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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玉儿,你一直想阻止太子和何附子相见。”

赵玉屿心中一惊,没想到子桑仅仅凭借着几句话便拼凑出一切。

她眼眸微动,刚想出声辩解,子桑的食指却抵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玉儿,你知道的,别对我说谎。”

赵玉屿望向子桑,他的眼眸微暗,含着一丝久违的阴翳和荒凉,是对被欺瞒的不满和顾影自怜,仿佛赵玉屿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赵玉屿顿了顿,到口的谎话还是咽了下去。

一个谎言总是需要其他的谎言来填补,但只要说出了谎言便会有漏洞,谎言越多,漏洞就会越多,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以子桑的聪慧和细腻,想要发现问题太容易了,自己根本没办法时刻警惕,打起精神来编织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应对他。

赵玉屿握住子桑的手缓缓道:“神使大人,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想阻止何附子和太子见面,但是当初在御花园时却是无意而为。”

子桑眼神微闪,赵玉屿接着道:“我小时候有一次曾今见过太子的妾室,长相各个标致却莫名相似。后来也是无意间听大人们闲聊时提及过太子的癖好,当初只以为太子是喜好那种类型的女子,但他收集妾室的做法我却不喜甚至为耻。那天在御花园我瞧见何姐姐时,第一眼便觉得她同太子的那些妾室长得尤为相像。我当时不知道她是裴小侯爷的妻子,只担心她会被太子觊觎,所以便出言保护了她。可她的反应却十分奇怪,仿佛之前同太子相识。”

赵玉屿顿了顿,“后来在渝州,每每提到太子时,何姐姐的神色都很是落寞凄苦,我便更觉蹊跷。有次聊天时,何姐姐提及她曾嫁过一任丈夫,只是那丈夫五年前在新婚之时离家出走,之后便再无音讯。我突然想到太子曾被刺杀,在外流落一年有余,寻回之时正是五年前,之后便一直收集形容相似的妾室,而何附子对太子又避之不及,种种细节串在一块儿便觉真相。”

她说的话八分真两分假,同之前发生的一切倒也对得上,子桑眉梢微扬,却没放过她:“那今晚你是如何得知宋承嵘会同何附子相遇?”

赵玉屿眨了眨眼:“猜的。”

“猜的?”子桑显然不信。

赵玉屿解释道:“我是在想,今日本来奉仙宫宫宴,虽然取消了,但圣上龙颜大悦,圣谕普天同庆,皇宫的宫宴必定会大办一场。太子本就因先前渝州之灾和海难之事为人诟病,这个时候若他不在场恐怕会遭人非议。若太子去了宫宴,万一见到了何姐姐可怎么办?”

她叹了口气,“原本我也只是想阻拦何姐姐他们入宫,没成想她和裴小侯爷并未入宫,却在街上走丢了。而今你说她人在东宫,猜便也猜到了,必定是在街上遇到太子,被掠了去。”

她无奈道,“这两人也是孽缘,兜兜转转还是见了面。”

可不是,怎么就撞见了!

子桑对她的话虽不尽信,却也能自圆其说

:“那你想怎么做?”

赵玉屿一愣:“子桑大人。”

子桑双手环胸:“你不是信誓旦旦说何附子交给咱们来找吗?夸下的海口倒是忘了。”

见子桑居然愿意主动帮忙,赵玉屿眼眸中迸发出惊人光彩,笑眼弯弯,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仰头望向他,双眼含星追问道:“你如今是不是也觉得何姐姐和裴小侯爷人挺好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很真挚,很感人!是不是对这世上也有了羁绊,同何姐姐裴小侯爷他们也算是共患难的朋友,值得相助!是不是觉得这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对她的连环问子桑不置可否,扬起嘴角轻笑道:“有你就够了。”

只要有你在,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去做,你想完成的心愿就算拼尽全力我也会助你完成。

我要给你最好的一切,即便日后我不在你身边,但你会时时刻刻念着我的好,思我,爱我,将我刻在心扉永远铭记。

*

轻纱浮动,灯火摇摇,昏暗的烛光下,殿中的物品长影映墙,犹如扭曲狰狞的鬼影。

何附子坐在椅子里,平静望向眼前一脸眷恋情深的男人。

“附子,你同以前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何附子扯起嘴角轻笑一声:“太子殿下,您的变化倒是分外的大。”

宋承嵘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何附子躲开,他垂下眼眸缓缓道:“附子,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当初不告而别是我的错,但回到帝都后我便后悔了,我去扶风镇找你,可那里已经没有你的身影,那时看着空荡荡的婚房我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世上却仿佛没有了你的踪迹。”

见何附子面色冷淡,宋承嵘苦笑一声,“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原谅我是应该的,但附子,我也有我的苦衷。那时候我的离开一是怕面对你,二来也是怕你跟着我会受到伤害。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初见时我躺在雨夜里身受重伤吗?我虽身为太子,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却是表面风光,处处小心谨慎方才能在帝都这吃人的漩涡中活下去。”

他起身踱步道,“如今邪神当道,朝中奸佞丛生,父皇受邪狞蛊惑,终日荒废朝政,一心修道成仙。若我不能肩负大业,那大雍世代基业将毁于一旦。附子,你要理解我的难处。”

何附子起身望向他:“太子殿下,其实我早已不在恨你。”

宋承嵘听到这话眼眸发亮,上前一步想要牵起何附子的手,却再次被她避开。

何附子平淡道:“我只是一位大夫,平日所想便是治病救人。我不及您有雄图抱负,也考虑不到大雍的基业,更不会成为你登上皇位的助力。当初我的确怨恨过你的不告而别,但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我早已看开了。世间并非只有情天恨海,人生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你我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当初相遇是缘分,我相信你真诚待过我,我也不后悔与你在一起的日子。但如今既然缘分已尽,倒也不必强求,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听到这话,宋承嵘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若我们缘分已尽,如何又能再相见?附子,老天爷这是在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再续前缘!我知道你怨我,没关系,我会等你,这次换我来等你,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让你拥有原本就属于你的一切,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何附子皱着眉甩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发冷:“太子殿下请自重。你我二人早已没有瓜葛,如今我已嫁为人妻,过去的事情便过去吧。你说这那些话,应当对太子妃说,而不是对别人的妻子。”

别人的妻子

这几个字刺痛了宋承嵘的神经,他再次抓住何附子的手腕,目光阴桀而哀叹:“附子,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成过亲拜过堂入过洞房的!”

“可你也已经给了我和离书!”

何附子手腕被捏得生疼,倒吸一口凉气,宋承嵘连忙松了劲,却并未放开她的手,而是低下声音哽咽道,“附子,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你埋怨我伤了你的心。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会让你当我的妻子,让你成为未来的皇后。”

何附子却满目的平淡和无奈:“太子殿下,若你是因为觉得亏欠我而愧疚想要补偿,当真不必如此。我如今过得很好,我有了丈夫,还有一个女儿,日子平淡而舒适,我很满足,并不需要什么补偿。”

她的话句句平静却又字字如刀刺入宋承嵘的心脏,他艰难道:“你,你有了孩子。”

提到裴元若和淳儿,何附子目光微柔,笑道:“是,她很乖巧,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很幸福。所以太子殿下,您真的不需要愧疚。”

宋承嵘突然笑了一声,仿佛想要急切的证明:“没关系,我也可以将你的女儿当做亲生孩子来看待,日后我可以为她封地授爵,让她成为大雍的明珠。”

何附子见他如此执拗,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您如今已有太子妃,你该爱护的是她。”

宋承嵘却道:“我爱的人只有你,我的妻子也只有你。”

何附子摇了摇头问道:“那好,若你要封我为皇后,那你的太子妃呢?你要置她于何地?”

宋承嵘信誓旦旦:“附子,你不必担心。我娶她只是联姻而已。等日后登基为帝,附子你先委屈一下,我会先立你为贵妃,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再立你为皇后。”

“什么叫时机成熟?”

提到这,宋承嵘立直身子眉目冷然道:“许家乃是士族,在朝中根基深厚,不容小觑,待我彻底掌握大权,便不再需要受制于人。”

听到这话,何附子眼中原本的无奈变成了愕然,而后冷漠。

“太子殿下,不论您当初是为何求娶太子妃,太子妃既无过错,便该一心待她。若太子妃知晓她枕畔之人对自己和自己的亲人并无真情,只有满心算计,怕是也会寒了心。”

一想到日日同自己耳鬓厮磨的枕边人却是一心想着算计谋利,事成之后抛弃自己的中山狼,便令人不寒而栗。

这也让何附子突然意识到,或许当初那个陪伴在她身边,会为了百姓打抱不平、对自己贴心呵护的宋承嵘,从来都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子,早已随着奔向帝都的马蹄声散去,眼前的宋承嵘才是真正的他。

一个自己从来未曾了解的他。

宋承嵘却以为她是在怪罪自己,连忙道:“附子你放心,我对你是真心的,这个世上我只对你是真心的!从小我就知道自己的命运,知道自己应当同高门贵女联姻,为了天下,为了皇位牺牲一切。可是命运让我遇见了你,让我爱上了你,我克制不住的爱上你。因为爱你,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每每午夜梦回我都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如果我带你一起回来该有多好。”

见他神色激动,何附子皱眉挣扎:“你放开我。”

“我不放,附子,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我不会再放手了!”

宋承嵘紧紧抱住她,贪恋着她的气息,“附子,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不求你的原谅,但你放心,以后我会加倍的对你好,弥补一切的。”

鬓发间暗香浮动,勾得宋承嵘心上也微微晃动,垂眸望向梦中日日浮现的唇瓣,情不自禁吻下去。

第102章

吻未落至,何附子已经偏头躲过,冷声道:“太子殿下,请自重。”

宋承嵘哀声问道:“附子,你难道忘了我们相伴时的情谊了吗?”

何附子淡漠道:“太子殿下,我已经说了,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如今我们各有婚配,私下相见本已于理不合,还请太子殿下放我出宫。”

宋承嵘听到这话却神色痛苦:“不,我做不到。我好不容易

才寻回了你,如何能再放手!附子,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补偿你,对你好的!”

说罢他便要强行吻上。

“放开我!宋承嵘,你好歹是一国太子,如何能做出这种强迫臣妻的腌臜事!”

宋承嵘心中的嫉妒和悔恨更甚,再听不得半句拒绝:“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他边说边将何附子扛在肩上丢到床铺间便欺身而上。

何附子挣扎不及,拔下发簪刺向他。

宋承嵘闷哼一声,错愕又震惊地望着深深刺入肩胛的发簪,双眼猩红,深吸一口气反手拔下发簪道:“附子,你当真如此恨我?”

何附子以往动刀只为救人,如今是第一次伤人,强忍着惊畏道:“宋承嵘,我不恨你,我只是不想同你再有瓜葛,你放了我吧。”

宋承嵘听到这话却双眼红得更甚:“不,不行。如果放了你,我会痛不欲生。”

何附子见他如此执拗,无奈又气笑,忍不住道:“你这些年过得不也挺好的吗?万人至尊,妻妾成群,没见你痛不欲生,何必装作情深义重的痴情种。”

宋承嵘一愣,没想到何附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印象里的何附子一直是温柔娴静,与世无争,虽倔强贞烈,但即便反抗也不与人说重话。

何附子话一出口也有些呆住了,她下意识说出的刻薄挖苦却是以前从不会说的。

细细想来,却是当初在渝州时玉儿经常闲聊八卦时在她耳畔义愤填膺说出的话。

但这话用在宋承嵘身上倒没有丝毫差错。

宋承嵘却对这话会错了意,苦涩道:“附子,你果然还在埋怨我。”

何附子当下也觉得这人怕是脑子坏掉了,如何都说不通。她心中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张了张口却连反驳的力气都生不出,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见她不说话,宋承嵘却眼眸微亮,以为自己说对了何附子的心思,低声欣喜道:“所以附子,你其实还是爱我的,对不对,如果你不爱我,如何会埋怨我,恨我?”

何附子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中无力:“太子殿下,我真的不恨你了,你不要如此偏执。”

“不,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所以才会想要离开我,你恨我所以才会嫁给别人。但是附子,我爱你,我至始至终爱的只有你!”

何附子目光渐冷,只觉可笑:“太子殿下,你如今所说此言,将太子妃放于何处?至少我并不会觉得感动,只觉得恶心。”

她的话字字锥心,宋承嵘张了张口艰难道:“附子”

门外传来太监的谨慎细语:“太子殿下,圣上相召,还请太子殿下移步承乾宫。”

听到这话,宋承嵘从床铺中起身,依旧柔情道:“附子,日后你便住在这里,我会派人好生照顾你。”

他整了了下弄皱的衣袖朝屋外走去。

关好屋门,宋承嵘转身望向传旨的小太监:“这么晚了,父皇找我何事?”

小太监垂首笑答:“回太子殿下,奴才不知。圣上的心思哪里是咱们这些奴才能知晓的,咱们只管传旨就是,还劳请太子殿下随奴才前去一趟。”

宋承嵘见状,回首望了眼紧闭的房门,朝一旁看守的刘焕吩咐道:“你留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间屋子。”

“是。”

穿过道道高耸的宫墙,离很远便听到了歌舞朗笑声。

跨过宫门,宋承嵘随着小太监入了承乾宫。

一进宫殿便瞧见德仁帝坐在主座上开怀大笑,旁边子桑鸓胳膊抵在椅把上,正撑着脑袋。

见宋承嵘来了,德仁帝摆着手笑唤他:“礼儿来了,不必拘束,快坐吧。今日是私宴,神使不喜与外人相聚,便只与咱们父子俩相谈共饮,探讨道法。”

“是。”

宋承嵘依言坐在位置上,子桑却并未言语相迎,只朝后疏懒靠在椅背上,含笑望着他。那笑中满含讥讽和嘲弄。

德仁帝见他走路尚且有些不稳,关切道:“礼儿,如今伤势如何了?”

宋承嵘抱手行了一礼:“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已无大碍。”

“好!那便好!”

德仁帝感叹赞道:“不愧是朕的儿子,身强体健,男儿豪杰!”

子桑却忽而出言悠悠道:“地上皇如今之态,鹤骨松姿,云心月性,颇有仙风道气,本尊瞧着倒是比太子更甚一筹。”

德仁帝听到这话朗声大笑,心中极为舒坦,朝子桑感叹道:“神使啊,若是旁人说这话,朕只当是在哄骗朕,但您说这话必然是真心所想,朕颇为开怀!颇为开怀啊!”

他接着笑道,“说来也奇了,自从吃了那长生不老药,朕不仅容颜如昨,而且神清气爽,心潮澎湃,只觉得有使不完的劲,比年轻时更要精神啊!只是近日不知为何,却又没了那精神气,又是还有些困倦发闷。”

子桑缓缓道,“既是长生不老,身体自然非比常人。”他却又话音一转,目光瞥向宋承嵘,“只是圣上前些日子所中剧毒,虽然毒性及时化解,但地上皇您因此吐血,药力便会随着血液的流逝而消失,所以自然就不会如最初那般精神。”

德仁帝听到这话大惊:“神使,那若是血液流尽,朕不就又会变成耄耋老者。”

子桑坦言:“没错,您如今的每一滴血都极为珍贵。所以本尊先前才特意提醒您不可大意,如今本尊尚且未曾魂归天位尚且能相助,待将来您若是再中毒,可无人能救。还有刀伤,长生不老药只有医除百病、重焕青春的作用,却不能修复致命创伤。若是被割喉挖心,或者流血过多,药力便会随着血液的流逝而消失殆尽,您也就会因此丧命。”

而后,子桑捏着酒杯,状似不经意地飘然问道,“对了,您之后有寻到毒害您的刺客吗?”

德仁帝面色难看,看了一眼旁坐的宋承嵘,挤出一个笑容道:“是司教坊混入了异国的奸细,企图下毒谋害于朕,好在奸细都已清理。”

“是吗?”子桑轻笑一声,倒也不多言,只道,“既然如此,日后您可得好生爱惜身体,莫要再让小人有可乘之机。本尊凡尘历劫只余一年,日后可无人能护得了您了。”

德仁帝笑道:“神使放心,朕日后必定为神使立碑塑像,香火日日供奉不断,万世绵延。”

子桑指尖轻旋酒杯,与德仁帝隔空相敬:“只要圣上您长生不老,大雍便永远是大雍,万世如一。”

宋承嵘捏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不置一词。

酒过三巡,月移枝头,宋承嵘才从承乾殿出来。

浓重夜色沉如黑潭,却比不过他的阴冷面色。

抚鹤神使的话分明明里暗里都是在挑拨离间,然而让他心寒的却是父皇的表现。

虽面上未曾明言,但经过毒杀一事,分明对他有了隔阂。他看自己的眼神,探究而冷漠,未曾有父子之情,唯独剩防备之心。

只要父皇在,万世如一,又何须他这个太子。

如今他这个太子的存在,与其说是大雍的未来,不如说是父皇的负担。

父皇本就疑心深重,以方才神使之言,又有毒杀在前,必定时刻防备毒杀行刺,疑心更重,对他也只会更加提防。

宋承嵘看着东宫的牌匾,心中一片凄寒。

他跨步走了进去,刘焕正守在门前,见他后抱手道:“太子殿下。”

“里面如何了?”

刘焕回道:“属下一直看守在此,无人靠近。里面一直没有动静,许是睡着了。”

太子殿下虽然之前收过不少形容类似的女子,他却从未见过太子对女子如此上心。

虽不理解为何,但身为贴身侍卫,他也无需理解,侍卫的使命就是遵从太子的旨意。

宋承嵘深吸一口气收拾好心情,推开殿门,面上扬起的笑容尚未浮现,便发现屋中无人。

轻纱飘浮,空空荡荡。

他目光一凛,大步走进屋中四处寻找,却未见到何

附子的人影。

宋承嵘忍不住厉声问道:“刘焕,人呢!”

刘焕听到呵响,连忙快步走进屋里,见屋中空无一人,也惊愕道:“这,人呢”

他急切解释,“太子殿下,属下一直在屋外守着绝无片刻离开,也没有任何人出入屋中。东宫护卫众多,也未见发现任何异常。”

宋承嵘面色沉得吓人,刘焕小心翼翼问道:“太子殿下,要不要派人去搜查。”

宋承嵘冷声问道:“搜查?到哪搜查?搜到承乾宫吗?!还是满宫的宣扬东宫丢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废物,让你看个人都看不住!”

刘焕顿时跪地垂首:“属下知罪!”

宋承嵘闭了闭眼睛,让自己烦闷的心情冷静下,而后睁开眼吩咐道:“派几个信得过的护卫去搜查,对外就说孤的一件珍宝丢了,她没有令牌是出不去皇宫的,务必要在她被宫里人发现之前找到她!”

刘焕连忙领命:“是!属下这就去!”

*

“何姐姐,你冷吗?”

夜空之上,赵玉屿望向何附子关切道。

何附子摇了摇头:“不冷,玉儿谢谢你。”她问道,“你怎么会来救我,又是怎么知道我在皇宫里的?”

方才她被关在殿中,赵玉屿突然出现时她便十分愕然,然而来不及细说赵玉屿便拉着她离开,屋门外那看守的侍卫神情恍惚,犹如梦魇,像是中了奇蛊幻术一般分毫不动。

赵玉屿笑道:“我同神使大人逛灯会时恰巧碰到了裴小侯爷,裴小侯爷那有你的贴身手帕,来福它们鼻子尖,一闻便找到你在哪。”

她顿了顿,忽而问道:“何姐姐,你之前说过的前夫,就是太子吗?”

何附子沉默颔首,赵玉屿接着问出了从前看小说时心中就一直存在的疑问:“那你现在还爱他吗?”

何附子望向皇宫,重重叠叠的殿宇像是泥沼中沉浮的海市蜃楼。

她缓慢而又坚定的摇了摇头,眼中晦暗:“或许我曾今喜欢过的那人,本就没存在过。”

她回忆里的宋承嵘,矜贵却真诚,果决而仗义,是个利落良善的男子,并非如今这般丑态。

如此,她也算是彻底放下了。

鹤羽划过长空,皇城守卫抬头瞧见,夜空黯淡,距离又远,赵玉屿如今特意换了一身子桑的衣物,他们也只以为是神使驾鹤回奉仙宫。

落在了一处偏僻的屋檐后,赵玉屿扶着何附子下地:“何姐姐,我就送你到这里了,若是直接落在侯府难免惹眼。”

“多谢玉儿。”

赵玉屿接着道:“何姐姐,如今太子既然知道你在帝都,必定会派人寻你。依我看,你这段时间还是在府中不要出门为好。或者可以离开帝都,到外面住些日子,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何附子点头:“正好过几日庄子上便要交租银,我想借这个机会带淳儿去庄子上住些日子。”

赵玉屿赞同:“那也好,远离帝都总是好的。”

第103章

何附子从小巷走到偏门,家丁打开门见是小侯夫人,连忙将门打开让她进去。

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泛起鱼肚白,何附子刚进院门就瞧见在院中焦急来回走动的裴小侯爷。

他瞧起来一夜未眠,眼下青黛硕大。

何附子轻唤:“元若。”

听到她的声音,裴小侯爷猛然抬头,双眼发亮,快步朝她走来,握住她的双手四下查看,迫切关怀道:“附子,你没事吧,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有没有受伤?!”

何附子摇了摇头,问道:“我很好,淳儿呢?”

“她没事,已经睡下了。”

见何附子完好无损,裴小侯爷此时心中一块巨石才彻底落下,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庆幸道,“附子,我这一晚快吓死了。我以为我将你和淳儿都弄丢了,若不是神使和玉儿姑娘信誓旦旦说能找到你,我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何附子回抱住他,柔声道:“元若,谢谢你。”

裴小侯爷笑了:“谢我做什么?应当谢谢玉儿姑娘和神使他们,对了,你后来去了哪里?”

何附子顿了顿,裴小侯爷感受到她略微僵硬的身体,见她不想回答便也不勉强,转而道:“你也累了吧,快回屋休息吧。”

何附子却拉住他的手道:“元若,我想先去庄子上住些日子。”

裴小侯爷虽不知为何,却也尊重她的想法:“也好,正好如今庄子上风景好,你惯是不习惯宅院生活的,在庄子上也能帮人诊脉看病,研究草药,更舒心些,我同你一起去。”

何附子却有些犹豫:“可你有官职在身,一直陪着我会不会不太好。”

裴小侯爷道:“那我便先陪你去住些日子,打点好一切再回来。”

他笑道,“反正庄子里帝都也不算太远,至少得将你平安送到庄子上我才放心,别像上次一样,说是去扬州,结果人在渝州,我听到这消息时魂都快吓飞了!”

何附子望着他双眼含柔:“元若,有你在真好。”

裴小侯爷嘴角含笑:“为夫亦是如此。”

树梢轻摇,一直猴子从树枝上跃出墙,荡着树条,跳跃间跃出侯府,并手并脚跑到小巷里。

确保何附子回到侯府后,赵玉屿才松了口气。

她回到奉仙宫时天色已经大白,褪了外衣打着哈欠刚躺在床上就感到身后拥上一个结实的胸膛,腰部被人紧紧缠住。

次数多了也见怪不怪,赵玉屿拍了拍腰上的手困倦道:“太困了,让我睡会儿。”

子桑不满,摇了摇她的肩膀委屈道:“今晚可是咱们的新婚之夜。”

赵玉屿懒懒指了指窗外泛起的白光:“天都亮了,新婚之夜早过去了。”

子桑听到这话眼眸微沉,恨得咬牙切齿:“赵玉,你怎么如此不负责任!昨日可是你说的成婚!”

这还是子桑第一次叫她的全名,赵玉屿有些讶然,见他当真是气着了,她眉梢微扬,眯着倦眼回头望向子桑,瞧着他红一块白一块的俊脸,忍不住笑道:“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早知道不帮裴小侯爷找人了,多管闲事干什么?”

见她猜得丝毫不差,子桑轻切一声嫌恶道:“裴元若就是个废物,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住。他还是个蠢货,媳妇都被人掠去了还蒙在鼓里。那何附子也是个废物,有手有脚居然能让人抓走,还有淳儿那个小蠢货,被人贩子带走居然都一声不吭。宋承嵘那个废物更是狗都嫌的贱人!旁人的妻子还敢觊觎,要是我,早挖了他那双招子、砍断他双手双脚丢去喂狗!还有那老东西,自私寡情,疑心深重,呵,天底下的蠢货都聚到一起去了!”

赵玉屿:“”

见他气到无差别攻击,当然也可能在他眼里其他人的确都是蠢货

赵玉屿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慰他炸毛的情绪,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还好我的心上人是天底下最聪明嘴英俊最贴心的人。”

一瞬间,这话犹如甘霖清泉,将心头怒火尽数浇灭。

子桑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你知道就好。”

赵玉屿:“”这人还真不害臊。

见哄好了人,她问道:“你如今瞧着圣上和太子的关系如何?”

子桑撩起她的长发在指梢把玩,慵懒道:“老东西对他的儿子倒也算是还有那么一点父子之情,虽然疑心深重但也没有赶尽杀绝。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如淋酒之柴,这个时候只要稍稍加上一把火,自然就会烧起来。”

听到这话,赵玉屿知道他有了主意:“你又做了什么?”

子桑淡淡道:“既然就差临门一脚,我不过是推他们一把,在老东西的安神香里加了些料。”

昨夜吃席时他不过是稍稍挑拨离间,德仁帝和太子便对对方互有戒备,可见这微薄的父子情也不过是个笑话。

既然山无两虎、国无二君,欲壑难填,人心鬼蜮,那他就亲自帮他们撕下那张虚伪的人皮。

*

鲜血,满地鲜血。

宫门、台阶、龙椅皆是鲜血翻涌,犹如人间地狱。

德仁帝看着眼前猩红的一切,满地断臂残肢堆积成的龙椅上,一身龙袍的男人端坐其中,脖子上却是碗大的伤口,鲜血从衣襟里像瀑布般喷涌而出,很快就将明黄的龙袍染成了血红色,而后那鲜血逐渐变成了黏稠的浓黑色,黑如蛇毒,将那染血的龙袍逐渐腐蚀,连带着无头尸身一起腐蚀成一滩黑水。

德仁帝困惑而不解,不知那龙椅上的是谁,眼前微微晃动,像是在荡秋千。

德仁帝感到自己在朝高台龙椅上走去,而后,他看到同样一袭明黄衣袍的男子坐在了他的龙椅上,而他的目光正对着那名男子,瞧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同他年轻时有三分相似的脸,剑眉星目,眉骨压下的双眼阴翳狠辣。

德仁帝突然瞪大眼睛,惶恐地看着那嘴角含笑的年轻男子。

他发现自己被放在了龙椅前的桌子上,脖颈接触到冰凉桌面时,德仁帝才意识到,自己只剩下一颗头颅。

惊寒与恐慌袭上脑海,混乱而怪异,原来,原来那具无头尸体正是他自己。

原来,他早已死去,被割头吊首,尸体被剧毒消融,不留片存。

不,不!

朕是皇帝,朕长生不老,乃是万世之尊,你不能这么对待朕!你不能!

德仁帝想要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痛苦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坐在自己的龙椅上,用他的笔和玉玺昭告天下,自此,江山易主,而他,他连一具尸首都没有。

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朕!你是朕的儿子,你不能这么对朕!

德仁帝疯狂得想要呐喊,却无人在意他,龙椅高台之下,他的臣子和百姓纷纷朝拜着新帝登基,祝新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已无人在意腐朽成泥,尸骨无存的他。

“不,不!朕杀了你,朕杀了你!”

德仁帝猛然睁开双眼,挥动着胳膊撕心裂肺地叫喊。

“圣上,圣上,您怎么了?”

许士君仓促跑进殿内,德仁帝望着熟悉的床帐,又望向许士君,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完好无缺的脖颈,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做噩梦。

他松了口气:“无事,无事。”

见德仁帝满头虚汗,目光惊恐,许士君连忙倒了杯温水呈上,低声道:“圣上,您又梦魇了。”

自从上次同太子和神使相聚后,圣上便日日梦魇,不得安宁。

德仁帝灌下水,温热的茶水入肚,才觉得好了些,长舒一口气问道:“现下几时了?”

许士君道:“已经寅时了,太子正在外面候着呢。”

德仁帝端茶的手一顿:“他来做什么?”

许士君笑道:“圣上忘了,太子每日天还未亮都会为圣上亲自送来药粥,若是圣上未醒便在外面候着。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因为伤疾在东宫修养,如今病一好,便又准时候在外面,可见孝心。”

德仁帝却冷笑一声:“孝心?朕看他是想借机毒死朕!”

许士君听到这话神色一怔,眼眸微动敛下目光:“那这粥”

“让他滚!”

见德仁帝发怒,许士君不敢有违,连忙退步出去:“是。”

然而未到殿门,又听到德仁帝发话。

“等等。”他的声音似乎沉着不少,“让他进来。”

宋承嵘拎着食盒入殿,见了德仁帝便撩起衣摆双膝跪地将药粥呈上。

“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

德仁帝冷眼望向他并未说话,宋承嵘便一直垂首笔挺跪在那里,手中热粥未有丝毫晃动。

德仁帝微眯双眼,良久,依旧未让他起身,而是瞥了许士君一眼。

许士君将药粥从宋承嵘手中接过,呈给德仁帝:“圣上,粥刚好。”

德仁帝却并未喝上一口,而是摆了摆手让许士君放在一旁,缓缓道:“礼儿,你有心了。”

“为父皇尽孝,是儿臣应有的本分。”

德仁帝淡道:“不错,知道自己的本分就好。礼儿,日后不必再来送药,而今朕也不再需要药膳养身。晨霜露重,你也要当心身体。”

宋承嵘应下:“是,父皇身强体健犹如壮虎,乃是大雍之福。”

德仁帝轻笑一声,轻声道:“大雍之福,亦是你之福吗?”

宋承嵘端端正正叩首,正声道:“父皇之福便是大雍之福,自然是儿臣之福!”

德仁帝瞥了他一眼,缓缓道:“退下吧,朕有些乏了,再睡会。”

“是,父皇保重身体。”

出了大殿,不知是否是天寒露重,宋承嵘觉得身上有些发寒,透心的寒。

他想起方才德仁帝看他的眼神,冷漠,阴翳,肃杀,像是在看一个仇敌。

第104章

自从上次生辰后,圣上日日惊梦,性情愈加古怪暴躁,深居后宫不愿上朝。

曾有大臣见圣上不临朝,上言恢复太子监国之职,德仁帝天威大怒,当场下命将那大臣廷仗重罚,竟将人活活打死。

一时间朝堂惊骇,议论纷纭。

太子对此倒也并无任何反应,成日不理朝政,只安然蜷曲在东宫之中。

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圣上和太子都不临朝,众人束手无策,却也不敢再进言。

而德仁帝对子桑也愈加得依赖,下旨要在全国各地修建抚鹤神尊观,天下供奉,万人朝拜。

日子过得也算是风平浪静,宋承嵘想要找何附子,却又不敢声张,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听闻何附子和裴小侯爷已经去了城外庄子上,赵玉屿也松了口气,而今日子平和,她便想着先将子桑的好感度提升些。

成婚之后,子桑的好感度提升到了99%,然而不论她之后再怎么努力,好感度似乎都没有再提升的迹象。

赵玉屿有些奇怪,召出系统询问。

系统给出的回答却有些模棱两可,只说百分之百的好感度或许需要一个契机。

契机?

赵玉屿想着之前每一次子桑的好感度提升都是在情绪激动,受到了刺激的时候,难道

想到些不可描述的黄色废料,赵玉屿面色微红,抚了抚乱跳的心口。

咳,虽说成了亲,但当时成亲也比较突然,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呢。

入夜,子桑从皇宫飞回奉仙宫。

这些日子圣上总是找他谈经论道,期待排忧解难。子桑虽然厌烦,但倒也收敛了许多,每日去皇宫为德仁帝讲上半个时辰的经书,再顺手给他下点料,让他感到身强体健。

德仁帝对子桑深信不疑,他能明显感知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却也愈加的烦闷心慌,成日神神叨叨,唯恐这得来不易的年轻身体因为一场刺杀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虽然重获新生,但心却依旧是那颗年老无力的心,像是包裹着朽锈的尸孩。

子桑烦闷的甩了甩胳膊,他如此珍贵的时间却要抽出一部分用在这濒死的老东西身上,想想就觉得厌恶。

推开殿门,子桑却敏锐的感到今日似乎有些不同。红纱浮动,暖香扑鼻,淡淡的酒香将空气都沾染得有一丝醉意。

子桑撩开轻晃的珠帘走入内殿,金丝楠木莲花圆帐凤鸾交颈床上,红帐垂下。

子桑伸手,尚未触及到床帐的那刻,床帘突然被掀开,从床铺里钻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裹着床帘望向他:“你回来了。”

子桑手微顿,落在她的带着几分醉意的笑容上,轻轻抚摸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他的手微凉,让赵玉屿被烈酒灼烧的脑袋舒缓些,她歪头蹭了蹭子桑的手,眨着有些迷离含醉的杏眼道:“有点紧张害怕,就多喝了点酒。”

她的声音软糯含了丝

撒娇,笑里掺杂着几分女儿家的羞涩,子桑喉咙微动,眼神稍暗,拇指划过脸颊,落在她的唇上摩挲:“紧张什么?”

赵玉屿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怀中:“我们虽成了亲,但还未饮合卺,不算礼成呢。”

子桑轻声道:“你喝了不少酒。”

“嗯。”赵玉屿抬起头,痴痴笑了笑,“我还能再喝!唔!”

猝不及防的吻落在唇上,堵住了她的豪言壮志。

甘醇的酒香顷刻间在两人唇齿间绽放,将神智都染醉。

赵玉屿仰着头接受这缠绵而又眷恋的爱意,脑袋因为酒精和缺氧而有些晕晕沉沉,不知何时如坠云端,恍恍惚惚落在了柔软的床铺间。

大红的床帐散落,像是新娘的红头盖,将眼波流转间已互诉情肠的两人笼罩其中。

赵玉屿主动伸手搂住子桑的脖颈,晕晕乎乎道:“子桑,你喜欢我吗?”

子桑在她的脖颈上落下连绵的吻:“当然,玉儿,我当然喜欢你。”

赵玉屿扬着脖颈承受着微痒而滚烫的吻,软声问道:“那你有多喜欢我啊?”

修长的指尖挑去她的衣衫,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和饱满的红肚兜。

子桑扯下自己的腰带,声音微哑:“最喜欢,唯一的喜欢。”

赵玉屿却揪着他的衣襟,嘟囔着嘴摇头微醺道:“不够,还不够,得百分之百才行。”

子桑有些奇怪:“什么是百分之百?”

赵玉屿半睁着迷离的双眼,仰头吻上他的唇:“就是要全身心的爱我。”

红绡帐暖,锦裘情多,粉荷融融含春水,鸳鸯游。

*

暖黄的日光洒入窗台,在梳妆台上落下一片金灿,凌乱的首饰珠宝折射出璀璨的碎光。

“嘶”

酸,疼,涨

赵玉屿从睡梦中醒来,刚想翻个身就觉得身子迟缓微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只手按在她的腰间轻柔,微哑的声音在耳边低低问道:“还疼吗?”

这一声让尚且在朦胧中的赵玉屿彻底惊醒,感受到背后紧贴的滚热身体,她一扭头就看到一张眉宇眼梢间满含春色的脸。

床铺狭小的空间还弥漫着浓重情欲的味道,掺杂在暖香之中愈加醉人。

想起两人如今不着衣衫和昨晚的一夜荒唐,赵玉屿面色一红,忍不住裹紧身上的被褥,结结巴巴道:“不,不疼了。”

子桑却将手从后背绕到她的身前,结实的小臂搂住她的腰肢,低声撒娇道:“可是玉儿,我有些疼。”

他朝前靠了靠,赵玉屿顿时明了他的意思,面色爆红,忍不住远离他抱怨:“怎么刚醒就你都几次了”

子桑却不依不饶,他们两人如今都裹在被褥中,她退一步,子桑便进一步,统共就那么大的地方,很快赵玉屿就贴在床帷边上无处可去。

她只得无奈道:“我好累了。”

子桑吻着她的肩膀:“那你继续睡会,我自己来。”

赵玉屿:“”

你可真敢说。

虽有些累,但某人像是开了窍一般,耳鬓厮磨,软磨硬泡,甚至低声下气连可怜可怜他的话都说得出来,赵玉屿抵不住,最终还是成全了他。

一番云雨之后,子桑心满意足抱着她沐浴更衣。

赵玉屿怕他又黏人,硬生生将他撵去给德仁帝讲经。

子桑原是不愿,他正是开荤之时,哪里愿意同那糟老头子待在一处,然而瞧着赵玉屿红着眼恶狠狠等着他威胁的模样,子桑心中莫名有些发憷,最终还是不清不严地妥协了。

赶走了子桑,赵玉屿瘫在床上休息良久,忽然想起好感度,连忙唤出系统。

【宿主您好,攻略对象当前好感度99%。】

“99%?”

赵玉屿愕然,“怎么会没涨呢?”

第105章

赵玉屿愕然,“怎么会没涨呢?”

系统说攻略程度要达到百分之百需要一个契机,她以为同以前一样需要一些刺激,可如今看来成亲并不是系统所谓的契机,那还有什么契机可言呢?

赵玉屿百思不得其解,还未等她有所头绪,脑海中又突然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滴——宿主请注意,主线任务“雀飞笼中”已触及关键剧情“身份暴露”、“金屋藏娇”、“男主的黑化”,温馨提示,距原著大结局“天命之日”仅剩100天,若宿主未能改变主线任务,宿主将被囚禁无方之地。】

一连串尖锐刺耳的提示音在脑海中闪过,赵玉屿猛然从床上坐起,怎么突然进展飞速,原著里从男女主重逢,何附子被囚禁,再到女主小侯夫人身份被发现,再到男主黑化可是间距了100多章,这怎么一下子就全完成了?

不是,中间的剧情都去哪里了?

赵玉屿一脸懵逼,何附子现在人不是在庄子上吗,怎么会突然被宋承嵘发现?

不对,中间一定异。

赵玉屿脑海中一道银光飞现,问道:“系统,为什么这次你没有提前告知我一切?”

她忽而发现一个问题。

第一次,系统在男女主相见的前三日便告诉了她剧情,让她早做准备改变剧情。

第二次,系统却是在男女主即将见面的那晚才堪堪提前告知她剧情,导致她没能来得及及时阻止两人见面。

而如今第三次,系统更是在一切已经发生后才告知她剧情。

一次时间比一次晚,仿佛是故意要让剧情发生。

【尊敬的宿主,受本世界天道的影响,系统无法准确得知所有剧情。】

赵玉屿冷声道:“你撒谎。别动不动就拿天道当借口,如果真的受天道影响,那么你之前怎么能窥探其他视角?分明是故意让我错过解救女主。”

答案似乎在言语间呼之欲出,赵玉屿顿了顿,“你在强行走剧情?”

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第一次她成功阻止了男女主在原著中的宫宴相遇,导致了男女主剧情的推后,而经过这几个月的时间,细细算来,如今正是原著中经历了“身份暴露”、“金屋藏娇”、“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等一系列狗血剧情之后,男主正式黑化,裴小侯爷打算密谋宫变夺妻的高潮剧情。

可是为什么呢?

既然系统让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改变结局,为什么如今却又要强行走剧情?

系统解释道:【宿主,您还记得系统曾今说过,当初送您来到这个世界是在天道的漏洞之下悄然进行。】

“我记得,换言之,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病毒。”

【既然是病毒,就总会有被清除的一天。原著“天命之日”大结局是世界的转折点,也是您注定的结局。不论成功与否,您都会被清除,而系统能做的就是在你被天道发现之前将您送出这个世界。】

【之前帮助宿主推迟男女主相遇,是因为您的攻略任务进展缓慢,但如今只差一个契机攻略即将满格,一切水到渠成,而天命之日是最合适的契机。】

“所以不论结果如何,一切都会在天命之日那一天结束?

【没错,请宿主在原著天命之日前完成所有任务。】

赵玉屿心下五味杂陈:“那我离开之后,这个世界的人还会记得我吗?”

【如果任务成功,世界线顺利延续,宿主存在的依据不会被抹杀,但如果任务失败,系统会回归到任务开始之初,也就是说,宿主在无方之地所看到的新的世界线中,从无宿主您的存在。】

赵玉屿问道:“那现在的世界呢?”

【对不起宿主,系统无法回答您的问题,失败的世界线并不在系统需要考虑的之中。】

听到系统的话,赵玉屿似乎在混沌中摸出了一缕头绪。

虽然她是个理科废,对时空、物理这些不太了解,但电影看多了也稍微知晓些理论,任务失败,所谓的逆转时空实际上是开启了一条全新的世界线,而原本的世界依旧在前行,只是脱离了既定轨迹后成为了“崩坏的世界”。

但如果最初的世界是按照原著进行,那么系统想要的结局才是脱离了既定轨迹后的新世界。只是任何一个微小的改变都可能导致世界线的偏移,但这个结局却不是系统想要的结局。

换言之,系统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要世界朝着它所期待的那个结局前行,否则就要一次次开启新的世界线,直到有宿主能够完成任务。

太奇怪了。

这简直太奇怪了。

赵玉屿如今才意识到她一直觉得奇怪的点是什么。

“系统,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结局?”

如果系统想要

的是宋承嵘和何附子的相忘于江湖,那么它就不该制造机遇快速推进何附子和宋承嵘的剧情,也不该以攻略值为依据推进主线剧情。

系统所做的一切指向,分明是子桑鸓。

一切故事的起点根本就不是宋承嵘和何附子的重逢,而是子桑岐回到十年前的那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