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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奇怪的脏东西

温泉旅店里, 小椿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黑衣的狐狸眼少年,坐在对面的隔间,空调似乎开的有些大, 时不时会掀开隔绝视线的布帘。

“夏油哥哥?”

夏油杰是自己一个人,他盘腿坐在榻榻米上,那样子看起来似乎是发呆。

小椿连叫了他好几声,对方才看过来。

他看起来有些疲倦,疏松筋骨的汤浴泡完都没能缓解他的憔悴。

抬起头来时,他眸光略显晦涩,看到小椿时,夏油杰明显怔了怔。

随后一个礼貌客套的笑在他脸上牵起。

“小椿,好巧呀。”

“是认识的人嘛?”

夜斗探了探身子, 略带八卦的打量起了夏油杰,但很快他就觉得有些无趣,收回了视线。

“来福冈旅行的吗?说起来你应当放暑假了吧,玩得开心点。”

夏油杰似乎并不打算和他们交流,这么说完后,他起身出了隔间。

小椿就站在走廊里,正仰着头瞧他,夏油杰勾着唇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他摸小椿头发的手, 一触即分,匆忙又敷衍。

对方疏离的模样, 完全不像记忆里那个温和的大哥哥,这叫小椿有些略受打击。

原本想要说的话,小家伙也尽数吞回了肚子里,只呆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模样。

这一夜, 小椿并没有睡好,时不时就会醒来,一睁眼就是窗外深重的夜色。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等夜斗带着他们上了回东京的车,小椿这才在座位上补了一会儿觉。

东京似乎刚雨停,地面的潮湿已经变的干爽,但空气里夹杂着雨后草木的气息。

小椿刚出车站,还没来的及走两步,熟悉的青制服已经将他们围了起来。

带队的是善条刚毅,他腰间系着配剑,身形挺拔。

小椿愣了愣,还在思索着自己也没打招呼啊,善条叔叔怎么就来接她了?

结果下一秒,善条刚毅就对着她们掏了证件。

“Scepter4执行公务,夜斗神、小椿小朋友,你们被捕了。”

愕然的瞪大双眼,小椿下巴都像脱臼一样合不上,她呆愣愣的仰着头,眸中倒映着善条刚毅似笑非笑的脸。

“嘛,开个玩笑,吓到了?”

善条刚毅弯腰将小椿抱了起来,那孩子还在僵硬里没回过神,于是善条刚毅拍了拍她的后背,叫她放松了下来。

再一转眸,善条刚毅先是看了看略带不安的夏目,随后目光落到夜斗身上时,倏忽间冷冽了起来。

“拐卖儿童,这罪名可不小,跟我回

Scepter4吧。”

小椿回到Scepter4后,就被迫和夜斗他们分开了。

二楼的休息室里,小家伙惴惴不安的坐在沙发上,羽张迅放下手中的资料,苦恼的揉了揉眉心。

“怎么越发胡闹了起来,不要总跟着夜斗学。”

理不直气不壮,在面对羽张迅时,尽管对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小椿气焰还是矮了一头。

“那夜斗会有事吗?…”顿了顿,她仰起头,一双星眸水汪汪的带着祈求。

“爸爸…”

长发美人顿了顿,神色未变,耳根却悄然红了,他掩饰性的轻咳一声。

“因为是超凡者犯罪,对方也有点害怕,他们的意思是出钱就能和解,不算大麻烦。”

小家伙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那些不安尽数在心头消除。

羽张迅忽然有些吃味,他抿着唇良久忽然又道:“再这样下去,我怕你会跟着夜斗学坏,我给你换位老师怎么样?”

“唉?我觉得夜斗挺好的呀…他没有架子,很尊重我,虽然不靠谱,但是他生活可以自理,还会乖乖的不捡垃圾吃…”

小椿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睁着,她绞尽脑汁的思索着夜斗的优点,却没发现羽张迅越听脸色越酸。

在听到最后一项时,长发美人心头的酸涩忽然卡了壳。

“不捡垃圾吃也能算优点?…”

如果这都算优点,夜斗神在小椿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

算了,这醋不能吃,吃了会降智。

其实按照夜斗的身手,Scepter4很难捉拿他,夜斗之所以乖乖就范,一方面是觉得都是老熟人了,应该不会坑他。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现在拖家带口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实际上他猜的很准,Scepter4只是给他做了笔录,又联系了循山一家,便叫他们私下自行解决。

可另夜斗头疼的,并不是赔偿金上的问题,没有钱他可以去赚,可循山一家并不打算放弃夏目。

循山家来的依旧是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主人,因为知道涉及超凡者,他气焰萎靡了不少。

“钱我可以赔,但是夏目我也要,你们一家人又不打算好好养,我带走怎么了?”

夜斗开口时,褪去了以往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湛蓝的双眸中满是冷冽,看着人时宛如利刃,充满了攻击性。

循山建太郎瑟缩了一下,但思及自己正在“有关部门”,Scepter4肯定会保护他,男人这才硬着头皮梗起了脖子。

“我家养了他,每个月都会有一笔补偿金,他死去的爸妈赔偿金每个月也会给我们一笔,你平白无故把人带走,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除非你把我损失的这部分钱也给了。”

“要钱没有!人我也会带走!”

夜斗双手抱臂,他很高,冷着脸斜睨而来时,非常有压迫感。

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男人并没有退缩。

两个人就这样为了那笔钱,你来我往的吵了起来。

夏目贵志原本一直低头坐在椅子上,他们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主人公,良久,夏目忽然起了身。

他低着头走到了室外的过道中,寻了一处长椅又坐了起来。

正值晌午,隔着窗子能看到院落里郁郁葱葱的树木,蝉鸣刺耳合着室内的吵闹声,一同聒噪。

忽然,脸上传来冰凉的感觉,夏目一惊抬起头来,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信音跟了出来。

他买了两瓶冰汽水,其中一瓶正杵在夏目脸上。

讷讷的接过汽水,夏目小声道了谢,信音就挨着他做到了长椅上。

“那家伙是个很糟糕的神明吧…又穷又笨。”

夏目其实并没有认真听,下意识的点头,回过神来后又慌乱的摇头,直接把自己摇成了拨浪鼓。

信音失笑,他长手长脚的倚在椅背上,将汽水开了封。

“我有意识以来,就在横滨的战场,鼻翼间充斥着鲜血的味道。虽然并没有生前的记忆,但我想我应当是习惯了这种气味的。”

夏目小口的抿了下汽水,余光偷偷的看向身边人,他还是带着那副大墨镜,光洁的下巴线条分明。

信音讲话时是笑着,他的笑容很肆意,洁白的牙齿非常醒目。

“但是不论身处何地,我的灵魂深处总是带着一股不安,这种不安,只有在那个糟糕的神明身旁,才能够消除。”

信音仰头,囫囵喝完汽水,空瓶子以一个抛物线的形状,被他投进远处的垃圾桶,发出哐当的响动。

“不要担心,那家伙虽然不靠谱,但确确实实拥有摆平一切的神奇力量。”

那孩子眸光微闪,在信音的宽慰下,眸光越来越亮。

正当夏目双眸亮起,抿唇点了点头时,门忽然被打开。

循山建太郎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等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后,夜斗终于也出来了。

——噗通!

只见那位拥有神奇力量可以摆平一切的神明,生无可恋的对着墙壁跪下。

他双手抱头,悲痛欲绝。

“八十万日元!呜呜呜呜…八十万日元我能打一辈子小钢珠了!…”

信音:…

夏目:…

但不论怎样,夏目的事情也算是完美解决了。

夜斗的神社在东京郊外,从Scepter4出去坐电车要一个多小时,交通极其不方面。

到了山脚,普通人的脚力还得爬一个多小时,但夏目一点都不觉得累。

从Scepter4出来以后,不同于化身为行尸走肉的夜斗,夏目勾起的唇角就没有下去过。

哪怕是爬山,他也一直走在最前方,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小椿气喘吁吁的爬着台阶上,在到达神社大门前,她又给自己灌了瓶矿泉水才勉强复活。

“夜斗老师,我们能不能建个缆车?爬山实在是太累了。”

夜斗撇撇嘴,小声嘟囔着:“说的简单…缆车不要钱吗?”

“可是山路这么难走,搞不好会挡住一部分信徒的脚步唉。”

虽然如今一个信徒都没有,但这并不妨碍夜斗畅想自己未来“三千信徒”的场面。

于是之前被他驳回的提议,如今完全霸占住了夜斗的脑子。

“那我得好好想想…建个缆车确实有必要。”

神社坐落于深山上,山下人烟稀少,夜斗也没来得及打广告,这里也不是旅游区,几乎不可能有人来。

但怪就怪在,他们远远的就看到神社门口站了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生的十分俊秀,举手投足都像是受过礼仪教导。

可惜的是,他头上有一道狰狞的缝合线,像是只巨大的蜈蚣爬在额头。

察觉到夜斗他们归来后,那年轻人一愣,礼貌的颔首跟他们打招呼,随后从容镇定的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夜斗的神色却在一瞬间变的很难看,信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召唤化作了神器,握进了夜斗手中。

“我就说…我的神社怎么会有一股腐烂的臭味,原来是不知道来了什么奇怪的脏东西。”

第42章 第42章 你是什么?

夜斗神的来历很神秘, 他自称是福神,但是小椿猜测这家伙是穷神才对。

毕竟他不知道在人间漂泊了多少年,才终于有了座神社。

但夜斗动起手来, 每一招都干脆利落极其阴毒,他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炫技,招招都是冲着取人性命去的。

这也正是小椿一直以来跟随他学习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小椿猜测这家伙应当是个武神,但日本八百万神明里却没有一个能对上号的。

横滨日暮神社供里奉神明也是座野神,那座神明甚至是政府认证过的邪教。

因为日暮神社里供奉的是荒神。

荒神在历史上是有过记载的,文献也不少,之所以不被承认是因为政治原因,原著居民战败后, 所供奉的神明也被打成了邪神。

但不论如何,都比夜斗这种流浪神逼格要更高。

那年轻人忽然被攻击,反应过来的也很快,他根本没打算和夜斗纠缠,用出来的都是遁术,主打一个逃命要紧。

夜斗的攻击,附带着“斩断”的特性,就如同他可以切断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这是神明特有的天赋。

利刃所及之处, 加茂的咒力被层层剥落,狼狈的逃窜着, 他俊秀的脸上露出狰狞的阴郁来。

“你这不入流的微末神明,是想和整个咒术界为敌吗?!”

咒术界的能力高低不一,天赋极高者,能力是可以做到契约神明为仆的。

比如禅院家的先祖, 十种影术法的终极奥义,可以召唤出地狱中的神将虚魔罗。

以人类之凡躯役使神明,从那时起咒术界的傲慢就有了资本。

也正因如此,加茂一开始完全没有把眼前这个不入流的流浪神放在眼里。

加茂,不,应该叫他羂索更为恰当。

比起天元画地为牢如同怪物般生不如死的活着,羂索才是真正的做到了长生不死。

不过代价是,他时不时需要换具肉身。

这具姓加茂的肉身,其实早就被他舍弃,他后来用过一具女性肉身,那具女性肉身的天赋极高,可以说是他千百年来用过的最好的容器。

可惜,在经过生产以后,那具女性肉身各方面素质大幅下降。

在没有找到更好的容器前,于是加茂的肉身,又被羂索废物利用了一次。

而这一次,他已经有了更好的目标。

可惜的是,羂索根本没想到,这个不入流的神明,居然会有如此敏锐的感知力,一眼就看穿了他灵肉不合的异常。

小椿原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夜斗忽然对着陌生人出手,小家伙原本正在一旁看戏。

但莫名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冷意,她哆嗦了一下,下意识跟着出手用孤天斩盾封锁那人的走位。

夜斗很会抓时机,冰冷的寒芒一闪而过,加茂的肉身立即软了下去,伴随着一股黑烟,他的头颅扑簌簌的滚落在地。

就在那股黑烟以极快的速度逃窜时,小椿脚下的地面忽然化为了湿软的“沼泽”。

说是沼泽是因为找不出更恰当的描绘,那更像是个地洞…

突然冒出的黑衣少年生了一双尖耳,额头顶着一只鬼角。

从地洞里钻出来的第一时间,那少年就凭空掏出一只巨大的狼牙棒,棒身上的尖刺无比锋利寒凉。

他双手握着狼牙棒对着那股黑烟用力的砸了下去,紧接着便是一股刺耳的尖叫。

这尖叫声像是刺进人的灵魂深处,小椿痛苦的捂住双耳。

却见那道黑烟又化做了一道看不清面貌的透明人影,刚一汇聚成型,就被铁链死死地捆绑住。

从地洞里钻出来的少年面容冷冽,他收起狼牙棒,一手拽住铁链,看到夜斗及他身后的神社后,那少年诧异的挑眉。

“喲,一百多年不见,你有神社了啊。”

夜斗早就谄媚的凑了上来,小椿从没见过他这么狗腿的模样,更重要的是夜斗居然还一边说话一边苍蝇搓手…

夜斗居然在紧张?!

“这不是你上次跟我说了一嘴那个地狱悬案吗,正巧今天撞上了,就想着把这家伙解决了,给你送到地狱里去。”

夜斗口中的地狱悬案,就是指的羂索这种赖在人间的家伙,但是所谓的送到地狱只是夜斗的客套话。

因为即使是神明,在沾染了地狱的气息后,也很有可能会堕化,永远留在地狱里。

虽然一些拥有特殊天赋的存在可以除外,但很显然夜斗并不是这种特殊人物。

其实直到这少年人出现,夜斗才发现自己这次撞了狗屎运,碰到了地狱悬案。

在这之前,他就是单纯的觉得羂索不对劲而已。

原先不觉,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小椿猛地捂住了口鼻。

“好臭!!”

那股恶臭是从地上的肉身散发出来的,身首分离以后,那具肉身连一滴血液都没流出,这情况…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去多少年了。

小家伙忽然出声,那头生鬼角的少年人便转眸看了过来。

那是一股非常危险的打量视线,他面无表情,双眸也冷冽的无喜无悲。

有那么一瞬间,小椿忽然明白了被“神明”注视,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虽然她和夜斗相处了很久,虽然…那少年看起来也并不像神明。

可是这种偶尔流露出的“神性”,真的叫人胆寒。

夜斗僵了僵,他忽然将小椿挡到了身后,一边挠头一边打着哈哈。

“鬼灯大人你一向工作繁忙,你看这人都已经抓到了…”

夜斗在委婉的催对方离开,小椿也莫名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

小家伙紧张的伸手攥住夜斗的衣角,整个人都贴在夜斗的后背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小椿总觉得有些害怕…

然而,叫这一大一小师徒俩心头咯噔一下的是,那个叫鬼灯的少年,忽然凭空掏出了一本册子。

那册子是线装的,记录资料时用的是沾墨的毛笔写下的汉字。

这是霓虹国以往遣唐学习时带回来的,如今的地狱已然保留着千百年前的传统。

“唔…找到了…早见椿,去年死的,因为生前没有作恶,也没有为善,上个月已经投胎成了一只蜜蜂…”

鬼灯合起手中的册子,他双眸如星,视线像是要穿过夜斗,看向小椿的灵魂深处。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

在鬼灯念出那一串资料时,小椿瞳孔猛地紧缩,她攥着夜斗衣角的双手颤的几乎不像样。

小家伙死死抿着唇,豆大的冷汗正顺着额头往下滑。

小椿视线的正前方,是夜斗破旧的运动衫,他衣服贴在后背上,印出一片濡湿的汗渍。

很显然…夜斗也非常有压力。

就在这一大一小师徒俩严阵以待,几乎自己要给自己吓死时,却见鬼灯忽然话锋一转。

“算了,虽然蛮好奇你的来历,但是我赶时间,鸠占鹊巢,但你这只鸠阳寿未尽,我也不能强行抓你。”

“但你最好早点死,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以后到地府了可以报我的名字,我叫鬼灯。”

地面上再次出现熟悉的地洞,鬼灯牵着铁链子,绑着新捉拿的“要犯”,跟个地鼠似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人一走,夜斗跟小椿立马腿软的跌坐到了地上。

狂跳的心脏还没平息,小椿喘了几口,再开口时面色仍有后怕。

“夜、夜斗老师…谢谢你…”

夜斗整个人像是从汗里捞出来的,他一开口比小椿还要不好,整个人都抖成了软脚虾。

“好可怕、呜呜呜…”

小椿:…

忽然就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反正鬼灯也没有抓她的意思,小家伙的命暂且看起来还是很安全。

就是以往没有思考过的东西,如今反而在大脑中清晰了起来。

小椿抿了抿唇,看着夜斗时,眸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我、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根本不是早见椿吗?…”

夜斗正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小椿开口时,他顿了顿,随后夜斗若无其事的拍打着自己衣服上的尘土。

他因为弯腰低头的缘故,小家伙并不能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只听到他清凌凌的声线。

“我可是神明。”

他没有正面回答,却一句话什么都说了。

第43章 第43章 三个打工皇帝

“唉?去游乐园吗?但是你不是还有好多好多工作没做吗?”

小小的公寓房里, 小椿窝在沙发上,她正抱着一块西瓜啃,人中上沾了颗西瓜子都没发现。

她现在的模样, 出去给人说媒都不会有人看低,绝对非常有实力。

羽张迅忍俊不禁的拿起手帕,那孩子就适时的将头伸过来叫他擦嘴。

“工作总有做完的一天,但是你的童年只有一次,还是陪小椿更重要些。”

小椿很想说才不是,羽张迅就像是工作上的永动机,他的工作像座小山,刚挖走一铲,又补上来一块。

但是能够去游乐园玩耍, 确实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双脚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那块啃了两口的西瓜,就这样搁置在了茶几上。

“唔…”

羽张迅起身,他昨日又买了些小孩子的衣服,如今洗过一次后正在阳台上刚刚晒干。

“我们小椿出门前是穿这件蓝色的公主裙,还是这件红色的小洋装呢?”

小椿觉得她两个都不想选,她更想穿T恤和裤子,那样更舒服。

但是看着长发美人眸光里的热切, 她喉咙一哽,最后选了那件蓝色的蓬蓬裙。

羽张迅最近很热衷于看一些育儿的博主, 尤其是一些有女儿的,耳濡目染下他学了很多小孩子的扎发。

换上衣服踩上小皮鞋,小椿乌黑的长发被编成了精致的小辫子,最后盘成了公主头, 羽张迅还不忘了给她带上一顶水晶小王冠。

这样小淑女的打扮,完全看不出来小椿在神社里,跟着夜斗爬树下河时的野猴子模样。

因为正值暑假,游乐场里可以称得上人满为患。

虽然提前订好了票节省了些时间,但每项设施前都排着长龙一样的队伍十分叫人头大。

其实游乐场最好玩的并不是那些设施,这是一家主题乐园,工作人员会cos成相关主题的人物。

面前是一座巍峨的城堡,穿着cos服的“怪盗少女”,攀爬在墙壁上来去自如。

“好厉害!是最近最火的子供向动漫怪盗少女!这个npc好还原!”

怪盗少女蓝色的长发及腰,紫色的紧身衣战斗服勾勒出完美的曲线来。

“我将代表正义宣判你的罪行!”

coser从墙壁攀缘上窗台,站定后摆出了角色的经典姿势,只是她嗓音尖利的像是夹着嗓子的鸭子,十分奇怪。

小椿也在围观的人群中,羽张迅牵着她的手,目光触及摆poss的怪盗少女后,他神情忽然变得怪异了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位coser也跟着登场,作为反派角色的魔女曲线更为玲珑,只是小椿却莫名看出了一点虎背熊腰的粗壮。

“去死吧!怪盗少女!”

魔女抽出腰间的长鞭,竭力摆出一副妖娆的姿态来,怪异的嗓音和怪盗少女如出一辙。

不对劲、再看看?!

或许是因为小椿的视线过于强烈,“酣战”的怪盗少女忽然扭头,那双湛蓝的眸子,在与小椿对视的一霎那瞳孔猛地紧缩。

——砰!!

人群的尖叫中,怪盗少女忽然从二楼的窗台上坠了下来。

“夜斗先生!!”

角落里作为人质的coser,是个年纪很小的孩子,“她”也是长发及腰,一身粉色的蓬蓬裙,正焦急的趴在窗台上往下张望。

小椿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刚开始那两位coser她没认出来,但是这位小人质…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小椿坐在游乐场中的甜品店中,她身旁是已经卸了妆的夏目。

那孩子低着头,整个人红着脸几乎像被煮熟了一样,头顶都快要冒出热气。

夏目一直都没有说话,或许是过于羞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反而是小椿,一副爱怜的模样看着对方,她叹了口气故作老成的拍了拍夏目的肩膀。

“想不到夜斗居然做出逼良为娼的混蛋事来,可怜的夏目君。”

这个成语根本不是用在这里的,但是小椿觉得,只有这个成语才能表现夏目的痛苦和血泪。

她手刚落在对方肩头,夏目就是一个瑟缩。

小椿话音刚落下,就见夏目鼓足勇气抬起了头来。

他还是那副脸红到快要冒出蒸汽的模样,焦急的快要哭出来般努力为夜斗解释着。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自愿的…夜斗先生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想为神社出一份力。”

夜斗虽然已经卸下了cos服,但又套上了厚重的玩偶装,待会他还要去乐园里分发气球。

因为是羽张迅买单的缘故,他和信音不客气的点了一桌子的餐品,正在狼吞虎咽补充体力。

就算这样,这小气的神明因为出了糗,还不忘抽空用繁忙的嘴巴挤兑小椿两句。

“唉…虽然我不是我的弟子,但是夏目的乖巧懂事远超我的弟子。”

小椿挖了一勺蛋糕用力的捅进了他鼓鼓囊囊的嘴巴里,那力道大到想刺穿对方的喉咙。

但夜斗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嗷呜一口吞下又继续埋头奋战。

“怎么到哪都有你在打工的身影,实在不行你别当神明了,我封你为打工皇帝。”

小椿说罢,又招手朝服务员要了一枚新勺子,她有点嫌弃夜斗,怕低智慧传染。

服务生是个金发黑皮的英俊青年,工作制服穿在他身上,是完全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帅气感。

“祝您用餐愉快。”

小椿看了一眼他胸口的名牌,安室透三个汉字很惹人瞩目。

大概是看脸的毛病又犯了,小家伙倏忽间笑的眉眼弯弯,在羽张迅如临大敌的紧绷中,她软软的开口。

“谢谢你,安室哥哥。”

金发青年怔了怔,他神情霎时变的柔软了几分。

如果不是因为素不相识,安室透真的很想伸手捏捏小家伙软乎乎的小脸。

可惜,只能作罢。

回到柜台前,前厨裱花的工作人员叫木之本桃矢,是一位高大帅气的少年人。

他生的要更为冷峻一些,头发乌黑茂密,细碎的刘海为他增添了几分不羁的感觉。

“再送那孩子一份小蛋糕吧,那桌客人今天消费了不少。”

小椿并不知道,论打工皇帝这两位能吊打三个夜斗,她还在心底不停吐槽着夜斗的“如影随形”“无孔不入”。

从甜品店出来以后,夜斗他们因为还有工作,就和小椿分道扬镳了。

夏季炎热,即使没有带上玩偶头,夜斗也热的大汗淋漓,发丝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上。

小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莫名有些不是滋味,良久她忽然开口。

“跟夜斗比起来,我的生活实在是太幸福了,这么一想我这心里好受多了。”

羽张迅还以为小家伙会发出什么“感慨”。

毕竟她刚刚眼神里的动容明显到毫不掩饰,最后居然在那么不忍的情况下还在幸灾乐祸。

羽张迅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又在想…

或许,这正是他们二人之间独有的羁绊吧。

虽然动容不忍,却不会傲慢的可怜对方。

不、说到底夜斗都是神明,寿命漫长的长生种,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们凡人来可怜。

在游乐园里玩了一整天,回家的路上小椿又一次累到睡着了。

羽张迅将她抱回家里,本来想将小家伙叫醒起来洗个澡再睡,却没想到玄关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

这种座机虽然大部分家庭都有,但羽张迅家里使用这台座机的人,只有小椿一个。

因为打给羽张迅的电话,基本上都会通往Scepter4。

所以这台座机的作用,只剩下让小椿和朋友们煲电话粥。

“你好,这里是羽张宅。”

接起来之前,羽张迅留意了下号码,是横滨地区的座机号码。

对面是个男孩的声音,微哑又干涩,他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直到最后挂断电话。

小椿被叫醒时,卫生间里的浴缸已经放好的热水,小椿迷迷糊糊的进去,洗完澡换好睡衣后已经清醒了过来。

羽张迅给她倒了杯睡前牛奶,良久他忽然开口。

“明天我们去趟横滨吧。”

羽张迅买的牛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口感十分香甜丝滑,小椿抿了一口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呀,正好我也好久没见戈薇他们了。”

“说起来,那个孩子是叫惠吧…禅院家的血脉…”

小椿其实不太了解咒术界的事情,只知道小惠似乎拥有什么不得了的血脉和传承。

“那孩子的父亲去世了,咒术界恐怕要派人带走他。”

第44章 第44章 预备侍妾

日暮神社坐落于山巅, 台阶蜿蜒着像是看不到尽头。

小椿其实自己可以走上来,但是羽张迅硬要背她,等到了院子口时, 她还趴在长发美人的背上。

羽张迅的长发带着洗发水特有的清香,因为是一家人小椿也是用的这个牌子的洗发水,所以两个人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这种小细节往日没察觉,恍惚间发现时,小椿的心只觉得安定的不可思议。

那是一种远超于血脉的紧密相连。

“爸爸。”

小椿趴在他后背,小手一下又一下的把玩着羽张迅的长发,男人没有回头只鼻音轻哼了一下。

“嗯?”

小椿其实很少叫他爸爸,更多的时候都是直呼其名,偶尔蹦出来的爸爸两个字, 更多是开心时候的情绪显现。

小家伙趴在他后背偷笑:“没事,我就叫叫。”

她晃了晃小脚丫,羽张迅这才蹲下将小椿放了下来。

她自己都没发觉,虽然心理年龄已经成年,但是自从被羽张迅收养以后,小椿就像是心智倒退越发孩子气。

好像上辈子的饭都白吃了,她就是个纯正的小孩子无疑。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比起夜斗的神社来说,日暮神社的建筑群落要更加充满古韵。

经过时间长河的洗刷, 在人间烟火的沉淀下这韵味久积弥厚。

山间幽静树林郁葱,可这样的幽静, 却被不速之客打破。

那队人马的领头人是位老者,他头发花白,身着一席黑色的和服。

老人手中的拐杖像是装饰物品,把手处在多年的摩擦中变的油光水亮。

他背脊微显佝偻, 但微抬的下巴叫他瞧起来很是盛气凌人。

一行禅院家的咒术师将整个院落围住,一片狼藉中,伏黑惠正被日暮妈妈紧抱在怀中。

女人是个蹲着的姿势,她仰着头一双凤眼恶狠狠的瞪着那老人。

“小惠是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带走!”

禅院家的咒术师有几个年轻人受了伤,玉犬的牙齿很是锋利,可伏黑惠实在是太小了,最后也仅仅是叫他们挂了彩。

日暮爷爷手里拿着锄头挡在女人和孩子们身前,他苍老的身躯并没有多少力气,即便如此他仍是执拗的不肯退去。

尘埃马上落定,这一家四口已经走投无路。

为首的老人仍旧是那副下巴微抬的模样,他眸中带着轻蔑,唯有在看向伏黑惠时才会带上一丝温度。

“惠少爷是我们禅院家的血脉,因为你们这些贱民把人藏起来,才害的禅院家迟迟找不到人,留你们一命已是开恩。”

倘若日暮一家继续反抗,这位老者不介意让他们魂归三途川。

只是伏黑惠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这么做是下策,恐怕会叫对方和禅院家生了嫌隙。

老者的放完狠话,给手下使了个眼神,几个年轻人立马上前用力的拨开日暮一家。

“把小惠还给我!”

伏黑惠被拉扯出来,在日暮妈妈的叫喊中,他双目通红恶狠狠的盯着为首的老人。

草太还躺在推车里,他已经哭的小脸都红彤彤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因为缺氧背过气。

可是眼前的情况,已经没有办法再去顾及草太。

小椿一来,看到的就是禅院家残酷的恶行。

“孤天斩盾!我拒绝!”

伴随着小椿的言灵解放,羽张迅也快速拔刀,青色的火焰立时将拉扯着小惠的人马震开。

羽张迅一首持刀,长身玉立站在院中分割开两拨人。

日暮妈妈红着眼眶扑上来将小惠拉进自己怀中,戈薇惊喜的声音带着颤抖响起。

“小椿!”

在一众咒术师不善的视线中,小家伙快步跑过去牵住戈薇,她伸手擦去戈薇的眼泪,开口安抚:“别怕,我爸爸会保护大家的。”

老人的拐杖落地重击了一下,那声音像是腐朽大家族特有的沉闷,随后他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是我们禅院的家事,Scepter4没有资格插手,羽张迅…你已经不是青王了,得罪了禅院家的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的了的。”

像是弓弦拉在腐朽的枯木上,老人的声音干哑阴郁,难听的直叫小椿蹙起了眉。

一看这老头子的模样,小椿大概就能猜到所谓“禅院家”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于是她更加打定了主意不可以让小惠被带走。

羽张迅眉眼间依旧是那股温和的神色,他手中的佩刀立在身前,清隽的身影举手投足间斯文优雅。

可是在座的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他,即使他已经不再是青王。

“倘若只是家事,Scepter4自然不会插手,可这孩子是日暮家通过合法手续收养的,更何况Scepter4有保护普通民众的职责。”

“就是,你说小惠是你家的血脉,你有证据吗?有亲子鉴定吗?”

小椿看着那皮肤皱巴的老头子,努了努嘴,也开始学着他眼神里的轻蔑。

那老头是禅院家的族老,虽然手中没有多少权利,但也算得上德高望重。

这般被个孩子挑衅,老者脸上已经有了怒意,他一个眼神下去,立马有人心领神会的朝着小椿动了手。

“四天抗盾!我拒绝!”

金色的盾将所有的攻击都击退回去,紧接着又是孤天斩盾的金色斩击!

那袭来的咒术师非但没有得手,反而被小椿打了个措手不及,哀嚎着捂着自己的伤处跌倒在地。

按理来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了脸,那老者应该怒到红温才是。

可他并没有,反而目光落在小椿身上,不知道在盘算着些什么。

良久,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虽然没有咒力,但这副天分也算少见,你和惠少爷青梅竹马不愿意分离的心情老朽可以理解,所以我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莫名觉得对方没憋什么好屁,但在好奇心的作用下,小椿还是问出了口。

“什么法子?”

“老朽将惠少爷带回禅院家后,作为惠少爷未来的侍妾,你也可以一同入住禅院家。还有那个巫女血脉的孩子,我们禅院家家大业大,养活几个预备侍妾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话音落下,眉眼间带着些许自得,看着小椿的双眸,还带着施舍的意味与蔑然。

他们这帮人高高在上脱离群众太久了,禅院血脉的高贵、咒术师的高贵都是根扎在灵魂里的认识。

那老头子没想过小椿会拒绝,并真切的认为对方只要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利害,一定会感恩戴德的接受。

小椿:…

小家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被雷到了。

她看了眼被日暮妈妈抱在怀里的小惠,那孩子粉雕玉琢的小脸霎时涨的通红。

他焦急的看了看小椿又看看戈薇,最后双目通红的瞪着那老人骂出了两个字。

“无耻!”

戈薇是他的姐姐,小椿是他的伙伴,他才不会有那样侮辱人的想法!

不、应该说…他是绝对不会回禅院家的!

“惠少爷年纪小不懂很正常,等你长大…”

老头还在自得,可话还未完,携裹着青色火焰的长刀已经袭到面前。

羽张迅身影清瘦,可握着佩刀的手又快又稳,那模样一看就是冲着杀了对方去的。

老头子根本没想到羽张迅敢这么做,好在能做到族老的位置,他还是有两把刷子在。

堪堪避过袭击,老人一抬头正对上一双满含杀意的眼眸。

“你刚刚…说什么…?叫谁去做侍妾?”

羽张迅怒极反笑,他柔和的眉眼低敛着,薄唇开开合合,吐露着的字眼无一不带着杀意。

青色的火焰在瞬间如同炸药般爆裂开,老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卷了进去!

青色的刀刃寒芒冷冽,快如疾风势如闪电,一息间血色翻涌。

看着宛如修罗般大开杀戒的长发美人,小椿愕然在原地。

忽然,在遍地的哀嚎与尖叫中,一双颤抖的手覆盖住了小椿的双眼。

那是戈薇的爷爷,对方正将她们两个揽在怀里。

戈薇哆嗦着将脸埋在爷爷胸口,没有人看得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略带惊惧的声音。

“小椿…你爸爸好可怕…他会不会把我们也杀了啊。”

小椿被捂着眼,只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她喉咙哽着一口气,良久才呼了出来。

“我爸爸又不是杀人魔…别开玩笑哦戈薇,他们不会死的,我爸爸可能只是想把他们抓起来。”

羽张迅身上的气势太骇人,别人只能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却没发觉那些人大部分都还留着一口气。

只有小椿,她实在是太了解羽张迅了。

理性与秩序的代名词,就算愤怒到红温,羽张迅也绝对不会真的“大开杀戒”。

等一切尘埃落定时,捂着小椿的那只手落了下去。

日暮爷爷有些害怕的抱着戈薇后撤了两步,小椿一抬头,就发现不知何时,羽张迅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吓到了…?”

羽张迅蹲了下来,他俊秀的面容上溅了一些血点子,非但没能损耗他半分美貌,反而叫他多了几分妖冶的意味。

怎么说呢…小椿当初之所以那么放心的跟上羽张迅,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看脸。

小家伙摇了摇头,一头扎进对方的怀里。

“好帅!”

第45章 第45章 一更

咒术界的这帮人暂时被关进了异能特务科的地牢中, 不需要等多久Scepter4就会派人来将他们压往东京定罪。

而在这之前,害怕禅院家会卷土重来,小椿和羽张迅打算在日暮神社多待一段时间。

经历了突如其来的灾祸, 日暮一家很快重整旗鼓,麻利的将院落里的狼藉收拾干净。

草太哭的时间久了就开始发烧,日暮爷爷焦急的带着孩子去找镇上的医生。

神社后方有个小山坡,山坡上树林郁葱,许多鸟雀都在这里安了巢,地上一些黑的白的羽毛散落在石土缝隙中,随处可见。

小椿他们几个孩子坐在林子里,虽然正值盛夏,这里却听不到丁点蝉鸣, 只有幽长的风呼啸而过。

几只毛发雪白的大狗狗在附近撒欢,他们皮毛蓬松毛发油量,一看就是伙食极好的样子。

狗狗们因为在神社被散养,运动量足够这才没有胖成球,反而无比矫健。

这些狗狗是戈薇养的,他们出生时小椿还来戈薇家看过,就是那个冬日…日暮一家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

小惠的玉犬和他们不同,它就坐在孩子们身边一动不动巍峨如山。

比起戈薇狗狗们那些清澈愚蠢的眼神,玉犬的双眸如星, 看起来充满了智慧,非常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几个月没见戈薇的个子又窜了窜,小椿和她站在一起时,就像个矮萝卜。

于是小家伙留了个心眼,刻意和小惠靠的更近了些。

因为小惠没长个儿。

小椿一直以为小惠的眼睛是黑色的, 今天才发觉那是一种狼一样的豆绿,他生了一双极为锐利的凤眼,但这双凤眼在此刻看起来有些呆愣愣的。

他在走神。

伏黑甚尔下葬的时候,是小惠的后妈一手操办的。

那女人和小惠先前的后妈都不太一样,她虽然对小惠漠不关心,却也并没有苛待过伏黑惠。

小惠被日暮一家收养时,她极力促成,可真当小惠成了日暮家的孩子时,她反而会隔三差五的来一通电话。

有时候是戈薇爷爷接的,有时候是戈薇妈妈接的,很多时候她并不会直接和小惠通话,也不会关心他问候他。

每次打电话过来也是没头没脑的,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客套就挂断。

完全搞不懂后妈是怎么想的,在这之前小惠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小惠的后妈很有钱,给伏黑甚尔的身后事办的很漂亮,可失去了丈夫这件事情,那女人却并没有多少情绪。

反观小惠的前后妈也到场了,整个人行销立骨,哭的恨不得撅晕过去。

这个年纪的孩子,并不懂成年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小惠不太懂,在伏黑甚尔的葬礼上他也没有掉眼泪。

唯独在离去之前,那个女人忽然摸了摸他的头,只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要好好长大,要比你那短命的爸爸活的更久。”

短短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伏黑惠想起来,总有一种还在梦里一样,不真切的感觉。

抬头望着天空,郁葱的树林茂密生长,碧绿的叶片遮天蔽日,倒悬的白鹤瞩目异常。

等等、倒悬的白鹤?!

身子突然腾空,伏黑惠在惊愕中,被那只“倒悬的白鹤”拎了起来。

对方的脸贴的极近,银白的短发被风凌乱的漾起,鼻梁上架着的墨镜稍稍滑落,露出一双天空般澄澈的蓝眸。

玉犬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他喉咙发出示威的低呜,一个纵身跃过去死死咬出那白发少年的手臂。

于是,玉犬的身子也跟着悬了起来,在半空中摇晃。

可那少年眼皮子眨都没眨,一手拎着伏黑惠,被玉犬咬着的那只手臂轻轻一甩,洁白的大狗立时滚了下去。

伏黑惠在半空中扑腾,戈薇也焦急的站了起来。

“放开我弟弟!”

“孤天斩盾!我拒绝!”

巨大的金色斩击擦着少年而过,伏黑惠终于被松开,他噗通一声坠落,幸好有玉犬接住,不然肯定会摔的不轻。

五条悟想过自己会被玉犬攻击,也想过戈薇会惊慌,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过小椿会出手。

看着小家伙如临大敌般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五条悟额上青筋暴跳,他从树梢一跃而下。

“哈?!你居然攻击老子?”

小椿严阵以待的气势一松,她认真的端倪了一下五条悟那张出色的脸,半晌…惴惴不安的开口。

“你谁啊…”

日暮妈妈的手艺极为出众,闻着厨房里的饭菜香味,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直吞口水。

草太打了针躺在推车里已经睡熟,羽张迅正在帮日暮爷爷劈柴。

五条悟气鼓鼓的坐在屋顶上,任谁叫都不肯下来。

小椿拿起草太的小拨浪鼓,站在屋檐下抬头,几乎用一种哄孩子的口吻。

“五条哥哥你快下来,给你玩好玩的。”

五条悟双手抱臂,下巴抬的极高,他余光偷偷打量了下小椿手里摇着的拨浪鼓,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

“你把我当你这种小屁孩吗?!”

话虽这么说,但五条悟仍然口嫌体正直的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他轻飘飘的,落地的时候连声音都没有,小椿手里的拨浪鼓转瞬就被夺走。

然而下一秒,五条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伏黑惠面前,他一边“嘬嘬嘬…”一边对着伏黑惠摇。

小惠在原地呆愣了几秒,他忽然转身看向正在忙碌的羽张迅。

男人正弯腰收拾柴堆,察觉到小惠的视线,他直起身来,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孩子欲言又止的模样。

“羽张叔叔…这就是你请来的救兵吗…”

小惠的表情实在是太丰富了,说不上是叹为观止又或者是嫌弃之类的。

即便稳重如羽张迅,一时间心头都升起了某种“羞耻”的情绪。

他轻咳一声:“五条君是夜蛾先生最出色的弟子,性格跳脱是少年心性。”

再度被嫌弃的五条悟冷哼一声,他扔下手中的拨浪鼓,老神在在的窝进日暮爷爷的摇椅中。

圆圆的墨镜挂在鼻梁上,他惬意的闭目在摇晃之中开口。

“说吧,是要老子宰了那些老东西,还是把这孩子带走?”

听到带走两个字,日暮爷爷又成了惊弓之鸟,但因为又羽张迅在,他并没有做出什么来,只僵硬的笑着。

“小惠是我的孙子,肯定是要留在日暮神社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被揣测,五条悟本来就不是什么菩萨心性,就算是泥人都有了三分火气。

正要发火,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小家伙,小椿站在摇椅后方,一双小手软绵绵的落在他肩膀上又锤又揉。

“五条哥哥,你是五条家家主,一定比那个什么禅院家厉害对不对?夜蛾叔叔让你来肯定是觉得你最厉害…”

她无师自通的狗腿模样像极了夜斗,这叫羽张迅看的瞪目结舌。

而五条悟在这一通彩虹屁中火气尽消,唇角也瞬间比AK都难压。

“那当然,我可是最强的!”

小椿再接再厉,小手恨不得把从夜斗那里学来的十八般按摩手艺全部用上。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叫小惠即不用离开,又不用害怕禅院家来找麻烦?五条哥哥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解决的吧!”

原本以为几通彩虹屁下来,五条悟会飘飘欲然,谁知那少年似笑非笑的邪睨了小椿一眼,甩开小椿的手坐直身子。

“想我帮你们阿…?什么时候等老子高兴了再说。”

“孩子们来端饭了!”

厨房里的饭香味越发浓郁,孩子们一拥而上,一趟又一趟的在厨房和院子间穿梭。

石桌很大,那是日暮爷爷拖人做的,桌腿上还刻着一些花纹,是一种古朴又悠远的味道。

五条悟毫不客气的率先落座,等日暮妈妈过来时,就只剩下了五条悟身旁一个空位。

小椿坐在羽张迅身旁,她短胳膊短腿的,就算站起来也不见得能够到饭桌中间的饭菜。

“爸爸,我要吃那个!快快!别让五条悟抢了!”

五条悟自小养尊处优,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虽然后来进了高专,大多时候都和夏油杰在一起点外卖吃一些垃圾食品。

戈薇妈妈的手艺很好,可这种家常菜色大多时候都很寡淡。

五条悟本来没什么胃口,却故意要和小椿作对。

谁叫这不识好歹的小东西压根没记住他是谁?他五条悟最大的优点就是记仇!

一场午饭下来,五条悟吃的风卷残云,在小椿的怒目而视中,不知不觉中他解决了饭桌上大部分的饭菜,最后懒洋洋的单手托腮撑在石桌上。

可恶,吃撑了,肚子很不舒服。

而作为掌勺人,看到这新来的少年人如此给面子,戈薇妈妈真的很开心。

她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五官虽然生的温婉,但眸光中透露着一股独特的坚毅,这种奇特的反差叫她显得很特别。

唇角的笑越来越浓郁,戈薇妈妈看着五条悟,脑海中却想着这孩子正在长身体,是不是在学校吃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