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梁汇云有什么区别?
梁在抬起一只手捂住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孩子是父母的镜子”这句话的可怕之处。
他与梁炜仁这对兄弟,虽然从头到尾没有兄弟的样子,但就感情方面,竟然或多或少都遗传了梁汇云的一些特质——霸道、不讲理,以及极强的控制欲。
骤然认识到这一点,梁在有些崩溃:“拜托,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滴滴滴……滴滴滴……”
仿佛老天爷在回应他,话音未落,一旁手机忽地响了起来。
梁在放下手,盯着手机来电上显示的“方哲”两个字,紧张地手心都有些发麻。他接起电话,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对方开口。
“梁先生……”一阵嘈杂的人声后,方哲的声音响起,“焕臣少爷找到了,伤得不轻,已经送医。现场没有找到另一个人质,说是前几天就转移了。还有,梁炜仁中了一枪,可惜被他逃了。”
梁在一下站起身:“你把医院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梁炜仁不知道会不会再设埋伏,梁先生您来的路上一定注意安全。”方哲说完挂了手机。
梁在一边往外走,一边拨通沈鹜年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下一秒就被接通了,与方才的梁在一样,对面只有浅浅呼吸声,沈鹜年在等着他开口。
“焕臣救出来了,梁炜仁中枪,但逃了。没有找到钟艾。”
呼吸声一滞,随后,电话被挂断。
梁在赶到医院时,裴焕臣还在进行手术,方哲从手术间门口的椅子上站起身迎向他,向他说明了裴焕臣的伤势。全身多处骨折,各种外伤、软组织损伤、严重脱水等等……兴许方哲他们晚个半天找到他,他就撑不下去了。
“辛苦你了。”梁在微微颔首,让对方先回去休息。
方哲连日来不曾停歇,如今裴焕臣获救,事情也算告一段落,并不推辞,叮嘱手下队员做好守卫工作后便大步离去。
梁在在手术间门外等了好几个小时才等到手术灯熄灭,医生从里面走出。
“医生,我是患者家属,请问他怎么样了?”梁在连忙上前。
“目前患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他身上有七处骨折,考虑到他的身体承受力,我们今天用钢板固定了三处,剩下四处先持续骨牵引,过几天等他身体情况稳定一些了再手术处理……”医生说了些注意事项,以及裴焕臣这个情况可能的一些后遗症,“像是脑震荡,还有PTSD,这些都是有可能的,需要等他醒来再做评估。”
说话间,裴焕臣从手术间里被推了出来。梁在匆匆谢过医生,跟着担架床往病房快步而去。
裴焕臣被送进了单人病房,两个保镖守在外面,留梁在一人在里头。
额头破了,嘴也破了,一只眼睛连着脸颊高高肿起,大片的青紫一直蔓延到脖颈,锁骨,肋骨,胳膊,腿……裴焕臣的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梁在根本不敢碰他,手指虚虚地隔着几厘米抚过他的伤处,每抚过一个地方,身上相同的部位都会生出隐隐的幻痛。
最终,指尖落到裴焕臣的双唇,轻柔地碰触。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以保护珍视的人不被伤害,结果……事与愿违,他差点再次失去所爱之人。
所幸,老天还不算太过残忍,终究是给了他补过的机会。
梁在凑过去,如同一片轻软的羽毛般贴在了裴焕臣的唇上,细细摩挲。
他的花。
他养得那么美丽的花。
快点好起来吧。
一滴水啪地掉落在裴焕臣的鼻梁上,流下一道晶莹的痕迹滚进鬓角,梁在盯着怔了怔,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大脑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他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