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尧怔怔地坐在杂乱的史书堆里,像个一无所有的孩子,脸上终于露出了茫然无措。
季尧没有去上朝。
帝王反常,仿佛得了失心疯,太医院院正大着胆子来为他请脉。
季尧平静得骇人,他抬起眼睛看着太医,轻声问:“你知道如何从梦里醒来么?”
院正提心吊胆地跪在季尧面前,“老臣,老臣不知。”
季尧看着自己的手指,消瘦苍白,竹节儿似的骨节分明。
他说:“我不喜欢这里。”
这就是个梦,这也只能是个梦。
太医颤颤巍巍地望着季尧,全不知他在说什么。
季尧说:“出去。”
他有些疲倦,环顾了一圈,这是他的寝殿,却弥漫着绝望和孤独,没有半点暖意。
季尧的目光停留在那面镜子里,他抬腿走了过去,和铜镜中的人对视着。
铜镜中的人看着他。
季尧轻声说:“我不是你。”
他有杨贺。季尧步步为营才将杨贺和他绑在一起,生死都分不开。他不是这个一无所有的可怜虫,他永远都不会变成梦中的样子。
镜中人仍看着季尧。
季尧脸色一冷,抓过摆在旁边的白玉貔貅摆件狠狠砸了上去,砰的一声,刹那间铜镜四裂,碎片飞溅,镜中面目似乎也变得扭曲起来。
周遭倏然暗了下去,再不见一点光,恍惚间季尧好像听见了时远时近的声音在脑海中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季尧猛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