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书房中的将领都退了出去,元徵一直旁观,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京畿内多世家门阀,边军同样如此,如北境岑家,河东司家。他们扎根边境已久,盘根错节,百年下来高阶将领大都出自世家抑或是世家提拔上来的心腹,寒门武将寥寥无几。
军中年轻一辈如李景绰,元徵曾听方靖说此人颇有行军打仗之才,看着年纪轻,从军却已有十载,立下不知多少战功,至今不过是个从六品武官。
绕是岑夜阑,纵然顶着岑家养子的身份,可他到底是寒门出身,在郭融这些人眼里,远不如岑亦。
元徵屈指叩了叩桌子,他的目光落在岑夜阑身上,见他皱着眉,小心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顿时那些涌起来的念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元徵说:“伤口疼?”
岑夜阑放下手,说:“无事。”
元徵道:“我瞧瞧,”岑夜阑今日穿得常服,他凑过来,直接伸手就去扯岑夜阑衣襟。
岑夜阑退了步,道:“有什么可瞧的——”
“不过是生新肉,有些痒罢了。”他有些不自在,元徵却笑了,二人挨得近,他摩挲了一下岑夜阑的锁骨,调情似的,说:“那可别挠,挠坏了疼,我瞧瞧长成什么样子了。”
岑夜阑看了他一眼,嘴唇抿得紧,又听元徵笑盈盈地说,“岑将军,难不成是害羞?”
少年人一把嗓音带着狎昵的热乎,岑夜阑耳根莫名地有些热,不咸不淡道:“伤疤长肉有什么可看的,殿下不若对镜看看自己。”
元徵笑:“看我有什么意思,我只想看长在将军身上的。”
他在岑夜阑耳边说,“乖乖的,别动。”
元徵拉下岑夜阑的衣襟,记着他身上的伤,动作轻,敞露出大半肩膀后背。乍一见,元徵就抽了口气,苏沉昭医术顶好,血肉模糊的烂肉已经刮了,不知用了什么药,已经长出了新肉,粉里透着狰狞。
元徵伸手摸上去的时候,岑夜阑抖了下,直接拨开元徵的手,将衣服拉了起来,说:“可以了。”
元徵手指尖还残留着岑夜阑身体的温度,不自觉地搓了搓指头,他心不在焉地说:“太医院里有祛疤的药,回头我让人送些来。”
岑夜阑目光落在元徵身上,道:“不必,我是男人,留几道疤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元徵说:“这怎么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岑将军不善待不心疼,我心疼。”
岑夜阑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元徵,元徵被他看着,二人目光对上,心也快了几分。他舔了舔嘴唇,刚想说些什么,岑夜阑却倏然站了起来,道:“舒丹已死,以胡人可汗对舒丹之偏爱,必会问责延勒,想必延勒这两日就会攻城。”
元徵看着岑夜阑,岑夜阑几乎承受不住少年人炽热直白的目光,他含糊道:“我还有事,殿下随意。”
说罢,就匆匆离去。
元徵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躲什么,你躲得了么?
可一想落荒而逃的是岑夜阑,这人锐不可当,冷淡持重,如今却露出这种比少年还青涩的无措姿态,元徵有些想笑之余,心里不可抑制的柔软又泛起了甜。元徵甚至有那么一时半刻地觉得,岑夜阑对他,其实并非全然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