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门曾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以一手重剑横行江湖。但近几年却有意逐渐淡出视野,只待在小县子里替人办些灭口的老本行,至今无人知晓其中原因。
青羽门不问江湖,亦不参与官场。每日靠固定的暗桩联络,是否受雇只看门主当日喜好,且门内做事向来只按需杀人,从不无辜索命。
“今日虽是第一次来,但烟雨楼名声在外,自然是听过的。”云尘道,“先前听闻翠儿姑娘在此处拉琴后,在下心中便有些不解。一位年轻貌美的白皙姑娘,无家世无背景,在这来往皆是富家子弟豪横商人的烟雨楼,是如何做到只卖艺不卖身的。”
“思前想后也只有一种可能。”云尘沾了点茶水,在桌上草草写了个“吴”字,“翠儿姑娘背后,怕是有人暗中护着她。”
既然廖秋能一刻不漏地派人盯着他们,自然也就知道他们与吴婆婆有过联络。难保他不会对吴婆婆下手,云尘便想让萧锦含分一部分人手去破庙守着她,却没想到萧锦含到时吴婆婆身边已经有了一帮人在暗地里护着。
青羽门现下虽说隐匿于众,但毕竟曾经名震一时,江湖上的知名度也不小,这前后一联系,自然就能推测个大概。
从二人进门后感知到的迷香,再到邵缘君虎口起茧一看便知是握过重剑的手,云尘这才确定了面前的姑娘就是青羽门门主。
“佩服。”邵缘君扬扬下巴,眼底赞赏意味甚浓。
“门主过奖了,如此这般,门主可否将翠儿的事如实告知?”云尘押了口茶,入口清香,虽比不上宫里的香醇,却也是难得的上品。
“我与翠儿当真不认识,前程往事讲起来太过冗长便不说了,只是吴婶救过我一条命,因此帮翠儿挡些登徒子也不是何等难事。”邵缘君道,“吴婶性情高,钱财除了自己跟翠儿拉曲儿攒的,其余的一概不收,我这便是有银子也给不出去。”
“而我并非日日在烟雨楼,翠儿何时因何故失踪的我也全然不知。”邵缘君道,“外头口风太紧,基本问不出什么。不过后来我调动门内子弟探查的时候发现,翠儿最后一次去的地方是南水县的一座府邸。”
楚樽行眼前瞬时闪过廖府的暗道布局,脱口问道:“廖府?”
邵缘君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冷戾,她寒声道:“当官的果真都是些表里不一的小人,古往今来从无例外。”
她这话讲得太过绝对,面上杀意尽现。云尘猜测怕是与青羽门近几年的没落有关,便也不好多问,于是扯开话题道:“门主可有将此事告知吴婆婆?”
“并无。”邵缘君收了恨意,面上依旧是原先那副轻荡的神色,“若非要列个名次来,连江湖都无法与官府抗衡,更何况是个身无一物的老妇人。吴婶何等聪明,她当初既能在重重追杀下将我救下,又怎会猜不到这些。只是若我一日不说,她便只能是猜测,省些冲动罢了。”
云尘叹了口气,吴婆婆那日在破庙前祈祷的场景时不时浮现于眼前。
佛佑人,可却半点不由人。
“二位找我询问翠儿之事,可是想替她寻个真相?”
“自然。”云尘道。
“那若有需要便来烟雨楼找我吧,早日给吴婶一个交代,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
一盏茶见底,邵缘君倚在榻上也没有再添的意思,云尘心知她这是要送客,识趣道:“那在下便先行一步,今日之事多谢门主了。”
邵缘君勾了勾眼角算是回了礼。
云尘走了两步,忽而又道:“对了,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不知门主可否把榻上的红绳送在下一捆?”
“哦?”邵缘君饶有兴致地望向他,“我房内什么东西没有,怎就看上我用来捆人的红绳了?”
“自然有些用处。”云尘淡淡道。
邵缘君只觉得他眼底有些意味不明,左右一卷红绳也没什么所谓,便随意扔了过去。
“多谢门主。”
外头更夫刚打过三更,这南水县虽说到底偏南,比不上皇城冷,可夜晚的寒风一吹还是有些让人直打哆嗦。
云尘搓着手哈气,楚樽行将外袍解下覆在他肩上一路快步走回客栈。
客房内,一只毛发雪白的信鸽等不到主人,正百无聊赖地站在架上霍霍云尘大氅上的软毛。
云尘摊开手,信鸽乖巧地落在他手心。
他从鸽子腿边取下一管竹筒,里面装着的纸条上只写着一行小字,歪歪扭扭的,显然是故意为之。
——尘儿,明日便能见到皇兄了,可还开心啊。
纸条右下角端正写着“云济”二字,字旁染了几圈泛黄的油渍,怕是边用膳边写的。
云尘摇着头笑了两声,他对他这位三皇兄素来的作风也是见怪不怪了。习惯性地将纸条放蜡上燃尽后拍了拍床头,对楚樽行道:“皇兄说他与鸿远将军明日便能到。”
楚樽行微应一声,将屋内一切打点妥当后便顺着云尘的旨意坐回床上。
见他望着那卷红绳频频出神,楚樽行纳闷道:“殿下向邵门主要卷绳子做什么?”
云尘唇边不自觉间浮上一阵笑意,他朝楚樽行勾了勾手指。
“自然是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