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济听罢后微微皱了皱眉,徐徐道:“父皇赏赐下去的用量想来也只够每人做一身衣裳的,想查清是何人也不是难事,回宫后暗地里插眼等上几回便是了。”
云尘也与他想到一处了,点头朝四周看了转:“谓浊呢?”
“在外头掌托。”云济向舱外努了努头,“谓浊说此番返程顺畅得很,算着也能早个一两日到皇城。”
一语落地,他犹豫了半晌还是出声道:“岛中那帮老头的阅历不是你我能随意揣量的,楚侍卫留在岛上也算是眼下最为稳妥的办法,定不会有事的。”
“自然不会有事。”云尘淡淡笃定一句,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云济跟着应道:“你能这么想便好。”
回程的路途独得老天助力,顺风顺浪,竟比三人预想中的还要快上一日。萧谓浊需回府给他爹报平安,便给两人安排了顶软轿送他们先行回宫。
云尘进宫后寻了个由头跟云济分别,沿着一条先前常走的小道绕了回去。一路上看着周边熟悉的景物建设,他心中却毫无喜悦之情,反倒是怅然若失。
凌渊殿外,六福公公打着转地在殿门口伸头探望,远远见着人信步走来,忙搓着手迎了上去。
“殿下总算是回来了,可让老奴一阵好等啊。”吊着的心落回肚里,他笑眯眯地将云尘带进殿内,絮絮道,“漓妃娘娘前不久还刚派人来问了一道,约莫着过会儿便要亲自来了,殿下快去换身衣裳候着吧。”
殿内早早便燃好了一大批炭火驱赶余寒,六福公公将云尘脱下的大氅挂到木架上,朝他身看去一眼,道出了心中疑惑,“怎的还不见楚侍卫回来?莫不是还在宫外?”
“阿行没跟着回来。”
“这、这是为何?”六福公公一愣。
此事说来话长,云尘也不愿过多提及,将一直带在身上的那个木雕小人放至被褥里,随口糊弄两句带过,只说是他有事需在岛上多留几年。
六福公公刚缓下去的忧虑兜了一圈又回到脸上,他张了张口还想再问,殿外却适时传来一声通报将其打断。
“漓妃娘娘到——”
“尘儿!”
漓妃提起衣摆快步走来,六福公公见状也知趣地咽下后话,招呼着其余人退出殿外。
云尘欠身行了礼,松了松情绪,笑着将漓妃拉到坐榻上:“儿臣无事,在岛上耽搁了些时辰才回来晚了。”
“无事便好。”漓妃看他气色尚好,也宽下心道,“原是想着你们此行顶多也就两月的功夫,谁料到这一等便是三个多月,还半分消息都没传来。”
一面是顺帝一面是云尘,漓妃是忧心完这个忧心那个,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云尘见她如此也有些心疼,覆上她的手拍了拍示以安慰。待她心绪平复些后,才试探性地将那匹贡品的事问了一嘴。
漓妃听罢应道:“记得。”
“那料子罕见得很,母妃怎会没有印象。平日里的衣裳穿都穿不过来,那料子便被我收着了,尘儿若是想要,母妃晚些托人给你送来。”
“儿臣并非是要这料子,而是有一事想问母妃。”云尘摇了摇头,紧接着道,“母妃可还记得这料子父皇当时都赏给了何人?”
“我跟明贵妃自然是有一匹的,至于旁的……”她顿了顿,边回想着便将人选如数告知,“有几人是在宫里看见穿过的,其余的应该也是同我一样将这料子收起来了。”
“尘儿问这些做什么?”她狐疑地望向他。
云尘在心里默默记下几人,闻言搪塞几句,起身取过一个小木盒,移开话题道:“这便是那连州巫师所说的抑水石,眼下还需劳烦母妃替我将其送去给父皇,旁人儿臣不放心。”
漓妃双眸顿时放大一瞬,神色间难掩欣喜。她小心接过木盒,又叮嘱了几遍让云尘好生歇息,才带着侍女缓步离开。
云尘目送她走后,先是在殿里大致观察了一番,随后喊过守在门外的六福公公,指着面前一处还算空旷的地儿比划着。
“公公明日抽个时间跑一趟内务府,命人造支带隔板的架子送来,有这么大便可。”
六福公公顺着他的手指打量一阵,云尘向来不喜摆件,故此凌渊殿内闲下来的空架子颇多。
他不解问道:“殿下要这么大的架子做什么?”
“日后殿里会多出许多木雕小人,我自得腾个好地方存着。”
他但笑不语,随手召了只鸽子给萧谓浊去了封信。想着更衣上榻歇会儿,却见刚飞出不久的鸽子又飞了回来,停在桌上直叫唤。
“怎的还回来了?”
云尘草草扫了一眼,才发觉这鸽子并非自己方才放出去的那只。
他心下莫名有种预感,忙拆下竹筒取出里头的信件。
六福公公见他看着信,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没忍住好奇道:“殿下,是何人来信?”
云尘翻看着手里写得满满当当的两张纸,笑道:“阿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