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尘疑惑一声,凑到嘴边轻抿了一口,果真如他所言,酒味清淡回甜,末了还能涌上浓浓的甘蔗香。
他继而喝了一口,才将另外一杯递给楚樽行:“阿行试试,甜的。”
楚樽行摸上酒杯,也跟着尝了几口。
贾陶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一转,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起那位静坐在石凳上的人。此人剑眉星目身段极好,一眼望去也是俊逸擅武之姿,只是看着约莫有些病态,且双眼无神无光,不像是能视物的样子。
他轻咦了一声,也没那么多顾及,张口便问道:“你这好友的眼睛可是看不见东西?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还是染了什么伤病?”
“并非天生的。”云尘避重就轻地回道。
贾陶见他不愿多说,便也没再问,转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提声道:“内人也曾患有眼疾,两指之外便再难看清东西了,前些年有幸得了两株草药才将其治好。你这位好友若不是天生如此,那我手上还剩了株草药专用来治眼疾,兴许能对他有些帮助。”
楚樽行起身摇了摇头,接过话婉拒道:“这眼疾并非寻常病症引起的,草药怕是无用。”
“诶,小友你莫急,听我说完。”贾陶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二位可听过神医楼仓?”
云尘见他抚着下巴面色和善,便道:“楼神医,有所耳闻。”
“家中那两株草药便是他赠我的,我先前在外无意间碰到过他,顺手帮了他一回。他得知内子受眼疾困扰后便将草药答谢给我,说是罕见得很。”贾陶道,“内子只服用了一株便得以痊愈,往后也没复发的迹象,这才将另一株剩下了。小友不介意的话可否留个住址,待我日后回家了给你送来。”
云尘皱眉犹豫道:“我们非亲非故,你——”
“哎哎,话可不能这么说,难不成我走在路上想对旁人施加帮助前还得上去看看他是不是我的熟人吗?”贾陶听不得这话,叫停他,捶着掌心振振有词,“我只是见两位小友面善,又碰巧同天在这山顶上相遇,左右草药我用不上也舍不得丢,给了有需要的人不正好全了它的价值?”
他拍着身上的道袍仰头望了望天,神秘兮兮道:“不以善为首,上头要生气的。小友若是怕药草有何问题,届时找医者辨别一番就是。”
“我并非此意。”贾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尘也不再推辞,朝他道了声谢,“如此就多谢贾兄了。”
“积德罢了。”贾陶回了礼,指向身后有说有笑的众人,“那我便不打扰小友赏雪的好兴致了,棋差一人,我得先行一步。”
云尘笑着点点头,朝他拱手致意。
拉着楚樽行坐下,两人又在山顶待了半个多时辰,扫空了布袋里装的干粮跟水。眼看雪停了一阵后俨然有愈下愈厚的趋势,刚巧天色也不早了,云尘便想拉着人往山下走。
原路返回好生无趣,他一合计,索性从另一端找了条轻松些的路下山。
打打闹闹的也感受不到时间,走了大半天的上山路没多一会儿就到了头。云尘手上不松地拉着楚樽行给他引路,嘴上谈笑风生,可心里看着脚下离小宅越走越近的路却沉了大半。
脚步放得再慢也终归是要到的。
一种莫大的抽离感冲入脑中占据一席之地,好像从今日过后一切都成了未知数。他带着楚樽停在小宅的石狮子前,透过他的外袍看向他放药的地方沉吟不语。光靠这人空口无凭的“能醒”根本没法让人放心,只是眼下他们除了赌一把外也别无选择。
云尘默叹了口气,上前抱住他,力气之大像是想把他融进血肉里一般。
楚樽行见状也揽紧了他,揉了揉他的后颈,温声承诺道:“殿下别怕,三月为期,只会早,不会晚。”
“我知道。”云尘在他脖颈上亲了口,扯着笑点了点头,“再抱一会儿,再抱一会儿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