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腿落地那当儿,最后一个人斗牛一般闷头上前,死死抱住他胳膊,企图将他往木栅上撞。
他连退三步,最后稳住下盘,再一顿,就着被抱住的那支胳膊往上一提,肋与臂膀夹紧那人使其不得脱身,接着便推车一般疾步往对方后背栅栏处横走,另一手握拳,横勾在腹前,连连朝对方肋中击打数下。
正打得人干呕不止,忽又想起谢九楼说要他收敛,便骤然收了手,还没将那人扔出栅栏外,对方已经从他手臂脱落倒地,蜷缩不起。
半盏茶不到,上场五人全全落败。
谢九楼在场子后暗处看完,低眉浅笑片刻,负手离去。
约莫是嫌这样太慢,他离开时,隐隐约约听提灯在身后赛场上说:“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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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开拔前最后两天,提灯尘埃落定,成了谢九楼的帐前护卫。
他值夜第一晚,戴着比自己脑袋大了一圈头盔,身上那件临时找出来的铠甲松松垮垮,手里握着对他而言并不合适的长剑,在谢九楼营帐前站到深夜,方才等到里头一众下属退出来。
不多时,听见背后有人重重咳了一声。
提灯扭头,谢九楼正撩开帐子探出半个身体,悄悄冲他招手。
提灯眉梢一喜,跑过去钻进谢九楼帐子里。
谢九楼取了他的头盔,又取下他腰间配件,抓过提灯双手捂了捂:“冷不冷?”
提灯说:“不冷。”
如今正月已过,正是孟春,夜风料峭,提灯浑身却还暖烘烘的。真如春温所言,像个烧不尽的小火炉子。
谢九楼走到衣架旁边,从后头拿出一个小布袋子,放到提灯怀里:“尝尝。”
提灯眼一亮,低头把袋子扒开,看清楚里头的东西,肩又塌了下去。
旋即把袋子推回去给谢九楼:“不要。不好吃。”
那是袋新鲜的奶疙瘩,谢九楼下午回府取物件,沿途糕点铺子都关了门,只在路上碰见卖这个的,便顺手给提灯买了一袋。
他凑过去小声说:“这是我专给你买的。军营里其他人想吃都没有,独你一份。”
提灯闷声琢磨了会儿,低低问:“……一份?”
“一份,”谢九楼重复道,“就只给你。”
好一会儿过去,他身前被推过来那袋奶疙瘩又无声无息被提灯拽了回去。
翌日,开拔前夕,谢九楼特赦三千将士出营半日,在城内四处逛逛。
傍晚提灯抱着袋奶疙瘩坐在营帐前,一面吃,一面四处看。有人从他面前过,他吃得更有三分带劲。
彼时谢九楼正在营帐里写那封要传到楚空遥手里的飞书——漠堑之下,当年白断雨与谢中欧以邪克邪,利用一件法器合力封印近千只伥鬼。
那件法器,正是诅咒了楚家两百年之久的邪剑,楚氏剑。
正写着,提灯急急跑进来。
谢九楼忙问:“怎么了?”
提灯攥紧口袋,说也说不清,只一个劲儿往帐外扭头,示意谢九楼出去看。
谢九楼当是出了事,掀开帐子一瞧,路过的士卒三三两两,手里都捧着带奶疙瘩,有说有笑吃着走。
谢九楼一愣。
提灯这意思,奶疙瘩不是怀里这独一份的了。
他在帐前怔怔伫立半晌,外头士兵在黄昏日暮下喧哗,脚步闲暇,谢九楼放下帐子,取了提灯手中口袋,拉着人走出去。
提灯不明所以跟着他走了很久,途中也曾拉住他衣角想要停下,谢九楼不过顿脚一息,继而又走。
一直走到天黑,平日容纳数千人的练兵场此时无比空寂,篝火与繁华远在他们数丈之外,谢九楼放慢步子,与提灯并肩而行。
他呼吸极轻,垂首盯着自己脚下遍地的黄沙,问:“提灯,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谢九楼抓在提灯护腕处的手沿着交叉的绑带往下挪,最后无声握住提灯掌心。
他感觉提灯的五指紧了紧,便停下看过去。
提灯歪着脑袋问:“喜欢?”
谢九楼抿了抿嘴,解释道:“喜欢……喜欢就是……”
他蓦地不再说话,目光停在提灯嘴唇片刻,脑袋一空,低头亲上去。
亲完,谢九楼即刻打直腰板,把头转向一边,紧抿着嘴,盯着顶上星空当无事发生。
实际连怎么吐气都忘了。
提灯慢慢睁圆眼睛,呆愣许久,才一点一点回神,望向谢九楼的后脑勺,抓着对方略略发汗的掌心轻轻一扯,示意谢九楼转过头来。
二人对视少倾。
谢九楼已经把第二天怎么向众人交代提灯要离开的理由都想好了。
结果提灯朝他凑近了两步。
说:“再来。”
谢九楼:?
提灯见他没反应,又特意仰起脖子,往他嘴唇上看了看。
谢九楼蓦地攥紧了手,极缓慢地低下头,心如擂鼓间,覆上提灯的嘴唇。
刚要分开,他后颈突然搂上一条胳膊。
提灯按着他脖子,又亲了上去。
谢九楼猝不及防,猛然睁眼,只看见提灯正一下一下亲得尽兴,左边亲完亲右边,不晓得在他嘴上啄了多少次。
“好、好了!”谢九楼扯下提灯胳膊,躲开视线擦了擦嘴,拽着提灯就往回走,一张脸烫得快烧起来,只管蒙头冲,一眼也不敢回头看,“……明儿就走了,该……该回去了。”
提灯任他拖着,心不在焉跟在后头甩步子,舔了舔嘴唇,还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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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怪的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