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瞬间涌出,他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也听不到自己悲痛欲绝的声音,意识由恐慌绝望占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为什么你总抛下我?明明答应了我,为什么不肯等?我能做到,我能平衡好,为什么不肯等?我宁愿是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他哭得实在是悲痛,让看着的人,都跟着在哭。
“王爷!陛下给你留了信!他留了信!”
“信?在哪?”
“陛下说了,必须确保信件万无一失,因此有两份。一份在凌云那里,一份在徐公公手里。凌云不知道王爷会来这里,已经带着信去找您了。”
祁镇闻言竟笑了起来,笑着哭着。
“还知道给我留信?又想怎么骗我?我很好骗吗?”
周续冬抹了一下掉下来的泪,用力握了握祁镇的手臂,声音艰涩,“既然留了,你总要看看。”
像是踩在了顶楼边缘,半只脚都在外面,刚要往下跳,有人拿着林闫的信,问他,你要不要看?要看就下来。
其实,这并没有唤起他的求生欲,可他偏偏被这封信拽住了。
祁镇低头在林闫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周续冬悬着的心落下来,“我们回去吧。”
“不回。”
周续冬心再次悬起。
祁镇望向火光冲天的那一面天空,将林闫交给周续冬,缓缓站起身。用摇摇欲坠的平静表面粉饰了身体和精神的崩塌,体内暴涨的暴虐东横西走。
他想杀人。
他要去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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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六日,冬。
回鹘大王子,可汗,先后被斩杀。
次日,回鹘投降。
回到将军府,祁镇拿到了林闫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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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第二帅(第一帅的是我)的祁镇:
亲亲。
我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亲完了。
长话短说,重要的放前面。
我没打算活着。
别生气!
我毕竟也算是大齐的皇帝,我该尽我的责任,不让京城的任何一个死去。
就算我不是皇帝,只是作为一个人,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火药在京城里爆炸,看着那五十多个孩子丧失性命。那里头,没准儿还有我的学生。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等同于,我儿子在他们手上嘛!咱俩又是一个册子上的,等于是你儿子也被绑走了!
这哪能不救?
得救!
而且,回鹘能做出这种事,何谈肯定不顺利。我不想你绞尽脑汁,殚精竭虑,如何在保护家国天下的同时,保全我。这几乎不可能。我想你能够顺顺利利坐上皇位,得到民心,完成你从小到大的夙愿。
我这样选,不是因为我能抛下你,是因为我爱你,好爱你。我不后悔,也心甘情愿。
近来,我时常在想,若我只是林闫就好了。只是林闫,不是旁人。我想用我自己的身份来爱你。
子稷,我会回来的。
只要你等。
有你等,我一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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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几次模糊了祁镇的视线,他不得擦了一次又一次,才将这封信磕磕绊绊得读完。
放在徐福全那里的,的确如林闫所说,内容一模一样。但信的右下角,有一小块泪痕。
祁镇用指腹轻轻抚过。
仿佛跨越了阴阳之隔感觉到那滴泪的温度,那个人的体温,那个人的鲜活。
压在平静之下的悲痛再次泛起,使得祁镇不能自制地深吸口气,稍稍平复,才让声线平稳如常,“说的轻松漂亮,那你倒是…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