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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回私塾 面果的售价

江纪的唇落下来后, 叶厘这才回过神。

他的背紧靠着木门。

屁股悬空,江纪双臂牢牢托着他的大腿。

他双手抓着江纪的肩。

这姿势,活了两辈子, 他还是第一次体验。

此刻,江纪只是伸舌轻轻舔着他的唇, 并不是热吻。

他深吸一口气, 空出一只手在江纪肩头锤了一拳。

“不喜欢这样?”江纪的唇稍稍移开,轻声询问。

“……就是觉得你好会。”

真的。

叶厘真没想到便宜相公竟还能来这一手。

他试着摇了两下, 见自己身子稳稳的, 毫无掉下来的迹象, 于是就大胆了起来。

他伸手捧着江纪那张过分出众的脸,挑着眉问:“好相公, 从哪儿学的这些?”

江纪不答反问:“那你满意吗?”

一句话,让叶厘乐了起来。

就这臂力,他能不满意吗?

他笑眯眯的凑过去在江纪唇上“啵”了一下:“下次行房,咱们用这个姿势?”

“……”

江纪瞳孔一缩, 喉咙瞬间发紧。

他没想到叶厘能甩出这么一句。

此刻, 叶厘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狡黠、九分撩人, 很明显,叶厘在故意勾他。

他咬了咬牙, 对着叶厘的唇重重吻了下去。

这一次,他不再像刚才那般只咬着叶厘的唇瓣厮磨,他用舌顶开叶厘的牙关,然后攻向叶厘的上颌。

这是叶厘的敏感点。

之前他舌头一触及这里, 叶厘就会受不住一般抱紧他。

现在他专攻这一个地方,叶厘不由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口中还哼哼着。

等他放开叶厘的唇时, 叶厘已是气喘吁吁,双颊染红。

这幅模样,更引得他想要将人抱回炕上,如昨晚似的这样那样一番。

但最终,他只是将人抱在怀里,慢慢的平复着呼吸。

叶厘已察觉到江纪身子的变化,他自个儿也有反应。

从前没真刀真枪做过,即便有冲动,自己摸摸也就过去了。

现在体验过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这具身子是夫郎,构造与真正的男人不一样,反正他现在就觉得空。

身子里很空。

有些难受。

他不敢再瞎撩拨,只是乖乖抱着便宜相公,也慢慢做着深呼吸。

便宜相公一走就是十日。

唉,惆怅。

等难受劲儿过去,他开口道:“你就安心读书,家里一切有我。”

“我知道。有什么事,尽管去找我。”

江纪说着,更加用力的抱着怀里人。

叶厘点头,不忘提醒:“第十天的时候,你可要回来拿银钱。”

江纪嗯了一声。

他记得。

他当然记得。

……

两人想再多交代几句,可他们毕竟不熟,讲完这几句,就没了话。

但没人舍得放开对方,他们就这样抱着,直到外边传来江麦、江芽的说话声,这才心有灵犀般匆匆又吻了一下,然后身子依依不舍的分开。

江纪拉着叶厘进了东屋,不顾叶厘的反对,从背篓里面取出来一个面果,非得让叶厘吃了。

“你以后炸的是以后的,今个儿你忙活一整日,怎能一口不尝?”

一句话,把叶厘余下的话全堵了回来。

他笑着接过那个面果,心里头甜滋滋的。

便宜相公有这份体贴,他心甘情愿的为这个家付出。

这时,外边想起了江芽的喊声:“大哥、哥!柳姐来啦。”

两人闻言,一前一后出了堂屋。

江柳背着一个麻袋,麻袋里装的是玉米面,江家吃的粮食,都是江大河家送来的。

这几日江纪在家,面粉消耗的着实快。

江柳就背了三十斤过来。

而且,从明日开始,江柳就要上工了。

叶厘、江纪同江柳打了招呼,叶厘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手里的面果掰成几块,给在场的几人分了分。

江柳第一次吃面果,有些新奇。

不过,得知这种面点的售价竟是五文一个,她登时吓了一跳。

“这么贵?”

“就这也不挣什么钱。一斤的成本就有二十二文。”

叶厘掰着手指给江柳算账。

小麦面粉,一斤是七文。

麦芽糖浆,一斤四十文,想要面果有明显的甜味,那和一斤面,最起码得放四两的糖,那就是十六文。

还有油。和面时要加油,最后还得下锅油炸,一斤面粉大概要消耗三两油。

一斤豆油是二十七文,三两就算作是八文。

他还往里面磕了好几个鸡蛋。

不过,今个儿是为了给江纪加餐,所以多嗑了鸡蛋。

若是拿出去售卖,一斤面加一个鸡蛋就成了。

一个鸡蛋,哪怕是最小的,那也得一文钱。

等将来做大做强,江麦江芽捡的柴供不上了,那肯定要算干柴的成本。

此刻叶厘索性给加了上去,算作一文。

因此,不算人工,只算面粉、糖浆、油、鸡蛋、干柴这五样的成本,那炸一斤面粉,成本是三十三文。

而一斤面粉,差不多能出一斤半的面果。

所以,粗粗算来,一斤面果的成本大概是二十二文。

一个面果重一两六,价五文,六个不到一斤但可以粗算作一斤,那一斤的售价就是三十文。

减去二十二文的成本,一斤他才赚八文。

但不能让叶两刘饴夫夫俩白干。

他让利三文。

最后算下来,每卖出去一斤面果,他挣五文,叶两刘饴挣三文。

这妥妥血汗钱。

江柳听了他这一通解释,不由沉默。

这么一算,的确不贵。

可她得推三天的石磨,才买得起一斤……

她想招男人,这得等到何年何月?

深吸了口气,她将脑中的愁绪赶走,算了,她这愿望跟做梦似的,先不想了。

几人站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话,江纪回屋把背篓拎了出来,他该走了。

太阳快下山了,他若是走的晚了,那就进不了城。

而明个儿一早就有早读。

他必须今日走。

将背篓背好,他按下心中的诸多不舍,冲着叶厘、江麦、江芽、江柳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江麦虽然不舍,但能控制小脸上的情绪。

而江芽瘪瘪嘴,大眼睛盯着越走越远的大哥,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叶厘也舍不得收回视线。

但他不是小孩子,他深吸一口气,笑着揉揉江芽、江麦的小脑袋,安慰道:“你们大哥十日后就回来了,很快的。”

“芽哥儿,等你大哥再回来时,你还给他包葫芦包子,好不好?”

上午江芽包的那个葫芦包子,最终他和江纪一人一半。

江芽闻言,小身子一扭,麻溜的扑到他怀里,眼眶里有泪花打转。

他弯腰将这小人抱了起来:“芽哥儿乖,咱回去吃麻叶,好不好?”

叶厘这一抱,顿时让江芽转了心思。

因为连江纪都很久没这样抱过他了!

他五岁了,早就是大孩子了!

有些不好意思,江芽扭过小脸,软软的应了声好。

叶厘笑着拍拍他的背,招呼江麦、江柳跟上,一起回家吃麻叶。

江柳摇头拒了,快傍晚了,她得回家做饭。

明天半夜就得过来推磨,今夜她得早睡。

转眼天就黑了,没了江纪这个大活人在,叶厘、江麦、江芽连啃包子的兴致都减了。

晚饭后,叶厘和两个小家伙各回各房睡觉。

另一边,江纪失眠了。

他就读的私塾名叫陈记学馆,位于城南,他徒步来到学馆时,太阳已落山。

学馆是个三进的院子,前院是夫子们办公的场所,正院是授课的学堂,后院是寝所和膳房。

寝所条件艰苦,几个人同睡一张大炕,因此只有县城外的学生在住。

家是县城本地的,都是下学之后各回各家。

江纪到寝所时,同寝所的其他同窗已经到了,他与几人打了招呼,然后开始吃晚饭。

他啃了三个包子、一个鸡蛋。

吃完之后,他端上水盆、牙刷去洗漱。

一通忙活,等躺下来时,已是戌正,该熄灯了。

室内很快陷入黑暗,他闭上眸子,但周公没有像往常那般来寻他。

身下的炕只铺了一张麦秸褥子,这褥子躺的久了,有些硬邦邦的。

室内并不安静,大老爷们的呼噜声、磨牙声响个不停。

长长呼了口气,他翻了个身。

他想明日就回家……

时间静悄悄溜走,转眼便是鸡鸣时分。

野枣坡,江大河兴冲冲的起床,送江柳去叶厘家上工。

现在非农忙时期,这个时刻村子里静悄悄的,江柳一个小姑娘家独自出门,江大河怕有意外,就特意将江柳送了来。

江大河没有停留,交代江柳好好干,然后便走了。

叶厘领着江柳进了磨房。

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将这活儿全推给江柳干,他打算干点小活儿:

往磨眼里舀黄豆、清扫凹槽里的豆渣、浆水。

若江柳坚持不了,那他也做好了接替的准备。

可谁知江柳主动道:“厘哥,你回堂屋躺着,我一个人就行。”

“没事,起都起了。”叶厘笑着摇头。

江柳想了想,改了主意:“好。”

也是,她第一天上工,的确得让厘哥这个东家现场瞧一瞧她把活儿干的咋样。

等时日久了,厘哥就放心让她一人磨豆浆了。

她抓起磨杆,不紧不慢的推了起来。

她力气不如江纪的大,她不能贪快。

她的力气需细水长流,省着点儿用。

第26章 面果卖的不错 江大川

但江柳毕竟不是男子。

即便一身力气省着用, 她也很快就满头大汗,呼吸急促。

叶厘便劝:“要不歇一歇?不会耽误炸豆腐泡的。”

若午时豆腐还没压好,那就不卖豆腐, 待午饭后直接全炸成豆腐泡。

“没事。”江柳自备了布巾,她从怀中取出,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笑着道:“农忙时比这累多了。”

叶厘还想再劝:“真的不急的,巳正前将豆腐点出来就行。”

“厘哥, 我能坚持的。我一想到只是磨两桶豆子就能挣十文, 我浑身都是劲儿!”

“我干其他累活儿, 可挣不了这么多钱。”

江柳说着将布巾挂到脖子里,又抓着磨杆推了起来。

她这话听得叶厘心里头挺不好受的。

可此时, 除了这个推磨的活儿,叶厘也帮不了她什么。

他唯一擅长的也就是厨艺了。

姑娘、小哥儿们擅长的针线、打络子这些,他只继承了原身的记忆,旁的一窍不通。

但这些东西若是拿不出新意, 那根本挣不了钱。

他再整点儿什么东西好……

磨房静了下来。

江柳虽然累得直喘粗气, 但速度竟没比江纪慢多少。

第一桶豆子磨完时, 叶厘便再次劝她歇一会儿,不要勉强。

真的, 休息一会儿耽误不了他的生意。

但江柳一边擦汗,一边摇头:“厘哥,拿这么高的工钱,我哪有脸歇?我真歇了, 那白日里肯定要再帮你干点其他的,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叶厘:“……”

多朴实的姑娘啊!

真见不得这样的好姑娘受穷。

天快亮时,叶厘去灶房做饭。

不一会儿, 江麦、江芽两个小家伙起来了。

他们俩跑去磨房,抬着一桶已磨了两遍的豆浆进了灶房。

他们已习惯见缝插针的过滤豆渣。

早饭做好之后,江柳还剩个底儿没磨完,叶厘招呼她吃饭,她摇头拒了,让叶厘和两个小家伙先吃。

等叶厘、江麦、江芽吃完早饭,她终于磨完了。

比起江纪,慢了一顿饭的功夫。

这多了不得。

叶厘打心眼里佩服,当即就回屋抓了十个铜板给她。

工钱日结!

江柳累得满脸红扑扑,双臂酸软,但接过铜板后,她掂了几下,脸上只剩下笑容。

辛苦一早上换十文钱,太值了!

江家的粮食都是从她家背的,因此,她也没和叶厘客气,吃了一个包子两个玉米饼子,喝了碗玉米糁糊糊,然后就一脸高兴的走了。

接下来,叶厘煮豆浆、点豆腐。

江麦、江芽拎上背篓出去割猪草。

没了推磨的活儿,叶厘轻松了许多,将豆腐点好,他洗洗、扫扫、擦擦一番,之后就没旁的活儿了。

他回西屋躺在炕上,认真琢磨新的挣钱法子。

很快,有人来买豆腐了。

来人是江父的堂哥江大川。

江父在时,两家关系还可以,江父没了后,江纪常年在私塾,江麦江芽养在江大河家,因此双方来往就少了。

而且,江大川家日子也苦巴巴。

他夫郎生四胎时伤了身子,干不了重活。

他大儿子江通比江纪大两岁,在八仙镇跟着一个木匠学手艺,已有十年之久。

目前还未娶亲。

二姑娘已出嫁。

三儿子跟江柳同岁。

小儿子跟江柳的弟弟江榆同岁,今年十四。

眼瞅着三个儿子年纪愈来愈大,江大川夫夫俩头发都要愁白了,娶亲难呐!

不过,今日江大川脸上没了往日的愁苦,他见叶厘从堂屋出来,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麻布袋子:“厘哥儿,小通他回来了,我来换三斤豆腐。”

“大通哥回来了啊,那的确该吃点好的。但这会儿豆腐还有些水,不够瓷实。”叶厘道。

“无妨,嫩点也能炒,不耽误做饭。”

叶厘闻言笑:“这倒也是,那我多称二两。”

“不用,你们也怪不容易的。”江大川忙摆手。

他这个当大伯的,这些年没拉扯过江纪三兄弟,此刻又怎好占这点儿便宜。

“大伯,理应如此,不能因为咱关系近就让你吃亏嘛。”

叶厘笑眯眯的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现在虽是真心要与江纪过下去,但心里并不埋怨江大川。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最终,江大川推辞不过,多拿了二两豆腐。

江大川走后,陆续又有人来买豆腐。

叶厘一边招呼,一边准备午饭。

家里没白面了,但包子还剩几个,但这几日吃的的确奢侈,中午就清淡些吧。

他切了块豆腐,同包子、玉米饼子一起上锅馏,馏好后,他将豆腐放入陶盆里,做了个小葱拌豆腐。

再往锅里下一点玉米糁,做个玉米糁糊糊,那午饭就成了。

粗茶淡饭,除了叶厘,江麦、江芽、叶两吃的都挺香。

叶两一边吃,一边说起了面果的售卖情况。

面果这东西,若是搁其他摊子上,还真没几个人舍得买。

但现在刘家饼摊已有了小小的名气,众人都知道摊子上卖的吃食不便宜,一个顶配饼夹菜,有豆腐泡、大串串、青菜、鸡蛋、白豆腐,加一起得八文钱。

有这个价钱在,那五文钱一个的面果也不是不能接受。

谁让它又是白面又是油炸又甜滋滋呢!

关键长的还好看,一摆出来,凡是路过的,都忍不住多瞧两眼。

“五个面果,一个拿去试吃,余下那四个很快就卖掉了。油坊的朱老板买了俩,还有俩被一个大户人家买走了。”

“那户人家排场可大了,那老爷、夫人都没下马车,是派小厮、奶娘到摊前买的。”

叶厘闻言有些意外:“这等人家,竟愿意吃咱们的路边摊吗?”

“咱家摊子名气大,哪怕是路边的小摊,一些有钱的不那么讲究的也愿意尝尝鲜。”

叶两笑着道。

不等叶厘开口,他突然拍了下桌子,一脸严肃的道:“之前镇上那家烤饼摊不是模仿咱们吗?今个儿朱老板说,他家不仅卖鸡蛋、白豆腐,还卖起了炸豆腐!”

“啊?”叶厘惊讶。

正在啃包子的江芽、江麦顿时瞪大眼睛,小脑袋不约而同的看向叶两。

这三人的反应,令叶两颇为满足,他恢复了笑容,慢悠悠的道:“但他家的炸豆腐吃起来跟咱自己家里炸的豆腐片一样,瓷实、不软烂、不吸汁水。”

“朱老板原本还想着这家烤饼离油坊近,以后再想吃饼会方便些,可没想到他家的炸豆腐真就是普通炸豆腐,朱老板可失望了。”

这一番话,令江麦、江芽提到心口的小心脏落了回去。

两人又啃起了包子,只是大眼睛仍看着叶两。

叶厘点头道:“肯定的,豆腐泡、大串串只有咱家有。”

普通豆腐若是上锅蒸一下,再炸上十分钟,那出来的成品也能算豆腐泡。

但鼓胀程度、吸汁程度比不上他目前用的法子。

而且,上锅蒸、炸十分钟,这两道程序缺一不可,又有几个人能蒙对呢?

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别人仿制。

这只会衬得他家的正品更可口。

他转了话题,问道:“哥,那你说,我明天炸多少面果?”

现在家里一点白面都没有了。

只能明天开始炸。

“嗯……我和你饴哥商议了一下,你明个儿先炸三十个吧。”

叶两道。

今日顺利不代表明日也这么顺利,不能冒进,一步步的来。

“好。”叶厘应下。

饭后,叶厘如同往常那般炸豆腐泡。

等送走叶两,他拎上铜板去找江福正,打算买些麦子。

麦子五文钱一斤,面粉七文钱,肯定是买麦子自己磨划算。

十斤麦子,花了五十文。

他拎回家后,先淘洗一番,然后摊在院子里晒。

夜幕很快降临,一日又过去了。

今晚江纪依旧有些失眠。

躺着硬邦邦的炕,听着室内的呼噜声,他幽幽呼了口气,明明、明明他才抱着叶厘睡了一晚,可就此竟适应不了躺了多年的炕!

烦。

睡的晚了,翌日早起时,他用凉水洗了两次脸赶走困意,而后快步去了正院讲堂。

马上就要早读了,早读后才能去膳房用饭。

进了讲堂,他直奔左侧中间那排靠窗的位置。

在自己座位前坐下,他拿起一本《论语》的注释书,凑着不算明亮的灯光,小声念了起来。

翻了几页后,巡堂的助教进了讲堂。

他看了眼身边空空的位置,长眉微眉。

鲍北元怎么还未到?

昨日缺课,今天竟也不见人影……

另一边,江大河、江柳父女二人准时来了江家。

这一次,江柳依旧劝叶厘回去躺着,她一人能搞定。

“起都起了,我干点杂活儿吧。”叶厘道。

江柳闻言,没有坚持,应了声好。

第一桶浆水很快满了,趁着叶厘换桶的间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开口道:“咱大通哥回来了,厘哥你知道吗?”

“知道,昨个儿大伯来买豆腐了。”叶厘说着将一个空木桶放到凹槽的出口下面。

之后他拿起勺子,往磨眼里舀黄豆。

这时江柳又道:“大通哥以后不去镇上了。”

“咦?大通哥出师了呀,昨个儿没听大伯提这一茬啊?”叶厘惊讶。

“他不是出师,他是不学了。”

江柳说着脸上显出怒火来:“他跟着那个王木匠学了十年,跟亲儿子一样伺候王木匠十年,结果就学了点什么推刨子、打线这种打下手的东西。”

“前日晚上,那个木匠说大通哥打的洗脚水太烫了,是故意的,骂了大通哥一刻钟。”

“大通哥实在忍不了了,连夜收拾行李回来了。”

“……还有这种内情?”叶厘听呆了。

“可不是!太欺负人了!”江柳愤愤不平的甩了下布巾。

所谓学艺,正常情况下,是交拜师费,认师傅,然后学三年、跟三年——三年学手艺、三年跟着师傅接活儿,算下来六年就能出师了。

但教会徒弟,可能会饿死师傅,一些师傅就藏着掖着,不肯教压箱底本事。

这种情况,江柳能理解。

可江通鞍前马后犹如奴仆般伺候王木匠十年,结果只学了点最基础的皮毛,还要忍受王木匠的打骂,真真是没天理!

昨个儿她听说此事之后,气极了,只想到王木匠家讨一个公道。

可她爹却说什么江家男丁少,撑不起场面。

而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亲骂儿子几句怎么了?有这个理儿在,就算去闹了,十有八九也讨不得好。

没见江通准备忍了吗?

一番话,说得她更气了。

可她一个姑娘家,说话根本没分量。

此刻也只能在叶厘跟前念叨几句,发发怒火。

叶厘听完这一番话,怒火不如江柳的盛,他想了想,道:“今个儿去问问族长,看能不能讨个说法。”

江姓在野枣坡绵延百年,虽都姓江,但各家各户其实早就不亲近了。

但这是对内。

若是对外,那肯定要齐心的。

江大川、江大河比不得江父有魄力啊。

挨了这种欺负,还打算忍下。

若是江父在世,怕是昨个儿就打上那个木匠家的门了。

江父可是敢去敌营烧粮草!

第27章 他是诈骗!赔钱! 叶厘的新点子

想讨公道, 首先得说服江大河。

江父没了,江大河是他们这一支唯二的当家人。

按照江大河家的习惯,天不亮就要吃早饭, 吃完早饭就下地。

于是叶厘让江柳磨豆浆,他摸黑去找江大河。

他到江大河家时, 果然, 江大河、梁二香、江榆三人已吃起了早饭:

玉米面饼子、玉米菠菜糊糊、半碗咸菜。

三人热情的招呼叶厘坐下一起吃,叶厘摆了摆手, 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坐下, 直接讲明来意。

“二叔, 大伯不容易啊,大通哥都二十了, 小达、小顺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江达是江通的三弟。

江顺是四弟。

“大伯本想着让大通哥学门手艺,领着小达、小顺一起混口饭吃,结果那个姓王的不做人,白白使唤了大通哥十年。”

说着说着, 叶厘脸上动了怒。

之前在江柳跟前, 他表现的不是很生气, 他又不姓江。

但此刻在江大河跟前,他一副怒火冲天、不讨回公道不罢休的样子。

因为他想要“借题发挥”, 趁机怼江大河几句。

他抬起手臂指向八仙镇的方向:“这个姓王的既然收了拜师礼,大通哥也端茶送水给他当孙子,那他凭啥不教真手艺?”

“他凭什么不教?!”

“以收徒之名白使唤人,这不是诈骗是什么?!他诈骗别人可以, 想诈骗咱家把咱家当软柿子捏,手给他崩断!”

他越说越“激动”,挥舞着手臂, 又指向县城:“咱们就是告到官府去,那也是咱占理,谁让他骗人在先!”

“大通哥交了拜师礼,当了十年孙子,结果钱和手艺一样都没捞到,二叔,这口气你能忍我不能忍!”

江大河:“……”

他眉头紧锁,口中的饼子有些咽不下去了。

梁二香愁眉苦脸,但没说话。

江榆有些好奇的看着叶厘。

没想到厘哥竟跟他姐一样,想去王家讨一个说法。

叶厘将他们三人的神色收入眼中,趁热打铁道:“二叔,现在大通哥他们三兄弟,要啥没啥,接下来怎么办?咱两家都穷,也没钱借给他们啊。”

“……咱们肯定是没钱的。”

江大河立马点头。

光是小纪秋日去府城赶考的盘缠,目前都还没攒够呢。

厘哥儿虽然每日能挣点,但架不住花的多啊。

整日不是骨头汤就是包子、点心的,辛苦挣来的那点银钱,都喂了嘴巴了!

他叹了口气,为难道:“厘哥儿啊,我当然也生气,可咱家没人。他王家儿子孙子加一起七八个,咱打不过。”

“所以说还是生儿子好,没儿子就是挨欺负的命。”

此话一出,梁二香低下了头。

江榆抿了下唇,也垂下了眼睛。

可叶厘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江大河这人什么都好,但动不动就抬儿子轻闺女,叶厘是真看不下去!

叶厘也不怕他生气,翻着白眼道:“二叔!你这话不对,大伯家儿子少吗?有三个呢!可大伯不还是选择息事宁人?”

“和儿子没关系,和人有关系!要是我公爹在,他昨个儿就敢砸了王家!”

“再者,这村里又不是咱一户姓江,咱可以找族长,野枣坡这么多姓江的,每家出一个壮劳力,还怕打不过姓王的?”

“二叔,你还不如小柳有魄力呢,小柳虽是闺女,可比大通哥他们兄弟仨都强!”

江大河是长辈,且待江纪三兄弟恩重如山,他即便要怼,也只能这样怼,不能太犀利。

但即便如此,也让江大河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又转为红。

江大河想反驳,但不知如何说。

想训斥叶厘胆大不尊他这个二叔,却又不敢。

他还指望着江纪给他养老,不敢得罪叶厘这个侄夫郎,这个侄夫郎有大能耐呢。

憋了一会儿,他闷闷的道:“就算你说的对,可小通他们仨能给你大伯养老。”

“……”

叶厘扶额。

他刚想着,若江大河训斥他,那他就说他是怒火上头一时冲动说错话了。

可谁知江大河来了这么一句!

“二叔,以后江纪给你养老,有人给你养老的啊。”

“可你总不能只看养老,不看其他吧?只要有人养老,那平日里就是被人给欺负死,也全忍了?”

“你大伯是觉得那个木匠占着理,毕竟小通是行了拜师礼的。”

江大河想为江大川包括江通解释几句。

不是他们几个大男人窝囊,是对方人多势众还占理啊。

“正是有这个拜师礼在,咱们才占理!”

“这拜师礼又不是只约束大通哥不约束姓王的,姓王的收了银钱享了孝敬,他不教大通哥手艺,那他就是在诈骗!”

叶厘铿锵有力的说道。

情理上、伦理上不占理是吧?

那他有律法!

古代几乎历朝历代都有诈骗罪,他穿越的大夏虽不是他熟知的朝代,但八成也有这道律法。

这种罪太常见了,一个正常运转的王朝,肯定对此罪有具体规定的。

认准姓王的是触犯律法就成了。

江大河没想到叶厘会有此角度,他愣了一瞬,而后问:“这可行吗?”

“行不行去找族长问问就知道了。族长可是里长,对律法肯定清楚。”

“旁人家就算是花钱买个小厮,那还得给小厮月钱呢,更别说大通哥不是王家的小厮。按照正常情况,大通哥在王家干了十年活,他王家一年最少也得给大通哥三两银子的工钱!”

“咱也不多要,让姓王的给大通哥三十两银子,再让大通哥揍他一顿,此事就算了了。”

叶厘竖起三根手指,对着江大河晃了晃。

“三十两银子?!”

江大河、梁二香、江榆齐齐惊呼出声。

叶厘哼了一声:“就这我还少要了!十六岁就算是壮劳力了,若是去县城、镇上扛大包,碰到活多的时候,一日挣四五十文不是问题!”

“一年下来,趁着农闲挣个三两那是轻轻松松。”

“还有,他打骂大通哥那么多次,他理应让大通哥揍回去!他若不肯,那就让他再赔偿十两!”

“……”

江大河三人彻底无言。

只愣愣的瞧着叶厘。

叶厘指了指江大河手中的饼子:“二叔,你拿上个饼子,咱现在就去找江伯,咱若是去晚了,江伯说不定不在家。”

快麦收了,麦收之前,官府会派人下来核对各村的粮食产量。

江福正身为里长,得负责陪同。

江大河闻言从呆滞中回神,他慌忙拿起两个饼子:“成,咱们先去找里长。”

四十两银子啊!

哪怕只能拿到一半,也是二十两!

必须去王家讨说法!

叶厘、江大河到江福正家时,天边已露出鱼肚白。

江福正家众人吃了早饭,正准备下地呢。

叶厘一个刚嫁到野枣坡的小夫郎,按理说,在这种场合,根本没他说话的份。

可谁让原身极品呢。

他顶着原身的壳子,就算行事出格,那旁人也只会念叨几句。

再加上他现在日收不错,因此,这会儿是他出面,江福正家的人也没轻视他。

江福正家的人听他说了来意,皆是又震惊又愤怒。

的确不能忍。

这是欺野枣坡无人啊!

江福正虽是一脸怒容,但心中更多的却是对江大川一家的恨铁不成钢。

被人欺负成这样还打算忍了,太窝囊了!

还不如纪小子家的!

别看叶厘从前不着调,可如今改邪归正,不仅有勇,还有谋!

这事从情理上来说,江大川一家不一定能讨得好。

可从律法上来论,这个王木匠必须赔钱!不然就等着蹲大牢去吧,《大夏律》可是将诈伪与偷盗同罪。

他江福正好歹是个里长,在占理的情况下,还能斗不过一个普通百姓?

他夸了叶厘两句,因着叶厘还未做豆腐,他就让叶厘回家。

这事儿,他江福正管了。

得了江福正的准话,叶厘放下心来,他又叮嘱江大河几句,让江大河见着江大川后,多多的强调四十两银子。

有银子做刺激,不怕激不出江大川一家的血性。

叶厘到家时,江柳已磨完豆浆回家了。

江麦也把早饭做好了,但他和江芽并未开动,两个小家伙一边过滤豆渣一边等叶厘回来。

叶厘很是高兴,太懂事啦!挨个捏捏他们的小脸蛋,然后拉着他们俩坐下吃饭。

早饭后,他和两个小家伙各自忙碌。

昨日已商定好今日要炸三十个面果,他需得把昨日淘洗的麦子磨成面粉。

三十个面果,不足五斤重。

大概需要三斤多的干面粉。

一斤小麦出八两面粉,他磨上五斤麦子就够了,多出来的那部分,正好用来蒸饼子。

时隔多日又推起了石磨,叶厘一边推一边打定了主意:

他还是先攒钱买牲口吧。

把牲口买回来,再给江柳找个活儿……

嗯……江通虽没学到真本事,但皮毛肯定是学着了,这年头,木匠除了给人打家具,还能如何挣钱呢?

将五斤麦子磨成细腻的面粉,叶厘出磨房时,又是满头满脸的汗。

今日有些热,他就没回炕上躺着。

他搬了把凳子,有气无力的坐在院子门口的枣树下恢复体力。

有风吹来,吹得翠绿的枣树叶子哗啦啦响,他靠着树干,听着这响声,脑中蓦然有了新想法。

或许可以让江通制作一些木制风铃?

据他所知,风铃出现的较晚,一开始是用作示警,后来用在建筑上,实用性大于观赏。

古人认为风铃会带来好运,悬挂风铃时会讲究方位。

他搜了下原身的记忆,没发现风铃的踪迹,但大夏应是有这种物件的。

所以,他教江通制作风铃,不算突兀。

而且,乡下没那么多讲究,买一个好看的木头风铃挂起来,进进出出时让买者心情愉悦,那就算是符合家中风水了。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他起身拎着板凳进了院子。

趁着江通还没回来,他先设计几款风铃出来!

中午,叶两准时来了。

叶厘忙碌了起来,炸豆腐泡,炸面果。

送走叶两,他锁上院门,打算去江福正家瞧一瞧。

都这么晚了,江福正一帮人怎还没回来?

只是,他还未走出去几步,就见江大河与江大川、江通、江达、江顺四人联袂而来。

他定睛一瞧,确认这几人脸上都带着笑。

他放下心来。

看来是拿到银子了啊。

第28章 江通的感激 砸了姓王的锅!

这时, 江大河几人也看到叶厘了。

江大河兴奋的挥手:“厘哥儿!”

叶厘响亮的哎了一声:“二叔,大伯,大通哥, 今日可顺利?”

江大河闻言,顿时哈哈笑:“顺利!”

他紧走几步, 不等来到叶厘跟前, 就一脸兴奋的讲起了经过:“族长一进了那木匠家,看也不看, 就招呼金玉、满堂几个冲进灶房, 将王家的铁锅搬出来砸了。”

“三口铁锅, 全砸了!一下子就镇住了王家人!”

这话听得叶厘眼睛一亮,这么狠?

对农家人而言, 铁锅妥妥是大物件,哪怕一口小炒锅也要上百文。

因此,北阳县这边的人若是发生争执,互相放狠话时, 大多会说把你的锅给砸了!

锅砸了, 不仅银钱有损失, 还吃不了饭。

这是很大的事!

叶厘是真没想到江福正还有这么一招,上来就将王家的锅给砸了。

解气!

痛快!

此等抽脸名场面, 他竟错过,实在是太可惜了。

“二叔大伯,咱们先回家,待坐下后给我详细说说经过, 好让我也解解气。”

江大河闻言又是哈哈笑。

江大川的笑声不如江大河爽朗,但此刻脸上的皱纹全都舒展开了。

他们一行人到王家时,王家人正在院子里忙碌, 江福正砸锅之后,王家人先是懵,接着就是大怒。

但此次野枣坡每户都出了人,而且,为防止王家的婆娘、夫郎撒泼,江福正还特意点了两个擅长吵架的大娘一通前往。

乌压压二十多人,在气势上完全将王家人给压下去了!

因此,王家人怒归怒,却是只敢嚷嚷不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