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的他是病毒,是霉菌,是看不见但的确有害的微生物,他人生最好的时光已经无法再回头,不能再让应忻辛苦二十几年,才等到的最好的时光被自己毁于一旦。
出租车停在温泽里门口,音响里的歌放到第二遍高潮。
“谁让我的生涯天涯极苦闷/开过天堂幻彩的大门/我都坚持追寻命中的一半/强硬到自满/谁让我的生活生命被转换/都记得自己从未悲观/只要前度夸奖洒脱/忘掉根本生又何欢”
闻确看向车窗外,温泽里精雕的汉白玉大门,在夜晚显得更加高大威严,他曾与应忻同进同出这里无数次,如今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歌词说,谁在我这一生极具苦闷之时,开过天堂的大门,让我看到这炫彩的光芒,也让我始终坚持去追寻着那个,为我打开天堂大门的人。
温泽里二十六楼,那里有他的圣光。
那里有为他打开天堂大门的人,有他想时刻追随的人。
就在那一瞬间,闻确毫不犹豫地付款下车,冲向温泽里的大门,却没有像意料之中那样被拦在门外,保安只是说了句“欢迎闻先生”,就替他打开了门禁。
闻确对保安道谢后,径直走向应忻家的那栋楼。
从大门到那栋楼,要穿过一条石子路,再经过一个锦鲤池。
闻确忽然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去找应忻吗?
说什么呢?
和好吗?
还是我就想看看你呢?
他站在锦鲤池旁,甚至不用一层一层数,他只要抬头,就能一眼锁定二十六楼,他朝思暮想的二十六楼。
但是二十六没有开灯。
晚上九点,应忻家的灯是关着的。
那一瞬间,无数种念头闪过闻确的脑海,好的坏的,惊喜的可怕的,一并从他脑子里迸发,炸成一团乱麻。
他甚至不能确定应忻此刻,还在不在云禾。
也就是这样一盆冷水,浇得闻确清醒了几分。
他问自己在干嘛,难道真的要去和应忻和好吗?
难道真的要让应忻变成下一个炮仗妈吗?
他愣在原地,动弹不得,上前不能,退后不舍。
就在这时,那栋楼的自动门突然打开,从里面一前一后,走出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
也是这时,闻确立刻认出其中一个人,正是应忻。
但他看不出另一个人是谁,那人穿着和应忻差不多款式的羽绒服,扣着帽子,还戴着口罩,站在应忻对面,不知道两人说着什么。
闻确伏在锦鲤池的台子边,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被前方的灌木全部挡住,不被发现。
两个人说了很久很久的话,而在闻确的位置,却一个字也听不到。
他克制住眼前天塌地陷一般的昏暗,同时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人,心跳如擂鼓,呼吸也慌乱一片。
直到说了几分钟后,那个男人转身要走,还跟应忻挥手作别。
应忻也挥了挥手,看上去心情很好。
锦鲤池旁,闻确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手心,指节都被攥得发白。
他大口地抽着气,冷气倒灌进心肺,爆发出一阵刺痛。
闻确从来没想过,时隔多天,自己再见应忻时,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快气疯了。
他的男朋友,居然把别的男人领回家,还在家门口谈笑风生成这样,仿佛天造地设、郎才郎貌的是他们,仿佛他们俩才是天生一对。
闻确把攥紧的拳砸向自己又开始剧痛的头,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忍下满腔的恶心,恨不能现在立刻就冲上去——
应忻是他的。
应忻只能是他的。
可他清楚地知道。
是他先提的分手,是他一遍又一遍地离开应忻。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有错在先,现在应忻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就算是应忻恨他,想报复他,或是真的不在乎他,选择忘记他,一切的一切,他都接受。
可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那一幕,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接受的——
应忻吻了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