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饿?”
楼煜摇头,他没有说自己想吃的不是鱼。
祁九琏只好放回去,吃饱了恢复了力气,脑子转得快了些。
之前问楼煜,他们怎么在这,他一句话都不说,再加上他发情期理智不稳,就没再问。
虽然现在应该暂时安全,但心里十分焦急,这边楼煜伤了眼,那边兰玉声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还得回上京,也不知道现在过去了多久。
她收拾好残渣,再一看楼煜,发现他又面朝池水的方向。
祁九琏走过去,朝水面看了一眼,平静无波,不知楼煜为何一直盯着看。
“我们走吧?得去找出口,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楼煜偏头转向她,还是闭着眼的。
祁九琏心底莫名闪过一个念头,他这会子好像比正常的时候好说话,让他闭着眼他就闭眼,哪像正常的时候,死活不听她的。
哼。
收回思绪,她走向池水边要去观察水流走向,刚走到岸边,被一只炽热的手拉了回来,楼煜将她扯回来,五指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祁九琏不是很理解他这一举动,她在找出口,把她拉回来干什么?
“你知道出口?”
楼煜也不松手,直接拉着她往回走,远离岸边。
祁九琏起先懵了一下,以为他是带着自己去出口,却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声音缥缈空洞,像是隔着一层东西,听得很不真切。
不过这声音响起后,她明显感知到楼煜走动的速度更快了。
祁九琏跟着他走,耳朵竖起来仔细听,发现的确是在喊自己的名字,声音还越来越近,听着是个女声。
“有人在喊我。”祁九琏扯了扯楼煜的手,站着不走了。
楼煜也停下来,转头偏向她,睁开了他的眼,那眼里依旧没有神采。
祁九琏连忙让他闭眼。
“楼煜你听,有人在喊我。”她仔细听了一下,总觉得那声音是从水里传出来的,她扭头要往水池那边走,没走动。
楼煜拉住了她的手,他一动不动,根本没有要去看的意思。
祁九琏晃了晃胳膊,那只手依旧牢牢桎梏她的手腕,她只好用另外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拉着他一起走。
但她没拉动。
这个人跟钉在地上一样,一点都扯不动。
这回喊祁九琏名字的声音更大了,祁九琏没再去拉楼煜,转头看向水面。
她听出来了,那是桑葵的声音,隐约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祁九琏心跳了一下,心中升起希望,桑葵他们找来这,这就意味着他们没出事,而自己和楼煜就能获救离开这里,楼煜的伤就能治了!
虽然不是很想见到桑葵,但现在这个情况,有人来已经很不错了,没的挑。
“你松开我,我去看看她的声音是不是从水里传来的。”
祁九琏刚一回头,一下怼上楼煜的脸,再看到他满是血痕的眼,心直抽抽地疼。
她以为楼煜这样靠近是要和他一起去,仰起头刚要说话,熟悉的敲击感传来。
晕过去前,祁九琏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楼煜,你和兰玉声学坏了!
抱起失去意识的人,楼煜压根不管传来的声音,只走向自己的窝。
像之前那样,他自己躺好,将祁九琏抱在怀里,腰后的蛟尾慢慢伸出来,试探主人的心情,见没被阻止,迅速缠住祁九琏腰身,绕了两圈,尾巴尖盘好不动了。
卧倒后祁九琏的发丝散落,垂于楼煜两侧,他仰头凑近,轻轻嗅了嗅。
尾巴尖忽然兴奋地拍缠住祁九琏腰身的蛟尾,幅度很快。
出去?为什么要出去,他们一直待在这不好吗?
他拍了拍祁九琏的背,闭上眼,只想与自己的珍宝共渡这难得的时光。
偏有人要捣乱。
讨厌的声音越来越大,还站在那不走了。
楼煜的眉头一点点蹙起,最后眉间拧成了川,他猛地睁开眼,即便入目依旧是黑暗,也能准确捕捉到声音的位置。
他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比这个女声还要讨厌的声音。
“琏妹妹应当就在此处,星罗盘所示不会出错。”兰玉声手握圆盘,上有一个棕褐色的勺子,勺口指着前端水池。
前方漆黑的洞窟里全是水,桑葵从水面收回视线,看向星罗盘:“可是前面都是水,没有路啊。”
兰玉声确定自己的方向没错,收了星罗盘,问桑葵:“你就是在这里遇到楼煜的?”视线扫过周围石壁,未曾发现有暗藏的机关。
桑葵走过来,点了点头,说:“我之前误打误撞找到里面一层洞穴,拿了灵石后楼煜突然出现的。”
“这都已经过去五天了,祁小姐她不会出事吧?t?”说起来桑葵自己也很自责,他们获救后,她醒来解释了妖邪会出现的原因,拿出秘宝,兰玉声说这是块灵石,不过要比平常的灵石蕴藏了更多的灵气,这才不断招来妖邪。
桑葵见过灵石,但没见过蕴藏这么多灵气的灵石,而且它的形态和普通灵石不一样,导致她没认出来。
兰玉声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分明没什么,可桑葵看着越发觉得愧疚。
“我自己前去搜寻琏妹妹,桑姑娘你可以先行离开。”兰玉声没有等桑葵回话,自己朝水池走去。
桑葵没想走,她想帮他找祁九琏,五天前的祸端本就是自己招来的,她哪能置之不理。
她看了一眼放灵石的荷包,下定决心:“兰公子你小心,我在这等你,遇到麻烦直接说,我会帮你。”
她说的这句话,兰玉声只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下了水,整个人没入水里。
水里看着倒是与外界湖水没什么区别,兰玉声没有看到祁九琏的身影。
准确来说,水里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
他下潜到水底,伸手触碰,藓类植物与泥沙夹杂,池水浑浊。
他再度看向四周,鱼虾躲避这个外来人,霎时间除了植物,什么都没有。
星罗盘指向这,却不见祁九琏的身影。
星罗盘不会出错,水里定藏了机关。
兰玉声探查许久,余光扫到下水时未曾注意到的角落,那里的水藻有摩擦过的痕迹。
他迅速朝那游去,指尖覆盖上去,片刻后他面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催动灵力,再一动,水流炸开,冲破水藻,约一人高的漆黑洞口显现。
兰玉声钻进去,再出现时,人已经来到另外一处洞穴。
岸边的火光微弱,堪堪照亮一角。
兰玉声警惕地走上岸,终于看到了他找了五天的人。
却在看清另外一人之时,面容冷下来。
火光虽微弱,但兰玉声看得一清二楚。
楼煜衣不遮体,他怀里的祁九琏衣裳凌乱,衣领敞开,脖颈往下白皙的肌肤看得兰玉声刺眼。
他不想猜想这两人失踪的五天里,在这洞穴内发生了什么。
但既然他找到了祁九琏,就不会任由这个无名无分的臭小子再接触祁九琏。
他会将祁九琏带回上京,成为容府尊贵的大小姐,她会得到所有人的艳羡,而不是被这个臭小子觊觎。
楼煜横抱着祁九琏站在他身前不远处,见他来,面上没有丝毫波动。
缠满血丝的眼冲着兰玉声的方向,看不到他的人,却能感知到他的气息。
很讨厌这个气息。
兰玉声拂袖,瞬间蒸干身上的水汽,人又变成那个玉树临风、一尘不染的翩翩公子。
“为何要带走琏妹妹?”
察觉到她现在状态尚可,他没有贸然前进,目光移到楼煜身上,不出意外地看到他身上的伤几乎都好全了。
瞥见他沾血的眼,发觉他虽看向自己的方向,但眼里没有焦距。
楼煜没有立刻回答,之前兰玉声抱着祁九琏的那一幕骤然冲入脑海,他慢慢收紧了怀抱,守住自己的珍宝。
“将琏妹妹给我。”兰玉声沉了声音,终于迈步走向楼煜。
楼煜歪了歪头,不喜欢这个讨要自己珍宝的男人。
她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刹那间敌意爆发,谁都不想让对方顺心。
楼煜后退一步躲开兰玉声伸过来要抢走祁九琏的手,抬腿猛地上踢,兰玉声双臂顺势下劈,丝毫没有收力道,手刀劈中楼煜小腿,再一手握住小腿一掰。
楼煜侧身一扭,挣脱兰玉声的手,不料兰玉声猛拍在他后背,趁他还没站稳时一把夺过他怀里的人。
两人都各自后退几步,兰玉声抱好祁九琏,探了探她的鼻息,气息稳定,安了心。
再度抬眸,看向楼煜的眼神轻蔑,丝毫未将他放在眼里。
“你果然瞎了。”兰玉声不再久留,抱着祁九琏转身走向水池。
怀里的人被夺走,楼煜扬起双臂,往胸前收拢,是个抱人的形状,但那里已经没有祁九琏。
并未管被击中后阵痛的后背,他那看不到任何东西的眼睛对准兰玉声的后背,楼煜动了。
他一步步走向兰玉声,步伐越来越快。
随之而来的是逐渐恢复的理智,渐渐退下的体温。
楼煜丝毫没有客气,力量震荡,火焰骤然熄灭。
兰玉声止了脚步,绷紧身子,意识到情况不对。
“我是瞎了,”楼煜一拳挥向兰玉声:“但我没残。”
第28章 颤了一下 一更
迅速抬起手臂格挡他这一拳, 颤了一下,兰玉声手握成拳绷紧双臂,卸掉楼煜击打过来的力道, 以胳膊肘为锁缠住楼煜的手腕,手掌张开, 扣紧楼煜手臂往后掰。
楼煜压根不管被兰玉声快要掰脱臼的手臂,另外一只再度挥向兰玉声面门,力道丝毫不减。
他的拳裹挟冷气迅猛砸过来,兰玉声面不改色下腰躲过, 在楼煜改变挥拳方向之时松开钳制他的手,抱着祁九琏后退数步。
兰玉声瞧着追过来的楼煜, 眸光闪烁, 手指一动,万刃丝飞射而出,纤细无痕的丝线射向楼煜, 在这漆黑的洞穴中根本发现不了。
他无意杀楼煜,不过若是楼煜仍旧纠缠,他不介意让楼煜真的残废。
危险警报响起,楼煜极快反应过来,细若发丝的万刃丝割断楼煜身上垂下的衣襟,擦过皮肤,留下一道血痕。
他还要再冲向兰玉声,身形猛然顿住。
失去光明的眼转向水池,水面细微波动,涟漪扩开。
兰玉声见他停下,收回万刃丝,抱起祁九琏走向水池。
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明, 在彻底恢复理智前,楼煜再度冲向兰玉声,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抢回祁九琏。那是属于他的珍宝,除了他,谁都不能夺走。
身影眨眼间靠近,右手携带重力压住兰玉声肩膀,阻止他继续走。
他的速度太快,即便兰玉声察觉到他靠近,没有充足的反应时间躲开。兰玉声不得不松开一只手去应对,这一次没有再留情,万刃丝飞射而出,从楼煜手腕卷到胳膊肘,稍一用力,一条纤细的红线浮现。
楼煜眉头都没眨,直接卸掉兰玉声使力的胳膊,以两败俱伤的方式挣脱兰玉声的束缚,同时抢回了祁九琏。
他单手搂着祁九琏的腰,只垂头关注祁九琏。
那条被万刃丝勒出的胳膊垂下,朝地面滴着血,伤口顶端溢出的血不匀称地顺着皮肤往下滑,几乎将他小臂染成了红。
他似乎感觉不到痛,一声不吭。
空气中飘荡着丝丝微弱的血腥味,兰玉声对鲜血的味道很敏感,他知道万刃丝的威力,但没想到楼煜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挣脱,若是再等几息,他那小臂必然会废了。
抬手捂住肩膀,兰玉声自己接回胳膊,稍微动了动,不等恢复好,踏步走向楼煜。
“你挡不了我。”他拿出玲珑球照亮四周,看见楼煜垂下手臂上的血,微妙的厌恶浮上脸颊,目光转移到依旧沉睡的人身上。
在被楼煜抢回祁九琏之前,他查探过她的状况,她被人敲晕了,动静再大点会惊醒她。
兰玉声不愿祁九琏醒来时见到的是他与人在争斗,更不想惊醒她。
所以并未敞开手脚打。
他若动起真格,现在站着的,只有两人。
“把她交给我。”他抬手,掌心朝上,这是他最后如此平静地与楼煜交流:“你不该碰琏妹妹。”
楼煜不理他,只将祁九琏往自己怀里摁,鲜血滴到手指上,指尖动了动。
失去的理智回笼,他清楚记得这五天里与祁九琏相处的所有,即便被人威胁到性命,他还是不想放开祁九琏。
除了祁九琏,还有谁会关心他的死活?
他们见到他只会利用他,用他的身体去挡伤,用他的血去治别人的命。
他只在祁九琏眼里看到对自己的在意。
她是他的药,没了她,他如何能抵抗世界意识的控制。
不为别的,单单是这一点,他都不能把祁九琏让出去。
楼煜朝水池的方向侧耳,随后将祁九琏的脑袋靠在自己颈窝里,空出手来扯开破烂的衣衫裹住小臂。
伤口能自愈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他看不到手臂上的伤,依照身体传来的痛感包裹好手臂,刚做完这一切,听到兰玉声靠近的声音。
楼煜无声地笑了,发出声音:“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他语气里的嘲讽听得兰玉声不大舒服,不欲再费口舌,再次出手前t?听到他又说了一句。
“她不是个物件,要和谁走,应由她自己选择。”楼煜抬起头,空洞的眼准确地对准兰玉声。
兰玉声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晚了。
楼煜唤醒了祁九琏。
他在祁九琏睁开眼前,用那只被鲜血浸染的手臂扶住她的肩膀,这也就导致祁九琏睁开眼,一下看到他手背上的血,还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你又受伤了?”祁九琏一个激灵,来不及观察四周情况,伸手就要碰他的胳膊,却被他收回去,垂到身侧。
楼煜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听见她那紧张到发颤的声音,再一次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心疼,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前世他不屑人类那套假装受伤博取同情的恶劣手段,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手段很好用,尤其在你真的受伤,而身旁是在乎你的人的时候。
屡试屡中。
她关切的话响在耳畔,一点都没察觉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楼煜用他那看不到任何人的眼朝向兰玉声,面无表情,却是最大的挑衅。
他记得很清楚,若是兰玉声问祁九琏手伤着了是无意之举,那亲眼看到他被百足虫攻击,当着他的面打晕祁九琏带走她,定是有意。
楼煜向来脾气不怎么好,有怨报怨,他记仇得很。
在祁九琏对他的偏爱面前,兰玉声什么都不是。
楼煜的思绪被一滴湿润的东西唤回。
在他没有被衣衫包裹的胳膊肘那,有什么东西沿着皮肤慢慢滑落,每滑动一段距离,他的心就颤动一分。
那好像是祁九琏的眼泪。
“你哭了?”他看不到她,抬起那只完好的手朝前探去,碰到的是祁九琏的头。
他想摸祁九琏的眼睛,但摸错了位置。
这次他的手温度正常了,祁九琏的心却放不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被打晕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看到他满手的血,还有地面的猩红,她就觉得难受。
好像就算她来了,也没法改变楼煜凄惨的命运,他还是要受伤,还是得背负那些不应他承受的磨难。
“我才没哭。”
她说她没哭,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楼煜听出来了。
他不知道祁九琏为什么要哭。
“那你在难过?”手指一点点往下移,终于碰到她眼尾的湿润。手指像是被烫到一样,楼煜猛地缩回了手。
指腹湿润,他微微握拳,将沾上祁九琏泪水的手指蜷缩,虚虚握拳,指腹未曾碰到掌心,那滴泪。
听到祁九琏说她在难过,他恍惚了一下。
她不应该等他死了,再难过吗?
现在难过什么,他又没死。
“你又干嘛去了,手上这么多血,谁干的?被我知道,我定要扒了他的皮!”祁九琏恨恨出声,头顶洒落一个轻轻的音调,楼煜啊了一声,说:“他在你身后。”
祁九琏顿时气冲冲地转身,一看到兰玉声,脸上的怒意还没熄灭,人傻住了。
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兰玉声?
兰玉声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祁九琏转过身看向他时,他已经面带微笑。
“小九可有哪不舒服?”
祁九琏顿时想起他敲晕自己,磨了磨牙,问他:“你怎么在这?”
她被敲晕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问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当务之急是出去给楼煜疗伤。
乍一看到兰玉声,祁九琏忘了楼煜回答的那句“他在你身后”,只想着问兰玉声怎么出去。
她站在楼煜身前,担忧的神情被玲珑球散发的光芒照得一清二楚,兰玉声目光扫过她身后的楼煜,并未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小九失踪五日,我很担心。”他顿了顿,瞥见祁九琏略有愧疚,补充道:“不过看到小九你没事,我便放心了,现下先离开这。”
他只字未提桑葵。
祁九琏也觉得得离开这,她扭头朝楼煜说:“你还能撑一会吧?”
他发|情期不知道还有没有压过去,手臂又伤了,这本书里的角色哪有比他还惨的。
祁九琏再次磨牙,等回去了,绝对要把楼煜和桑葵分开,就算是囚禁楼煜,她也不能再看着楼煜为桑葵送死。
楼煜本想说没事,不过有人时刻关注着他们,他莫名就是不想让那人顺心,况且他手臂上的伤,是兰玉声造成的。
“很疼。”
短短两个字,祁九琏心狠狠揪起,她不敢碰他,小心翼翼看过去,连呼吸都变缓了。
“出去,我们现在就出去,我带你去疗伤。”
她眨了眨眼,再次看向兰玉声,也管不得兰玉声为什么要打晕自己,拜托他带他们离开这。
兰玉声应下:“我们需要从水里走,这是避水珠,小九你拿着,可助你在水下呼吸。”
祁九琏没接。
“我会游泳。”
兰玉声惊叹一声,说话语速缓慢,丝毫没有着急离开此处的意思:“多年未见,小九连凫水都学会了。”
祁九琏没心情和他唠家常,楼煜手还在滴血,她心思都在楼煜身上。
“你有什么东西能护住手臂吗,下水会感染到伤口,你……”
楼煜只朝她摇了摇头,说自己可以撑住。
“你……”祁九琏咬唇,眼眶又湿了。
“好吧,那你忍忍,你忍住了。”她没问他发|情期有没有过去,再次朝兰玉声说:“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我本就是来寻小九。”兰玉声话语一转,对向楼煜,他与楼煜都不约而同地闭口不提先前争夺祁九琏的事,不过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
在说这件事前,他们需要先出去。
“楼兄应当是会凫水。”
能从他手里毫无征兆地带走祁九琏,还能藏到这,必然有些手段。
兰玉声只希望楼煜对祁九琏只抱有单纯的情感,若是被他发现还藏有贼心,那就怪不得他使些强硬的手段。
他必须要护送祁九琏安全回到容府,谁都不能干扰他。
祁九琏一听,直接代替楼煜回答兰玉声。
“他会的。”
楼煜是蛟龙,上天下水,他都会。
但是现在……
“你的眼睛能看见吗?”
祁九琏只得到楼煜摇头。
她努力笑了笑,冲他说:“没事,我带着你。”
兰玉声这才带着他们走向水池边。
祁九琏一看他说的出口在水池那,验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桑葵的声音的确从水里传来的,那会子她想去水里看看,还被楼煜敲晕了。
想起来就觉得奇怪,她又不是要抛弃楼煜自己跑了,只是去水池边看看,干嘛敲晕她。
她抬手按住后颈,扭动脖子缓解酸痛,转头去看楼煜。
兰玉声恰巧在此刻转头看她,目光一下落到她张开的衣襟下,侧颈上一抹紫红的印记,像朵梅花,印在她脖颈上。
玲珑球飘过来,光线亮了起来。
他看清楚了,那样暧昧的痕迹,在送葬前她脖颈上还没有。
兰玉声闭了闭眼,出声提醒祁九琏:“小九的衣衫脏了些,出去后换件干净的吧。”
祁九琏被这么一提醒,骤然发觉自己腰带没系紧,往黑暗处退了几步,整理衣领,手擦到脖颈上时莫名觉得痛,手指摸到刺痛的地方,后知后觉想起来那是楼煜干的。
捂住脖颈的手僵住,祁九琏朝兰玉声背影看去,他刚才不会看见了吧……
她将衣领竖起来,但是遮不住。
不管了,有人问就说是虫子咬的。
兰玉声走在前头,带他们下水,楼煜既然会带祁九琏来这,想必很熟悉这里,他不用管楼煜认不人路,只关注祁九琏的情况。
一入水,祁九琏像条鱼一样灵活,护在楼煜身侧,发丝漂浮,她看不太清楚楼煜脸上表情,扯着他的衣角跟着兰玉声。
一露出脑袋,祁九琏就看到一张熟人的脸,桑葵正欣喜地朝她喊:“祁小姐,你真的在里面!”
祁九琏:“……”
她现在其实不太想看到桑葵,哼哼一声,上了岸,转身去拉楼煜。
他破出水面,水珠顺着额间滑落,眼上的血痕被池水浸泡,祁九琏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抹那两道血痕。
楼煜脑袋往后躲了躲,被祁九琏按住。
“别动,让我擦干净。”
柔软的指腹划过眼底,祁九琏的注意力都在给他擦眼睛上,没注意到他那一瞬的异样。
水面再度破开,兰玉声一眼看到祁九琏浑身湿漉漉地跪在岸边,正在摸水里楼煜的脸。
他抿唇,t?未发一言,走上岸,贴心地为祁九琏蒸干身上的水分。
祁九琏擦干净后,拉楼煜上来,对兰玉声说了声谢谢。
兰玉声顿了顿,也帮楼煜蒸干水。
看到楼煜上半身没穿衣服,桑葵猛地转过身不敢看。
一上岸,祁九琏第一时间去看楼煜受伤的手臂,那里的血已经被池水冲走,水滴下来,还染着些红。
“我们先回去。”祁九琏自然地牵住楼煜另外一只完好的手,刚要走,被桑葵拦住。
“我们现在走不了。”见到祁九琏他们安然出来的欣喜转变为紧张,桑葵指了指洞窟外,提醒他们:“兰公子下去找你们后不久,就有妖邪来了,我提前设了结界,妖邪没发现我,但是一直在周围徘徊。”
祁九琏呵呵一声,一口气憋在心里,很想骂人。
她记得当时百足虫袭击,桑葵也受了伤,她虽然感谢桑葵也来找她,但桑葵能不能乖乖待着不要乱跑,尤其还是有楼煜在的地方。
再招来百足虫那样厉害的妖邪,是要他们再次受重伤吗?
“我去看看。”兰玉声率先出口,隐晦地看了一眼“虚弱”的楼煜,走向洞口。
洞窟外是处平地,不远处的确有只妖邪,是螳螂形妖邪,体型比那只飞虫大,没有离开的意思。
兰玉声收回打量的目光,觉得奇怪。
以他掌握的信息,龙潭镇多年都未曾有妖邪侵袭,怎么这几日多了这么多实力强悍的妖邪?
再一检查结界,能维持的时间不多,他转身走回去,听见祁九琏在说话。
“你还带着那块破石头?”
桑葵委屈地解释:“有灵石在,我们可以补充灵力,借助法器压制妖邪。”
祁九琏很想说,没有灵石,就不会吸引到那么多妖邪来。
“那只妖邪有些棘手,我们怕是得想办法避开它。”兰玉声说完,倒是帮桑葵解释一句:“这次多谢桑姑娘带我来龙窟,否则也不会找到小九。”
桑葵受宠若惊:“没有没有,我只是来这碰碰运气,还是兰公子你的罗盘有用。”
祁九琏听了,捏了一下手指,卡擦一声响,没再说话。
她抬头打量周围,这里就是龙窟,楼煜遇到桑葵之前住的地方,也是困住他的枷锁。
死洱子没说楼煜为何被困在这,都烂尾了,什么都没交代清楚。
周围都是石头,光秃秃的,一点都不好看。
她转而看向楼煜,他的发丝散落,没有编发,看着有点炸毛。
祁九琏朝他眨了眨眼,眼神交流:这就是你老家?
做完这一切惊觉楼煜现在眼睛看不见,心再度针扎一般地心疼他。
怎么会有人这么惨。
楼煜忽地皱眉,垂下头。
祁九琏顺着他的动作看去,他手臂上又开始滴血,猛地扯断衣摆,轻轻覆盖上他的手臂,一层一层缠绕,血水很快将白布染红。
“你们有药吗?”
所有人都听出她颤抖的声线,但他们都没有药。
祁九琏低头,看着地面的血珠,咬住下唇,下了决定。
“拼一把。”她扬起头,朝兰玉声说,语气坚定:“我们拼一把,也许能行。”
与其耗下去,不如主动出击,争取机会,楼煜的伤不能再拖下去,她缠上去的白布几乎都快变成红色。
兰玉声皱眉,他知道万刃丝的威力,普通的疗伤药起不了作用。
他说了声好,迅速想出办法,他去拖住妖邪,他们趁机跑。至于楼煜,不知他小臂受伤的情况下,是否还能有与他打斗时的战力。
得到兰玉声的答应,祁九琏盯住桑葵,冷声出口:“你先把那块破石头放我这,等安全了我再给你。”
桑葵犹豫了一下,但见楼煜手上的血,还是把灵石给了祁九琏。
祁九琏一把揣进口袋,拉住楼煜的手,在出去前,朝楼煜低低说了一句:“你再忍忍。”
再忍一忍,我就带你去疗伤。
楼煜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微弱,飘散在空气中,谁都没听见。
他被祁九琏牵着,走在她身后,几乎耗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压住身体的战栗。
他还是没搞明白,为何一碰到她,自己身体就会发颤,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难以言喻的、从灵魂深处散发的愉悦。
或许出去后,他有机会查清楚,祁九琏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结界打开前,兰玉声为祁九琏套上敛息术,桑葵自己给自己弄。
但敛息术在结界打开后彻底失效,在强大的邪祟面前,敛息术根本无法躲过它的鼻子。
刹那间妖邪扭头冲来,目光在祁九琏和桑葵身上飘忽,最终锁定祁九琏。
兰玉声挡在他们身前,万刃丝射出,先前能轻而易举杀死百足虫,这次却被螳螂妖躲开了。
他瞬间沉了眸光,迅速一瞥祁九琏,他挡在她身前,而祁九琏则为楼煜挡住危险。
兰玉声心中叹息,或许这一次,他要动真格了。
万刃丝再度挥出,兰玉声只丢下一句话:“我拖住它,你们先跑。”
眨眼间他已经冲出去,身影接近螳螂妖。
祁九琏搀扶着楼煜往外走,洞窟忽地震荡,碎石坠落,桑葵扬手一挥,结界张开,挡住碎石。
有什么东西在兰玉声离开后盘踞在洞窟之上,洞口外的光线变暗,那东西在靠近。
楼煜瞬间感知到那是什么,反手握住祁九琏,她牵着他的手被他包裹在掌心里,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你回去。”
“你身上有伤!”祁九琏被他护在身后,骤然看见一颗巨大的头颅伸进来,它的口器张开,恶臭的涎水留了一地,硕大的头颅硬挤进来,遮住日光。
楼煜松开握住祁九琏的手,抽出骨刀。
从未这样近距离看到楼煜从自己身上抽出刀,背脊裂开,骨刀一寸寸从他身体里抽出来,从被血丝缠绕到凝聚成锋利的刀身。
祁九琏不敢走,楼煜受伤的情况下要怎么和邪祟打?
垂下的手碰到从桑葵那拿来的石头,她忽然想起来,妖邪能吸收灵气,而楼煜是蛟龙,他也可以!
“你把里面的灵气都吸收了,快!”她来不及跟桑葵说,直接把灵石拿出来塞给楼煜。
“那是我留给我爹的——”桑葵惊呼,但她已经来不及阻止。
灵石落入楼煜掌心的那一刻,被他捏碎。
刹那间楼煜脑海中浮现模糊的念头,想起来为何他栖身的龙窟为何会有这东西。
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第29章 怀里的人体温冰凉 二更
前世这块灵石被桑葵带走, 他没机会接触到,而现在,灵石里的灵气被他吸收, 被封锁的力量恢复三成。
楼煜扬起手,掌心的碎石掉落。
随着灵石上灵气完全消散, 妖邪失去了目标,浑浊的眼扫过洞窟内三人,不知为何,盯上了桑葵。
它的脖颈延长, 慢慢伸进来。
桑葵捂着嘴唇,既害怕又难受。好不容易找到的灵石没有了, 现在又遇上了妖邪, 她怎么这么倒霉。
慌神间那妖邪离他们不到两米的距离,再往后退就是水池。
祁九琏察觉到不对劲,先前妖邪一直盯着她, 兴许是因为她那会手里的灵石吸引了妖邪注意,但灵石已经被楼煜吸收完,这里除了楼煜都是人,按理说没了灵石,嗅到她身上的人味,也会将她当做食物,怎么会中途转向桑葵?
还是因为桑葵是原书女主,所以有什么危险,都会盯上她?
祁九琏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几次遇到桑葵,她身边都会发生危险,但是她又死不了, 主角光环真好用。
目光一转,那只妖邪还在往里伸它的脖颈,动作缓慢,但目标精准。
扭头看向桑葵,即便洞窟内光线很暗,她眼眶里的泪光还是能看清楚。
祁九琏刚想跟楼煜说话,却见他身形诡异地抖动了一下,像是要往桑葵那去,又止住了脚步。
心一颤,楼煜该不会又想保护桑葵?
真是绝了,他之前都为桑葵挡百足虫攻击伤成那样,弄得发情期都压制不住,还要去保护桑葵?
呵呵。
祁九琏磨牙,站在楼煜身后,看到妖邪依然怼到桑葵脸上,口器张开,恶臭袭鼻。
她的余光盯着楼煜的一举一动,只要他动,她就——
楼煜真的动了,他扬起了手中骨刀。
祁九琏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拉走桑葵。
早已准备的速字诀附加到身上,祁九琏的身影比楼煜还快,她直接冲向桑葵,在楼煜和妖邪碰到桑葵之前,拉着她往后冲,根本不给桑葵反应的时间,一把跳入水池里。
水面炸响,祁九琏在跳进去前就已t?经屏住呼吸,但桑葵被她的打了个措手不及,压根没准备好,呛得呼吸不过来,抓住祁九琏的手臂一个劲扑腾。
祁九琏只好掐住她的双臂折到身后,一手扣住她手腕,一手掐好避水诀笼罩两人。
“咳咳,咳咳——”桑葵一连咳嗽了好几声,猛地吸一口气,又呛到:“祁、祁小姐,你……”
“我什么我,我在救你。”祁九琏松开了桑葵,见她往下沉,一手扯住她腰间衣衫,帮她保持平衡。
朝水面看了眼,上面也很不平静,楼煜似乎和那只妖邪打起来了,水里到处都是坠落的碎块。
她短暂地思考了一秒要不要带桑葵去之前和楼煜待过的洞穴,最终决定不要。
就在她这么决定的同时,水面轰地一声巨响,水浪掀起,连带着她们周围的水流动剧烈涌动起来,瞬间炸开了避水诀。
祁九琏只来得及被水淹没前吸了口气,水浪袭卷着她的身躯,将她与桑葵分开,整个人随着水流翻山倒海,池水呛入鼻中,忍不住张开了嘴,只这一瞬,肺里的空气被挤压干净,窒息的感觉浮上来。
脑子里清醒地知道要去施避水诀,四肢却无法被支配。
有什么东西扫过,巨大的冲力将她撞击出几米远,池水灌入她的口鼻,掠夺她生存的空间。
祁九琏抿住嘴,已经无法呼吸。方才的一击几乎将她所有的行动力粉碎,无力再游动,身体下坠。
水面猛烈沸腾,妖邪的脖颈破水而出,卷住桑葵的身体,将她勒得脸和脖颈发红。
她挣扎着,看到楼煜抬头望过来,求生欲侵占大脑,朝他呼救:“救我——”
然而他的无动于衷瞬间浇灭了她的希望。
那一刻桑葵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楼煜不会救她,楼煜巴不得她死。
楼煜的确巴不得她死,祁九琏将她拉入水里是他没预料到的,他认为祁九琏会回洞穴里暂避危险。
她看着那样伶俐,脑子里藏着小聪明,总不会在这个时候犯傻。
现在,就是处理这两个烦人的东西。
妖邪脖子上遍布刀痕,这只长脖妖威力最盛的地方就是它的脖子,且脖子防御力极强,坚不可破,连他的骨刀也没能一下砍断。
他抬起骨刀,将手臂上的血抹到刀身上,被刀身吸收,一丝血迹都不留。
吸收完那颗灵石后,实力恢复了些,即便世界意识妄图控制他的身体去救桑葵,他也能凭意志力坚持片刻。
坚持不了,他就用骨刀刮自己的手臂,用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救桑葵——”
脑海里充斥着嘈杂的声音,这声音只会令他更加烦躁,更加憎恨给他带来不公的人。
若是祁九琏在,只要碰到她的皮肤,就能将这恶心的声音赶走。
不过她不在这正好,他倒是可以试试,这个所谓的主角,究竟能被伤到什么程度。
他站在那,双眼睁开,但看不见桑葵被长脖妖勒得面色逐渐红得发紫。
她在与长脖妖抗争,尽管作用微乎其微。
这里唯一还能帮她的人站着不动,求生的欲望让她无意识朝他呼救,这是人的本能,向生的本能。
“救……我……”
楼煜听清了,但他丝毫未动,手攥紧了刀柄,脑中意志在与世界意识争夺身体控制权。
他忽地抬起刀,在万刃丝制造的伤口上划了一刀,鲜血洒落,刀身染上血液,很快吸食干净。
亲手划伤自己,这种自损八百的方法带来的疼痛很深,楼煜却极为享受。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前世的他就是这么日日夜夜被伤痛折磨,几乎都快忘了不受伤是什么感觉。
他用伤痛提醒自己抵御世界意识的操控,与世界意识抗争。
洞穴外传来轰响,楼煜稍稍偏头,侧耳听了会,长脖妖的脖子几乎将整个洞口填满,谁也看不到外面的状况。
楼煜不在乎兰玉声伤了还是死,他们都与他无关。
只有祁九琏,他只在乎她一人。
长脖妖缓缓往外缩回脖子,沉重的脖子与地面摩擦,始终没有碰到楼煜。
若非世界意识控制,所有的妖邪都不会主动招惹楼煜。
桑葵挣脱出一只手,拔出发簪往脖子上扎,发簪并未穿透长脖妖的鳞甲,她没了力气,发簪掉落。
楼煜的身形忽然诡异地动了,他的握刀的左手抬起,指向长脖妖,而他受伤的右手握成拳,力道大得崩开了伤口,黏稠的血液浸湿祁九琏为他包扎的白布。
再一看即将被拖出去的桑葵,终究还是顺了世界意识的意,冲向长脖妖。
他凭借自身对外界的感知,奔至洞口,力量灌输进骨刀,刀身延长,裹挟着他一半的力量,精准破开长脖妖的防御,狠狠插进它的脖子,将它牢牢钉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楼煜松开刀后退数步,长脖妖在地面猛烈翻滚,意图挣脱身上的刀,它被骨刀钉住,暂时松了对桑葵的禁锢。
桑葵趁机逃脱,落地时双腿膝盖砸到地面,还没站起来,长脖妖滚动脖子四处晃动,横扫而上,撞倒桑葵。
她狼狈地爬出长脖妖波及到的范围,趴在地上狠狠喘气,劫后余生的滋味她不想再来一次。
桑葵爬起来,靠在岩壁上,膝盖处火辣辣地疼,长脖妖还未挣脱骨刀,她暂时安全。
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检查伤势,就听到楼煜的声音,她克制不住地抖了抖身子,惊恐地看向他。
“你的命挺大。”
她瞥见他小臂上的鲜红,越发觉得他像个阎罗,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她从未有要害他的想法或举动,为什么自见到楼煜第二面后,他会对自己起杀意。
难道是为了她从龙窟里拿走的灵石?
桑葵警惕楼煜的一举一动:“灵石已经被你吸收了,我身上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没有价值?”
楼煜想笑,她这世界主角的身份,就比任何东西都有价值。
他一步步逼近她,还没伤她分毫,世界意识就已经警告他。
楼煜丝毫不理,任由世界意识在他脑中叫嚣,他扬起了手,在桑葵意识到他起杀心要跑时,一把将她的脑袋摁在岩壁上,掌心瞬间下移,即便看不见,也能掐住她的脖颈。
“祁九琏护了你很多次。”他一张口,鲜血溢出来,那是违抗世界意识遭到的反噬——伤害这个世界的女主,违背他原本的人设。
桑葵涨红了脸,无法呼吸,双手掰扯楼煜的手,却无济于事。
“你为什么,要杀我……”
楼煜没有回答她这个话题,他不仅想杀了桑葵,还想杀沈清珩、陆浔知,前世所有给他带来苦难的人,他都要杀。
最后,还有这个该死的世界意识。
大片的血从他喉咙里涌出来,他生生吞下去,手指用力,身体被世界意识撕扯,他也不松手。
这一刻愤怒与恨意控制了他的理智,前世遭遇的一切苦难浮现,他只想一个个地将他们都杀了。
“不……”桑葵没了力气,绝望地垂了手,这个时候谁能来救她?沈清珩?
她双眼翻白,眉间莲花印记发烫,像是在燃烧,这股比铁水还烫的温度丝毫没有影响到桑葵,却在灼烧楼煜。
与他自己升高的体温完全不同,那样的温度好似在灼烧他的躯体,要将他化为灰烬。
掐住桑葵脖颈的左手迅速变红,仿佛真的有东西在烧他的手臂。
楼煜没有松手,他知道那是浮心城独有的法印,可保护拥有着抵挡致命危险,若不是他本体为蛟龙,身体强悍,换做普通人,早就化为灰烬了。
灼烧与反噬同时侵袭他的身体,楼煜体内的力量几乎都用来抵御这两股力量的冲击,身后的长脖妖已经快要挣脱骨刀,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洞口忽然破开,有人闯进来,扫过楼煜与桑葵,不关心他们在做什么,只问了一句:“琏妹妹呢?”
楼煜身形一颤,理智回笼,稍微松了手,问桑葵:“祁九琏在哪?”
桑葵拍打着他的手,指向水池:“她在……”
脖颈被松开,桑葵终于能呼吸到空气,继续未说出口的话:“她在水里。”
然而水声早在她说这句话前响起,楼煜直接跳进水池里,下水前还不忘收回骨刀,获得自由的长脖妖在洞窟内打滚,缠住兰玉声。
兰玉声沉了脸色,只能先解决长脖妖。
被激怒的长脖妖不再留手,脖颈撞向洞窟,将洞窟撞得天摇地动,碎石坠落,堵住通往水池的甬道。
碎石之后,水池之下,鲜血在水中晕开,楼煜睁着眼,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凭借自己的感知去找祁九琏。
他没在自己栖身的洞穴里找到祁九琏,她不在那。
心骤然慌乱,从前世到现在,第一次尝到惊慌是什么滋味。
从祁t?九琏拉桑葵入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刻钟,她不在洞穴里,又会去哪?
脑海中骤然想起自己将长脖妖撞入水池中,随后听到桑葵呼救的声音,但没有祁九琏的声音。
楼煜浑身浸泡在水中,心比这池水还要冰凉。
他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到一处,迫使自己化作蛟身,为了抵抗世界意识,他耗费了太多力量,化成的蛟龙体型比之前小了一大半。
原本泛着光泽的漆黑鳞片此刻黯淡无关,在水中来回翻找,终于感知到了一丝祁九琏的气息。
她静静地沉在水底,一动不动。
蛟龙迅速游过去,在接触到她的一瞬,蛟尾轻轻卷住她的腰身,牢固地缠住她,迅速带她回到自己的洞穴里。
浮出水面的瞬间,蛟龙化为人形,双臂紧紧抱住她,将她揽入怀中。
楼煜拍打祁九琏的后背,一系列施救的动作做完,水液从祁九琏口中溢出,却不见她醒。
他将耳朵贴在她胸口,倾听她的心跳。
没听见声音。
楼煜愣了,抬起脑袋等了会,再度贴上去倾听。
依旧没有。
他喊了一声祁九琏的名字,指腹抚上她冰冷的脸颊。他看不见她,摸不到她的体温,听不见她的心跳。
这些日子相处的时光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在乎他的人就没了。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楼煜颤抖的手克制不住力道,在祁九琏脸上印下指痕:“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他只不过去报前世的仇,她怎么就突然死了?
楼煜恍惚了很久,怀里的人体温冰凉。
第30章 那一刻的战栗 一更
身体受的反噬还在, 喉间被铁锈味侵袭。
楼煜忽然想起来,前世自己的心被挖给了桑葵,去救她。他的血是疗伤圣药, 可以治愈一切伤病。
没法再凝出蛟尾去割开手臂,刚抬起右臂, 想起来右臂上伤口太多,血不纯,换了左胳膊直接咬破手腕,鲜血滑落。
他用身体将祁九琏抵在岸边, 右手摸索到她的唇,指尖伸进去敲开, 将左手腕对上去, 费了好一会,她冰凉的唇擦过手腕,才感知到对准了。
可是她一动不动, 没有吮吸他的血。
腕间的柔软使他想起那日,自己迷迷糊糊舔上她的唇时,那一刻的战栗。
楼煜抬起手腕,自己吸了一口血,扶起祁九琏的脑袋,低下头。
他碰到了她的鼻尖,唇瓣下移,贴上她的唇,撬开她的唇瓣,将自己的血渡进去,以自己的唇为锁封住她的唇,不允许她吐出自己的血。
感知到血液被滑入她喉咙里, 楼煜退开些许,继续汲取自己手腕上的血,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很准确地找到了她的唇,再度相碰,灌入血液。
重复了七八次,再吸时,手腕上的伤口结痂了。
但她还没有苏醒的痕迹。
楼煜顿了顿,咬破自己的唇,血珠冒出,他在血珠滴落前咬住祁九琏沾满他血液的唇,舌尖撬开唇瓣,一点点地将自己的血侵染她的唇腔。
到最后,连唇瓣都结痂了,他才慢慢地退出来,她的唇上都是自己的血,被自己的气息包围。
他忍不住轻轻舔了一下她的唇,那一瞬,他感知到了温度。
失去光芒的眼好像亮了起来,楼煜伸手慢慢抚摸祁九琏的脸颊,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不再冰凉。
楼煜微微弯了眸,搂住祁九琏的腰,要带她上岸,第一次没有成功,他体内力量几乎消耗殆尽,没有力气。
再次尝试,他先是将祁九琏一点点挪上岸,自己再爬上去。
他守在她身边,用自己残存的力量为她蒸干衣服。
耐心等待,完好的左手一直握着她的手,将她小了自己一圈的手紧紧攥在手心。
他等了一会,终于听到一声咳嗽,没有焦距的眼立刻转向她,刚要说话,不知想到什么,抿了唇,把话咽下去了。
“咳咳——”
祁九琏以为自己会死的,她一脚跨进阎王殿,被牛头马面赶出来,她问他们为什么赶她走,牛头马面呵呵一声说:
“有人保你,我们可不敢收,快回阳间去吧。”
牛头马面一挥手,祁九琏只觉得自己被强制着扇出去,大脑刺痛,紧接着窒息感压得她喘不过气,使劲呼吸,结果呛到喉咙,一个劲地咳嗽,给她咳醒了。
还没睁眼,就尝到一嘴的血腥味。
妈呀,她这是伤得有多重,都内出血了?
猛地睁开眼,入目漆黑,她看不见。
此刻黑暗如同恶兽,带来恐惧与压迫。
她举起双手,后知后觉发现只举起来一只胳膊,自己的右手被紧紧握着,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她的骨头。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谁?”
她没力气抽出来,躺着缓气,却出奇地不觉得危险。
没人出声。
祁九琏用另外一只手摸过去,摸到冰凉的手背,她再摸了摸,那人忽然将手抽走了。
掌心一空,虚虚握住手,慢慢地朝外围探去。
她摸到了一根手指头,像是和她捉迷藏一样,她一摸到,那人就把手拿走,到最后祁九琏实在没力气再跟他玩下去了,喊他的名字:“楼煜?”
空气好像凝滞了。
过了一会,祁九琏才听到熟悉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是我?”
祁九琏本来想笑一下的,但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笑不出来了。
他的语气很低落,是祁九琏第一次听到楼煜用这样语气说话。
她费力地朝他的方向挪动了一点距离,实在没力气再动,躺在地上朝他的方向偏头,手摸过去,触到地面的冰冷,还是没摸到他。
“发生什么了?我们这是在哪?”
楼煜一个一个地回答她的问题。
祁九琏边听边使劲用唾液淡化嘴里的血腥味,感觉有点奇怪,从醒来到现在,她没觉得身体有多痛,嘴里的血味哪来的?
“你是说你发现我很久没动静,担心得来找我?”祁九琏看不见楼煜,自然不知道他此刻的状态。
“那兰玉声他们怎么样了?”祁九琏只记得自己把桑葵拉下水后,池水搅动,被什么东西砸中后失去了意识,听楼煜所说,他救了自己,带来了之前呆的洞穴。
“不知道。”楼煜生硬地吐出这三个字。
祁九琏想了想,朝楼煜说:“把你的手给我。”
她说话气息还很弱,但这句话她尽最大的力努力说得凶巴巴的,意图威慑楼煜。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的楼煜怪怪的,好像比之前安静了很多,她问什么答什么,她要他的手,他还真递过来了。
冰凉的手指碰到她的手,祁九琏一把抓住,生怕他抽回去。
这回她抓紧了楼煜,看他怎么跑。
“你手怎么这么冰?”把他手拿到嘴边哈了口气,双手搓了搓,他的手指动了动,没抽回去。
因为力量耗尽,因为怕你真的死了。
楼煜感受着她一点点恢复温度的掌心,觉得自己现在很奇怪,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关注祁九琏,是因为她身上藏着的秘密,顺带很享受她对自己的关心。
直到她说他死了,她会很难过。
直到处于发|情期的自己将她视为珍宝,荒谬地想要将祁九琏捆在自己身边,一直待在巢穴里。
直到刚才,他慌乱地给祁九琏喂自己的血。
他知道自己的血蕴含的能量,那是常人求之不得的良药,他一身的骨血,能活死人,肉白骨。
明明前世被利用得那样惨,浑身都是放血后的疤痕,明明自己已经下定过决心不会再为任何人献出自己的血,可在祁九琏这,破了两次例。
他怕是被祁九琏的甜言蜜语迷惑了心智,竟然想都没想,就这么做了。
可是他不觉得后悔。
祁九琏没死,她被他救活了。
这是他第一次自愿救一个人。
楼煜静静地任由祁九琏搓自己的手,黑暗中他将眼睛睁大,想要看清她此刻的模样,但黑暗一直侵占他的视线,什么都看不见。
眉头一点点压下,忽地觉得烦躁。
若非那些该死的东西,他完全可以在两三天内复明,现在伤势加重,短时间内好不了。
他的思绪被祁九琏的话打断,楼煜眨了眨眼,低下头。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祁九琏觉得自己恢复了些,一手抓着楼煜的手不放,一手撑着地面坐起来,顺着他的手往他身上摸。
好像摸到的是他没受伤的手臂。
手掌继续往上,太黑了她看不清,只能一点点摸索。
她本意是想查看他受伤的那只手臂,不知道碰到哪处,掌心擦过一个t?凸起的点,再一摸,发现掌心下的皮肤格外紧绷,随后摸空了。
楼煜猛地往后退,他原本跪在祁九琏身侧,身子往后一仰,躲开她的触碰。
他的身体抖的厉害,闭着嘴没发出一点声音,无人看见的地方,耳廓已经红了。
“我没事。”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祁九琏不信。
“你那会都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她伸直了手臂去找他,指尖擦过冰凉的皮肤,再度被他躲开。
楼煜的上半身几乎贴到地面,发丝垂到脑后,再堆积到地上。
他知道祁九琏还在找自己,想了个借口糊弄过去:“那块灵石很有用,我的伤恢复了大半。”
实际上他现在体内力量几乎没有残余,与普通人无异。
祁九琏还是不放心,但见他如此抗拒,只好收回手,现在干坐在这也不是办法,她提出自己去外面看看,安全的话就回来接楼煜出去。
结果被楼煜否决。
他说不用急着出去。
祁九琏刚要问为什么,听到水声,紧接着兰玉声的声音响起:“小九,你没事吧?”
她倒是诧异地看过去,一瞬间洞穴内被照亮,兰玉声上了岸,他身上挂了彩,见到她安好,松了口气。
“我没事,你也受伤了?”祁九琏缓缓站起来,脑袋还是晕晕的,还有种窒息的感觉。
“都是小伤,”兰玉声没有错过她身后的楼煜,目光掠过祁九琏全身,发现她唇上的血,当即走向她,问:“你唇上有血,受伤了?”
祁九琏啊了一声,伸手一摸,手上没血,舔了一下唇,瞬间被苦涩的血腥味充斥舌尖。
她再度抹了几下,猜测道:“可能是之前伤到了,现在没什么毛病。”
兰玉声皱了眉,开口说道:“外面两只妖邪暂时退去,桑姑娘先行离开,此刻是我们离开的最好时机。”
祁九琏自己也着急,立刻答应,朝兰玉声说了声谢谢。
“小九客气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兰玉声下意识这样回答,听到祁九琏回应他的话,内心一震。
“这不是什么你应该做的事。”
“我们多年没见,感情早就生分了,你也只是被派过来接我回去,根本没必要特地来找我,还被妖邪伤了。”祁九琏看向他的目光真挚:“不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帮我们。”
祁九琏听不得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是家中老大,应该多照顾点弟弟妹妹”。
她讨厌被所谓的伦理道德绑架,被麻痹自我,本不应该承担那些莫须有的责任,最后所有的功劳苦劳都变成了一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应该,为自己活难道就是不应该吗?
“总之谢谢你。”祁九琏打算将他之前敲晕自己忘了,这么一来一回,她都变成欠他人情了。
她说的话落到在场的两人耳中,楼煜听了,面上看似没有波动。
在兰玉声心中却掀起了波浪。
他心中为祁九琏画的那幅画,添上了一笔艳丽的色彩,颜色鲜艳,引得他久久难以移开目光。
他愣了会,忽地笑起来,对祁九琏说:“那我就收下小九的谢谢。”
从小到大,他被勒令克己复礼,肩负家族兴旺的重担,已经习惯了将所有的事包揽在自己身上,面面俱到。
这句话他说了千百次,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其实他没必要做这么多。
他其实想说那是他自愿来找她,除了将她安然带会上京的任务,还有自己的一点私心。
不过这些还不是时候说出来。
兰玉声隐晦的目光藏在玲珑球光芒照不到的地方,开口说该走了。
祁九琏转身去搀楼煜,却见他已经站起来了。
这一次他们安然出了洞窟。
走到阳光照耀的宽敞大地上,祁九琏好一会才适应日光。她回头望着越来越小的洞窟,小声感叹:“这次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楼煜听见了,他一声不吭,没有回应祁九琏。
那是他住了多年的地方,也是困了他多年的牢笼。
那块灵石上的灵气是从他身上吸取的,但他没有被吸取灵力的记忆。
而那群突然冒出来的妖邪,曾经被灵石供能的阵法压制,桑葵拿走的灵石,阵法失效,妖邪全都跑出来。
算起来,桑葵一直被妖邪攻击,是她自作自受。
前世他们跑的快,妖邪来不及袭击他们。
想到这,楼煜动了动被祁九琏握住的手,五指微微张开,穿过祁九琏手掌边缘,再稍微合拢,看起来像是他握住了她的手。
祁九琏感知到他的动静,偏头问他:“怎么了?”
楼煜说了句没什么。
前世的祁九琏意图杀桑葵报仇,被他一刀杀了,那时他是个傀儡,被世界意识操控。
但他依稀记得,前世的祁九琏看自己没有丝毫感情,不像现在的祁九琏。
祁九琏,你会和他们一样,最终都会利用我,抛弃我吗?
她恢复活力的声音响在耳畔,楼煜听着,没有立刻回答。
“回去后给我好好养伤,我去上京,你也去,别想跑,听见没?”
她好似时时刻刻都充满活力,鲜少看见她丧气的时候。
不——
在洞穴里,她哭了一次。
楼煜又听到她故意装作凶巴巴的语气威胁自己,倒是没再用杀桑葵威胁他。
他想回答,另外一个人比他先出声。
“回到上京后,容姨会帮楼兄安顿好住处,小九可以放心了。”
楼煜听着这句话,舌尖扫过后槽牙,笑了:“好啊,我跟你去上京。”
“真的?说话算话啊你!”
他只一句话,立刻将祁九琏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就算兰玉声与祁九琏两家关系亲密又如何?在绝对的偏爱面前,这些都无法起到半分作用。
自从那日说开,兰玉声就知道楼煜在与自己较劲。他不着急,事情还未定,谁赢谁输,还未可知。
但他万万没料到,怎么会有人心机到如此地步,直接当着祁九琏的面晕倒。
他不屑用的手段,楼煜毫不知耻地用上了。
面色惨白,呼吸微弱,手臂遍布伤痕,等到他亲手摸过楼煜的脉,才发现他身体确实虚弱,应当不是装晕博取祁九琏同情。
一看祁九琏慌乱地担忧楼煜,兰玉声不得不承认,即便楼煜没有这心思,他也做到了得到祁九琏的心疼。
一路上飞奔回祁宅,看到祁九琏回来,侍从们纷纷松了口气。
没有她在,祁宅居然没乱,之前说好的,等葬礼结束他们就离开,但是担忧祁九琏的安危,都没走,这会见到她安然回来,放了心,想走的都走了,只剩下两个贴身伺候的侍从。
祁九琏没时间安顿她们,只说了一切照旧,带着背楼煜回来的兰玉声回到自己房间。
她靠在床沿边上,摸了摸楼煜的脸,很冰很冰,与之前他身上的滚烫成了两个极端。
“我去叫大夫——”
刚起身被兰玉声拦住,他轻轻瞥了一眼楼煜的小臂,语气微妙:“他手臂上的伤是我的万刃丝造成的,普通伤药无用。”
祁九琏一愣,抬头看向他,将他的话在脑子里重复几遍后,问他:“楼煜的伤,是你弄的?”
她此刻看着很平静,说话的语气没有波动。
兰玉声皱起眉,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他如实道来:“我找到你时,他衣不蔽体,且你……我担心他会害你——”
“他没有害我,他救了我。”祁九琏咬牙,深吸一口气:“既然他的伤是你造成你,你应该知道怎么治好他吧?”
她的眸光紧紧盯着兰玉声,眼睛里已经没有在龙窟内对他的感激。
兰玉声微微点头:“我来时带了治愈这类伤的药膏,我去取来。”
祁九琏立刻跟着他一起去拿,兰玉声将药瓶取来递给她:“直接外敷即可。”
他刚说完,祁九琏已经拿着药瓶跑走了,片刻也不停留。
兰玉声一直凝望她离去的背影,不发一语。
随着他一起过来接祁九琏的四人之一走出来,态度恭敬:“少家主,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兰玉声抬眼看天,层层厚云积压,显得这天好似离他们很近。
“再等等。”
他们找人花费了近六日,怕那边着急,他写信派人送回去,只说了有事耽搁,并未说出祁九琏失踪一事。
现下已经将人找回来,但看目前这情况,怕是不等楼煜醒来,她是不会回去。
祁九琏早就把要回去的事忘了,她只顾着t?给楼煜抹药膏。
将他手臂上缠着的血布脱落,狰狞的疤痕闯入眼中,蜿蜒的血线在他小臂皮肤上炸开,皮肉卷起。
祁九琏倒吸一口冷气,心直抽地疼。
兰玉声出手这么狠。
在那些血线之上,有一道快要结痂的疤痕,从手腕处延伸,看着很奇怪,这一道伤痕和血线一看就不是同一种武器伤的。
他又被别的东西伤到了?
祁九琏抬眼,苍白的面色映入眼帘。
轻轻擦去他手臂上的血迹,将药膏慢慢抹上去,所有的伤口都没错过。
她的动作很轻柔,仔细涂抹好,将他的手臂下垫上锦帕,再去查看他身上有没有别的痕迹。
好在他只有这一处伤。
药瓶内药膏没剩多少,祁九琏干脆全抹在楼煜身上,不打算还给兰玉声了。
靠在床边等了会,不见楼煜醒来,再一看他身上衣服都烂了,想了想,去找衣服给他穿,顺带自己换了身衣服。
祁宅男性很少,只能从祁爹那拿衣服给他。
祁九琏找了几件,回到房间门口,看到了走来的桑葵和沈清珩。
她翻了个白眼,不想见到他们,转身往里走,被他们叫住。
“祁小姐,我们有话想对你说。”
祁九琏身子一顿,将迈进房间的左脚抬出来,带上门,走到一旁,抱着怀里的衣服等他们走过来。
有些事是该说清楚了。
她现在很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直接把他们都赶出去。
“抱歉,祁小姐,我们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沈清珩稍微挡住桑葵,先一步开口。
祁九琏冷哼一声,丝毫不客气:“你们知道就好,要说什么赶紧说。”
沈清珩不大习惯有人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但桑葵求他帮忙来和祁九琏解释清楚,只得按下不表。
“对于送葬那日突遭妖邪袭击,桑姑娘有话想与你解释。”他稍微错开些许,露出身后的桑葵,祁九琏这才发现她脖颈上围了一圈纱布,脸上都是划痕。
祁九琏只扫了一眼,眼神示意她说话。
“我……”桑葵朝祁九琏身后看了眼,没见到别人,但还是不放心,上次她这样和祁九琏说话的时候,被楼煜听个正着,她怕这次又被听到。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她的声音嘶哑。
祁九琏不耐烦:“要说就说,不说我走了。”
桑葵没了办法,她攥着沈清珩的衣角,小声开口:“妖邪袭击……我确实没法逃脱罪责——”
祁九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这不怪你,妖邪向来视人为食物,即便没有你,它们也会袭击旁人。”
祁九琏呵呵一声,不愧是男主,和女主一条心。
她不想再听他们废话,转身要走。
“可是祁小姐,楼煜他想杀了我,他在龙窟里差点就得手了。”桑葵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拉住祁九琏,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纱布,泫然欲泣。
祁九琏被她这副委屈的样子吓着,抽出自己的手与她保持距离。
她记得没错的话,桑葵已经不止一次说过楼煜要杀她。
楼煜要杀桑葵?
楼煜为桑葵挡伤的一幕幕冲击祁九琏的脑海,她听了只想笑。
他都为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居然说出这种话。
“楼煜想杀你?”她重复这句话,桑葵连连点头,继续说:“你将我拉入水中,我们被妖邪分开之后,妖邪卷我上岸,他刺中妖邪脖颈,我以为他是救我,但我一摆脱妖邪束缚,他就掐住我的脖颈,要不是兰公子及时赶来,我就会被他掐死。”
“兰公子也看到了。”
她一口气说完,手指碰了碰脖颈上的纱布,以为祁九琏会有所反应,却只得到她一个哦。
“所以,如果没有楼煜牵制那只妖邪,你就会被那只长脖子妖邪吃了。”祁九琏越说越觉得愤怒,看书的时候楼煜成了桑葵的护甲,哪里危险往哪跑,受了伤一声不吭,到最后连个好结局都没有。
现在亲眼看到楼煜是怎么为桑葵而受伤的,救了桑葵那么多次,桑葵竟然还说楼煜想杀她。
“不、不是……”桑葵被祁九琏这句话绕晕了,仔细一想,如果不是楼煜那一刀,她那时就要被长脖妖勒断身体。
可是之后楼煜想掐死她也是真的啊。
“不是什么?不是楼煜救你?”祁九琏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听她说,她怕桑葵再说下去,她会忍不住动手。
“你是觉得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能杀得了你?”
桑葵心一颤:“楼煜眼睛看不见?”
可在龙窟里,他看起来丝毫不像是眼睛瞎了。
祁九琏站直了身子,缓缓看过这两人的脸,一想到他们还要和自己一道前往上京,越发恶心。
“楼煜伤得很重,你们要是还有点良心,请你们离开祁宅,这不欢迎你们。”
沈清珩皱了眉,实在不喜祁九琏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桑姑娘不过是实话实说,祁小姐你何必大发雷霆,心平气和说清楚不好吗?”
“我大发雷霆?”祁九琏气笑了,她刚要提高音量,想到旁边屋子里睡着的人,逼自己平静下来。
但她受不了这口气,死的不是他爹,他当然能心平气和。
“我爹好心带你们去龙窟,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