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奴婢都明白。”素雪点头应着,“热水奴婢也让人提前备好,奴婢让人抬进来。”
没一会儿,贾敬里间放置的浴桶就放满了热水,热气腾腾的雾气弥漫开来,屏风遮挡,那一块儿很开就氤氲了一层雾气。
贾敬命人都退下后,迅速褪下衣物,入了浴桶。
温热的水包裹着贾敬的身体,疏通着筋脉,他舒服地闭上眼睛,懒洋洋靠着,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石,长长呼出一口气。
“吱呀。”一声门响,有水声的遮掩,贾敬并未听见。
萧淮川脚步轻盈,悄然进来。当听到“哗啦”水声,和那屏风后不断冒出的热气,以及那隐隐约约透露出的人影。
他愣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屏风后是贾敬在洗澡,当即想要出去,又觉得不妥,转身坐下。
不断有水声传来,萧淮川自然放于膝上的手下意识的蜷缩几下,脑海中忽然闪过贾敬那莹白脖颈与肩头,水珠顺着脖颈留下,积攒在稍稍凹陷的锁骨处,成一小水窝,再向下……
萧淮川咽了咽干涩发痒的喉咙,顺手拎过一旁的茶壶就倒了一杯凉茶,径直灌下。
贾敬听到动静,以为是下人进来添水。
他靠着浴桶,双臂张开放于桶壁之上,声音慵懒,
“先不急着添水,来帮把后背的血渍洗干净。”
刚刚贾敬自己也洗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没有洗干净。
过了一会儿,才有脚步走近,贾敬半阖着眼,未在意,只是稍稍坐直了身子,脊背与桶隔开些距离,方便擦洗。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一旁的干帕子,浸入水中,瞬间湿润。
湿帕子小心擦在那脊背上,另一只手悬空犹豫了一瞬,收回落在那肩头的目光,最终只是将手搭在了浴桶边。
“用些力气,擦干净了。”
贾敬忽然开口,让拿执帕子的手骤然一抖,再落下时,力道如贾敬吩咐,大了几分,也不会让贾敬觉得不适。
萧淮川一点点将贾敬背后擦过,温热的指腹时不时碰触擦过那细腻光滑的脊背,指尖带着难以言说的眷恋。
那大片的白,以及贾敬时不时动一下,露出的那一抹红,都叫萧淮川看的眼热,他颤颤眼睫,垂下眼,只是看着泛着涟漪的水面。
而帕子上沾上的少许血色,也让萧淮川的思绪飘远。
先前虽是那是他和贾敬演的一出戏,但一想到贾敬一身血迹模样和自己呛声,还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嘶……”力道忽的有所变化,贾敬吸了口气,他微微睁开眼,旋即转头看去,对上那双他熟悉的凤眸,眼里闪过诧异,
“淮哥,怎么是你?”
萧淮川回过神,扬了扬手中的帕子,“为二爷擦背呢。”
贾敬挑眉,还要说什么,刚转了转身子,被萧萧淮川一把按住肩头。
“别动,还有一处未擦干净。”
萧淮川慢慢擦着,贾敬也不急,反而和萧淮川聊起天,
“淮哥今日演的可真好,那冷脸,那气势,我看得都觉得发怵。”
“还是咱们二爷教得好。”萧淮川俯身,从贾敬身后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
贾敬也不谦虚,笑吟吟,水汽让他的面容更加朦胧柔和,“他们此时可能正高兴呢。”
“你我决裂,他们才会放心大胆的去进行他们所谋划的一切。”
“嗯。”萧淮川应了声。
贾敬:“他们看重的也不是我,他们看重的,是我身后所象征的京城老勋贵们,觉得你此番举动,会让那些人动摇选择。”
萧淮川唇微微勾起,带着些讽刺,“他们倒是天真。”
“无论是当年跟着皇爷爷起义的勋贵们,还是圣上当年登基时提拔上来的一批勋贵,都不是皇子可以染指的。”
这些人可以说是天丰帝的心腹之臣,岂是年轻皇子就能轻易拉拢的?
就算这些人为了家族和子孙后代着想,有什么心思想法,那也都是背地里谋划,面上都是对天丰帝,忠心耿耿。
萧淮川:“不过经此一事,拉远了我和这些勋贵的距离,圣上倒是能对我放心许多,我做事也会容易许多。”
贾敬手指轻轻在木桶上敲着,“你说,萧淮洵和萧淮泽这次真的会信吗?”
“会。”
萧淮川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贾敬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皮跟着跳了跳,反问,“他们这般笃定相信,我身边有他们的眼线?”
“是谁?”
“你身边没有他们的眼线。”萧淮川否认了贾敬的猜测。
“那……”贾敬蹙眉。
萧淮川面不改色,手上动作如常,“是我身边有。”
“什么?你身边有!”
贾敬惊得一下站起身,水花四溅,不少都溅到了萧淮川身上。
“是什么人?你处理了吗?危不危险?”
从热水中忽然冒出,让贾敬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过此时他已经顾不得上这些,只是一个劲的询问萧淮川。
“放心。”萧淮川将贾敬按回水里,“快坐回去,别着了凉。”
贾敬顺着萧淮川的力道坐回浴桶,嘴上却还道:“他们在你身边布了眼线,我怎么能放心?”
萧淮川:“我既然知晓他们的身份,又敢将人放在身边,自然是已经想好怎么应付他们了。”
“必要时候,这种眼线,也可以为我们所用。”
比如这次,就完美的利用这些人,来传递可以迷惑萧淮洵他们的信息。
贾敬也听出了萧淮川话中的意思,方才因担心萧淮川而大乱的心也静下来几分。
下一瞬,贾敬手指紧紧扣在浴桶的边缘,用力至骨节发白。
上一世,萧淮川身边是不是也有萧淮洵等人安插的眼线?
那么上一世的萧淮川,是否察觉到这一切,是否发现了这些人?
若是他没发现,这些眼线和齐王梁王他们里应外合陷害他……
贾敬抿了抿唇,转头看向萧淮川,有些艰难的开口,
“淮哥是什么时候察觉那些眼线的身份?”
“嗯?”萧淮川似是没察觉到贾敬的异样,他将手中的帕子拧干,“很早了。”
很早……
真的吗?
第114章
贾敬的“伤”足足养了一个半月, 这一个月里发生了许多事情。
贾政和皇甫玦已经去国子监读书,萧淮川的东宫修葺也已经动工。贾敷也寄了几封信给贾敬,最新的一封信是告知贾敬, 他如今已经到达了闽关,与东平郡王汇合,正处理闽关的事务。
除了那封信, 贾敷还为贾敬寄了另外一件东西, 这是先前贾敬所托。
而养伤期间, 贾敬也没闲着, 毕竟方海峰方大人都把公务给他送到了家中。
贾敬面上也彻底与萧淮川没了来往,不过天丰帝倒是为了安抚宁国府,也为了做给其余勋贵们看, 恩赐了不少东西给贾敬, 特许伤好了再去当值。
待贾敬回到翰林院当值时,已经正值初夏,京中多数人已经换上了薄衫,贾敬穿过翰林院官署, 到达公房时,额头已经起了一层汗。
“诶?培元!你来当值了?”
郑春就坐在靠近门口的角落, 是公房里第一个发现贾敬来当值的人。
他这么一喊, 宋子虚和薛琼也瞬间看了过来, 一晃眼的功夫, 就到了贾敬跟前。
宋子虚将贾敬上下打量着, 很是紧张, “培元, 你的伤都养好了?”
“嗯, 好了。”
宋子虚:“培元这次是吃了大苦头了, 都瘦了一圈。”
贾敬心虚地摸了摸脸,实不相瞒,他近些日子在家中,心宽体胖,都胖了!
尤其是近日换上前一年的夏装,素雪都说衣服腰际处有些窄,还特地叮嘱今年做春装的绣娘们放些尺寸。
“哈哈……”
薛琼在一旁笑出了声,贾敬下意识看去,正对上薛琼有些揶揄的眼神,摸脸的手僵了僵。
“别站门口了,进去吧。”
就门口到贾敬桌案的这几步路,宋子虚都牢牢盯着贾敬,生怕他哪里磕碰了。
贾敬心中透着暖意,又有些愧疚,“子虚兄,我真的好全了。”
宋子虚摇着头,正色道:“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培元你可要好生注意。”
“好。”贾敬无奈,只好点头应是。
身后的阿禄将贾敬在家中整理好的书籍放好,贾敬摆手,“阿禄,你先回去吧,晚上下值来接我。”
“是,二爷。”
贾敬刚要坐下。
“培元!小心你的屁股!”
宋子虚这么一吼,又是让贾敬身体一滞,其余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贾敬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一字一顿道:
“子虚兄,我、会、注、意。”
在宋子虚一眨不眨的目光下,贾敬小心再小心地坐下,屁股沾上凳子的那一瞬间,贾敬自己都松了口气。
“嗯?程兄还没来?”
贾敬看了看,没看见程一序的身影。
“他啊,自从他家阿玦要去国子监读书,他每日早晨都是先送阿玦去国子监,再来翰林院。”薛琼解释。
贾敬闻言单挑了下眉,没想到程一序还天天送皇甫玦去国子监,他这表兄当得……还真是用心。
“他要是耽误了上值的时辰,方大人不说他?”
宋子虚连忙道:“他可会卡时辰了。”
说曹操曹操到,程一序下一瞬就出现在了贾敬桌案前。
“哟,好了?”
贾敬撑着下巴看着程一序,总觉得他刚刚问话的语气,掺杂着调侃。
而程一序这边刚坐下,方海峰就进来了,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贾敬眨了眨眼,方大人果然还是那么生人勿近,气场十足。
方海峰抬眼就看见了贾敬,径直走过去,垂眼看到贾敬桌案上放着的书册,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了起来。
渐渐地,他的目光变得认真。
“嗯,接着整理。”
一直到方海峰翻完贾敬所有的书册,丢下这么一句话,才去了旁边。
贾敬看着方海峰的背影,转头看向薛琼几人,“他近日遇见什么喜事了?感觉心情很不错啊。”
宋子虚诧异地看着贾敬,“这你都看出来了?”
贾敬:“嗯?真有喜事?”
“说来听听。”
宋子虚沉吟了片刻,“也不算什么喜事……”
“还记得那位和方大人不对付的赵侍讲吗?”
“他半月前调任去了工部。”
程一序懒洋洋翻着面前的书册,“看不见讨厌的人,也算是喜事一桩了。”
贾敬微眯的眼眸闪了闪,“工部啊……”
宋子虚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还不是巴结上了工部的上官”
薛琼微微勾唇,“他不在翰林院,也挺好。”
在翰林院当值两月有余,大家自然也看清楚了,哪些人在翰林院是用心当值的,比如,方大人,比如三位老典籍。
至于曾经那位赵侍讲,就不合适。
薛琼等人和贾敬说了许多近日发生的事情,他们也非常识趣,避开了一切与太子萧淮川相关的话题,闭口不谈。
下值后,贾敬忽然叫住了程一序。
程一序疑惑看着贾敬,“怎么了?”
“我找阿玦有事,现在要去接他下学吗?”
程一序眼神有些复杂地望着贾敬,“国子监这时候早下学了。”
“嗯?是吗?”贾敬眼神飘向别处,掩盖尴尬。
他在国子监读书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至于贾政,他们到底隔了一府,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走吧。”
当贾敬跟着程一序回家后,来开门的是贾敬先前见过、做饭很好吃的李嬷嬷。
只是她看到贾敬时脸上忽然闪过了一抹慌张,稍纵即逝。
贾敬眼底划过一抹沉思。
李嬷嬷迎着二人进去,眼神若有若无地看向程一序,“玦哥儿洗澡呢。”
程一序嗯了一声,转眸对贾敬道,“眼下日头下去了,凉亭还算舒适,你随我去那边喝杯茶吧。”
贾敬压下心底的怪异,随程一序去了凉亭。
茶确实是好茶,散了几分暑气。
程一序随口问着,“你寻阿玦何事?”
贾敬掠了他一眼,“等阿玦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一盏茶的功夫,皇甫玦来了。
看到皇甫玦的那一瞬间,贾敬知晓那抹怪异的原因了。
皇甫玦身上丝毫没有洗完澡带着的水汽,脸上甚至还沾了一块灰尘。
刚刚李嬷嬷那番话,是说谎。
贾敬只当没发觉这一切,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了皇甫玦。
皇甫玦接过,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贾敬颔首,“你打开看看。”
皇甫玦打开瓶盖,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溢出,他凑近嗅了嗅,眉头拧起。
程一序伸手拿过那瓶子,也闻了闻,随后看向贾敬,等着他揭秘。
贾敬:“这是提炼的一种树油,比较粘,还很容易风干。”
话说到这一步,皇甫玦忽然明悟,他惊喜地睁大眼睛,“这个是不是可以混在墨里!”
贾敬笑了笑,“我没试过,阿玦可以试试。”
皇甫玦瞬间坐不住了,从程一序手中一把拿过瓶子,就跑得不见人影。
“走吧,跟去看看。”
程一序起身,贾敬也跟上。
“啊!成功了!”
皇甫玦小心揭下印刷木版,看着印刷出来的结果,开心地蹦了起来。
“培元哥哥,你真好!”
皇甫玦瞧着就要跳到贾敬身上时,程一序脸色微变,手臂一伸,揽住了皇甫玦。
“瞧你身上脏得跟泥猴一样。”
皇甫玦讪讪一笑,又瞪了程一序一眼。
“培元哥哥,你这树油……”皇甫玦满眼希冀地看着贾敬,“还有多少啊?”
贾敬挑眉,扬了扬下巴,“就这么多了。”
“啊……”皇甫玦语气急了几分,“是什么树?我可以派人去找,去提炼。”
贾敬刚要说什么,目光忽的瞥见旁边印好的一册书,眼神旋即顿住。
只因那书册封面上的落款——佩云斋。
当翻开出册,看着上面标注的错印修改,贾敬可以确定,这是一本样书。
贾敬又想起皇甫玦之前说过的愿望和目的,转眼盯着皇甫玦,语气肯定,
“翰墨轩是你开的?”
皇甫玦没想到贾敬会冒出这么一句,有些诧异,也有些无措,下意识看向程一序。
程一序面不改色,直接点头,“是,翰墨轩背后的东家,确实是阿玦。”
贾敬指了指落款的“佩云斋”,“这位佩云斋,也是你们浮白书院的大儒?”
其实贾敬还有另外一个猜测,佩云斋应当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化名。按照他们对历年科举考题的深刻了解,背后应当是浮白书院的一群教习。
谁知皇甫玦却摇了摇头,“他们不是浮白书院的人。”
“居然不是……”
皇甫玦看着贾敬诧异的神情,嘴角咧开一个笑意,“培元哥哥也觉得他们很厉害是不是?”
语气很是得意和骄傲,看来皇甫玦和“佩云斋”很熟悉。
只是皇甫玦依旧没有说出“佩云斋”的真实身份,贾敬也没再追问。
“阿玦,我们谈个合作如何?”贾敬手指在印刷木版上轻轻点着。
皇甫玦有些懵,“什么?”
……
贾敬是用完晚饭才离去,当穿过一处游廊时,他眼睛无意朝院落一处扫过,顿住,再定睛一瞧。
“你在看什么?”
程一序的声音在贾敬身后响起,视线也顺着贾敬的目光看去。
贾敬抬了抬下巴,“刚刚看见那有草在动,你们家养猫了?”
“没有,或许是野猫吧。”
贾敬了然点头,朝程一序摆手,“不必送了。”
一直到上了马车,贾敬还在想着他刚刚看见的东西。
程一序和皇甫玦的住处,为什么会有女孩子的裙子?
那布料在光下反射出的微光,是茜罗国产的云骆纱,一匹要一百两左右,绝不是下人所穿的。观那裙子长度,衣服的主人身量应该也不是很高。
大概和皇甫玦差不多高……
阿玦?
第115章
贾敬回府就撞见了晚上溜院子的史云棠, 她朝贾敬笑了笑,
“终于回来了?某人等你好久了。”
虽然已经在史云棠面前摊了牌,但史云棠的调侃还是让贾敬有些脸热, 脚下步子也快了许多。
一推开门,腰就被人紧紧搂住,温热的气息从耳后袭来, 贾敬颤了颤。
他连忙偏了偏头, “别闹, 我们先说正事。”
萧淮川轻笑一声, 依旧没有松开贾敬的腰,而是手臂一个用力,直接将他抱到了软榻上。
贾敬就坐在萧淮川的腿上, 搁着浅薄布料传来滚滚热度, 贾敬像是被烫到一般。
“好热……”
贾敬推了推和自己紧挨着的萧淮川。
萧淮川有些不轻愿地松手,贾敬顺势朝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没那道气息环绕,贾敬才稍稍松了口气。
萧淮川一只手撑在榻上, 一只手卷起了贾敬垂落的发丝,“阿元今日怎么回得这般迟?”
贾敬就将今日下值后去找皇甫玦的事情说了, 包括皇甫玦是翰墨轩背后的东家一事。
“我和阿玦谈了个合作, 我这里供应印刷所需要的树油, 翰墨轩我要入资。”
萧淮川:“阿元看上了翰墨轩的生意?他这个书肆在京城确实闯出了名声。”
“生意好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贾敬抿了抿唇, 定定地看着萧淮川, “翰墨轩不仅是售卖书籍, 他们背后还自制自印书籍, 而皇甫玦年纪虽小, 却能全权负责此事。”
萧淮川眼皮微微一挑,“你是想……”
“对,我想要将文淑皇后的手稿出版,由翰墨轩来做,最合适不过。”
萧淮川微微张着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
平日那双深邃的凤眸像是被风吹过的水面,卷起了片片涟漪。
“你还记得这件事。”
萧淮川终究是开了口,声音里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不仅记得,还为此付出了行动。
贾敬的桃花眼弯弯,“淮哥说过的事,我自然记得。”
“文淑皇后的心血,也不应当就此尘蒙。”
“若不是造化弄人,早该问世,永世流传了。”
萧淮川的心头涌上了一道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宛如温泉浇灌,温柔,舒适,令人沉沦。
他缓缓地抬起手,轻轻托起贾敬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目光灼热。
贾敬手指下意识扯住袖子,攥紧,呼吸轻了几分。
他是要……
萧淮川直勾勾地看着贾敬,看了许久,忽的,他一个前倾,将贾敬一把抱住。
贾敬耳朵边传来一阵阵“砰砰”声,那是萧淮川胸膛里跳着的心,贾敬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萧淮川的背。
“阿元,我们动手吧。”
萧淮川声音很轻,轻的只在贾敬耳边响起。
贾敬先是一愣,随后目光紧张地看向萧淮川,“现在?这么快吗?”
若是按照原来,是要到年底宫宴的,如今才七月。
“都准备好了吗?”贾敬有些担忧。
萧淮川郑重地点头,“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他信了老三找来的那名道士,已经连续吃丹药一月有余了。”
“我们不需要再等了。”
贾敬眼眸颤了颤,他比谁都清楚那些丹药是什么。只是没想到,天丰帝那般轻易的相信了萧淮泽找来的道士。
“今早水青还给我传递了一个消息。”萧淮川说着,嘴角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什么消息?”
萧淮川:“老二的王妃,怀孕了。”
贾敬愣了愣,脱口而出,“他、他不是天阉吗?”
但话出口,贾敬又觉得不对,上一世,萧淮洵的王妃也有过身孕,还生下一位嫡子,也就是未来的忠顺王世子。
只是眼下,时间对不上,提前了。
“这个孩子是他的吗?他知道吗?”贾敬面露纠结,真的会有人自己愿意戴绿帽子吗?
“谁知道呢?”萧淮川意味不明吐了一句,“不过听水青所说,老二还想将此事上奏。”
“要论,这可是圣上第一个孙辈,少不得龙心大悦,刚好也能遮掩一下他好男风一事。”
贾敬撇了撇嘴,这血统还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老萧家的种呢。
“淮哥刚刚说欠东风,这东风是什么?”
萧淮川朝窗外看去,“夏日多雷雨,已经好久没下雨了。”
“我们等一场雷雨吧。”
·
这日早朝,朝堂上的诸位臣工们都明显注意到,天丰帝心情愉悦,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原因。
齐王妃身怀有孕了!
满朝臣工在恭贺完天丰帝后,有些人就按捺不住了。
“圣上,齐王殿下作为弟弟都已经有了子嗣,太子殿下却还未迎娶太子妃,这恐怕不妥。”
天丰帝点头,“齐王,东宫修葺一事如何了?”
按照他的安排,待东宫修葺好后,东宫就能迎来新的女主人了,刚巧这几日太后也在他面前念叨,不若就此定下。
萧淮洵恭敬出列,“回父皇,已经完成大半,待八月就能彻底竣工了。”
“只是这几日正值雷雨时节,可能会慢些。”话不能说的太满,萧淮洵补充了一句。
“无妨,一切就按……”
“轰隆!”
天丰帝话未说完,外面一道惊天雷声响起。
紧接着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出现在殿门,向御前的陈总管耳语几句,陈总管脸色一变,旋即向天丰帝禀告。
天丰帝眼眸一沉,“去看看。”
他走下台阶,路过几位儿子时,“你们跟上,其余大臣,退朝。”
萧淮川面色如常,萧淮洵和萧淮泽对视一眼,跟在萧淮川身后。
其余大臣议论纷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感觉是大事。”
“诶,那边怎么在冒黑烟啊!”
“莫非是刚刚那道天雷?那是东宫的方位吧!”
当天丰帝匆匆带着一行人来到东宫,被雷击中的火已然被熄灭,只留下一片片烧灼木头留下的黑色残迹。
萧淮洵瞪大着眼睛,望着刚建好的主殿被雷劈了,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么巧……”萧淮洵喃喃自语,声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萧淮泽则是不动声色,目光悄然看向萧淮川,心中无端生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不对劲,定是有什么蹊跷。
如果仅仅只是宫殿遭遇了雷击,天丰帝的脸色绝不会那么难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是他们还不清楚。
下一瞬,一个小太监颤颤巍巍呈着一个托盘,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天丰帝面前。
天丰帝目光死死盯着,仿佛要将那上面的遮布盯穿,其余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聚集过来。
“陈林,掀开。”那几个字,像是天丰帝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陈总管忙不迭伸手,将上面的遮布掀开——一个白黑色的物件渐渐露了出来。
白布扎成了布娃娃,上面沾染了木头灼烧的黑色,红色血迹写着一个生辰八字,其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诡异、邪祟。
陈总管手明显的一抖,那是……
巫蛊之术!
天丰帝此时的面容狰狞,脸颊两边的肉控制不住的抽搐,眼珠泛着刺目的红,好似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呵。”
天丰帝冷笑一声,令在场众人毛骨悚然。
他死死盯着那巫蛊娃娃身上隐约浮现的生辰八字,没人比他更清楚,那是谁的生辰八字。
天丰帝猛地抓起巫蛊娃娃,狠狠朝地上砸去。
正好砸在萧淮川、萧淮洵和萧淮泽三人的面前。
“圣上息怒!”
众人跪了一地。
巫蛊娃娃是布所做,没有多少重量,可就这轻飘飘的小布偶人,却砸在了众人的心里。
萧淮洵下意识就朝萧淮泽看去,萧淮泽却低着头,萧淮洵怕天丰帝察觉,也跟着低下头。
这娃娃确实先前就已经藏在了东宫正殿房梁之上,却没想到,居然引来了天雷,提前暴露了!
天丰帝猩红的眼睛盯着面前三个年轻气壮的儿子,呼吸粗重,怒不可遏。
“当真是朕的好儿子啊,这就等不及了?”他的声音带着丝丝杀意。
“父皇冤枉啊!儿臣岂敢做这样的事情!还请父皇明鉴!”
最先求饶的正是梁王萧淮泽。
萧淮洵在一旁听着,脸色煞白,心中暗骂萧淮泽此时甩锅,面上也只能硬着头皮,按照他们之前谋划的说辞,
“父皇明鉴,此事出在东宫,儿臣也不清楚啊!”
天丰帝对这两位儿子的话,不为所动,目光如电般扫过二人,最后落在萧淮川身上,声音如冰一般,“太子,你可有话说。”
萧淮川背脊直挺,“相信父皇早已看出这是陷害,谁会蠢到在自己住处放这些?”
“阖宫上下这么大,哪里不能放?”
“再说东宫,这些日东宫修缮,正殿正是大修之处,儿臣早搬至偏殿,不曾靠近。”
“倒是二弟,”萧淮川说着,目光毫不避让地看向萧淮洵,“东宫这些日,进进出出可都是你工部的人呐。”
“父皇!儿臣冤枉!”萧淮洵匍匐在地,“父皇明鉴啊!”
天丰帝一言不发,只是阴恻恻地看着面前三人,甩袖转身。
“陈林,命人看着他们。”
萧淮川垂着眼,天丰帝的做法他丝毫不意外。天丰帝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他自己。
只需要将那些证据递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