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很快取消,资产手续也分齐全。
母亲打电话来,勃然大怒,问他为何不肯结婚。
他没辩解,静静听着电话那头母亲的斥责,不觉委屈。
过了几日,他在店附近租了一间房,普通的白领公寓,小小的,五脏俱全,适宜独居。
愈发忙碌,他几乎将全部时间都投入到工作中。忙到焦头烂额也不肯休息,喝一杯黑咖啡然后继续。
睡眠很好,不做梦。
偶尔半夜醒来,盯着天花板恍恍发呆,不知身处何地。
过分忙碌的代价就是体力透支。
终于有一天,他在工作时,突然觉得昏天暗地,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醒来时,恍惚听见有人 在耳边叫他:“家明,家明。”
那声音不像父母,不是吴梦,也不是那人。
是谁?
他疲倦的睁开眼,迎上一张担心的脸孔。
脑袋空荡荡,一时反应不过来。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那人惊喜,忙握住他的手。
他一说话,家明便立即清醒。
竟是那段子君。
家明惶然,连忙松开手,要坐起。
子君即刻拿来枕头,垫在他腰后。体贴问:“要吃点什么吗?饿不饿?”
家明摇头,这才察觉自己身处医院。
“你劳累过度,医生叫你多休息几日。”
家明点头。过一会,他问:“你怎么会在出现?”
“哦?我去店里看你,正好撞上你昏倒,真是心惊肉跳的一幕。”子君忽然惆怅,将他的手捉过来贴于胸膛,“家明,好好爱惜自己。”
“婚礼取消的事我已听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不是坏事?那什么才叫坏事?
家明忽然暴怒,从床上弹起来大吼:“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妄加评判!你凭什么?出去!出去!”
子君凝望着他,说:“你不爱她。”
“你给我闭嘴!”
“无爱的婚姻不会长久,分开对你来说的确不是坏事。”子君执着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嘭,沉闷的声音。
拳头直击子君脸孔。
下手很重,他嘴角很快乌青一块。
子君不生气,不顾他挣扎,将他揽进怀里,温柔的说:“家明,昨天已过去,该忘的都忘掉,重新开始。别窝囊,家明,振作起来!”
家明还在挣扎,无奈体力太差。渐渐的,不动了,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喉间发出干哑嘶鸣。气堵喉噎,脑中火光噼啪乱闪,全部短路。
为何结局总是如此不堪?
十年前那一场情爱,耗光他的心血,令他余生不得幸福。
他就这样被徐凡牺牲。十年之后,又被吴梦牺牲。
他极力忍耐,拼命克制,努力摁下胸腔那团上涌的气血,却不想在今日毁于一旦。
“谁也不能再伤我,休想再伤我。”
他伏在子君胸膛呢喃,动也不动,只觉眼泪控制不住。
住院两天,段子君一直相伴。
端茶送水,洗衣做饭,甚至连洗澡都要掺一手。
家明忍无可忍,将他踢出浴室门外:“我不是残废。”
“家明,家明,快开门,让我替你洗澡。”子君在门外大叫。
“多谢,不用。”
“家明家明快开门。”
“休想占我便宜。”
小护士掩唇窃笑,这二人像个小小孩,那么活泼,让人看了就觉欢喜。
在子君悉心照料下,家明很快恢复健康。
出院那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家明一身白衣站在医院门口,似是从地狱里走过一般,整个人都散发出劫后余生的感觉。
子君称赞:“家明,你真好看,嗳,你怎么能好看成这样?”
“老一套。”
“我是真心的。”
家明白他一眼,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谁会相信一个爱419的男人?
子君驾车。
他今日穿一套休闲西装,将袖口微微挽起,家明坐在他身边,有种和煦的感觉。
车子行驶到登打士街时,红灯亮了。
前面有一张大横幅,上有几个大字:
你好,明天。
***
自那日起,段子君便常来拜访家明,每次来都会带上一些他心仪的骨头收藏品。
骨头太可爱,家明坚决不与一夜情人交结的决心渐渐被撼动。
子君幽默,潇洒,学识渊博。同他聊天时,总能找到有趣话题。默契也感也很足,往往自己还未开口,他便已懂得你的心思。
工作上遇到难题,他也能帮你分析,给出合适意见。
沈家明托腮冥想,世上真有如此完美的男人?
当然没有。
段子君瞧不起穷人。
他曾经说:最怕同穷人结交,穷人眼睛里漂着一层穷色,见到免费的物品一顿哄抢。自卑,认为自己配不上任何好东西,不敢看也不敢想,常把生活有多苦涩挂在嘴边。跟他们聊完后人生转为晦暗,还需要半天时间来调整心态。
更糟糕的是,因为怕“穷”,种种不道德的事便发生,狰狞面孔由此而来。做错事情,也可借口说:唉,太穷了,被逼的没办法,只有这样子。
家明虽不赞同他这个观点,可也不否认。
其实,谁又会喜欢穷人呢?
他想起徐凡,因为怕再次过上儿时那贫穷的私生子生活,而舍弃与他的爱情。
其实,穷不过是一种心态罢了。你若不自信,坚持一生都是穷人,那即便拥有大量财富之后,你也还是一个穷人。
转眼便迎来新年。
节日是餐饮行业最忙碌的时间段,他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西城是不能回了,母亲还在生气,如果回去,估计会吃一个准榔头。
段子君在他忙得晕头转向时打来电话。
“家明,除夕可有时间?”
“有事?”
“我们一起去加州度假,那里阳光甚好,有最好的白沙滩,比天还蓝的海水。一起去轻松一下。”子君似乎很开心,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到。
家明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工作太忙,走不开。”
“咦咦?这样吗?真失望。”
伴随着话音落地,办公室门被推开。子君一身喜庆大红色,笑容照亮了整间屋子。
他扬一扬手机,“真不考虑看看吗?家明?”
沈家明最终还是坐上了飞往加州的航班。
一路上,段子君似食了兴奋剂,不停找他说话,且都是一些没营养的话,诸如:嗳,家明,你今天比昨天更好看了。 又或,家明,没想到你真会同意和我来度假,你心中其实还是有我的存在吧?
家明扶额,不知脑袋里那根弦搭错,居然丢下一堆工作真跟他来了。
况且这人还是曾经与他有过一夜情的对象。
多尴尬。
子君却不以为然,他一直表示对那夜深切的怀念,若有可能,还想与他再做一次。
家明恶狠狠瞪他一眼。
食色性也,对着一个大美人却做柳下惠,谁能做到?我可不想同你做单纯朋友。 子君这样说。
十二月的SanMateo海滩,依然充满异国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