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心脏病。”卫燃皱着眉,“确实一直戴着心率监测手环,那种手环属于医疗器械了。”
“不过,你一直记着他这个干什么。你这么关心?”
郁舟爬起身,跪坐在床上,小声道:“我体育任务一直不达标,我也想像他一样不用上体育课。”
卫燃莫名松了一口气:“就这?等我伤好了,以后你的体育任务我给你做就是了。”
卫燃拄着拐杖,在窄床边缘坐下。
“我睡这,你去睡那张大床吧。”他对郁舟说。
郁舟睁大眼睛。
哪有让病患睡这种窄床的呀!
郁舟讷讷:“这好吗?这个床这么窄,你休息不好,也会影响你养伤……”
“这有什么的。”卫燃语气漫不经心,已经在窄床上躺下。
·
晴夏,温风流荡,暑气扑入浓绿的枝枝条条,被密密的绿植吸收。
郁舟在走神。他盯着窗户上的细小水珠,是室外的湿热空气撞上冰冷的玻璃窗留下的。
最近气温又升高了一些,教室里已经开了空调。
课间,应霁将作业本发回郁舟手中时,说:“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郁舟去了。因为他这次交的作业实在是惨不忍睹,老师忍不住把他叫来,语重心长地跟他谈了一场。
虽然,他是被塞进A班的关系户,但这文化成绩未免也太过不去了。
郁舟蔫蔫地回来,抿着嘴巴,拦住应霁:“我有话要跟你说。”
应霁瞥一眼教室墙上的电子钟,视线又落回来,眉眼静定:“说重点,我只给你两分钟时间。”
郁舟真的是梗了一下,心里小骂几句,嘴上加快语速:“老师说我要是学习状态还是这么差,就要把我调回E班了。”
“所以,我就想问问你……”
“应霁,你可不可以教我功课?”
“不可以。”应霁声音清冷如寒流,言毕就绕过郁舟,与他擦肩而过。
应霁不答应,郁舟只好再找别人了。
他看着电子屏上公开的分数榜,从上往下数,第一名是应霁,第二名是柏星……
郁舟郁闷。
讨厌的家伙怎么都排这么前面。
他跟柏星的关系现在已经创下新低,不是降到冰点足以形容的了。
排除柏星。
他继续往下看……第三名,方佳翰。
不认识。但可以试试。
郁舟的视线慢吞吞地在教室内搜寻,在看到一名男生胸前的校牌上写着“方佳翰”后,就站起身走向对方。
彼时,方佳翰正在与后桌说说笑笑,神态明朗。
直到后桌男生忽然说:“校花怎么朝你来了。”
方佳翰一时间听得一头雾水,转头看去,一个脸特清纯的小男生正向自己走来。
长得好正点。
方佳翰看呆了两秒,直到对方已经走到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这是那个又跟卫燃纠缠不清,又跟柏星关系怪异的小男生。
那天郁舟擅自骑走柏星的车而柏星竟然没生气,让方佳翰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能说出郁舟在尚明的许多外号,校花、交际花、漂亮小鬼,并知道对方在校内流传颇广的各类逸闻。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对方正面接触。
随着对方的靠近,一阵香风直往方佳翰面上扑。
向来处事圆滑的方佳翰,此时呆成了一根木头。
方佳翰讷讷:“郁舟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郁舟眼睫扑扇一下,声音小小的:“我看见你的学习成绩很好,就想问问你……你可不可以教我功课啊?”
他就这么言语直白,可一句“看见你的学习成绩很好”都已经把方佳翰捧得飘飘然了。
方佳翰差点直接脱口而出“当然可以”,还好舌头打结了一下,没能一下说出来。
不然这么快答应,显得他多廉价啊!
也就是他天生骨子里就是利己主义者,还能在这漂亮小男生面前,勉强维持一丝理智。
方佳翰定定神,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不要老是往郁舟脸上流连,语气镇定道:“那你给我什么报酬?”
郁舟犹豫了。他没钱,能给出什么呢?
方佳翰见他犹豫,自己先忍不住了,快言快语道:“我想到了,报酬就是让我请你吃饭。”
这种事情要是拿去网上匿名投稿,肯定要被震惊的网友批判——好廉价的男生,不仅白白给别人辅导功课,还要倒贴请人家吃饭。
但方佳翰自己并不这么想。三彡01;㈢9。49㈢整理
毕竟,这可是郁舟!
方佳翰目光灼灼地看着郁舟,又急切,又期盼。
他能报出这个条件,也是趁卫燃不在才敢的。
前不久,班上的那个齐鑫休学了,听说就是被太子揍了一顿,被打怕了。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方佳翰心细,早就看出猫腻。
齐鑫被卫燃揍的那天,郁舟在场。卫燃意外受伤进校医室后,郁舟陪护。
所以,齐鑫被揍肯定是因为撬卫燃墙角了!
方佳翰思绪万千,心潮起伏。
他紧盯着面前的郁舟,心脏紧张得嗵嗵直跳。
对于这样的条件,郁舟还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呢,当然一口答应:“可以呀。”
方佳翰还没来得及高兴,另一道声音突然插入了二人之间。
“不可以。”
应霁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边。
情绪很淡的那双眸子看向郁舟:“你不是已经找了我吗?”
郁舟愣了下:“可是你不是没……”
应霁:“我给你辅导功课。”
一锤定音,说一不二。
傍晚,夕阳透窗而入,斜晖在教室的墙壁上涂满辉煌的橘子红,鸟雀翅膀扑棱扑棱,爪子笨拙地抓在窗台,好奇地歪头往里探看。
全教室的人都走空了,只有应霁和郁舟留了下来。
应霁拿笔的那只手一翻,用屈起的指节敲敲桌子。
思绪混沌的郁舟吓了一跳,对上应霁雅静的眼睛。
“听懂了吗?”
桌上是一叠写满解题步骤的草稿纸,应霁几乎是将每一步都拆碎了喂给他,郁舟懂了一些,但他基础实在薄弱,再怎么努力学,一时半会也赶不上进度。
“听懂一点。”郁舟有点晕,弱声弱气,“我有在努力学,就是会有点慢……”
“最近的作业我暂时还是不会写,但不能再被打回来了。”郁舟咬咬嘴唇,“应霁,你能不能帮我写?”
他这几乎是得寸进尺了。要人家给他辅导功课,还要人家给他写作业。
应霁是所有人眼里品行高洁的优等生,端正清朗得能立刻化作一阵清风明月。
郁舟问出这种话来,后知后觉有点羞愧:“不能就算了……”
“可以。”应霁说。
“哦哦不可以啊,没关系我就是随便提的……”郁舟闭着眼睛小嘴叭叭给自己找着台阶下,过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应霁刚刚是答应了,他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可以。”应霁敛着眉,声线清寒。
郁舟傻住了。
“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又要去找别人?”应霁问他。
郁舟讷讷,他无可辩解,说不出话来。
“你很没耐心。”应霁皱着眉,看透了他,含着一种检视批判的情绪,“总是这样。”
两人坐得很近,应霁轻轻一伸手就可以握到郁舟的手。
“握笔姿势也是错的。”应霁的掌轻易将郁舟的五根手指都包住。
他的体温偏低,腕上的黑色手环显示着他平静偏慢的心率。
郁舟的握笔姿势一点点被他矫正过来。
然后,应霁就一直没有松开过他,始终维持着将他半边身子都围在怀里的姿势,给他讲题。
郁舟微微偏头,距离近得差点鼻子撞上应霁的下巴。
他有点颤声颤气:“那个,应霁……我们要靠这么近吗?”
“嗯。”应霁垂眼,看着郁舟翘生生的睫影在那儿不停颤动着,神色平静,“防止你走神。”
应霁音色淡薄得仿佛不含一丝情绪。
是那种聪明过头又从容淡定的优等生样。
郁舟简直要被他蒙骗得团团转了。
一个笨得只有脸好的差等生,哪里是这种聪明人的对手。
偏偏郁舟还打心底里佩服聪明人,应霁又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应霁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了。
“你的坐姿不对。”
应霁的手掌轻轻覆住他的下腹部。
“你是不是有点骨盆前倾。”
“呃、唔,我不知道,可能是有点……”郁舟有点不自在,把身子缩着,扭了扭臀腿。
“腿不要乱动。”应霁宽阔的手掌按住他的大腿。
郁舟的大腿敏感,被吓得一激灵,立时闭紧大腿,应霁手还没来得及抽离,修长的手指就被郁舟的腿缝夹住。
指骨冷硬的手指陷在丰腴饱满的腿肉里,简直要被夹死了。
郁舟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
过去良久。
“还不松开?”应霁抬眼看他,声音克制,眉眼间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薄汗。
郁舟忙不迭又将腿张开,像只笨拙的兔子。
应霁抽出手指,神情很冷,似是隐含不快:“坐没坐相。”
“我坐姿习惯是不太好。”郁舟被说得赶紧拘谨地端坐起来。
“今天就到这里。我要走了。”应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要起身离开。
郁舟这时候倒机敏起来了,一把抓住应霁的衣角。
他见应霁没有阻止的意思,赶紧将自己的作业本往应霁的书包里塞。
他仰起白皙的小脸,向着应霁,抿出一个卖好、卖乖的笑唇:“你……你记得我的作业。”
应霁眉眼淡淡:“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努力码了二更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