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霁做手势向郁舟示意一下,就拿着手机走去了宿舍外面通电话。
站在廊道里,夜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将应霁的黑发吹得微微飘摇。
应霁声音冷静淡定,问卫燃:“你知道郁舟现在的学习情况是什么样吗?你再对他纠缠下去,是害了他。”
“你要害得他连毕业都毕业不了,才满意吗?”
“卫燃,你毕业后是要去加州吧。你家里给你规划的路不错,你走你的阳光道,不要来祸害别人的人生。”
夜风轻轻吹拂,今夜静谧宜人。
忽然A03的门被打开,惨白的灯光如刀般刺了出来。
应霁眼角余光注意到郁舟走了出来,也并没有刻意避开郁舟。他有一种十拿九准的从容,静静等待卫燃的反应。
在廊道凄迷的灯火中,寂静的氛围无限弥漫。
“……”电话对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终不发一言地挂断。
这是应霁猜得到的结果,卫燃不会再发起口舌之争辩解什么,所以他颇为镇定,并不避讳郁舟已经走到身边,不怕郁舟听到什么。
应霁将手机还给郁舟,郁舟接过。
“你对卫燃说了很重的话吗?”郁舟神情犹豫,言语踌躇,“我觉得他其实本性不坏……”
应霁打断他的话,问他:“你现在住在哪个宿舍?”
郁舟怔了一下,回道:“……A01。”
应霁神色认真考虑道:“搬来A03吧。”
“更方便给你补课。”
很难不说这是一场险战。
他定定凝视着郁舟露出细微犹豫的表情,在郁舟终于点头时,应霁才觉得寂静僵持到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他忽然听到楼下树丛中的虫鸣,铃虫、松虫、蟋蟀在合唱,那些声音原来十分活泼鲜明。
——也许这是胜利者才会有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
他知道现在是夜色归阑,曙光将明。
·
“知了知了知了……”
蝉鸣声在阳光下猛烈如潮,响得声势铺天盖地,平白惹人心烦。
此时卫燃的伤势已经略有好转,可以恢复正常上学了,只是还要拄着拐杖。
他皱着眉,走在通往教学楼的回廊上,被那些蝉鸣扰得心烦意乱。
两个狗腿子跟班围在他前后,大为热情地跟他说着最近发生的八卦,叽叽喳喳,也聒噪得要死。
然而,在一大堆噪音中,卫燃突然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步伐一停,眼神移到对方身上,皱着眉毛:“你刚刚说什么,郁舟怎么了?”
跟班毫无所觉地说:“哦,就是最近我们看见郁舟天天跟应霁走在一起,出双入对的……”
另一个跟班则直接问卫燃:“对啊,校花最近怎么都不缠着你了?”
前一阵郁舟天天去校医室照顾卫燃,被一些人看在眼里,把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
好些人都说,“太子”恋爱了。
然而,实际上,自从那天晚上应霁接起电话后,卫燃已经有几天完全没见到过郁舟了。
他不想跟应霁做多余的争辩,却没想到郁舟竟然真的就不来找自己了。
一开始那么殷勤地来找他,现在竟然连人影都没了!
这两个没眼力见的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燃烦死,不想在别人面前显得是自己上赶着,语气很差,随口敷衍过去这个问题:“我玩腻他了。”
其实是游戏机不在他这,郁舟就不追着他了。
他心里隐隐有这么怀疑过这个真相,但潜意识里一直不愿意相信。
话音刚落,卫燃突然看见了郁舟的身影。
在室外空地的亭子里,郁舟跟应霁坐得很近,正歪着头听着应霁在他耳边讲话。
氛围看着是融洽得不得了。
卫燃瞳孔微缩,神色大变,连拐杖也不拄了,不顾伤势,冲入亭子,直接过去拽人。
他闯进来的时候简直掀起了一阵风,雷厉风行,嗓音饱含怒火,怒声质问:
“我就请了几天假。你跟别人好上了?”
突然有人影冲至身前,郁舟吓了一跳:“……卫燃?”
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正铺着一张试卷,原本在给郁舟讲题的应霁也停下了,冷淡地看向卫燃。
应霁将笔一撂,不轻不重地按在桌上,气度沉稳如山,语气不徐不疾:“卫燃,我以为你不会再来纠缠了。原来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定位?你对郁舟来说就是累赘。”
卫燃压抑着满腔怒火,毫不相让地反击:“郁舟先追的是我。你算老几?”
卫燃又扭头将目光射向郁舟,看着郁舟那张清纯茫然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是你先追我的,现在说不追就不追了,连面也不见了——搞得我他妈天天都在脑子里想你。”
卫燃脸色难看,后牙猛咬,腮帮绷紧几回,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简直被你……钓得跟狗一样。”
他是真的生气。气自己怎么就这么吃郁舟这套,气郁舟凭什么追他半途而废,气郁舟凭什么不选自己。
天之骄子如卫燃,顺风顺水了十八年,头一次对自己产生疑窦,简直要怀疑人生了——我比别的人差在哪里?
郁舟只觉茫然,小动物一样缩着脑袋,不懂卫燃在说什么,更不懂卫燃为什么愤怒成这样。
卫燃握住郁舟的手腕,就要强行带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