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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安再没听见说话声,就踏过门框,来到他身边。

沈亦别用手将他颈侧的头发梳到后面,语调温柔:“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您不用回避。要是觉得枯燥,也可以不用等我。”

不知道听没听进去,郁安只顺从地点头,感慨道:“当家主好像很忙。”

“还好。”

指缝间的发丝柔顺轻软,沈亦别将它们尽数梳理整齐也没收手,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发尾。

郁安觉得痒,往一边躲了躲,靠上栏杆问:“出了趟国会不会耽误工作?”

掌心空落,属于另一人的温度消失。

沈亦别收回手,落在青年脸上的目光如月光般柔和,“不会。”

停顿一下,他回想起自己承诺不再向对方说谎,又补充道:“来找少爷并不算耽误。”

郁安被这句补丁逗笑,视线流转,看向了后街的夜景。

停雨后的晚上静谧无声,灯火都显得宁静。

沈亦别正静静看着郁安俊秀的侧脸,冷不丁听见青年开口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这是……逐客令吗?”他佯装诧异。

自己也意识到那话的歧义,郁安摇头,转过脸辩解道:“不,我是只怕那边也需要你,做暂代家主不比管家清闲。”

“少爷在担心我吗?”沈亦别含笑问。

对方关注的重点和自己产生偏差,郁安一默,被那温情如水的眼眸看得脸热,温吞回道:“嗯,可以这样说。”

他启唇,还欲将话题迁回去,却被沈亦别点住唇瓣。

未尽话语被封在口中,郁安一脸茫然看着沈亦别靠过来,睫羽缓缓扇动。

唇瓣上的食指透着凉,他甚至有闲心思考对方在初秋天气里受冻的可能性。

但容不得他多想,眉目温润的男人已经无声逼近,气息扑撒脸侧。

阳台没开灯,昏黑的环境里沈亦别眼帘半压,将面前人每分每刻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原本琥珀般的色泽此刻像是混了墨,叫人联想到危机四伏的寂静深海。

即将入夜雕花栏杆也带着冷,郁安被困在栏杆和高大的男人之间,一直无法脱身。

后背发凉,他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前进一步,贴近了沈亦别。

像是被郁安的动作取悦,沈亦别挪开放在那柔软唇瓣上的手指,划过对方脸颊的肌肤抚上后颈。

“我很开心您愿意担心我,”他柔声开口,“但让少爷过分忧心就是我的失职。”

郁安顾不上躲开后颈的痒意,轻声道:“不是失职。”

他抬眸对上沈亦别低垂的目光,忽然一笑,“担心自己的男朋友不是应该的吗?”

万家灯火比不上他含笑的眼眸,泛红的白皙脸颊和毫不设防的狡黠笑容,都叫人心动。

沈亦别眸色深沉,将人紧紧抱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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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亦别在雾都待了三天,亲自照顾着郁安的起居,最终还是禁不住自家少爷的念叨和国内公事积压太多后下属们泪眼汪汪的小心试探,起身回国。

他答应郁安会很快来再看他,郁安笑着答应。

虽然心里对此不以为意。

新任男朋友快要变成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很快从自己的生活中隐退,除了时不时的信息联系和偶尔的跨洋电话,他的生活并没什么不同。

其实也有不同。

和刚刚来到Y国那几个月不能做任务的恼闷与隐隐思念不一样,郁安如今偶尔会盯着花瓶里新换的花走神,回神后怅然若失。

但沈亦别这次真的说到做到,在一个月后的某个周末再次出现在了梅斯诺尔公寓的门口。

娇艳欲滴的白山茶花被彩纸包裹着递过来,沈亦别柔润的嗓音带着风尘仆仆的哑——

“周末快乐,少爷。”

郁安没接花,几步上前就扑进了对方怀里。

将花挪开,沈亦别稳妥地将人抱住,眉目温和地提醒他:“您小心。”

“你会接住我的,对吗?”

郁安下巴搁在他肩上,声音不自觉带上笑。

他自己都没发现,分别后心中的空落已经被这一个紧密的拥抱填满。

“嗯,”沈亦别揽着青年细韧的腰,眉目认真地答道,“我不会让您有任何闪失。”

娇艳的白山茶代替了花瓶里的旧花。

在飘散着的若有似无的花香里,愉快的周末很快过去。

又是分别。

郁安将自家男朋友送到机场,临别时收获了一个落在额头上的轻吻。

见他怔怔地按着额心,沈亦别神色歉疚,“抱歉,是我情难自禁,应该征求过您的同意才进行亲吻的。”

郁安后知后觉回神,耳朵发烫地回答:“没、没事。”

“少爷的意思是,亲吻可以不用经过您的同意吗?”

眼中笑意几乎要倾泻而出,沈亦别略一敛眸,保持着一本正经。

大屏提示着航班信息,甜美的女声回荡大厅。

郁安被他的问题难住,只想转移话题,便指了指登机口的方向,“快到时间了,路上注意安全!”

沈亦别微笑,伸手碰了碰青年发红的耳根,惊讶地发现那处手感极佳。

郁安抿了抿唇。

直起腰,沈亦别不再逗对方,温柔地道了句“再见”,得到回应后就笑盈盈地去了安检处。

下次见面就是圣诞了。

【作者有话说】

恋爱日常好难写w

29 鸠占鹊巢

◎圣诞◎

天气转凉,转眼就到了十二月末。

上完本学期最后一次课,郁安给沈亦别回了消息就息屏将手机塞进衣兜,收拾课本起身离开。

斯蒂夫追上来与他同行。

“郁!在新年之前,让我再送你回次家吧?”棕发青年态度热切。

郁安脚步不停,侧过脸说:“谢谢,我可以自己回去。”

气温太低,他说话时吐出微薄的白雾。

雾气熏过的乌瞳清透无比,恍若烟笼茶山,尽显东方的含蓄美感。

斯蒂夫像是听不出他的拒绝,跟上郁安走路的节奏,半晌又起了个话题:“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敏锐地发现黑发青年唇角放松,不似往常拒人千里的冷静。

“很明显吗?”青年不为所动。

斯蒂夫笑着点头,“是的,因为有什么高兴的事发生吗?”

步履匆匆,郁安目光放在前方的建筑上,漫不经心地回答:“可能是因为要过节了。”

学府大门近在眼前,他快步走出,毫不费力就锁定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那人也看见了郁安,镜片后的桃花眸盛起几点寒冬难觅的春意。

郁安勾起唇。

“哦——是这样,圣诞真是个令人高兴的节日,郁你也这样觉得吧?”斯蒂夫没注意到身旁人的变化。

郁安心不在焉接过话茬:“更令人高兴的是这样的节日能和在乎的人一起度过。有人来接我了,提前祝你圣诞快乐,再见!”

没管斯蒂夫作何反应,郁安对他摆摆手,背好包向沈亦别的方向跑去。

两人很快会合,相拥时彼此大衣布料相贴,亲密无间。

沈亦别笑着抱住他的小少爷,察觉到一道特别的注视,倏地抬眼往大门的方向看去。

被抓个正着,斯蒂夫脸上笑容僵住,视线下滑到那人紧拥着郁安腰肢的手臂上,最后的笑意也消失了。

恨得咬牙切齿,他只想冲上去给这个时不时冒出来的情敌两拳。

斯蒂夫挪开视线,隔了几秒犹觉不服,气冲冲瞪回去,但却不能再吸引到瞪眼目标的一点注意力。

拥抱已经结束,沈亦别行云流水替人拢好衣服,就牵起了对方的手。

从头到尾,郁安都保持着安静,只弯着眼睛看他动作,被牵住后便顺从地回握。

“今天没等很久吧?手还是热的。”他凑近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沈亦别颈侧。

沈亦别牵着他的手往前走,趁着等红灯的时间抽空道:“嗯,少爷很准时。”

“当然。”

郁安心安理得的接受夸奖,又扣紧那只指节分明的手,将掌心热度过给对方,“天冷,给你暖暖。”

春水般的眼眸瞥了瞥身旁人精致的脸庞,沈亦别拇指摩挲了下对方的虎口,声音微哑:“谢谢少爷。”

时间接近傍晚,来客和归人都无暇下厨,就近找了个西式餐厅。

用完晚餐天光已暗,街道上亮起无数灯牌。

距家不远,两人选择了并肩步行,权当饭后消食。

街灯暖黄,照在身上仿佛也带着温度。

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擦肩而过,沈亦别牵紧了郁安的手,帮他挡开不必要的冲撞。

临近圣诞,商店橱窗里应景地贴着卡通装饰,摆上大大小小、挂满礼物的圣诞树。

郁安饶有兴趣看了几眼,在收到沈亦别进店逛逛的提议后,笑着摇头,“不用,我只是感觉很热闹。”

周围张灯结彩,四下都是欢声笑语。

腹中温饱,心下无忧,在意的人就陪在身侧。

一切都让人觉得幸福。

广场上放着欢快的音乐,中央立着一颗亮着彩灯的大型圣诞树,红衣红帽提着大袋的老人在笑着给人们分发礼物。

几个金发碧眼的小孩在他身旁讨礼物,个个都喊着“圣诞快乐”。

那边人太多,郁安拉着沈亦别不做停留,想绕开圣诞树往公寓的方向走。

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喊声。

两人转身,就见圣诞老人抱着两个礼盒走过来。

他已经给孩子们发完了礼物,四下看了看,被这两个异国面孔吸引了视线。

“见者有份!”

白胡子老人笑着把礼物递给他们,“圣诞快乐,我的朋友们。”

清楚Y国人爽朗的性情,郁安没有推脱,真诚道谢:“谢谢您。”

沈亦别也温和地道了谢,上前接过了老人手里的两份礼物。

老人笑眯眯地行了个绅士礼,一边回到圣诞树旁,一边对他们挥手道:“那么,再见!我的朋友,祝你们有个愉快的新年!当然,也祝你们幸福!”

沈亦别微笑颔首,重新牵住了郁安的手。

两人安静地往公寓走。

走出一段距离,郁安牵着沈亦别的手用了点力,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不由露出一个笑。

“想不想看看礼物是什么?”他问。

见郁安清亮眼眸里闪动着好奇的情绪,沈亦别轻笑道:“想。”

“少爷愿意帮我拆开看看吗?满足……满足我想看礼物的愿望?”

他松开两人相扣的手,将两份礼盒递给郁安。

知道对方又在逗自己,郁安险些笑出声来。

他轻咳一声,眼睛弯如月牙,“好啊。”

就着沈亦别的手为平台,郁安拆开了两份礼盒,发现礼物是两个小小的红毛绒吊坠。

两个吊坠有鹅暖石大小,顶端镶着金丝绳,尾部是针勾毛线做成的铃铛吊饰。

郁安微垂着头,葱白的指尖捏了捏红色针勾铃铛。

沈亦别目光在两个小物件上停留几秒,落在了青年卷密的睫毛上,语调是化不开的温柔,“少爷喜欢吗?很可爱。”

郁安抬眼看向他,将两个挂饰举起来展示,“嗯,很软。”

金色的细线穿插于他的指缝,宛若晴日映雪。

说不清自己是在看挂饰还是看人,沈亦别微微一笑,“您喜欢就好。”

他将礼物盒送进路边的垃圾桶,再转回身,看见郁安已经将一个毛铃铛装进书包,另一个递到自己面前。

“这是你的。”青年对他眨眨眼。

沈亦别将轻微滑落的镜框推回鼻梁,笑容叫人如沐春风:“谢谢少爷。”

他伸手欲接郁安手里的东西,却被对方扬了扬手轻巧避开。

“沈亦别……”郁安向沈亦别走近,压低声音叫他,“男朋友。”

温热的气息拂过颈侧,沈亦别眼帘微压看向自己近在咫尺的爱人,发出一声低沉的疑问:“嗯?”

“我好像没和你说过,”他的爱人按住他的肩膀,板着脸认真说,“你笑得好公式化。”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广场边缘的小路上,中央的大灯和圣诞树照过来的光芒显得微弱,轻快的音乐也时隐时现,渐渐微不可闻。

沈亦别垂眼看着郁安,与那双在昏暗环境里也散发着微光的眼睛对视。

有人说眼睛是心灵之窗,通过对视就能窥见对方的灵魂。

他很早就发现他的小少爷很特别——对方的眼睛漆黑如墨却时常繁星点点,算计与真心、阴沉与希冀竟然可以相融得如此自然。

一个人却同时兼有冷漠与天真两种特质,有股让人沉沦其中的魔力。

思维有一瞬偏离,沈亦别音调压低:“是吗?”

“嗯,”郁安点了点头,一错不错地看着沈亦别,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感觉有时候不是出自真心。”

就像戴上了面具。

沈亦别喉结滚动,被拆穿了也面不改色,“您一直都很聪明。”

郁安对这句称赞不置可否。

两人又默然对视了半晌。

青年轻轻叹了口气,试探着伸出手,小心翼翼摘下了男人的细框眼镜,他神色严肃又庄重,就像是在帮对方取下长久以来掩盖真心的面具。

“偶尔也要放松一下……”

摘下眼镜后视野有片刻的模糊,沈亦别垂眼未动,静静看着郁安动作,将对方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

只见青年眼带笑意,薄唇张合将这句话说完:“放松一下,特别是在我身边的时候。”

不知不觉间,郁安已经无师自通解锁了情话技能。

没注意到沈亦别眼中晦涩渐浓,郁安后退一步还他自由空间,低头将眼镜镜架合好的时候,眼尖地捕捉到镜片上沾染的一抹白。

不知何时起风了,衣摆被吹得轻轻掀起。

他在寒风里抬头,只见漆黑的夜空已经开始飘落密密的雪花。

风吹雪落,白霜如柳絮纷飞。白点散落大地,有的落在房顶,有的落在街区路灯上。

鼻尖一凉,有雪扑在了脸上,郁安没忍住笑了一下,看向沈亦别:“真好,我们赶上今年的初雪了。”

不只是今年,不论是在此方位面还是星际时代,他从没真的看过雪。

比新奇更多是欢愉,郁安想将这份感受分享给身边人。

于是在漫天霜花里,容貌精致的青年对男人微笑,一双眼睛里容载着稀碎星光与无边银河。

理智在无声中分崩离析,沈亦别上前一步,几乎是珍重地捧住了青年的脸。

郁安被带着仰头,唇边的笑意还没消散,刚想开口问对方怎么了。

而沈亦别眸光沉沉,已经轻柔地覆了上来。

双唇相贴,郁安瞳孔微微放大。

[叮!意识碎片收集完成度96%]

【作者有话说】

终于!

30 鸠占鹊巢

◎归◎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吻。

水洗过般的草木香萦绕鼻尖,郁安感觉到自己的唇瓣被沈亦别试探般的轻轻摩挲着。

心中震动,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上的东西。

半垂着的眼眸幽深晦暗,沈亦别手指滑过郁安的下颚,无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面对亲吻,青年睫毛颤动不止,满眼无措却没推开他。

不反感么?

沈亦别退开几分,哑声叫他名字:“郁安。”

原本清润的声线因为此刻情动而压低,说出的每个字眼都带着缱绻的意味。

郁安对上那双涌动着情愫的眼睛,平复着自己心跳,艰难回复:“怎么了?”

“抱歉,我又有些情难自禁。”沈亦别低声道。

郁安启唇,一句“没事”已经漫上喉间,还没说出口就发觉对方放在自己脸边的手指游移往后,扶住了他的后脑。

沈亦别重新吻了过来。

唇齿被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尽数侵占,如风吹浮萍,夹带雨洗森林的清逸芬芳。

郁安闭上了眼。

贯会维持绅士礼仪,沈亦别在接吻的时候也温柔又克制,但偶尔又存在控制不住咬到郁安唇瓣的失态状况。

若是事后郁安问起,他会将这些归因于初次亲吻的生涩,而非袒露自己想将对方融入骨血的暴虐心声。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时候戴上谦谦君子的温润假面,又什么时候将伪装卸下,他都会在心中的天秤衡量妥当。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吻毕,沈亦别瞥见青年发红的眼尾慢慢想着,不能吓到他的少爷。

双唇发麻,要是没有沈亦别扶在腰上的手,郁安几乎要站不住。

不愿再同那双温和无害的眼睛对视,他狼狈地挪开视线,低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沈亦别的眼镜。

由于刚刚被其他事被夺去心神,郁安不小心碰到了细框里的轻薄镜片。

镜片上的雪水已经化开干透,只留下一些指纹和灰尘。

略带歉意地看着那两片可怜的镜片,郁抿了抿自己快要失去知觉的双唇,还是决定不给沈亦别道歉。

在沈亦别怀里平复了几下呼吸,郁安推推对方宽阔的胸膛。

后脑的痒意消退,是沈亦别收回了手。原来接吻结束后对方一直在把玩他的头发。

郁安将手里的眼镜和衣兜里的红铃铛一股脑塞还给对方,“……你的东西。”

沈亦别拿着两样东西不动,一双桃花眼漂亮得像秋日湖面,“少爷不怪我吗?”

他指的是刚刚自作主张的吻。

最初的羞窘感褪去,郁安脸颊不再发烫,“为什么要怪你?”

犹豫片刻,他还是没说出“氛围正好情难自禁也是正常的”这句话,而是神色自然地换了个说法,“我们不是恋人吗?”

“恋人,”沈亦别咀嚼着这个词,露出一个笑,“对,我们已经是恋人了。”

他将东西收好,忽然抬手碰了碰郁安眼下,那处的绯红已经转成淡粉,呈现出三月樱花的色泽。

小雪落下,更大的雪花紧随其后,纷纷扬扬散落大地。

沈亦别替郁安拂去了发间的雪,眉眼柔和地提议:“我们回去吧?少爷。”

亲昵的触碰让郁安不自觉弯了弯眼睛,“好。”

他主动牵上对方的手,神色姿态传达出对眼前人无声的信赖。

沈亦别侧目看向他天真的恋人,“我想我还需要解释一件事。”

“什么事?”郁安歪了歪头。

“其实……我想吻你并非是一时兴起。”

沈亦别敛眸剖析着自己心意,语调缓慢像是斟酌一二,又像是珍视万分。

“也是因为我爱你。”

好像很久以前,我就爱你。

……

圣诞过后,长达一个月的寒假来临。郁安和沈亦别一起回了国。

重回故土,他们的关系已经发生变化。

老宅风波早已平息,新换的一批佣人训练有素,举止得体。

新管家接到消息就候在了门口,见到二人就态度热情地打招呼:“沈先生、少爷。知道二位回来,老爷在客厅等候已久。二位请进。”

他让开身位,对二人做出了“请”的手势。

相扣的手被小幅度拽了一下,郁安看向沈亦别。

男人轻柔眼神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又抬眸看他,透露出询问的意思。

要不要在老家主面前掩盖二人的关系呢?

这个问题摆在眼前,郁安不假思索地摇头,扣紧了沈亦别的手。

沈亦别眼中盛起一层浅淡的笑意。

两人往别墅里走。

宅子里陈设没有太多变动,他们过了玄关一路畅通,进入大厅。

郁老家主端坐主位,正挂着眼镜看报纸。

走近后,郁安乖顺开口:“爷爷。”

听见青年人打招呼的声音,老家主抖抖报纸,将纸张打理好才抬头看过来,“回来了?”

半年未见,老人头上又添白发,但一双眼睛依旧锐利。

没被这直穿人心的眼神吓住,郁安乖乖点头,“是的,爷爷。我放假了。这段时间您还好么?”

“还好。”

老家主回答简短得几乎随意,但郁安明白对方的性格就是如此。

他毫不在意这份冷淡,笑道:“您过得舒心就好。”

在两人相交的手上不做停留,老家主将目光投向了郁安身边的沈亦别。

沈亦别对他微微欠身,“老爷。”

“不用再这样称呼我了,”老家主摆手,“被你的人看见了不像样。”

沈亦别不卑不亢,从容道:“是我自己愿意的,无需在意旁人。”

不知有没有被这份说辞说服,老家主表情不变,冲一旁的佣人递过去一个眼神。

对方立即会意,谨小慎微地端上茶盏。

“坐吧。”老家主看向二人。

坐下后,三人安静品茶。

一直到老家主主动问起郁安的课业和沈亦别的,三人才结束僵持,交谈的姿态很快放松。

长了半岁,郁安对老人半真半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待人处事精准地把握着成熟与青涩之间的尺度。

演戏这种事已经做惯,即使隔了一段时间也能信手拈来。

要完成任务势必要在这个位面耽搁一阵,扮演原身未免束缚太多,他只能借着“成长”的理由,顺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展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其实一直演下去也未尝不可。但他面对的是沈亦别,不管是为了对方还是为了自己,不能始终以假面示人。

以回国匆忙、还没来得及知会郁家夫妇为由,郁安假意要走,老家主示意他时间已晚、不必再奔波过去。

于是郁安顺理成章地住回了老宅自己原本的房间。

趁着郁老家主去了书房,佣人们又忙着收拾房间的空隙,郁安和沈亦别在花园里散步。

掌心发痒,时不时被修剪整齐的指甲小心刮动着。

沈亦别侧目看向始作俑者,嗓音无奈:“少爷。”

郁安收敛了动作,讨好般勾了勾他的小指,“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因为宋氏继承者身份的原因,沈亦别递上辞呈,卸去郁氏老宅管家的职位,专心处理那边繁重堆积的事务。

而已经卸职太久,沈亦别自然无法名正言顺陪郁安在老宅住下。

但他面色平静,甚至没多犹豫就给出答案:“明天。”

郁安好奇道:“用什么理由呢?”

沈亦别微微一笑,“陪老爷下棋。”

叙旧、理花、谈合作,只要稍稍思考一下就能想到,登门拜访的理由太多了。

郁安嘴角上扬,牵着沈亦别的手不紧不慢地绕过花坛,“难为沈家主费心。”

“这不算费心。”沈亦别也微微弯起眼眸。

“况且,”他牵紧了身边人,声音轻缓地继续道,“我也想每天都能见到少爷。”

……

元旦过后又快到春节,今年郁家的年末晚宴定在郁文涛名下的一栋别墅里。

回国后郁安出于礼貌考虑,拜访了郁家夫妇两次,都只得到两份漠然的回应,也就装作心灰意冷的模样不再叨扰。

他没见到郁姜的身影,传闻对方是一心扑在了工作上,很少归家。

晚宴当天,郁安收拾妥帖后就跟在郁老家主身后出了门。

一路上他都关注着老家主的状态,知道对方的要强,只在上下车等必要时才虚虚扶一下对方。

对于给过他帮助的人,郁安从不吝啬自己的在意。

到了地方,几乎不需要递上请帖,郁老家主不怒自威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过了大门就是一道装潢得体的明亮长廊。

郁父笑容满面地迎过来,“爸,您来了。”

老家主若有似无地点了头,“今天要辛苦你们了。”

自从去年开了年末办宴会的先例,郁家夫妻开宴的热情高涨。这次的晚宴也是此理。

众人欢聚一堂,虽然打着欢度佳节的名义,客气寒暄却只为谋利。

“我和夫人倒是没出什么力,”逐渐放权的郁父笑得舒心,“宴会主要是小姜在办。这孩子很有自己的主意。”

老家主杵着拐杖,表情淡淡的,“郁姜成长了很多。”

得到了旧家主的夸赞,郁父脸上笑容扩大,嘴上客套说:“还差得远呐。”

老家主没回应。

郁父也不尴尬,抽出空闲瞥了眼老人身侧的青年。

安静已久的郁安适时出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