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黏人 “我要姐姐抱抱。”
下班, 章倪给司聿廷发了微信，说要回父亲那边一趟，男人想起离婚后就对她不闻不问的父亲, 多问了一句, 要不要他陪着过去。
章倪说不用，前段时间父亲生病了, 应该也没力气跟她吵架, 司聿廷一听, 才放下心来。
她打车到了章丘住的小区, 章丘出院后，周好打个几个电话给她，说章丘好得很快，一直念叨想让章倪回家吃饭，章轩跟章倪住过一晚后，也时不时跟妈妈喊想跟姐姐玩。
电话里的章倪听着，心底有了微微的松动，自从奶奶过世后，第一次真正有家人牵挂她，她很珍惜。
进了家门, 周好热情招呼她坐，又给她端来上好的茶，章丘不像往常板着脸，主动跟章倪说话, “来了, 晚上让你阿姨给你多做几道喜欢的菜。”
章倪点点头，“好。”
抬眸，她仔细观察章丘的神色, 大病一场，整个人瘦削了不少，但面色红润，精神头不错，骨折的部位也恢复得不错。
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过还是要静养，暂时不能下地走动。
章丘又是老年人，必须得一次性养好骨折才成，不能造成二次损伤，不然后期会很难恢复。
沙发上就坐着父女俩，谁都没说话，气氛紧滞了几分。
还是章丘出声打破了平静，脸色讪讪开口，“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好。”
“你在哪个公司上班？”
“星灏，一家投资公司。”
“今年清明节，你去拜祭奶奶了吗？”
“去了。”
“哦。”
两人一问一答，像极了上课的老师和学生的模板，父女俩太久没说话，章丘也不知要跟女儿聊什么。
他缺席女儿的人生太久。
从十六岁到二十五岁，差不多十年时间，他在过自己的人生，对女儿没有丝毫关心，后来家里老母亲又把房子和钱全留给章倪，他恨不得抢过来，或者没有这个女儿才好。
再有机会遇见，就只有争吵了。
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两人，他为钱争来争去，章倪总是不愿意听他的，所以，他对女儿也冷了心。
这次意外生病，从ICU出来，周好告诉他，章倪给他转了五万块的费用，让周好帮他交住院费用。
听周好说完，他在病房老泪纵横，活到五六十岁的年纪，感觉突然才看清楚人生真相。
钱什么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为了钱却忽略了跟女儿的感情。
也许是幡然悔悟，知道自己做错太多，真正明白自己跟女儿的亲情才是更重要的。
聊着聊着实在不知聊什么，章丘只好说，“上次你转的五万块，你阿姨说幸亏你帮了大忙。”
“没事。”
章倪淡淡回答，她转钱也没想要回报，毕竟章丘给了她一条命，父亲病重在ICU，她什么都不做，她不想自己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你今年二十二岁？”
“二十五岁。”
“哦哦哦，二十五岁。”章丘喃喃自语念着章倪的年龄。
他心底又涌出难受的情绪，不知不觉女儿长到了二十五岁，他对女儿的情况一无所知，想道歉说不出口，只好借周好的名头谢谢她。
“轩轩，你看谁来了？”周好抱着一团小肉球从儿童卧室走了出来。
章轩穿着哪吒图案的连体睡衣，头顶翘起两撮呆毛，他窝在周好怀里揉了肉圆的眼睛，周好抱着他走到客厅中央，他一看到坐沙发上的章倪，整张小脸都笑了起来，小黑眼亮亮地看着她。
“我要姐姐抱抱。”章轩奶声奶气喊着，挣扎要从周好的怀里下来，小家伙已经扭成了麻花，周好没让：“你乖，让姐姐和爸爸说会话，轩轩别吵他们。”
章轩不同意，在周好怀里像滑腻腻的泥鳅，周好只好蹲下，把人放了下来，周好提醒出声，“妈妈去切水果，你乖乖的哈。”
见周好拿着水果去了厨房，章轩人精似的，直接跑到章倪的膝盖，甩掉拖鞋，小短腿吭哧吭哧用力，他想先爬上沙发。
章倪用手托了下他的小屁股，章轩顺势上了沙发，然后紧紧挨着章倪坐着，鼻尖用力嗅了嗅，姐姐身上好香啊，他还是好喜欢。
好长时间不见，他好想姐姐啊。
章丘看着两姐弟和谐的画面，内心又开始百感交集，从现在开始对章倪好，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姐姐，抱我。”章轩从沙发歪到了章倪的怀里，怕他掉下去，章倪拢了拢他，小家伙跟小火球似的，隔着薄薄的棉布料帖着章倪的膝盖，弄得她抱着他，热得起了一身汗。
抱了好一会，周好端着切好的水果走了出来，放在茶几上，水果上插着不锈钢叉子。
看到紧紧黏着章倪的章轩，“轩轩乖，姐姐抱着你，弄得姐姐一身汗，你下来自己坐好不好？”
伸手，她试图把儿子从章倪怀里剥下来，却换来小团子激烈到手脚并用的拒绝挣扎，扭动中，露出圆滚滚的小肚皮。
“不要不要！”他力气太小，就要被周好抱走，章轩突然放声大哭，眼泪落在她脖颈间，拼命往她那边钻，小嘴里含糊不清嘟囔：“我喜欢姐姐，只要姐姐抱。”
“要不，就这样吧。”小朋友哭得不行，章倪不忍心。
看到章轩对她满心满眼的依赖，她脑子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似乎有个自己血缘的孩子，也蛮不错的。
再细想，浑身打了个寒颤，绝对是被章轩影响太深了。
她下意识托住怀里的绵软小身躯，“轩轩，别哭，姐姐抱哈。”
她听见自己温柔的安抚声，右手已经先于理智伸出去，抽了几张纸，细细擦着章轩的哭包脸。
一点都不嫌弃。
周好的叹息声飘过来，“这孩子，从你那边住了一晚上，回来天天吵着要给姐姐打视频，说想天天都跟姐姐睡。”
章丘，“俩孩子投缘。”
章轩会这么喜欢章倪，他是没想到的，不过也很欣慰，俩姐弟投缘相处，都是他的孩子，他巴不得两姐弟和谐友爱相处。
周好把水果盘移到章倪面前，带着歉意说道：“你别总抱着他，吃水果，都是最新鲜的。”
章倪：“谢谢。”
见章倪不吃，章轩在她怀里动了动，小手捏着叉子，插上一块哈密瓜，递到章倪面前，“姐姐，你吃。”
“谢谢轩轩。”章倪顿了顿，咬下哈密瓜。
“轩轩，别捣乱，妈妈做饭去了，你让姐姐休息会。”周好进厨房前，叮嘱章轩。
小家伙听这样的话不乐意了，气鼓鼓说道，“我才没有捣乱，我喜欢姐姐，我喂姐姐吃水果。”
章倪伸手，摸摸他柔软的发顶，“好，轩轩没捣乱，轩轩以后长大要做大事。”
本来她对章轩的感觉很复杂，虽然是姐弟，但又不是同一个母亲，年龄差距巨大。
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血缘关系很神奇，章轩黏她黏得厉害，不知不觉中，她对他的喜欢也渐渐多了。
章轩又插上一块草莓，递到章倪嘴里，章倪让他喂到自己嘴里，章轩却说，“轩轩不吃，轩轩要留给姐姐吃，姐姐吃了，轩轩就开心。”
章轩人小鬼大，嘴巴像抹了蜜的一样甜，一句话让章倪笑脸盈盈，“那姐姐多吃点。”
“姐姐，你下次还会来吗？”
“会吧。”章倪应着，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了。
“晚上姐姐会回去吗？”
“吃完饭就回去。”
“那等会轩轩要跟姐姐一起走，晚上要跟姐姐一起睡。”章轩歪着脑袋，说出心底的想法。
“上次我们一起睡过了。”章倪提醒他，晚上再一起睡不合适的，她家里还有一个大男人。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章轩分得很清楚。
“轩轩，拉姐姐的手过来吃饭。”厨房里，周好端菜站在餐桌边，提醒章轩。
“好呐，姐姐，我们去吃饭。”章轩拉着章倪的手，就往餐桌的方向跑去。
“等一下，你先去哈。”章倪注意到章丘行动不便，家里没有轮椅，他用的拐棍，看他往前走了几步，想下顾着他。
章丘又往前多走了两步，“倪倪，你和轩轩先过去，拐杖我用习惯了，很顺手的。”
“那好。”章倪拉着章轩走到餐桌边，长方形的桌上已摆满八道大菜，有裹着琥珀色酱汁的糖醋排骨，有菠萝炒饭，还有清蒸鲈鱼，翡翠肉蒸蛋，狮子头等等，都是章倪爱吃的。
周好系着红色围裙坐下时，她捏着公筷夹了几样菜放章倪碗里，声音温软，“倪倪，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妈妈，我也要。”四岁的章轩不用坐宝宝椅，他直接坐在章倪旁边的位置，还是黏着她。
周好帮他夹了一个小鸡翅放碗里，“你多吃点，等会玩一会就要洗澡睡觉。”
小团子嘴里咬下一大口肉，急忙咽下，“妈妈，晚上我去姐姐那里睡。”
“不行，姐姐明天要上班。”周好用眼神制止章轩，示意他乖乖吃饭。
“明天我放假，姐姐也放假，妈妈你别想骗我。”
周好：“……”
果然骗小孩要趁早，越长大越不好哄。
他舀了勺蛋羹，鼓起腮帮吹气，小眼瞪得圆圆，奶油色的蛋羹沾在嘴角，“姐姐你再吃！”
第52章 果芯 “男人就要跟男人睡。”……
吃过饭, 章倪要回家，章轩却哭着吵着闹着要跟章倪一起走，周好劝了好半天, 章丘也好好哄了一阵, 收效甚微。
小小的一团肉球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小屁股坐在地上, 两只小胖手扒拉着章倪的腿, 他所有力气都黏在她身上。
章倪动都动不了。
对面, 周好章丘不好意思看着她，思忖了会，章倪开口，“要不我带他回去，明天陪他玩一会儿？再送过来。”
“轩轩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个年纪正是要抱的时候，你带他出去玩，可能吃不消。”
周好不好意思总是麻烦章倪。
对于没生养过孩子的女人来说，单独带一个四岁的小朋友，不是件容易的事。
虽然会走路了, 但走不了多远，总喜欢要家长抱，章轩体重可不轻，差不多三十斤了。
周好都只能抱一会儿。
“我不让姐姐抱, 我就跟姐姐玩, 我会乖，我会听话。”章轩一听周好的话有松动，边擦眼泪边保证。
“我试试看, 实在带不了，再送回来。”
章丘：“轩轩要听姐姐的话，明天回来哈，要读书了。”
“好呐。”
小肉球终于起身，拉着章倪的手，“姐姐，换鞋我们走吧，去你家。”
“好。”
换完鞋，章轩没有丝毫留念迈出大门，径直往外跑去。
章倪也只好跟去。
就这样，章倪带着小小的章轩回了悦澜小区。
她敲门，里面传来声响，司聿廷迈着从容的步伐开门，漆黑的眼眸，先是看到章倪漂亮的脸，视线再往下，看到一团小肉球。
章轩认出了司聿廷，他记忆力超级好，之前在视频里见过他，“叔叔，你怎么在姐姐家？”
小小的声音里带着不开心，生怕姐姐会被司聿廷抢走。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正式见面，看起来并不愉快，章倪笑着先哄司聿廷，“他哭的不行，我只能带回来了。”
“哦，原来是个小哭包啊，男子汉还哭，你是不是男子汉？”司聿廷退开几步，让站在门口的两人走进来，关上门。
“我才不是小哭包，我是男子汉，长大以后我要保护姐姐。”轩轩反应极快，把司聿廷的话怼了回去。
“等你长到我这么高再说。”司聿廷扔下一句话，腕骨一抓，把人带到卧室关上了门。
只留章轩在门外，小手拼命拍门。
“轩轩，你打开电视看会儿动画片，姐姐等会出来。”章倪只好先出声柔声安慰他。
“好，我等姐姐。”章轩决定乖乖听姐姐的话，坐到沙发上，拿起电视遥控器，调到自己最喜欢的动画片频道，然后津津有味看起来。
“晚上怎么睡？你说。”司聿廷双手交叉，好整似暇看着眼前的女孩。
只要她敢说让他睡沙发，他就……
“要不，你睡沙发，委屈一晚上。”章倪漂亮的桃花眼，带着几分讨好。
“你觉得呢？”司聿廷反问，也没说自己同意，也没说自己不同意。
“我觉得很好，等轩轩回去，我就……”剩下的话，章倪不好意思大声说，她踮起脚尖，馨香的海棠香味扑洒在男人耳边，“我会…跪着…亲你。”
轻轻说完，章倪小脸直接红了。
“真的？”司聿廷要亲耳听她说了几次。
以为司聿廷觉得太少了，章倪又把小嘴埋到他鼻尖，多说了一句，“你也可以亲我，我其实也很喜欢。”
之前被司聿廷吻得太舒服，章倪一直念念不忘，但没好意思说。
眼下，都说了，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
主要俩人很久都没做了，一说起这个，似乎彼此都有了不对劲的反应。
司聿廷直接感知夏日炎炎，天热了些，章倪额前都生了薄汗。
女孩浑身激灵了一下。
她也有点想。
很想很想的那种
他们有过太多次的美好，自章倪提出混乱关系结束后，他也恪守，一直在等她甘心情愿。
他想换一种方式，开始恋爱关系，正常的、健康的，他热烈追求她，她心满意足答应。
只是他随意几句挑拨的话，惹得章倪情/念蠢蠢欲动。
随着他微微，指腹传来的触感，让司聿廷脸色沉了沉。
他喜欢，她也喜欢。
咬到嘴里，有唇齿生香的感觉。
彼此能吃到一起，也是默契的一种。
章倪眼下只想哄哄他，只是在他心中清风霁月的男人，这会吃醋吃的有些莫名其妙。
女孩再次踮起脚尖，呼吸拂过他滚动的喉结，“下次，等你来亲，完全配合。”
司聿廷呼吸一滞，忽然再次抓住，轻笑：“现在，是真正的果芯。”
他松了手，任由章倪后退半步，男人大手抚上她的腰窝，女孩眼眸闪动，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司聿廷低头咬住她耳垂，含糊的声线裹着吃醋：“晚上你陪他睡？”
“你吃醋了，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章倪被他闹得有点无语，这醋是怎么能吃起来的。
“他先是男人，再是你弟弟。”司聿廷坚持。
“他才四岁。”
“我不管，让他晚上一个人睡，上次我在巴西，你也陪他睡的？”司聿廷想起那次视频通话。
“上次我爸爸在住院，他妈妈在医院照顾我爸爸，我只能带他回来睡觉。”章倪耐着性子解释。
怎么有人能吃四岁小朋友的醋啊。
还是她亲弟弟。
以前，她不觉得司聿廷不好说话，现在，算是体会到了，他相当不好说话和沟通。
司聿廷不喜欢她嘴里总是那个弟弟，把章倪的注意力都勾走了，他凶猛吻上去，碾压着章倪的红唇。
不知谁先咬了一口，彼此唇齿间铁锈色味蔓延，章倪冰凉的脚贴上男人的大腿，
司聿廷使劲，掐着她大腿的手骤然收紧，裙子皱巴巴卡在腰际。
肉眼可见的，章倪看到了司聿廷眼尾泛起越来越浓郁的情潮，章倪不敢惹火，停了动作，只老老实实站在男人怀里。
她怕他真会做什么……
外面还有位小朋友。
推了推司聿廷，男人也冷静下来，抬手整理好章倪身上的衣服，两人鼻息相抵，章倪脑子里闪过一念，好笑地问他，“万一以后我生了儿子，你也这样吃醋？”
司聿廷睨她一眼，“放心，真生儿子，全程我来带，你就做他漂亮的妈妈就好。”
还有心里更大的隐秘，司聿廷没说出口，真生了儿子，他巴不得章倪不要母乳喂养，因为章倪的胸脯是他的，不是儿子的粮仓。
听着司聿廷说起有的没的，章倪笑了笑，问外，小短腿噔噔噔跑过来敲门 ：“姐姐能出来了吗？我要尿尿，等不及了。”
章倪张嘴，正想说话，司聿廷快速抬手，捂住她的嘴巴，“男人尿尿我来解决，你不要管。”
然后，拉开门，自己走了出来，把章倪关在里面。
“我要尿尿，我要姐姐。”章轩两条小腿绞着，小手紧握，边蹬边说。
“小鬼，我来教你，这是男人的事，别让女生来照顾你。”
“好吧。”许是急得不行，章轩没在唧唧歪歪，跟在司聿廷身后去了洗手间。
等终于尿完，章轩跑到他跟前，宣誓主权：“我就要姐姐。”
男人大手一挥，抓住他的屁股，章轩跟鸭子似的，两条小腿使劲划拉。
章倪也从卧室走出来，看到打闹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她心里突生了满满的快乐感。
好像以后她生个孩子，司聿廷也能做个好爸爸，小孩每天都有崭新的快乐和幸福。
她站在门口，视线久久落在打闹的两人身上，不知自己眼眸里，镌着浓浓的深刻的温柔。
她偶尔跟年长的姐姐交流过，女孩和女人的区别非常简单，女孩可能对孩子没有任何感觉，不管是可爱的，漂亮的，还是帅气的，看到孩子只会想那两个字—麻烦。
女人活到一定岁数，心里的母爱就会苏醒，看到萌萌的、肉肉的小孩，心里柔软的不行。
可能，她也到了这个阶段。
在跟轩轩近距离接触之前，她对小孩这种生物完全无感，她本就不是完整家庭长大的，后来父母感情破裂，总是争吵谩骂，纷争不断。
自此，她对完整的家庭，再无任何美好想象。
这会，看到打闹的两人，好像透过他们，她看到了未来有孩子的幸福。
比起有一个疼她的老公，和一个可爱的孩子，她突然很想要有自己的孩子。
结婚不结婚也不重要。
有了孩子，她会好好爱孩子的，给孩子所有的爱。
她视线又移到司聿廷脸上，男人长得实在帅气，剑眉心目，气质周正，孩子一旦遗传到他的基因，也会是非常漂亮的小孩。
只是，她还是不想结婚，不想用婚姻捆绑任何人。
但，她想要孩子。
“姐姐，叔叔总搞我，好烦的。”章轩走来，抱着章倪的腿，吐槽。
“小鬼，说了我是哥哥，你别乱喊。”
“就是叔叔，姐姐，我要睡了。”章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晚上睡得早，生物钟准时影响到了他。
“过来，我哄你睡，男人就要跟男人睡。”
“不要，我就要跟姐姐睡，姐姐香，你臭臭的。”司聿廷走过来抓章轩，他又像泥鳅一样滑起来。
“不要……”
“我哄你，男人不能哭。”
最后，还是司聿廷把章轩抓到了床上，两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坐在沙发闪的章倪，蜷了蜷手心，突然有了新的决定。
第53章 恻隐 “不打扰你了”
这段时间司聿廷在国外出差, 要大半月时间，林建安也去了海市。
星灏公司有条不紊运行着。
直到林瑶拿着手机贸然闯入章倪的办公室，女孩才抬头看过去, 见林瑶面色苍白, “怎么了？”
林瑶举着手机，快速走到她跟前, “姐, 你快看这条新闻。”
章倪接过, 是一篇很具有权威性的媒体发布的公众号文章, 标题是绿城环保公司核心专利检测报告涉嫌篡改作假，要先接受审计调查，与之相关的企业和投资公司，可能都要接受调查。
她的手指僵在触摸屏上，明明上面每个字都认识，却反复刺伤了她的眼。
这个项目她记得很清楚，风投合同上有她亲自签的名字。
林瑶瞳孔微微发颤，“倪姐，这件事情还能挽回吗？我们公司会不会受到影响，你会不会受影响？”
章倪摇摇头, 事情很严重，后果她无法想象。
风投就是这样，投中无数个项目，可能会有无数荣誉加身, 一旦押错宝, 也有可能再无翻身之地。
章倪紧了紧喉咙，“公司还有谁知道？”
林瑶摇摇头，每天早上搜索行业相关的资讯, 是她必备的功课。
“应该都不知道，我看到这篇文章就赶紧过来了。”
“好，你先出去吧。”章倪吩咐。
等办公室静下来，章倪头靠着转椅，脑子里想起这个项目的所有经过。
当时陈幸找到她，说用了所有力气维持自己环保公司的运营，刚刚有点微博盈利，家里有人生病，他急需一笔钱，所以想要风投公司入股。
章倪理解，有人很有能力和才华，却不愿意风投公司入股，不想被资本干预。
陈幸一个快30岁的大老爷们，在章倪面前，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章倪多问了两句，原来是他准备结婚的女朋友生了重病，现在在ICU抢救，女朋友是从山里考到城里的，所以女朋友家里没钱治疗，已经放弃了。
陈幸再放弃抢救，他的女朋友只有死路一条。
在这个年代，还能听到这样的爱情故事，章倪确实动了恻隐之心。
她没在父母身上看到幸福圆满的爱情，她在陈幸身上看到了，但是却不完美。
怕章倪不相信，陈幸还特意带她去了ICU，两人站在玻璃窗外，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孩，陈幸一个大老爷们，再次忍不住流下眼泪。
章倪答应陈幸可以签约，但要核实每个数据。
风投项目最怕的，是对方公司瞒天过海，数据造假，以至于风投公司投入的钱，都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之前风投公司出过一个大案，也是一个大风投公司看中一个大项目，对方公司的所有营业项目、数据都非常漂亮。
风投公司跟进半年后，砸下一大笔钱，投资第一个月就出现巨额亏损，投资第二个月，亏损数目超过了第一个月。
风投公司跟对方公司多次沟通，对方公司给出的解释，就是这个行业是淡季，要等旺季数据会改变。
风投公司又等了大半年，却一个月比一个月亏得还惨，最后只能忍痛割爱，贱卖资产。
后来经过严格核查，对方公司的营业额数据涉嫌造假，直到现在这个风投公司，还在跟对方公司打官司。
想到这里，章倪惊出一身冷汗，她又想到陈幸老老实实的样子，她不觉得，他是这样的人。
可是，他女朋友需要高额医药费，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确定了。
“倪姐，林总让你回个电话给他。”林瑶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好。”
木然了几分钟的章倪，深吸一口气后，拨了林建安的电话，那边很快接过，没有想象中怒火中烧的挨骂，林建安只询问了基本信息，问章倪签合同的数据，有没有请人审查，当时有没有看出什么漏洞。
章倪都一一作答，数据都是再三审查过的，投的都是大数目，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至于当时有没有什么漏洞，除了陈幸生病的女朋友，章倪没看出任何异常，但关于他生病的女朋友，陈幸要求她保密，所以章倪谁都没有说起过。
挂电话前，林建安又随口多问了几句，章倪把知道的都说了，最后，她抿了抿唇，“林总，司总那边要提前通知吗？”
这个算大事了，司聿廷作为公司新老板，是应该要知道的。
“司总那边跟国内有时差，我们先自己处理吧，看能处理到什么程度。”林建安捏了捏眉心，说道。
“我马上赶回去，你把当时签约的所有材料和数据，全找出来，等我回来开会。”
“好。”
挂了电话，她脑子一下子想了好多，关于陈幸，关于司聿廷，虽然他们是男女朋友，章倪也不愿意用这层身份寻求公司特权。
章倪打给林瑶电话，“你来下办公室。”
“马上过来，倪姐。”
等林瑶过来，章倪让她一起找当时签约的文件，林瑶一边找，一边看向章倪：“倪姐，你要不要联系陈幸，或者他的朋友什么的，看能不能联系得上？”
林瑶想让章倪多问问，万一呢？万一多一份希望呢。
章倪站在书架前，小手拂过上面的文件，是按时间顺序摆放的，她找到抽出来，顿了顿，才说：“陈幸的电话肯定打不通了。”
事情发酵到这个程度。
人应该是被控制了。
不过，他那位女朋友，她有她号码，陈幸好几年前留的，她没打过。
也不知换号码了没。
想到这里，章倪拿出手机，拨了陈幸女朋友的号码，那边响了一阵才接，听筒里传来温柔女声，“喂，你好。”
章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女孩又问了几句，“怎么不说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须臾，章倪果断挂了电话，林瑶看过来，“倪姐，打听到了吗？”
章倪摇摇头，“没有。”
电话里的女孩，声音听起来健康又开心，她问不出关于陈幸的问题。
“没事，我们继续找资料。”
直到下班前，林建安从机场匆匆赶来，刚落地，让人都去会议室，他先让章倪细细想了当时签约的细节经过，章倪把流程说了一遍。
她说完，整个会议室里，安静到可以听到人轻微的呼吸音。
林建安起身，踱步，脑子里快速转动，看能不能找出新的思路。
他相信章倪，章倪是他一路看着成长起来的，只是眼下这个事太大了，公司投入的钱太多，可能会追责章倪。
那么大一笔数额的钱，有可能最后全落在章倪身上，成巨债。
他看了一眼小姑娘，心想她瘦瘦小小，肯定扛不动。
会议开得不了了之，林建安让大家散会，都直接下班回家。
章倪浑浑噩噩坐在地铁上，脑子里也想了很多，虽然是一时怜悯投了这个项目，但她相信她手里的每个数据都能过关。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到站，下车，她顺着人流走回悦澜小区，面色沉沉，脑子里却没停过思考。
开门，关门，是机械化的动作，站在玄关处，她脑子里闪过前几天轩轩来时，司聿廷陪他玩，陪他闹的热闹画面，唇角勾起淡淡笑意。
那会，她好想要这份幸福。
眼下，她要先处理好棘手的事。
呆呆坐在沙发上，直到外面天色越来越晚，章倪全身隐入黑暗里，只瞪着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呆呆的，也不知落在何处。
倏地，视频通话打破了黑暗的安静。
章倪抬手，摸到包里的电话，摁住，司聿廷的声音通过听筒声音，传到她耳边。
“倪倪，吃饭了没？”
章倪点头，“吃了。”
其实她没吃，压根没胃口。
“怎么没开灯，是不是不舒服？还是生理期痛？”司聿廷知道她的生理期也就这几天。
章倪胡乱应了两句，“还好，下班回来有点累，就躺在这里了。”
没说公司的事情，主要不知从何说起，这还是司聿廷收购星瀚之前，她签约的项目。
“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你不想去上班，直接找我请假，批你一个星期。”司聿廷说得很认真。
“不用，我休息就好了，明天能继续上班。”章倪动了动嘴皮。
她不能请假，她明天必须得去上班，万一有人要过来调查，她得出面。
不去，才像是坐实了什么。
第54章 遮瑕 “想倪了”
几乎一夜未睡, 直到凌晨，章倪蜷缩在沙发角落，合衣躺下, 才闭了会眼, 闹钟响起，睫毛颤了颤, 睁眼, 手机屏幕在茶几上亮起, 她揉捏着泛酸的脖颈, 拿过手机看眼时间，七点整。
她扶着沙发背起身，趿着拖鞋，起身太急，拖鞋里的小趾撞上茶几的腿肚子，白皙的膝盖也直直撞了上去，眼泪一下子从她眼角涌了出来。
喉间泛起潮湿的滞然，等那股痛劲缓，她才慢慢挪着去了盥洗室，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 眼下浮着青黑，勉强扯出一个笑，然后刷牙洗脸。
做完基础护理，她指尖捏着粉底遮瑕, 特意在眼睑处加重了几下, 才遮住了黑眼圈的痕迹。
再画上眼线，刷上腮红，换好衣服, 从容不迫朝地铁走去。
她决定不了去公司可能会遭遇的事情，但她可以以最完美的状态去迎接那些未知。
上午十点左右，林瑶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章倪示意她有话直说，“倪姐，环保局今天上午查封了陈总那边的环保实验室。”
章倪听完面色无异，点点头，能理解的，已经开始审查了，只会一步一步深入，查封实验室也是正常的流程，毕竟陈幸已经被隔离控制了。
上前几步，林瑶把手里的资料递到章倪的桌子，“这是最新出的报告，他们的废水处理数据……和您当时看到的尽调报告，差了十九个百分点。”
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章倪顿了顿，翻动林瑶递来的绿城最新数据，密密麻麻的，尤其数字有些刺眼，其实跟陈幸签合同时，合同里有明显的规避条款，比如数据真实性由乙方全权负责。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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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倪解锁新闻，一眼快速浏览过去，往下，都是网友们的热评。
“就知道他们只想骗钱，一天到晚不干实事。”
“反正环不环保，也就他们自己知道了。”
“果然，陈幸的良知也被狗吃了，拿钱不做事，一天坑蒙拐骗。”
细指越往下滑，网友们骂得越凶，看得章倪眉心直跳，事情比她想象中要难处理，特别是舆论的发酵。
放下手机，她僵着坐了半个小时，手机里突然进来司聿廷的微信，【倪倪，想倪了。】
还特意留个句谐音梗。
章倪眼眸一下子红了，收拢好情绪后，再细看他发来的微信，女孩紧抿的唇角，微微勾了下唇角，很淡。
【想你。】
原本手足无措的事情，好像在看到司聿廷的微信后，多了些笃定的勇气。
她再次回想跟陈幸签合同的所有过程，没有违规，没有死角，方方面面都经得起考察，如果真到最坏的结果，她欣然接受。
过了会，林建安喊她去了办公室，现在这事已经在微博发酵，虽然没在微博榜首，也在热条词里。
办公室里，林建安坐在皮质办公椅上，对面沙发上坐着公司的财务总监。
这个财务总监一直不喜欢章倪，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反正每次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偶尔遇见，章倪也只是微微颔首。
林建安看完手里的数据资料，气息沉了沉，才缓缓开口，“章倪，陈幸公司的环保合同你跟得最紧，昨晚有想起什么吗？”
须臾，章倪摇摇头，“尽调流程合规，数据核验环节有第三方把控，我想不到纰漏在哪里。”
“但最终签字的是你。”财务李总监突然插话，眼眸里闪过讥诮，“谁签字谁负责，我想章总不会不记得吧。”
听闻，章倪指甲掐进掌心，财务李总监步步紧逼，“这件事给公司造成的重大损失，还有名誉的伤害，你要负全责，眼下先停你的职。”
他很不喜欢章倪，反正这种漂亮女人，多半是用身体交换业绩的，越是漂亮女人，越是这样。
章倪脊背挺得笔直：“这份合同我问心无愧，如果真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我一己承担。”
“你承担得起吗？”李总监一声冷笑，“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大伙都都知道我们公司投了个毒企业，停职通知人事已经发到你邮箱里。”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林建安开口，“最重要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但贸然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公司影响也不好，先静观其变，你们都先散了。”
李总监临走前，恨恨看了一眼章倪，才头也不回拉开门，等李总监背影消失，章倪才抬脚，却被林建安喊住了，“章倪，这几天你在公司压力也很大，我给你放几天假，有新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可是……”
“没有可是，你先好好放松，照你说的数据都没问题，结果却出了问题，现在也不知道这事后面到底有谁？事情会闹到多大，你先养精蓄锐，万一有任何动态，你都有一场硬仗要打。”
“好。谢谢林总。”
“你也不要太有心理负担，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我相信你的人品。”
僵着的章倪眼眶一下子湿润得厉害，“林总，谢谢你相信我。”
林建安挥手，让她先休假。
章倪临走前，也给林瑶放了假，林瑶却没有放假的喜悦，只问，“倪姐，咱们要不趁休息正好去一趟绿城？”
“行。”
两人一拍即合，叫车直接去了绿城环保公司，绿城靠近京市郊区，大约一个小时，车子停在了绿城公司门口。
下车，她手握手机，通过透明的玻璃大门，可以看出公司内部有条不紊的样子，只是这会空无一人。
“倪姐，封条是市监局今早刚贴的。”林瑶看到封条上的日期，她举着手机电筒往大厅里面照过去，墙上挂着一张公司内部的组织架构图，出现在章倪眼眸。
“等等。”章倪视线停留在架构图上，让林瑶朝她看的方向举着手机。
最上面是公司法人陈幸，视线往下，还有两位廖姓和宁姓合伙人，再往下是公司的其他管理层。
章倪盯着这张图出神，习惯性拿起手机拍下照片，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看到一位身穿黄色劳保服的中年阿姨，一手拿着扫把、撮箕在搞卫生。
许是没想到会有人来，保洁阿姨也往她们的方向看了看，面色和善。
章倪拿好手机，慢慢走到保洁面前停住，“阿姨，方便向你打听一下绿城公司的事情吗？”
保洁阿姨点点头，倒是迫不及待先说了，“我就是绿城公司的保洁人员，两位姑娘想问什么，我一定告诉你们。”
门口的林瑶一听，也很奇怪，按道理来说，公司都被查封，不用来上班，怎么这位保洁阿姨还跑过来上班，又没有人发工资？
林瑶出声问她：“阿姨，公司都封了，你怎么还来打扫卫生？”
“哎呀，小姑娘你肯定不懂，我们陈总不是那种人，我能做一点是一点，公司是陈总的心血，不想陈总的公司被糟践。虽然我年纪大，平常也看手机看新闻的，陈总不是那种数据会造假的人，陈总真的不是坏人。”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章倪追问，“怎么说？”
“这家公司成立我就来了，最开始陈总没赚钱，但没少过我一分钱。在公司做大之前，为贴补我的工资，陈总去外面拉过很多活，什么事都干，只要能赚钱，还送过外卖。”
“后来，公司有钱了，知道的人越来越多，陈总还是以往低调、谦逊的性子，也给我加了工资。其实每天都有很多靠谱、不靠谱的人来找陈总，但陈总都没答应，他只想做环保。”
“之前听公司里的人说，陈总还拒绝了别人八位数的投资，想不到这两天就出事了。”
听起阿姨说起陈幸的种种，章倪林瑶彼此面面相觑，一个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做数据造假呢？说起来她们也不信。
“陈总平常为人怎么样？跟公司其他合伙人关系好吗？”章倪抓住关键问题。
“陈总为人很好，员工都很喜欢他，他是专门做技术的，性子直，他跟公司合伙人关系很好，但之前也发生过争吵。”阿姨边想边说。
“跟谁争吵了？什么事情？”
“公司里有三位合伙人，陈总是老大，还有一位姓廖，我们平常都喊廖总，还有一位是宁总。”
“我是听他们说，陈总拒绝别人八位数投资后，他就跟廖总吵架了，反正我也很久没看到他了。这次陈总出事，我只看宁总中途来过一次。”阿姨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告诉给了章倪她们。
“阿姨，你说的就是这位廖总？”章倪想到什么，解开手机，点开相册，找出刚刚拍的照片，指给阿姨确认，“就是这位廖岐山？”
阿姨看过来，细细看了好几秒，确定，“就是他。”
章倪看着阿姨的神色，仔细再问：“上次陈总在公司吵架，跟谁吵？”
阿姨回想了一会，“应该是跟廖总，因为吵架后，有一个星期廖总没来公司，后续廖总来了几天就再没来了，等陈总出事，他再也没出现。”
第55章 鞭长莫及 “倪倪需要我。”
章倪林瑶对视一眼, 默契不言而喻，总觉得廖总的出现和消失，都莫名蹊跷。
林瑶追问阿姨, “这位廖总跟其他两位合伙人是什么关系？”
“我听他们说好像都是大学同学, 然后一起创业开公司来着，不过, 我对廖总没什么印象, 他性格高冷, 一般不喜欢跟我这种阿姨打交道, 跟陈总不一样。”
正说着，阿姨兜里的电话响了，她掏出来一看，不好意思说要先走了，家里有人喊她回去。
两人对她道谢，阿姨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事，只说，“陈总出事后，遇到来打听消息的，我都会说一说, 希望对陈总有帮助，我就一扫地阿姨，能做得太少了，谢谢两位姑娘。”
林瑶看着阿姨远去的背影, “倪姐,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廖先生有问题。”
章倪点头，“我的直觉告诉我，问题很大。”
过了会, 章倪对林瑶说，“咱们去吃饭吧，站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了。”
“好。”
心里有事，两人都没心情吃饭，路过一家炒菜店，林瑶停下脚步，问章倪：“这里怎么样？感觉还蛮干净。”
章倪抬眼看了看，小店窗明几净，确实很干净，两人走了进去，老板热情迎上来，让她们直接扫码点单。
各自点了一份炒菜套餐，章倪眼眸定定落在手机上出神，耳边总想起那位阿姨说的话。
林瑶也没闲着，继续搜索网上的信息，等服务员上了饭菜，两人才停下来，边吃边闲聊，林瑶又说了些网上的消息，好坏参半。
一顿饭，两人胃口都不好，没吃东西，碗里剩了大半，实在吃不下了，章倪才放下筷子。
结账，章倪起身，催促林瑶回家，林瑶抿了抿唇，才说，“倪姐，这件事我也站在你这边，咱们一起想想办法，肯定能解决的。”
作为助理，林瑶很喜欢章倪，她公私分明，自己对工作要求高，却不会为难下属，跟着章倪多年，林瑶不仅学到了蛮多东西，也喜欢她的情绪稳定，工作时没有情绪的压力。
话音刚落，章倪内心也很感动，备受质疑时还有人愿意相信，本就极其难得，“我知道啦，谢谢你林瑶，你先回吧。”
“再见，倪姐。”
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章倪走在路上，身边是疾驰而过的车子，她抬眸看去，路上红灯亮起，一辆辆等信号灯的汽车闪着光亮，像洒落银河的星辰。
没去绿城之前，她内心确实慌乱，去了一趟绿城，章倪心底多了几分底气，更得到了让她都意外的信息。
“廖岐山，廖岐山。”
她边往前走，嘴里边咀嚼这个名字。
随手拦下一辆出租，司机停下，她拉开出门坐稳，“师傅，悦澜小区，谢谢。”
回到家里，她十分钟洗完了澡，穿着一套家居服歪坐在沙发上，又想起没拿电脑，起身，趿着拖鞋进了书房，端着笔记本走来，坐下。
没开灯，笔记本在章倪脸上投下暖黄色的光韵，衬得她眼下乌青明显。
细指点开搜索引擎，先输入绿城环保搜索，屏幕立马出现数十万条搜索内容和网页，她随意点进去几个，都是关于绿城环保的□□，还有对公司法人陈幸的问责。
章倪眼眸稍稍瞟了瞟，退了出来，又打上廖崎上的名字进行搜索，电脑马上跳转到他的百科信息，从他出生到入读的大学，都有详细介绍。
章倪眼眸停在关键处的位置，指尖无意识按捏鼠标滚轮，逐字逐字扫过：“绿城环保科技首席技术官，与大学同学陈幸、宁武共同创立绿城环保。”
就最后一条信息，戛然而止。
最近三年，再没任何记录。
她脑子闪过一念，又连续搜索陈幸和宁武的百科资料，无一例外的，陈幸的资料编辑停留在被审查的那天，宁武也停在那天，只不过是要求协助调查。
奇怪了，三人合伙，却有三种不同命运，廖崎山是不是把自己摘得太干干净净了，又或者他早就知道会有突如其来的风险，所以早早规避了？
他又不是神仙，怎么都能算到？
思忖间，章倪头靠沙发，轻微转了转，脑子里又想起一点，再继续搜索廖崎山的信息，全是404 的页面。
章倪改成宁武的名字搜索，与他相关的词条信息全出来了，又换成陈幸的，也全出来了。
只有廖崎山的没有出现。
就仿佛没有过似的。
除了百科那份资料。
想了想，章倪索性截屏保存，保不齐哪天他的百科资料也没了。
起身接了杯，抿了一口，章倪指尖摩挲着白瓷杯，又咽下一口，还不死心用手机搜索三人名字，结果跟电脑搜索的情况大差不差。
廖岐山背后是谁？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人。
捞起手机，她找到微信底下的人，按了他的语音通话过去，听筒里，很快听到了男人招牌式的痞笑声："稀客啊章大美女，这大晚上突然找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章倪将碎发别到耳后，“少贫嘴，你能不能帮我查个人？”
“谁？”听筒里男人的声音严肃起来。
“绿城集团的合伙人廖崎山。”
“廖岐山？”那边的唐祖明突然坐直身子，“你查他做什么？”
章倪把绿城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沉吟几秒，唐祖名爽快答应，说会想尽办法帮忙，让章倪等他电话就好。
章倪连连道谢，说有时间一定请他吃饭，遂挂了电话。
唐祖名是棠韵的大学同学，那会刚进学校，他对漂亮的章倪一见钟情，在宿舍放下豪言，是一个月就要追到新晋校花，宿舍里其他同学都不以为意，以为他说着好玩。
他倒是开始了身体力行的追人计划，买早餐，接人去上课，陪吃午餐，陪逛校园，陪上课，陪上晚自习，唐祖名规划了一圈，觉得以他的努力追求章倪，半个月应该就能抱得美人归。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唐祖名的追人计划直接落空，因为除了上课 ，他基本遇不上章倪。
哪怕好不容易遇上，女孩也忙着兼职赚钱，根本就没有闲情逸致陪唐祖名玩追人游戏。
唐祖名只好默默在她宿舍楼下等人，前面几天也被落空，直到第四天宿舍门快关时，他才看到急匆匆打工回来的章倪。
唐祖名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章倪却像没看到他似的，直接绕开人往前走，唐祖名没法，只能出声喊她的名字，“章倪，章倪。”
赶着回宿舍休息的章倪没法，只好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男孩子，她知道他，也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她没心情陪他玩爱情游戏。
她时间宝贵，只想用来做有意义的事情。
唐祖名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女孩，一向大大咧咧的男孩，耳垂红了，不好意思问她，“章倪，我想追你可以吗？”
章倪面无表情摇头。
“为什么？”唐祖名疑惑不解，他长得也不差，家境也可以。
“不好意思唐祖名，是我要打工兼职赚生活费，所以我没有时间恋爱，我很忙。”章倪知道男孩都有着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没把话说太绝对，只说是自己的问题。
女孩声音温柔好听，解释的态度十分真诚。
一听章倪这样说，唐祖名就不好意思起来，又看到女孩满脸真诚和认真，唐祖名竟然对面前的女孩，多了几分钦佩。
由此，两人就结下了友谊。
虽然一直是唐祖名单方面在维持，直到大学毕业，跟同学少有联系的章倪名单不超过五个人，唐祖名算其中一个。
所以这次遇上事，章倪也是先想到找唐祖名帮忙，也不是没考虑过司聿廷，但他毕竟人在国外出差，鞭长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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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
一间古堡改造的私人会所，穹顶顶部垂落着巴洛克水晶灯，影影绰绰的灯光里，空气浮动着香槟气泡的味道。
司聿廷执起香槟金盏，面前站着三位西装革履的外国商人，围拢在他身侧，其中一位银发老者威尔逊老先生微微欠身，面色沉重，“司先生，您能不能卖我个老脸，我家这位您能不能……”
老威尔逊正说着，对后面扬声：“带上来。”
几个黑衣保镖应声而动，押着一名金发青年停在司聿廷面前，老威尔逊枯枝般的手指点了点小威尔逊，小威尔逊还在挣扎，蓝眼睛里淬着不安分：“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没有人要拘禁你，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司聿廷神态自若，一口正宗的牛京腔英语，淡然出声。
听司聿廷这样说，身后的保镖也松开了手，老威尔逊颤颤巍巍走上前，踹了自家孙子一脚，“你把司总公司的消息都给输掉了，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老威尔逊越说，越恨铁不成钢。
他就只有这一个孙子，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不指望他回报他什么，临了临了还闯出滔天大祸。
这次司聿廷突然来土耳其，主要是为了石油项目，本来是十拿九稳的，这个威尔逊小先生赌博输了，把司总公司的内部消息卖给了对手公司。
导致那边快人一步，顺利拿下项目。
司聿廷也是半夜得知消息，匆匆赶到土耳其，国内的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管理，星灏的事情全交给了林建安。
来之前章倪只知道他来土耳其出差，却不知是为何事。
他也没说，工作上的糟心事，司聿廷不忍告诉章倪，担心污了她的耳朵。
司聿廷晃了晃手里的香槟，也不知道章倪这会在忙什么，倒真是想她了。
小威尔逊见爷爷轻易就说出这件事，他又看了看司聿廷的脸色，男人垂眸呷酒的眼睛像深潭，连睫毛都丝毫未动，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只知道竞品公司顺利成交油田的项目传开，司聿廷也快速从中国飞到了土耳其。
公司的人一筹莫展，不知道本来板上钉钉的项目，怎么成了飞走的鸭子。
只有司聿廷眉毛蹙了蹙，他跟身后从中国带来的助理，低声耳语了几句，晚上就查到了自己头上。
小威尔逊感觉不妙，躲回家里想溜走，爷爷看出他神态不正常，逼问他到底出了何事，他不肯说，老爷子让人把他关了起来。
纸包不住火，小威尔逊做的事情传开，老威尔逊自然也听说了，他气得不行，那位司先生他打过几次交道，不管成不成的，他都想替自家孙子试一试。
好不容易打听到司聿廷会参加古堡酒会，他才带着自家孙子负荆请罪，希望司先生能网开一面。
老威尔逊见孙子还不开口道歉，急了，银白胡须轻颤，“你赶紧道歉。”
小威尔逊终于低头：“司先生，对不起。”
整个酒会都静了下来，小威尔逊得咬肌紧绷，喉结艰难滚动，“这次我确实错了，给公司造成重大损失。”
司聿廷交叠的双腿未动，放下香槟，忽然开口：“你以为道歉就能解决问题？挽回损失？”
老威尔逊瞳孔骤缩，脸色煞白，这是要追究到底了。
一旁的小威尔逊被司聿廷的气势骇到，不自觉出了身冷汗，“对不起。”
老威尔逊只好开口，“司总……”
司聿廷忽然止住话题，轻笑一声，喉结在衬衫领口滚动，挥手打断，“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交给警察处理吧。”
男人漆黑眼眸淡淡轻扫小威尔逊一眼，“警察会教你重新做人，加油。”
这时，门口的陈卓拿着手机急匆匆而来，走到司聿廷身后，凑到他耳边，“司总，收到消息，章小姐在公司遇到事情了。”
司聿廷抬眸，陈卓把手机递给去。
男人接过 ，解开屏幕，眼眸落在手机上，一目十行，大概十分钟后，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司聿廷神冷峻，“倪倪现在怎么样？”
“听说林建安让她休息几天，怕公司的言论对她有影响。”
“不错不错，林建安还算做对了件事。”
陈卓：“司总，现在要跟章小姐联系吗？”
司聿廷抬起手腕的表，算了算时间，现在是国内半夜两点，章倪应该睡了。
片刻间，男人开口，运筹帷幄，“陈卓，你留下来处理小威尔逊的事情，务必要让他以泄露商业机密罪进警察局，公司里其他的事情，你都可以处理。”
两人旁若无人用中文交流，一群老外面面相觑，不知司总怎么脸色就变了，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听到司聿廷的吩咐，陈卓忍不住多嘴问了句，“司总，那您呢？”
“我现在立马回国，倪倪需要我。”
第56章 潮水 “张嘴。”
章倪被男人紧紧拥着, 然后他的热吻急促而下，女孩纤细的后背被男人抵到墙上。
睫毛颤抖，细腰上是男人灼烧的掌心, 仿佛透过白皙皮肤烙进了她的骨头里。
“张嘴。”司聿廷嗓音低沉, 字字研磨心得她的尖直跳，男人带着薄茧的拇指碾过她唇瓣, 激得她不自觉抖意。
女孩樱粉色的唇瓣张合, 再次承受暴风骤雨的亲吻, 舌尖被他吮得发麻, 西裤下肌肉绷紧的弧度，带着滚烫的偌大，蹭到了她肌肤上。
章倪承受不住，呜咽中细指掐进男人结实的臂膀，当他的手顺着睡裙下摆探进大腿尽头，她忽然惊醒。
她转头，盯着身侧平整的枕头，那边空落落的，没有司聿廷的气息，丝质睡裙黏在后背, 洇出一片凉津津的汗意。
呼吸平缓后，章倪坐起身，嗤笑两声，见鬼了, 竟然做了跟司聿廷不可描述的梦。
看来司聿廷出差的日子, 她的身体比她更想念那个人的存在。
拿起床头柜的手机，上面光秃秃的，没有司聿廷的信息, 心里没来由的多了几分失意，不过一想起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章倪压抑住了浓郁的思念。
成年人的生活，只有工作和赚钱是雷打不动的。
小女生时可以为感情崩溃恸哭熬夜，为男人的分手要死要活，越成熟越明白，情绪的低落和负能量，都只能独自舔舐，等到白天，依然要化妆上阵努力生活，要撑着所有力气用来工作。
当然，章倪也没经历过这种时候，父母的离异和漠不关心，让她早熟很多，知道自己无人可依，只会更看重工作，看重自己能掌控的。
拿起手机，不到六点，不过昨晚跟唐祖名打完电话，她再看了会网上的消息，也就睡了。
心里有事，再睡也睡不着了，章倪又躺了几分钟，起身，趿着拖鞋去了洗手间。
打开冰箱，又看到了玻璃罐里剩下的一点点草莓酱，还是好久之前司聿廷拿来的，这会看到，章倪眼下一热，心里多了几分暖意。
就着草莓酱，她把冰箱里司聿廷准备的面包、牛肉都煎了一份，放在白色瓷盘里，还精心摆出好看的造型。
等她端到餐桌前，坐下一顿，恍然想起，没跟司聿廷住一起时，她很少自己做饭，多半是外卖，要么从外面吃了回来。
同居倒没多久，倒不知不觉被司聿廷影响了。
吃完早餐，喝了一杯黑咖啡，打起十二分精神，公司虽然不能去，但手里的活还是得干。
她手里还有几个合同的细节要完善，原本跟客户预约的时间也往后推了推。
客户在外地出差，要等回京市才能签。
收拾碗筷，冲洗干净，她抱着笔记本又坐在沙发上，一看时间还早，不到七点，她先打开文档，继续完善合同细节。
一口气弄完，伸了个懒腰，瞟向电脑屏幕的时间，现在九点。
脑子里想到唐祖明，昨晚说查到消息就会告诉她，她其实有点等不及了。
但自己又没有别的渠道，要是能见见宁武，或者陈幸的女朋友，多了解一点总是好的。
心里渐渐有些焦躁，放下电脑，章倪起身，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手指定在唐祖明微信，却始终没按下。
突然，手机语音通话响起，章倪握着手机发白的指节，多了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