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2 / 2)

孤山里养大的药童懵懂不谙世事,睁着浑圆两个眼珠在旁边打着下手。

流出来的血慢慢色深,看上去与常人之血似有不同,殷红带黑。此时石盂里的血已注满一半了。

石春台把针尽数收去,择了一根镂空银管,银管半漏,像是从芯割开分作两根,此时插进食指指尖,血就从银管中汩汩流下。石春台又在他臂上施了两针,出血变得缓慢了,渐渐从流成滴,一点点滴到石盂里。

到最后,指尖的血变得几息之间坠下一滴,似是愈稠愈暗了。

“要等个一时三刻方好,不可平躺,若是觉得累了就搬过躺椅来眯会儿。”石春台叮嘱着,由药童搀扶起身,“一会我再来。”

“有劳神医。”陈敛骛闭目靠在陈执怀里谢道。

石春台又在陈敛骛和陈执相偎的身形上多停了一眼,才和陈执施礼走人。

侍卫们都在耳房烤火,陈执自己起身搬了两把躺椅来,和陈敛骛相并而靠。

室中烧着炉子,但木屋漏风,陈执把陈敛骛身上的大氅拢了又拢,问道:“骛儿冷不冷?”

外面的雪仍连绵下着,在屋内听来如数蟹行沙上,窸窸窣窣。陈敛骛闻着陈执的气息就在近前,身上也经他的手拢衣,被裹得严实。

这种感觉很微妙,陈敛骛的一颗心发胀,他偏过头,鼻梁虚蹭到陈执衣襟上,“想吃点热的。”他说。

其实陈敛骛不觉冷,他只是还记得小时候宫里姜家孩子生病的款待,最忘不掉的就是他们有家里人坐在榻沿,端着热食珍馐哄喂。

今天陈敛骛觉得受到陈执的优待备足了,就只还差这一口吃食。

陈执起身出去找人做汤。

石春台隐居的日子清贫,冬日山里蔬肉短缺,侍人只端了一碗素白的面片汤进来。

这汤陈执喂陈敛骛吃了两口,陈敛骛那边还在张口,陈执却皱眉放下了。他看着陈敛骛因失血而病态的脸色,埋在貂裘里越显苍白。

“等朕一会儿。”陈执抱着陈敛骛把他的衣服再裹严,在他没什么颜色的唇瓣上亲了亲,起身出去了。

陈敛骛眨着虚茫的双眼听门枢转动,屋子里再安静下来,他睁着眼听雪声。

血一点点滴到石盂里,融在血中,陈敛骛感到有些疲乏了,却不想闭眼眯憩,仍数着血滴声落雪声等陈执回来。

陈执再进来的时候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兔肉汤,野兔是他到雪地里猎的,里面还炖了石春台入药的枸杞党参。陈执把汤碗放到陈敛骛手里,自去炉前抖雪,怕一身的寒气冲了他的病身。

烘热了身子,陈执走过去,看陈敛骛仍茫茫睁着眼睛,手里捧着那碗汤不动一下。

陈执笑出了声, “朕的陛下,跃马阵前尚能活蹦乱跳的,这几下手指真就给我们扎怕了?”

陈敛骛不答,他今日就要借着病发挥,把手里的肉汤往陈执的方向递,等着陈执喂他。

陈执笑着在他身旁坐下,接手过去用汤匙舀起吹晾,然后送到陈敛骛唇边。

陈敛骛张嘴吃进去,低声说道:“好鲜,这是什么?”

“出去打的野兔。”陈执说着又送了一勺过去。

“雪天里也有野兔吗?”

“雪天里什么都有。”

“有狼吗?”

“狼是最多的。”

“能不能打过来一只我们养。”

“陛下,等你不瞎了要什么都行。”

“枕儿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