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你、你是人是鬼?”

哈勒左右乱看:“我……我死了?”

此话一出, 余逢春只想叹气。

“是,这里是阴曹地府。”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来接你过奈何桥。”

“可我完全不记得——”

哈勒迷迷糊糊地说, 终于有力气站起来。

摇晃着又往余逢春的方向走了几步,被酒精糊了的大脑总算琢磨出不对。

他控诉道:“先生你骗我!”

“我没骗你, ”余逢春说, “擅闯大明殿, 换别的时候, 你早被乱刀砍死了。”

这事无论怎么说都是他不对, 哈勒哑口无言。

趁着他愣神之际, 余逢春低头整理了下散乱的衣领, 想挡住脖颈上还未消去的吻痕。

然而他这一动作,反而将哈勒的注意力引过去。

“这是什么?!”

哈勒再往前一步,眼睛瞪得很大, 眼珠子都要弹出来, 目光死死落在余逢春的脖子上。

余逢春不言, 转移话题道:“你该走了, 如果让邵和军发现, 会有大麻烦。”

可他的回避只会让哈勒心中的疑影愈来愈厚重。

他是朔秦三皇子, 自然不会未经人事, 一眼就看得出余逢春脖子上究竟是什么。

八年未见的一个人, 再见面时, 睡在大明殿寝殿的床榻上,脖颈上净是暧昧痕迹。

这如何让哈勒不多想?

难不成这八年余逢春并没有失踪,而是一直和邵逾白待在一起吗?那江秋算什么?

哈勒不觉得邵逾白看向江秋的眼神是假的——

一阵极其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忽然传进他的耳朵。

因为哈勒心里记挂着邵和军的事, 听见声响后连忙四处张望,却并无发现。

然而在转头时, 哈勒余光瞥到余逢春神色有异,瞬间,各种秽乱猜想在哈勒脑子里一一浮现。

朔秦皇帝后宫繁盛,子嗣众多,除了两个哥哥外,哈勒还有很多弟弟。

那些贵人嫔妃生的孩子,知道自己继位无望,干脆就不把心思放在皇位上面,每日应付功课后便是饮酒作乐,狎妓寻欢。

哈勒虽不与他们为伍,但多少见识过一些,知道这些王公贵族能在床底上玩出多少花样。

骤然发现余逢春身上多处不对,哈勒的心迅速提了起来。

邵逾白平日里装的端正齐整,可终究是万人之上的地位,谁知道他私底下都在想些什么。

余先生那么光风霁月的人,不知道受了他多少折磨。

想到这里,哈勒顿时站不住了。

毫不犹豫向前一步,他问道:“先生,你怎么了?”

余逢春只露出了一刹那的慌乱,随后神色如常道:“我没事,你该走了。”

“不,我不走。”

哈勒摇头,再次迈步。

越往前,他的眼神越疑惑。

他问道:“先生,你为什么还不起来?”

余逢春怎么能站起来,他一站起来,脚上的链子连藏都没地方藏,到时候又是一番拉扯难看,麻烦得很。

虽然现在,场面也没简单到哪里去。

哈勒已经断定,余逢春出现在大明殿是身不由己。

先前被吓走的酒意又在此时缓缓回笼,看着坐在床上丝毫不挪动的余逢春,哈勒觉得呼吸都热了几分。

这样的场景,只在他梦里出现过。

哈勒总嘲笑邵逾白死心眼,也多次明里暗里指责他不顾师徒伦常,可余逢春这样的人物,又有什么人没肖想过呢?

不过是能不能成为现实的区别罢了。

寝殿里只点着几支烛火,夜色灰暗,面前人衣衫松散,皮肤白皙,月光洒在身上,仿佛一块温润白玉铸成的塑像,几乎要散发出微光。

而一片洁白无瑕中,偏偏多了几抹暧昧旖旎的晕红,让圣洁的仙人落下凡尘,凡人得以染指。

望着余逢春愈发紧绷的神情,哈勒终于意识到什么,停在床尾,伸手拽住锦被一角,轻轻往旁边一扯,一条银白细长的锁链便暴露在视线中。

霎时间,哈勒连呼吸都停了。

“余先生……”

他喃喃自语:“你真是教了个好学生。”

费了那么大的劲,到底没有藏住锁链,余逢春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他看着。

他说:“你看见了,可以走了。”

“我怎么能走?!”

哈勒急得原地转了两圈,指着余逢春脚上的链子,话都说不利索:“邵、他这么对你,你就这么忍下去了?”

余逢春看着他原地转圈,神色异常平静。

他道:“这是我们两个的事。”

哈勒闻言,尖声道:“你们两个的事?!”

声音刺耳,想只被拔了毛的鸡,余逢春皱眉。

哈勒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连忙压低嗓音:“他这么对你,把你当成禁脔,你怎么能承受?”

余逢春冷静道:“他没有。”

他斟酌着该如何为邵逾白解释,试图找出一个不那么脆弱,也不那么病态的说法。

可还没等余逢春想出来,头脑发热的哈勒就自己做的决定。

“我带你离开!”

说完他单膝跪在床尾,一手拉直铁链,一手高举,似是要下劈。

哈勒不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书生,他这一掌下去,铁链必定会断。

“别!”

余逢春急忙出声,想要阻止。

哈勒眼圈都红了。

“你不想走吗?”

他看着余逢春,好像不可置信,随后又仿佛猜到什么,连忙道:“放心,先生,我带你回朔秦,他就算想追你,也追不到,我们今晚就走——”

说罢,他再度起手要劈。

“——我愿意的。”

余逢春突然开口道。

大明殿里鸦雀无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呼吸声回荡在大殿内外。

只一句话,似如深夜撞钟,彻底止住了哈勒的动作。

然而余逢春还没有说完。

望着哈勒不可置信的眼眸,余逢春淡淡笑了一下,随后一字一句道:“三皇子,我真的愿意。”

哈勒颤抖着注视余逢春的眼睛。

这句话太熟悉了,记忆里,只有一个人这么对哈勒说过。

“是你。”

哈勒松开锁链,恍恍惚惚地站起身,不知是美酒让自己晕眩,还是事实本就如此。

他咬着字说,很怕自己说错哪怕一个字:“你是,江秋。”

……

……

……

邵和军走进偏殿时,邵逾白正靠在窗前,落下一颗白子。

殿里没有别人,邵逾白独弈,邵和军进来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如何?”

邵和军行礼,道:“三皇子已经离开皇宫了。”

邵逾白动作一顿,然后平稳地落下又一颗白子,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节奏已经乱了。

沉默片刻,他才问:“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