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房间内的人肚子饿的死气沉沉，没人说话，只有那个婴儿的母亲嘴里哼唱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陈夏挑着能落脚的空地，小心翼翼从墙角走到门口。

她尝试拉了一下门，门从外面锁上了，纹丝不动。

门上有一个小窗户，她踮起脚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窗户的玻璃脏兮兮的，陈夏用衣袖擦了又擦，踮起脚尖往外看。

视野有限，只能看到对面的牢房。

“喂，别看了，什么都看不到。”

陈夏闻声回头看，见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坐在门口，刚才从他身上跨过去时，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知道，我就是想看看，在这里面快憋死了。”

“憋死了还算好事，要是被他们带走死的更惨。小妹妹，好奇心别那么强。”

虽然说的是好话，可是也太难听了。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

“送饭的来了，让他们发现你在偷窥就完了。”

陈夏往后一点点挪回苏玉花身边，推了推她：“大姨，外面送饭的来了。”

苏玉花瞬间清醒，凹陷的眼眶里突出的两只眼睛直直盯着门口。

不止是她，除了那个怀抱婴儿的母亲，所有人都死死望着门口。

“咔嚓——”

门从外面打开了。

穿军服的军官站在门口，后面跟着四个小兵，两人抬着馒头，两人抬着水。

“20人，给他们10个馒头。”

“长官，我们还有一个婴儿。”

窝在门口像团阴影的男人谄媚道，恨不得舔军官的鞋子。

军官一脚把他踹回去，哈哈大笑：“婴儿算人吗？”

后面的四个士兵笑得直不起腰，“长官，要不要我们给他个教训？”

“哈巴狗儿，过来，给我汪汪叫两声，我就饶了你。”

牢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那人身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

终于，那团阴影从角落里爬出来，跪下来，“汪汪。”

“声音太小了。”

“老子杀了你！”

那人从地上跃起来，掐住军官的脖子。

军官比他强壮，比他有力气，轻而易举挣脱开，掏出腰部的手枪，居高临下，“砰砰砰砰砰”连射五枪。

殷红的血在门口流淌。

“今天这个牢房的饭不用送了，饿他们两天。”

军官慢条斯理把手枪插入枪袋，扫了一眼牢房，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就喜欢你们这种倔强的劲儿，有心气的人折磨起来才爽快。”

门被重重关上，死去的尸体被扔回房间。

不知道何人在抽泣，怀抱婴儿的母亲又开始唱起了摇篮曲。

她把孩子放在地上，踉跄着爬起来，爬到门口，轻柔地把尸体放平，用袖子一点点擦净尸体的脸。

苏玉花捂住陈夏的眼睛：“别怕，别怕。”

苏逸今年才十六，在苏玉花心里，一直觉得她还是个小孩子。

陈夏扒开苏玉花的手，“大姨，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苏玉花想了想：“谁知道呢，命都没了，谁还去关心名字。”

顿了顿，她又说：“早知道就问一句了。”

陈夏扒开苏玉花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到尸体身边，蹲下来扒开他的头发。

阴影终于有了具体的印象。

很年轻的一张脸，绝对不到三十，也许和苏逸一样大。

他的眼睛还睁着，但是瞳孔已经散了。

陈夏试图给他合上双眼，试了两次没成功。

大概死不瞑目的人心有执念，执念不散，不肯上路。

年轻的母亲又开始哼起了摇篮曲。

她的眼泪原已流干了，大哭一场都做不到，所以连这场送别都显得分外局促。

在陈夏和旁边人的帮助下，尸体被整整摆放在牢房正中间。

阳光从墙上的窗户照进来，照在尸体年轻的脸上。

这一刻，他的灵魂随着阳光飞升到了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