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朋友家做客的安肆◎
“不如去我家玩吧。”
齐秋尔来安肆房间找落下的耳机, 顺便问安肆怎么不收拾行李。听到安肆的回答后愣了好一会儿,便说出这个提议。
这完全超出了安肆的备选范围。
“这有什么?”齐秋尔不能理解安肆的迟疑,“去朋友家过年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安肆:“正常吗?”
齐秋尔:“当然!”
于是安肆看着齐秋尔订了新的车票, 又被催着收拾旅行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坐上高铁。得益于华国高铁基建事业日新月异的发展,两个小时后, 安肆就来到齐秋尔家所在的城市。
然后安肆待在高铁附近的大商城不肯离去。
齐秋尔拽他拽不动,只好劝说:“真的不用买那么多东西,走吧, 安肆, 一点水果就很好了——”
安肆语气谨慎:“空手去感觉太不礼貌了……”
齐秋尔把购物车里的化妆品都放回原位,又把安肆从奢侈品店推走,语重心长地说:“你是来我家做客,不是上我家谈生意。”
齐秋尔的俏皮话无法拯救安肆。他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心不断地往下坠。
安肆知道自己的世界观异于常人,所以会观察不同人相处的样本,来总结出符合社会基本道德的规律,平时少说点话,基本和正常人一模一样。但于「上朋友家做客」的观察样本完全是零, 更别说「去朋友家过年」这种高级副本!
他检索出各种围观别人待人接客的记忆, 比如拿出一张空白支票说「多少钱你才肯离开他」;比如武力打脸极品亲戚, 提供街头露宿一条龙服务;比如买空一家奢侈品点空运过去当见面礼……
完全不能当参考!
安肆觉得实在不谨慎, 开始在网络搜索如何当一个礼貌的客人。
齐秋尔刚拒绝了安肆住酒店的提议,好不容易把安肆带上的士。他看到安肆搜索的内容,心累地说:“我从来没有感觉高铁站离我家居然这么远……”
……
齐秋尔住在一个教职工小区。
他是单亲家庭, 齐女士辛苦将他拉扯长大。他知道母亲的艰辛, 尽力完成齐女士的所有期盼, 像是努力学习拿第一,像是考进戏剧学院。
齐秋尔不喜欢选择,童年记忆里的选妈妈还是选爸爸已经让他痛苦万分,所以按照别人的期待生长,行为处事优柔寡断,选择重度困难症患者。
唯一例外的是走偶像职业路。齐女士反对得相当激烈,认为当偶像只会浪费青春,儿子是她最好的作品,怎么能坐看他下坠?不过忽然某一天想开了,放开了所有桎梏,任由齐秋尔飞得又高又远。
安肆第一次见到友人的母亲。齐女士如兰花一般淡雅美丽,身形单薄,仿佛能被风吹走。安肆和齐秋尔都比她高许多,这让安肆更加拘谨。
齐女士的欢迎十分含蓄,优雅地沏茶,满室飘着茶香,能嗅出昂贵的味道。
安肆松口气,这玩意他会,于是也以茶道回礼。
齐女士掩面一笑。
“你是第一个能回应我妈的人,你手不烫吗?”齐秋尔从厨房出来,洗了一盘水果,然后赶紧把冰水塞到安肆手里,又对母亲说:“他才刚毕业,还是个学生呢。”
“人家看着比你懂事。”齐女士笑道:“多可爱的孩子啊,快去玩吧。”
教职工房子并不大,但是采光很好,房间内温度宜人。时间临近傍晚,齐秋尔提议他来做饭。
“以前我们都是吃健康餐,根本体现不出我的厨艺。”齐秋尔介绍道,“今天我们可以用这么多调味料,肯定很好吃。”
在别墅里,安肆尝过所有人的手艺,健康餐确实没什么味道上的区别,十分给面子地认同。
“食物只要煮熟就可以吃,世界上没有难吃的食物,所以用料可以大胆一些。”齐秋尔一边切菜一边大肆介绍他的炒菜哲学,“找不到食材不用急着去买,可以先在冰箱找平替。本来想给你做一道猪扒,但只有鸡胸肉,那也可以。都是肉,不寒碜。”
他在砧板上沿着肉的纹路将鸡胸肉切成薄薄一片。
安肆:“说得没错。”
“做饭也很讲究灵感,有的时候灵感一现,就会有新菜。”齐秋尔开始切鲜菇,“鸡肉炒蘑菇是道很滑嫩的菜,同时蜂蜜芥末酱配炸鸡真的绝了,为什么我们不把它融合到一起呢?”
安肆迟疑地点头。
齐秋尔开始弄蜂蜜芥末酱。菜谱是新鲜的蜂蜜,挤上半管黄芥末,加炼奶调味,再挤点柠檬汁。
安肆提前尝了一口,觉得还能接受,果然还是要相信朋友。
接着,齐秋尔熟练地先将蘑菇焯水,然后热锅冷油,放姜蒜爆香,再放鸡肉,炒至全部变白,下蘑菇和辣椒,翻炒出香味。最后淋上蜂蜜芥末酱,一道蜂蜜芥末炒鸡肉蘑菇就做好了。
齐秋尔尝了一口,表情犹豫:“唔……”
安肆也尝了一口,道:“唔……很独特的好吃。”
“怎么个独特法?”齐秋尔故意问。
他看见安肆的动作有个微妙的停顿,但又把停顿掩藏得十分巧妙,仿佛只是清风掠过,了无痕迹。
安肆看着他的眼睛,道:“口感层次很丰富。先是蜂蜜的甜而不腻味道,然后是芥末给予刺激的反转。后面还有蘑菇的鲜香,肉的纤维感十分明显。每一口都……很惊喜。”
齐秋尔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最后齐秋尔和安肆重新做了一顿,一边看无聊的春晚,一边吃饭。
12点将至,齐女士早早睡去,齐秋尔拉着安肆去广场跨年。
广场上人头攒动,霓虹灯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我忘记戴口罩了……”齐秋尔有点失望,踮脚张望,“可是前面大屏好像在播我们的广告。”
“不用担心。”安肆说,“我已经调整好功率了。”
“什么功率?”
不等齐秋尔说完,他就被安肆拉进一个奇幻的世界。他们像鱼游进人群里,齐秋尔惊讶地和某位姑娘对视,对方身上分别挂着他们的亚克力徽章,却对眼前的齐秋尔视而不见。前面的人越来越多,齐秋尔根本挡不住脸,他甚至能路人眼里的他们,仿佛是镜子里的另一个世界。大屏幕的光越来越亮,齐秋尔能看见上面熟悉的人影,真的是他们的广告。
到处都是穿红衣服的人,连地上的掉落的气球也是红色的。气球在人们脚间蹦跶几圈,险而又险地来到走出人群,如同他们。晃神之间,就站在人群最前方,高达三楼的大屏上显示着数团新代言的广告。
齐秋尔:“好神奇……”
安肆:“也就这个时候有用吧。”
齐秋尔:“这已经是异能的级别了!”
安肆:“小声点,会被听到的,现在要倒数了——”
来广场上跨年的人几乎都是年轻人,所以一起喊倒数的声音特别大。
钟声敲响,安肆和他的伙伴跨进新的一年。
大年初一,齐秋尔带着安肆骑行了整座城市。这座城市外来人口很多,新年大家都回去了,反而显得城市空荡荡,骑在马路上有异样的宁静。
然后他们就收到了连杉的邀请。连杉问要不要去他家玩,他请吃这边最有名的早茶。
“新年快乐!”连杉在高铁站接他们,“祝我们越来越火哈。”
“新年快乐。”安肆说,还给连杉带了一些手信。
“你家住哪?我觉得有点热。”齐秋尔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温度比较温暖。面前的连杉只穿了两件长袖,而他还裹着羽绒,觉得很稀奇。
这里是不大出名的城市,但毗邻一线城市,所以经济不错,马路都修建得十分宽敞,路边人来人往,过年气息浓厚。
连杉家里做木材起家,算是当地的暴发户。他出生于生意起步之时,故取名「连杉」,希望连木成林,生意亨通。后来赚了大钱,父母又为次子取名「辞枫」,希望跨越阶级,成为个文化人。但两人不约而同地进入文娱事业。父母都感叹这俩兄弟总会走向相同的终点。
“哎哟,小杉的朋友来啦!”燕女士的臂膀浑圆,小臂线条明显,能把沙发拍得震天响。燕女士推推燕辞枫,不满道:“小枫还坐着干啥,给客人倒茶呀。”
燕辞枫穿着旧旧的长袖,在沙发上看电视,满脸写着不情愿。
“我们认识,我自己来就好了。”安肆已经飞速学会如何与朋友父母相处。但燕辞枫听闻却手快一步,马上给他们倒好茶。
“阿姨好,您在做饭吗,好香啊——”齐秋尔问到燕女士的心窝上。燕女士爽快地介绍他们家在做烧鸡,用了秘制调料,非常好吃。
连杉进厨房帮他爸做饭。
忽然探出一个脑袋,对燕辞枫说:“你,去买瓶酱油。”
燕辞枫:“为什么又是我!”
“你家里最闲,不找你找谁。”连杉看了一眼安肆,又说,“还有买一次性杯子,买多点。”
燕辞枫气势汹汹地去买酱油了。
“青春期都是这样子的。”燕女士很无所谓燕辞枫的表现,和齐秋尔聊完,开始对安肆展现了浓厚的兴趣。她坐近一些,语气亲切地问:
“你在哪行做什么工作呢?”
安肆:“我和连杉同一个职业。”
燕女士:“哎哟我这个记性,小伙子,哪里人,父母都在做什么呢?”
连杉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大过年的,别老问人家这些——”
燕女士:“我就关心一下你同学嘛,你们这次假放多长时间,能在这里玩几天?”
连杉:“来都来了,管他呢。”
燕女士继续问安肆:“那你有没有交女朋友?这么帅,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子呢?”
“妈——”连杉增大音量,用上过年糊弄家人法第三招,“他还是个孩子啊!”
安肆:震惊。
晚上吃了香喷喷的烧鸡宴。安肆见到连杉的父亲,曲先生,是位相当英俊的美男子,对待他们十分热情。还问他们想喝啤酒还是喝果汁,想喝什么他让人去买。
曲先生口中的「让人」自然是指燕辞枫。
第二天,连杉遵守承诺带安肆和齐秋尔吃早茶。燕女士让燕辞枫也出去,别天天搁家里发霉。四个人就来到茶楼。茶楼里机器人推着餐车,客人想吃什么自取。
燕辞枫还是很给客人们面子,坐在外围,主动拿了核桃包和萝卜糕,说这个好吃。
安肆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