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起风了(2 / 2)

绝对音感 鱼星草 2830 字 2天前

闫父问他:“你跟小肃..多久了。”

“三个多月。”杨今予想了想。

他的回答令自己也稍微有些惊讶,竟然才三个多月吗?总感觉与闫肃一起经历了很久很久。

闫父平静的点点头:“还没有太久,到此为止吧。”

很直接的诉求。

这一老一少的两个人,某种意义上来说,身上都有种恃才傲物的直接,出口成刀剑。

“..”杨今予有些错愕的抬眸,“我找您,不是想听到这种话的。”

“孩子,那你想干什么?来让我同意你们,然后看着闫家后继无人?”

大概是从来没有小辈敢这么跟他说过话,闫父稍微有些不悦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我..”

杨今予舔舔嘴唇,被闫父一句「后继」弄得没脾气。

不太能理解这种迂腐,下意识想说「你家有皇位要继承」,但他不是来吵架的,还是忍住了没犯病。

毕竟他的态度,也直接影响闫父对闫肃的态度。

“您不怕把他打废了吗。”杨今予隐藏情绪的功夫不到家,多多少少还是能听出来郁闷。

闫父哼了一声:“习武之人不敲打不成器,武馆上下谁不是棍棒下长大的,就他闫肃娇气?”

杨今予哑然。

这时他手里的鱼竿蓦地一沉,平静的水面荡开一圈涟漪。

闫父忙提醒:“收线,动作要快。”

杨今予心还在别处,慢半拍地反应了一下,手上动作生疏,鱼已经跑了。

他衰眉耷眼瞥了一下手里的摇杆,认命地重新将杆抛回湖面,听到闫父轻轻叹了口气。

闫父继而问他:“小肃跟你说过江家枪吗?”

“说过。”杨今予大概知道闫父想说什么,“是个很厉害的故事。”

“对你来说那是个听着玩的故事,对闫家来说是根基血脉。”

闫父眼眸幽远,依旧盯着湖面,“他既想弃武馆不顾,又不愿续闫家香火,什么责任都不想担,哪能事事都如他意?我且当你们是贪玩,思虑甚浅不予计较,玩够了,他该想起身上的责任了。”

“可是这些强加的责任,是他想要的吗?”杨今予脱口而出。

“闫家的人,生来如此。”闫父对答。

杨今予也不知道哪来的虎劲与长者对视:“生来如此,就对吗?”

明明是不想产生争执,可偏偏杨今予和闫父都不是什么会虚与委蛇的人,三言两句间,观念不同果然还是会擦出分歧,这似乎是注定的交锋。

闫父目光毒辣地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这是他的命。”

杨今予可笑道:“我不信命。”

“你可以不信,但他不行。”闫父说。

并没有因为杨今予是小辈就退让:“他不行,我也不行,中华武术的式微断代,正是这世道有了许多你这种想法的年轻人。”

祖师爷喂到碗里,也不肯接传承,多可悲啊。

杨今予闻言愣了愣,竟然在闫父脸上捕捉到一丝不可多得的悲戚。

提到信仰,闫父总愿意多说两句的,继而他又道:“从闫家出来的弟子,后来去当指导,我也看过一些他们拍的什么武侠电视,儿戏,武术的魂早就丢了。”

杨今予:“..”

不知道为什么,杨今予突然感觉闫父好像有点中二,对武术近乎执拗,又毫不掩饰的愤慨。

这是只有热爱,才能迸发的愤慨。

其实..他自己甚至能懂这种愤慨,正如他对摇滚乐的青黄不接一样愤慨。

杨今予讪讪点了点头。

若不是立场不同,他也许会给闫父鼓个掌,能成为忘年交也说不定。

“叔叔,既然您有信仰,那您理解闫肃想做警察的想法吗?”杨今予换句话说。

闫父还没来得及答什么,手里的动作一顿,鱼竿晃动。

有鱼上钩了,他轻盈地挑杆收杆,将一条小鲫鱼从细小的钩子上摘下来。

杨今予被这飞龙探云手一般快的动作吸引了眼球,微微张大眼睛看,见闫父将钓上来的小鲫鱼远远抛回湖里——放生了。

杨今予:“..”

怪不得一直觉得少点什么,钓鱼居然不带鱼篓,钓上来直接放生,老人家享受得是个过程!

可惜了那鱼看着怪肥美的。

半晌,闫父才给答复:“如果你是来当说客的,那就不必了。”

杨今予觉得有必要让闫父明白,闫肃坚持的到底是什么:“那您难道不觉得,他的想法很好吗?我听他说过,传武式微,常常被人诟病没有实战性。可您让我觉得,传武的正统继承人们总天然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高位,固步自封,不肯从「面」和「骨」上面下来,那又何来发扬,又怎么能得到大众的理解?”

话音还没落,闫父便眯眼看过来:“胡说!外行懂什么。”

“闫肃是想另辟蹊径,把传武应用到与罪犯实战,他觉得这样利国利民的「传承」更有用。”杨今予不自觉提高了一分音量。

无论何时,当杨今予想到闫肃胸怀的理念,还是会心神激荡,觉得男朋友这样的人,值得所有人为他骄傲。

他的父亲也应当为他骄傲。

杨今予自知自己是个没什么胸怀的人,心里只装得下音乐与七情六欲,所以每每想到闫肃,都会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是捡了个大宝贝。

他小心翼翼的捏着,总怕一不留神,自己就留不住闫肃振翅而飞的双翼。

可他这么仰望着的宝贝,闫肃的父亲凭什么不支持?凭什么要断他羽翼!

这时,闫父突然笑了,轻轻的一声,几不可闻。

杨今予紧张地看过去,看到闫父花白的发丝被湖风轻拂起,飘摇如涉水半生而归来。

闫父嘴角提起,嗤笑:“这些,他倒是还没同我说过。”

杨今予:“..那是您一直没给他机会开口吧。”

“他还不够格。”闫父收回目光,又放生了一条鱼。

“另辟蹊径那又如何?他辟这一代,那百年后呢?人有生老病死,传承二字,首先要有人可传,他同一个男人..何来的承。”

闫父叹了口气。

这句话甚至是语重心长的,杨今予居然从里面听出了一个老人的..恳求。

对自然规律,对生命明灭的无力、戚然。

杨今予静静琢磨了一会儿话里的意思。

听话听音,他发现,闫父抵触的或许不是闫肃想做警察的梦想,而是闫肃不能为武馆留后人。

闫父也没再与他辩驳,缓缓卷回鱼线,收拢鱼竿,意味深长道:“起风了,收手吧,孩子。”

杨今予沉默了。

他喉咙滑动了一下,嗓子无端有些干燥。

湖风起了,吹来一阵桂花香气,杨今予在满月的银霜下,怅然有种抬不起头的仓皇。

他茫然间,似乎被蛊惑了,闪过一丝令他无法承受的可怕念头:如果我放手呢?

仅仅是一个掠过心头的念头,就惊得他一身冷汗。

杨今予手指有些发麻,忙闭了闭眼,摒弃掉胡思乱想。

但他还是不死心,迫切地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所以您现在理解他的梦想了吗?您回去后还会继续断他道路吗?还会..打他吗?”

闫父站起来收好鱼竿,又将折叠椅放到渔具包里,正如他来时那样背在肩上,摇身一变又成了一个负剑的游侠。

闫父的目光在满月之下悠远深邃:“断他道路的,是我吗?”

作者有话说:

啊想吃闫爸爸掉上来的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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