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绷带给杨今予的手臂做着简单的止血处理,绷带却被瞬间洇红,触目惊心。
闫肃不敢想,这割下去的每一道里,藏着怎样的心路历程..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手抖得不成样子,连结都很难打上。
“救护车到哪了?”他有些急躁。
小京忙道:“快了老大,李医生发来定位,他们已经到江北路口了。”
老魏勘察现场,越看越心惊:“嘶——你说这是个什么人啊,怕不是个艺术家,太他娘有创意了,马拉之..”
话音未落,他被闫队冷冷瞪了一眼,老实替人收集证物去了。
鱼缸附近的地板湿滑脏乱,方才奄奄一息的金鱼已经不再挣扎。
死了。
血泊里发现了几张被浸透的稿纸册,老魏惊叫出声:“还真是个搞艺术的啊?”
闫肃寻声看过去,老魏将册子捞起来时,掉出一枚精致的金属书签,书签上还坠着细小的铃铛,声音清脆叮当。
“闫队你看看。”他将册子递了过去。
闫肃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字迹。
五线谱上密密麻麻的符号,落款阿拉伯数字的日期,正是今天刚写上去的标注,笔锋透着杨今予独有的冷淡风格。
纸张上黏腻的暗红还未风干,闫肃感到刺目难言。
老魏又叫道:“这是本什么?”
他们又从鱼缸里捞出一本湿透了的书,从封面看,大概能看出是本书店里常见的「唐诗宋词三百首」一类的普通读物。
书本的某一页被折了角,杨今予确实有这个「不良」习惯,喜欢折角来标记,偏要破坏精美的纸张,即使原本配带了书签。
闫肃翻开那页,湿腻的缘故,纸张都黏在了一起,印刷的字体模糊成了黑色的一片。
但还是能看出这页被乱笔涂上了笔画,下笔的力道重重割破纸张,血迹更是晕染得看不清内容。
他无暇现在浪费时间分辨,递与了小京去装证物袋。
此时又恨又念的人就奇迹一般乖乖躺在他眼前,不撒谎也不逃跑,闫肃觉得有些不真实。
像正在做一场噩梦,叫人头晕。
闫肃的视线有如实质,落在杨今予奄奄一息的脸上——
杨今予终于剪去了曾经打死也不愿意剪的长发,耳朵自然暴露在外面,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簇向日葵纹身。
短发将棱角全都展露了出来,比以前更加夺目。
这几年抽高了不少,目测或许能到自己鼻尖了。
这样想着,闫肃没忍住伸手触碰了杨今予的鼻尖..尖尖小小的,很凉很湿,小狗一样。
后来闫肃感觉到自己被人拉开,走马灯似的见到医生们鱼贯而出,救护车的声音叫人耳鸣。
老魏吩咐小京把现场证物给张队送过去,支开小京后,他将愈发不对劲的闫肃拉上车,开车紧跟在救护车后面。
“闫队。”老魏几度迟疑,还是斟酌着开了口:“你跟那个人什么关..你们很熟?”
年轻的队长终于卸下训练有素的伪装,将头埋进臂弯,嗓音艰涩:“嗯。很熟。”
老魏玲珑心思,看这反应便知道里头有大事儿,没再多问,只是沉默着捏了捏闫肃的后脖颈。
这孩子刚进警局那会儿就很能吃苦,心也细,很少有刚进队的小年轻不犯点英雄主义中二病,但闫肃从来都是有事办事无事退朝,没那么多病可犯。
老魏是看着闫肃这些年每一步都稳扎稳打,时常忽略其实他也不过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还是头一回,见这孩子手足无措的模样。
杨今予被推进了手术室,留给外面的人漫长的等待。
一如这六年。
这一等,天色便开始蒙蒙泛白了,正月最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刮风像是天上下刀子。
老魏离开了一会儿,又提着冒热气的早餐回来,帽顶覆了一层雪。
“吃点东西垫垫。”他抬手将塑料袋伸到闫肃面前。
一夜之间,闫肃似乎累极了,下巴一圈泛出青茬。
他瞳仁幽邃漆黑,眉梢的不安怎么也掩饰不住。
见闫肃迟迟不接,老魏直接掰开他的手塞进去一杯八宝粥。
热乎乎的,叫人掌心乍暖,闫肃终于回了点意识,抬眼说谢谢。
这声谢实在多余,老魏讪讪摆手,挨着闫肃坐下。
老魏盘算着还是得问问具体情况,也不能算他八卦多事,他只是不能看着闫肃这孩子不吃不喝干守在这,怎样也得劝一劝的。
嘴巴一张刚要开口,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闫肃倏地抬头,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紧张。
“暂时没事了,但生命迹象微弱,病人求生欲望不强,还要进一步监护治疗。”医生说着,并安排将杨今予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能进去看一下吗?”闫肃问。
“现在还不行。”医生接过护士送来的一份文件,侧目看了一眼他们的装扮:“需要家属签一下字,警官,这是您经手的犯人吗?”
“不..朋友。”闫肃很艰难的才做出一个恰当的回答。
医生面露难色,“那签字是?”
“他没有家属。”
最后,是闫肃签的字。
作者有话说:
一个冷知识:其实这章才是本文的第一章来着,本来是从这章开始倒叙回学生时代的,后来因为种种不可抗因素,给改成了顺时针发展。
(不敢想如果大家点开这篇文看到的第一章是这章,会有什么感受嗷2333orz)
今天终于终于发到了这章,有点恍惚,梦回三年前刚开始写的那天。那天是元宵节,杨今予诞生的日子,也是这篇文诞生的日子,现在内容又要进行到元宵节了,好像陷入了一个时间轮回,宿命感扑面而来T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