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Episode ■. 别人包的包子(1 / 2)

本篇外传含有《全知读者视角》本传的重要剧透,尚未看完本传的读者请务必留意。

“叔叔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呀?”

他已经记不得第一次听到这个提问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是第二次回归?还是第三次?

从某一次回归之后,他就不再回答这样的提问了,因为他认为即使听到他的答案,也对提问的人没有任何帮助。

但他曾经也会这样老老实实地回答。

“八月三号。”

“八月三号?你确定吗?”

“我和人说好就是这天了。”

听他这么一说,孩子们皱起了眉头。

“说好的?哪有人的生日是这样决定的啊。”

他信手掏出振天霸刀擦拭了起来。

对方说的没错,没有人用这种方式决定自己的生日,但这种事很重要吗?

“那你是和谁讲好的?”

“你不必知道。”

“是女生吗?”

他隐隐蹙起眉头,远远地,他望见金南云嬉皮笑脸的模样。

他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时光的巨轮不停转动,在这之间刘众赫失去了许多记忆。某些记忆被卷进时间的巨轮中消失无踪,某些则是他刻意扔进去的,但是,也有不会褪色的记忆。

比方说,他头一次和破天剑圣拜师习艺的时候。

“又来了?你这家伙脾气还真硬。”

破天剑圣嫌弃地俯视着刘众赫,她的嘴里叼着一根大大的烟杆,一脸傲慢地打量着刘众赫的脸,接着呼地吐出浓浓云烟。

“现在不是我招收弟子的时候,你当不了我的徒弟。”

刘众赫一声不吭地拿出贴在门上的纸条。

常年招收弟子

破天剑圣蹙起了眉头。

“常年招收徒弟这倒是没错,但我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收。”

“我不是闲杂人等。”

“看起来确实有几分道理。至少那张脸长得挺不错的,要是你愿意,可以来当我的奴仆。”

“教我武功吧。”

刘众赫理直气壮的口吻,让破天剑圣不由得用目光快速扫过刘众赫全身,随即又啧了一声。

“就算我愿意教,你也学不来。”

“难道连试都不试就能判定吗?”

“我的武功不适合你这种小不点。”

“我不是小不点。”

“更何况,也不是适合男人使用的武功。”

破天剑圣说着,举起烟杆在空中来回挥舞了几下。她的动作看似随意,刘众赫却能在那云雾的轨迹中感受到深奥玄妙的剑招。

“就算你学了我的武功,也没办法变得和我一样强大。”

“不试一试,谁也不晓得。”

“为什么你如此执著于我的功夫?”

刘众赫缓缓擡起头来,目光灼灼。

“因为这是武林流传下来的唯一一门‘武功’。”

刘众赫并不是不愿学习其他功夫,他曾造访剑帝出身的南宫世家,也去过相传连落日都能斩下的终南派,但那些招式全都是花拳绣腿罢了。

第一武林没能留下任何像样的武学。

曾经被称作武功的技术,全都被标准化,成了某种“技能”,以任何人都能轻易习得的“技能卷轴”形式进行流通。

但是,刘众赫心下雪亮。就凭那种三脚猫功夫,绝不可能斩落天上繁星。

“我需要足以摧毁星座的力量。”

能够凭一己之力战胜星座的人类,他们是在星星直播,被称为超凡座的存在。而其中的佼佼者,无疑就是眼前的破天剑圣。

破天剑圣轻轻叹了口气。

“要是你打得赢那家伙,我再考虑吧。”

名为破天神君的看门犬咆哮着现身,挡在了刘众赫面前。

仔细回想起来,那就是他们那无聊的师徒之情的开端。

几经周折之后,刘众赫总算成功从破天神君嘴里夺过了牠的饭碗,而破天剑圣交给他的第一道课题如下。

“斩击,先练个三万遍吧。”

“一天不可能练三万遍斩击。”

“三万遍根本算不了什么,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伙花了整整四十年的时间练了百亿次的刺击[25]呢。”

“鬼话连篇。”

“看来,我得先教你尊师重道的礼数。”

在天天被打屁股和接受不人道训练的过程之中,刘众赫一直在思考,这种方式,真的能够让他变强吗?

刘众赫的屁股每天都得挨上几下,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后,半个月也过了。

“刺击练了多少回了?”

“一万次……大概。”

“斩击呢?”

“练了……两万次。”

“我应该交代你这两个都得练三万遍吧?”

“别再打我屁股了。”

刘众赫的屁股还是逃不过挨打的命运。

尽管只被打了几下,但简直就像承受了两万记重拳一样钻心地疼。

就这样,一个月、两个月又过去了。

总而言之,刘众赫就是没能学到破天剑道。

空有徒弟的名号,破天剑圣在将刘众赫收入门下之后,所做的事只有成天半躺在门廊上,欣赏着刘众赫一身雕塑般的肌肉,或者要他进行基本训练,再者就是使唤他去做些怪异的跑腿,仅此而已。

“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教我剑法?”

“你去第二武林的苍天峰采几株百灵草回来。”

刘众赫在九派一帮[26]的追杀下险象环生地登上了苍天峰,独力和一众武当及昆仑道士比剑过招,在滂沱大雨中数十次滑落悬崖峭壁,经历千辛万苦才终于成功取回了百灵草。

“带回来了。”

“喔,先放着吧。”

“为什么叫我去找这个?”

破天剑圣看着百灵草散发出阵阵清香,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种草药具有净化空气的效果。”

“现在,妳会教我学剑了吗?”

“据说第四武林出现了藏宝图。宝藏就藏在玄鹤老道的秘境,你去秘境一趟,把老道留下的秘药取回来吧。”

“什么?”

只见一旁的破天神君“汪汪”地吠了两声。

破天剑圣说道:“最近这孩子身体太虚弱了,得喂牠服用灵药调理调理才行。”

于是,刘众赫又为了寻找拿来喂狗的灵丹妙药动身启程。

名为第四武林,他满心以为只会遇到不入流的小毛贼,岂料第四武林竟高手如云。尤其是江湖合称十大高手的几个家伙,就凭现在的刘众赫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然而,会会十大高手这种事简直算是轻松的凉差。

“去第三武林的魔教那里取万年寒冰回来。最近实在是太热了,根本提不起劲来教你功夫。”

去魔教的时候他险些丢了小命。他撞见人称“天魔”的魔教教主,就算合第四武林的十大高手之力,似乎也伤不了那家伙分毫。

而他碰见的天魔,也不过是第三武林的天魔罢了,据破天剑圣所说,真正的天魔比那家伙还强上好几倍。

“去少林偷几颗大还丹回来,小心那些臭和尚。”

少林寺的名声,刘众赫自然耳熟能详,尽管如此,他仍旧认为那里只不过是区区和尚的聚集之处,就凭自己会过十大高手和天魔的一身功夫,总不可能对付不了几名和尚。

……他确实是大意了。

一时轻敌的刘众赫不敌众僧袭击,只能任凭他们剃光了他的脑袋,关进忏悔洞里长达三个月之久。

尽管后来他好不容易逃出来偷走了大还丹,却又在突破十八铜人阵的时候搞丢了半条命。

“这回花了不少时间啊,你那个发型又是怎么回事?”

刘众赫光秃秃的脑袋是少林第一高手“神僧”的手笔。

幸运的是,他这颗光头让他收获颇丰,他因此习得了少林绝技“百步神拳”。

就这样,三个月、六个月、一年时光匆匆而逝。

头发很快就长了回来,在这之后,刘众赫也数度克服生死交关的危难,一一完成跑腿的任务。

这些要命的苦差事,有时让他不禁想着索性回归让一切重新开始,或许还更轻松一些。

星星直播广大无垠,强者如林。

究竟要变得多强大,他才能看到这残忍任务的尽头?

偶尔,他也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举起剑向破天剑圣发难。

结局当然是,差点死无全尸。

刘众赫明白了,就算神僧、天魔,和十大高手全都一拥而上,破天剑圣也是不可撼动的存在。纵使被打得屁股开花,刘众赫依然心满意足。毕竟他的师父,比神僧和天魔还强。

“妳之前究竟为什么答应教我?”

“你长得帅啊。”

“和这有什么关联?”

“我这辈子应该没有其他机会能打帅哥的屁股了吧。”

又是一年。

这一年间,刘众赫遭遇了无数高手,搏命厮杀,不断获胜。由于他的名声传遍第一武林,破天剑圣的名气也跟着水涨船高。

“明明击败高手的是我,实在弄不懂为什么妳的名气更大。”

“因为世人看出了你背后有个卓越的师父啊。”

“所谓的师父,是指教导弟子的存在。”

“这么说来,你最近倒是没继续缠着我学剑了。”

破天剑圣呵呵笑着,和平时一样跷着脚坐在门廊地上。

外头前来窥看刘众赫锻炼的大家闺秀一个接一个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夜晚沁凉的空气徐徐吹进院里。

刘众赫来到武林已经两年了。

破天神君喘吁吁地爬上檐廊,在刘众赫腿边躺了下来。

身为一条狗,却远比他强大;身为一条狗,却比他更早拜入师门,和他成了师姐弟;甚至身为一条狗,牠还吃了玄鹤老道的不传秘药及大还丹,成了江湖之上、武林之中,内力最高强的一条狗。

“汪汪。”

刘众赫叹了口气,摸了摸狗的背脊。破天神君似乎心情大好,轻轻地摇动着尾巴。

附近的磨坊传来潺潺水声,草丛之间虫鸣鸟叫不住回荡。

刘众赫静静吐出一口气。百灵草的叶片摇曳生姿,发散着万年寒冰凉爽的气息。

随著白天的炎热褪去,夜幕逐渐降临。

武林的夜空很美。

“说说你的故事吧。”

换作平时,他绝不会因为这个厚颜无耻的师父短短的一句话就侃侃而谈,毕竟他向来戒心强烈,不愿轻易透露自己的私事。因此,这一回他会松口,多半是觉得这辈子已经没有指望的缘故。

或是因为破天神君贴在大腿旁边的毛皮太过柔软。

再不然,就是破天剑圣对着夜空顽皮地吐出一圈圈的云烟,在烟雾缭绕中有感而发的演技太过可笑。

因为四下传来的唧唧虫鸣和淙淙流水声音太过悦耳,因为冷冰冰的武林上空高悬的星辰太过耀眼,又或是因为他错以为今晚谁也不会认真倾听他的故事。

不论何种理由,刘众赫终究开口娓娓道来,漫无边际地聊了许多。

第一次参与任务的那一天。

开始回归后,那个不断重复的世界。

刘众赫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谁也无法理解的故事。

破天剑圣究竟有没有在听根本无所谓,刘众赫只是难得渴望好好倾诉,而眼前碰巧有个愿意倾听的人。

宛若一棵经历漫长岁月的神木,破天剑圣静静地听着他述说。

唯有在夜晚的空气之中,破天剑圣的明镜目熠熠生辉,昭示了她确实倾听着刘众赫的话。

明镜目,能够洞悉他人情感的眼瞳。

望着那既不任意安慰,也不带任何指责的澄澈眼眸,刘众赫感到难以言喻的安心。

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刘众赫的故事终于来到尾声。

破天剑圣思索片刻,说道:“你这小子,简直像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父母。”

刘众赫想了一会,反问道:“妳这是想污辱我吗?”

“我是说,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