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四个小时,掀被下床,褚辰去卫生间洗漱,邱秋拿着杯子出去,让大家准备吃饭。
小炭炉被端出来放在餐桌上,很快熬好的骨汤放坐在上面,接着是切好的牛羊肉、猪五花、鱼片、去了虾线的大青虾、火腿片、鱼丸、牛肉丸、虾丸、冬笋、藕片、土豆、萝卜片、白菜叶……
有孩子、老人,只弄了一个清汤锅,蘸碗自己调,邱秋给自己弄了好多辣酱。
褚辰洗漱好,换了身居家服过来,跟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凑到邱秋身边,让她给自己弄蘸碗,挑得很,这不吃那不吃。
邱秋伸手把了下脉,脾胃没事,便给舀了些花生酱、夹了块红腐乳给他,然后给昭昭航航调蘸碗,花生酱、生抽、绵白糖、红腐乳(捣碎)、再加点腐乳卤,舀些骨汤,滴几滴香醋,放入葱花和蒜末拌匀。
两个小家伙最喜欢妈妈调的蘸碗了,烫熟的牛羊肉、白菜等放进蘸碗一拌送入嘴中,甜咸浓醇,解腻又暖身,不要太美。
褚辰给开了瓶茅台,一瓶红酒。畅畅、娇娇、晨晨都太小,喝汤,排骨汤林秋芳炖煮时舀出来些,这会儿喝正好。昭昭和航航喝鲜榨的橘子汁。
陶星洲、吴隆漪、崔小草开车来的,三人只饮了杯红酒。
韩鸿文骑自行车带着妻儿来的,褚辰也没给他白的,给他和伏珊珊一人倒了杯红酒。
遂桌上只老太太和舅公喝茅台。
舅公喝了酒,话多,絮絮叨叨地问褚辰在学校的情况,回来后的安排。
褚辰还没回复计划委员会的张嘉和,只含糊说工作单位还没确定,过完年再看。
陶星洲问是不是要回复旦教书?
褚辰摇头,说志不在此。
国外名校经济学博士生毕业,人人都知道褚辰的前程不差,便没再多问,转而说起了其他。
韩鸿文问邱秋感冒冲剂准备在哪家医院做临床实践?
邱秋的动物实验一结束,各大医院便关注了。
“中医药大学。”肯定是母校了。
“不考虑一下我们军医院吗?”
“下次吧。”下一步,邱秋准备研究苗家的断骨膏。
一顿饭直吃到八点多,叶晨都在他妈崔小草怀里睡着了,畅畅在陶星洲怀里亦是昏昏欲睡,只娇娇十分精神,凑到昭昭身旁叽叽喳喳个不停。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怕再下雪厚不好走,大家纷纷告辞。
褚辰送走二姐一家和崔小草母子,站在楼下看了看,风裹着雪粒子吹在脸上,可不好受。
上楼拿上车钥匙,褚辰对韩文鸿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念秋、静静、景天住家里,吴隆漪和舅公也要走了。
邱秋打着伞和景天一起扶着舅公将人送进车里,目送车子走远,才往回走。
“阿姐,”楼梯口有些滑,景天扶着邱秋的胳膊往里走道,“我听念秋说,你想让我去医院实习?”
“是有这打算,我研究的感冒冲剂很快要进医院参与临床实践,我想让你帮我跑跑腿,记录一下数据。”
景天双眸一亮,知道机会不可多得,阿姐想亲自带带他呢:“那我等会儿打电话给王叔,请他帮我把火车票退了。”
“先给家里打电话说一声。”
“好。”
五表叔接到电话,听儿子说不回来过年了,自然是失望,转眼又说要跟邱秋去医院实习,又高兴地直拍大腿:“好、好!景天,好好干,别丢你阿姐的脸。”
“知道。我给你们寄了东西,大雪封山,邮递员不一定能往寨子里送,你记得有空骑马去镇上拿一下。”其实还没寄呢,只是怕如实说,阿爸不让买。
“咋又乱花钱……”絮絮叨叨全是埋怨,言语里却又有掩不住的欢喜。
褚辰送韩鸿文一家到楼下,站在楼梯口往外张望的韩大娘就着车灯看清下来的儿子儿媳和小孙女,忙迎了上来:“是林同志送你们回来的吗?”
褚辰推门下车,将挂在车后的自行车放下推给空着手的伏珊珊,迎上前道:“大娘,是我。”
几年没见了,韩大娘仔细分辨了下,惊喜道:“褚主任!”
褚辰伸手将人扶住:“是我。”
“哎哟辛苦你了,这么大的雪送他们回来。冷吧?走,回家,大娘给你泡杯茶暖暖。”说罢,拉了人便走。
“不了大娘,穿得厚不冷,不信你摸摸我的手。”
韩大娘摸摸褚辰的手,确实不冷。
“天晚了,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拜访。”
“唉,喝杯茶再走嘛。”
“不了,大娘,你赶紧跟他们回去吧,外面风大雪大,别着了凉。”
一句话说得韩大娘眼眶发热,她担心儿子儿媳孙女,吃过饭就站在下面等了。结果,两口子回来,没人问一声,她咋站在这儿?冷不冷?
吸了吸鼻子,韩大娘声音微哑道:“那你开车慢点。”
“嗯 ,回吧。”褚辰朝韩鸿文点点头,松开大娘的手,转身上车。
韩大娘往旁让了让,等车子掉头往回开去,忙抬手挥了挥:“开慢点,注意安全。”
褚辰摇开车窗,朝后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伏珊珊扫了眼灯下婆婆泛红的眼眶,心里腻歪得慌,又来这一套,见个人就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就跟自己欺负了她似的。
将自行车往楼道里一扎,接过丈夫怀里的闺女,伏珊珊轻嗤一声:“赶紧哄哄你阿妈吧,别一会儿叫邻居见了,又说我恶毒。”
第167章 第 167 章 韩家
韩鸿文被妻子一句话怼得下意识地朝阿妈看去, 正瞅见韩大娘扯着袖口抹眼睛,忍不住叹了口气:“阿妈,你又怎么了?”
韩大娘哪会没听见儿媳的嘲讽, 不愿给儿子惹麻烦,只得扯了扯嘴角, 掩着难受道:“风雪迷了眼。”
“没事吧, 要不要我看看?”韩鸿文说着朝韩大娘走去。
伏珊珊上楼的脚步一顿, 走得越发快了。
“没事、没事。”韩大娘摆着手, 脸上有了笑容。
韩鸿文驻足,无奈道:“阿妈, 珊珊的性格你知道, 刀子嘴豆腐心, 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在山寨时, 阿妈明明爽朗爱笑,人也开朗,怎么过来以后,越发多愁善感起来了。
“楼下冷, 赶紧上去吧。”韩鸿文说着弯腰去锁自行车。
韩大娘往儿子身旁站了站,没急着上楼,而是仔细询问起邱秋和孩子们的情况, 邱秋吃胖了没?两个孩子是不是又长高了些?带去的棉鞋、羊毛袜,邱秋和孩子们喜欢不?
她善绣,纳的千层底没那么硬,宣软舒适,邱秋和昭昭都喜欢她做的千层底绣花布鞋和织的羊毛线袜。
她也没少给儿媳、孙女做,伏珊珊不喜欢, 嫌土气,上不了台面,也不让孙女穿,怕抱出去丢人。
今天夫妻俩带着孙女去褚家,韩大娘收拾了包绣花棉布鞋、羊毛袜给儿子,让他帮忙带给邱秋和孩子们。
韩鸿文含糊地说了声“喜欢”,忙转移了话题:“快过年了,大队没啥事,我明天给阿爸打电话,让他过来,今年咱家过一个团圆年。”
韩大娘立马心喜地忘了询问新做的棉鞋,邱秋和孩子们穿着合不合脚,只连声:“你阿爸那老头子倔得很,又该找借口不来了,你跟他好好说。”
“嗯 。”韩鸿文点点头,扶着韩大娘往楼上去。
娘俩进家,伏珊珊和女儿正坐在沙发上泡脚,两暖瓶的水,已经空了一瓶。
韩大娘知道儿媳的习惯,洗完脚,还要洗屁股,剩下一瓶水,也就堪堪够她和孙女用的,忙去厨房拨开煤火炉烧水,给儿子洗漱用。
伏珊珊撇嘴,她儿子用水浪费一块煤,不心疼了;这要是她回来晚了,能有这待遇?
韩鸿文脱下大衣,去厨房:“阿妈,你去睡吧,我自己来。”他的腿脚儿时在外流浪时,冻坏了,调理多年,依然受不得一点寒气。
“水烧滚点。”韩大娘不放心地交代道。
“好,您去睡吧。”
韩大娘转身回房,经过他们卧室门口时,看到垃圾桶里塞得满满的一大包,疑惑道:“垃圾我丢了呀,难道忘了?”说着,进去便要收拾。
洗完脚正要抱着女儿进屋的伏珊珊看得头皮一紧,忙喝道:“阿妈你干嘛?”
韩大娘吓得一哆嗦,扯开了垃圾袋的一角,露出了雪白的千层底……
邱秋洗漱完,刚从卫生间出来,便听林秋芳过来唤道:“邱秋,电话。”
邱秋看看表,21:15:“谁打来的?”
“哭得厉害,我听着好像韩鸿文他妈。”
邱秋一愣,大步出了卧室,走进客厅,拿起斗柜上放在一旁的话筒:“喂,是韩大娘吗?”
“呜……邱秋是我……”
电话对面,韩大娘紧紧地抱着那一包棉鞋、羊毛袜,哭得泣不成声。
电话室的小阿姨递了张卫生纸给她,在一旁劝道:“大娘你别哭了,有话好好说嘛。”
“您在哪?”
“呜……电话室……”
“好,您把电话给小阿姨,我跟她说两句。”
韩大娘呜咽着把话筒塞给小阿姨:“邱秋跟你说话。”
小阿姨没少从带着孙女下楼来玩的韩大娘嘴中听说过邱秋的大名,握着话筒紧张了一瞬:“喂,你好。”
“你好,我是邱秋,韩大娘你认识吧?”
“认识、认识,我们经常在一块儿玩。”
电话上不显示来电的号码,邱秋猜测道:“你这是老公房小区入口处的电话室?”
“对。在小区入口左边。”
“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韩大娘,我这就过去。”
“好。”
“谢谢。”挂了电话,邱秋扯下头上的毛巾,拨了拨水湿的头发,转身回屋换衣服。
林秋芳不放心地跟着道:“咋了,出什么事了?”
“应该是闹矛盾了。”以前也没少闹,这还是韩大娘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邱秋打开衣柜,找衣服,林秋芳从卫生间拿出吹风机,拉了人坐在妆凳上给她吹头发。
昭昭被念秋抱走了。
航航陪景天去了。
家里的警犬明明每年都要回部队复训半月,上周刚被后勤部军犬训练队的小战士来家带走。
“褚辰不是送人去了吗,”林秋芳不解道,“有什么问题他不能解决?”
林秋芳话音一落,便听到了楼下的汽车声。
邱秋笑笑:“呐,回来了。等会儿我跟褚辰过去,你早点睡吧。”
林秋芳应了声,帮她把头发吹个九成干,收起吹风机往外走,与进来的褚辰打了个照面,两人互相打了声招呼。
邱秋用手拢了拢发,开始穿衣。
褚辰看她脱下睡衣,露出一身细白肌肤,不觉呼吸重了几分,刚要伸手,邱秋拿起秋衣套上了,然后是秋裤。
褚辰一愣:“要出去?”
“嗯,韩大娘打电话过来,哭得泣不成声,你陪我过去看看。”
褚辰一屁股坐在妆凳上,跷着二郎腿,托腮看她继续往身上套了件大红的高领毛衣,将一张小脸趁得莹白,“我刚才过去还好好的,怎么了,跟儿媳吵架了?”
“应该是。”邱秋找了条黑色直筒厚条绒裤子穿上,戴顶绒线帽,拎上大衣,“走吧。”
褚辰起身,手一动揽上了她的腰。
两人相拥着往外走,老太太听到动静,打开门询问道:“这么晚了,约会去啊?”不怪她这么想,最近街边开了很多小舞厅,多是情侣过去,点杯咖啡或是一杯酒,两样甜点,在眩晕的灯光下,跳跳舞、谈谈情,多浪漫啊!
“嗯 ,约会去。”褚辰懒懒散散道。
邱秋捏着他腰间的软肉拧了下,刚要说什么,只听老太太笑道:“去吧去吧,好好玩儿。”
邱秋要说的话咽下了,转头笑道:“我们走了,您早点睡。”
老太太扶着门朝两人欢快地摆摆手。
下了楼,两人坐上车,朝老公房开去。
“你刚才见韩大娘了?”邱秋坐在副驾驶室位上,偏头看向丈夫。
“嗯,站在楼下等韩鸿文他们回家。”褚辰看眼妻子微蹙的眉,伸手抚了抚,“鸿文的职位有变动吗?”他走前韩鸿文是军医院初级职称医生,基本工资56元。
家庭矛盾叫褚辰看,多是钱引起的。
“夜校毕业,经过几年的努力,去年十月已升任主治医师(中级),一个月84元,加上其他补贴,一个月能拿100多点。”副食品价格每月补贴8元;粮价补贴4元;工龄补贴,每工作一年补贴0.5元;其他补贴:如洗理费(2元/月)、书报费(2/月)等 。
光靠基本工资养家是有点捉襟见肘:“80年,他不是跟我合出过一本《特殊病种治疗案例》吗,买房时,他拿了些基本稿酬,后面的印数稿酬每年分成有七八千左右(全书38万字,书的定价6.5元,每年最少印8万册),他分五分之一,我每年给他1500元左右,四年下来,正好6000元。”
“邱秋,你少算了一项。”
“嗯?”邱秋疑惑地看向褚辰。
“结婚礼金。”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就他所知,史大华当时就上了500元,史博荣是史家大房的长辈,上了1000元,又代两个儿子各上了500元,再加上两人各带的助理,每人上了100元,这便是2700元。
还有虽没过去,却也让人随礼的李经纬、宋长华、褚泰等人。
粗粗一算,四五千是有的。
邱秋沉默了,这么多钱要是有心,怎么不能在他家附近或是在他们小区给父母买套房居住呢?
韩大爷六十多岁的人了,为什么还不退休,在月亮湾大队担任着会计,风里来雨里去地拖着伤腿忙碌着帮忙收山货、卖药材?还不是想着多少挣一点,为他减轻点负担。
很快,车子便到了老公房小区门口,在电话室前停下。
一群人迎了上来,除了红肿着眼眶紧紧抱着一包东西的韩大娘,还有韩鸿文及其领导(姨父)、岳父岳母、大舅子、姐夫。
这是都惊动了。
两人一下车,便被人包围了,七嘴八舌地寒暄着。
“邱秋——”韩大娘刚止住的泪又下来了。
邱秋伸手将人扶住,掏出手帕给她擦泪:“大娘……”
“邱医生,”伏妈妈上前笑道,“有什么咱们回家说好吗?”
邱秋看向韩大娘。
韩大娘紧紧抓着邱秋的手,委屈得双唇直颤。
邱秋揉着她手上的内关穴,轻声道:“大娘,放轻松,没事,有我呢。来,深呼吸,缓缓吐气。对,很棒……”
伏妈妈看得蹙眉,刚要说什么,被伏爸爸制止了,今天这事是闺女的错,说什么都晚了,就看怎么解决吧。
“呜……邱秋我要回家,我不在这住了,不给他们带孩子了……”
“好好,回家,别急。”邱秋将人环抱在怀里,揉着穴位的手不停,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抚过她的背。
褚辰已将韩鸿文拉到一旁,询问情况。
听他说,伏珊珊将韩大娘给邱秋、昭昭、航航做的棉鞋、织的羊毛袜丢垃圾桶里了,褚辰气得抬腿一脚将人踹在了雪地里。
钱承壁(姨父)和伏大哥、二姐夫全吓了一跳,伏大哥和二姐夫忙去扶韩鸿文,钱承壁拦住还想再踹几脚的褚辰,急道:“褚同志、褚同志,冷静,有话好好说。”
“韩鸿文,你要做不到赡养父母,”邱秋抱着韩大娘冷冷地看向被伏大哥扶起来的韩鸿文,“我明天就做主,让你跟韩大爷、韩大娘断绝关系。”
韩鸿文愣愣地看向邱秋,半晌嗫嚅道:“师父……”
“邱医生——”伏爸爸惊道,“可不敢。有什么咱回家坐下说。”
钱承壁被邱秋的果决惊得回过神来,忙跟着附和道:“对对,回家说、回家说。”
“亲家……”伏妈妈哀求地看向韩大娘,“你也不想让两个孩子闹得过不下去吧?”
“张主任,”邱秋冷了脸,“慎言!”
伏妈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你还不是张口就来,可对上邱秋那双冷眸,瞬间失了勇气。
“走吧,上楼。”风雪越来越大,褚辰可不想让妻子在风雪里跟他们争论。
听到脚步声,屋里的伏大嫂和伏二姐先一步打开门,迎了出来。
“姆妈,怎么样?把大娘劝回来了吗?”伏二姐的话刚刚落下,便看到了走在人群中间的邱秋、褚辰和韩大娘,对上邱秋的杏眸,讪讪地笑了下。
众人被迎进了屋,热茶上来,很快伏珊珊也被她姆妈和大嫂、二姐从卧室里劝出来,走到韩大娘身前道歉,说不该丢了她的东西。
邱秋没碰茶杯,看着低着头、瞧不清面容的伏珊珊,开口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伏珊珊的目光落在邱秋脚上的小羊皮短靴上,邱秋跟着看了下去,随之跷了跷脚,笑道:“这是澳大利亚知名品牌UGG今冬的新款,因为它吗?”
邱秋温和的态度让伏珊珊放松了几分,“我一年见你几次,每次见你,不是一身国外名牌,便是一身找人定制的高级服饰,鞋子也是每次都不重样。”
邱秋再次冷冷地瞥了眼韩鸿文,自己的喜好,伏珊珊不清楚,韩鸿文能不清楚吗?显然,他没跟伏珊珊好好地交流过。
往旁让了让,邱秋对伏珊珊越发温和了:“来,坐。”
“也是我忙,没精力过来看看你们,也因为休息不多,导致你跟鸿文成婚几年,跟我几乎没怎么单独相处过。我自小在大娘身前长大,她是极懂我的,就爱吃一口家乡味,穿一双千层底布鞋,羊毛袜一到冬天更是离不了。”
伏珊珊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对不起,我……”
邱秋笑笑:“这话你该跟大娘说。”
伏珊珊倏地站了起来,“阿妈,对不起,我太武断了,我以为邱秋和昭昭不喜欢,跟你说你又不听,我就……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骂我吧……”
这次道歉,真诚多了。
韩大娘的泪越发多了,几年来,积累的委屈太多了,一点一滴,平时装得再若无其事,可她知道都堵在心里呢。
邱秋一下一下抚过她的背,冷冷地看向韩鸿文:“你没什么想说的吗?珊珊不知道我的喜好,又信不过大娘的审美,你我一块长大,该清楚我就喜欢大娘做的布鞋吧?你是没长嘴,还是见不得婆媳关系和睦啊?”
“我、我以为你现在变了。”
“呵……”邱秋气笑了,抓起茶几上的儿童玩具,将人扯过来,“啪啪啪”就是几下。
能打能骂,便表示邱秋对这个徒弟还是亲近的,没有将人放弃,伏家父母均是松了口气,面上也放松了几分。
七嘴八舌地跟着训斥了几句。
打累了,邱秋放开人,重新坐了下来:“婆媳之间,我知道没那么好相处,同事、同学还需要磨合呢,何况是陡然陌生的两个人,因为儿子、丈夫,不得不生活在一起。”
“过去的几十年,你们一个生活在贵州山里,一个成长在繁华的大都市,就生活质量来说,可谓是天差地别,花钱的模式也不一样,口味吃在一起,更需要各自忍让……”
邱秋的话没说话,伏珊珊已经哭了起来,韩大娘再次紧紧地握住了邱秋的手,她喜欢吃辣,珊珊喜欢咸里带点甜,儿子刚接她过来那会儿,辛辛苦苦做好的饭菜,端到坐月子的珊珊床前,她吃不下,自己能如何,厚着脸皮拿着礼物左邻右舍地找人请教,问题她还不会说沪语,多难啊……
伏珊珊也哭,她两天一洗澡,阿妈呢,一周洗一次澡,半月洗一次头,为纠正她的习惯,说了多少次。还有衣服,大人和孩子的能搁一块洗吗,一说,阿妈嘴里就一大串她自己的道理……
最让人伤心的是,伏珊珊哽咽道:“阿妈嫌弃娇娇是女孩。”
这……伏妈妈伏爸爸也无话可说,谁家不想要儿子?可计划生育就只允许一家生一个。
除非两口子不要工作了。
邱秋瞅瞅韩大娘,再看看韩鸿文,娘俩心虚地避开了邱秋的目光。
邱秋勾了勾唇,玩笑道:“要不把娇娇给我吧?”
三人忙摇头,韩大娘尤其反应最大:“不行!娇娇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舍不得。”
邱秋看着她笑道:“不是嫌弃吗?”
韩大娘扭捏道:“一开始知道是女娃,心里是有点不舒服,现在哪有嫌弃,我疼她都来不及呢。”娇娇嘴甜,长得漂亮,看着小家伙,她一天忙到晚,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邱秋朝伏珊珊挑了挑眉,伏珊珊没憋住,扑哧一笑,喷了个鼻涕泡,脸跟着红了,忙拿了手帕去擦。
邱秋转开头,又道:“昨天褚辰他舅公还跟奶奶夸我呢,说褚辰娶了我,能旺他们褚家三代。”
这话大家赞同。
“可舅公忘了,我家两个孩子,都跟我姓邱。”
众人一怔,是哦,姓邱。
“大娘,”邱秋握着韩大娘的手笑道,“你看,我一个女娃撑起我们邱家大房的门户,接下来昭昭便是延续者。你要是心有遗憾,学我吧,好好培养娇娇。”
韩大娘连连点头:“我懂,主席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信。”
大家都笑了。
聊到最后,邱秋提出让韩鸿文另买一套一居室的房子给老两口住,韩大爷该退休了。
这话,伏家举双手赞成,分开好啊,女儿住得松散了,回家也自在,公婆住在附近,不但能就近照顾,孩子也有人照看。
怕韩大娘想不开,邱秋刚要说什么,便看到韩大娘扭头跟韩鸿文道,一居室要有卫生间,要能做饭。
行吧,就这样,挺好的。
事是解决了,不过上车前,邱秋将韩鸿文叫到一旁,还是扬起巴掌对着他的背一连拍了几下:“韩鸿文,你是没长嘴吗?沟通、沟通,第一堂课教你的,都忘了?医患要沟通,家人就不用沟通了,是吗?”
“说话!”没忍住,抬腿又踢了一脚。
韩鸿文揉着被她皮鞋尖踢疼的腿,呲牙咧嘴道:“校夜的大专文凭好不容易拿到,又要考职称,一天到晚,我忙得哪注意这么多。”每天回来,阿妈和妻子都其乐融融的,他是真没看出有什么大问题,不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吗,吵两句就过去了。
邱秋那个气啊,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巴掌跟着往下拍道:“什么大男人思想,你阿妈做家务不辛苦吗?隔段时间送件小礼物会不会?经常跟你阿妈聊聊天很难吗?珊珊上班回来,你有没有跟人好好交流,每月有没有送礼物?说啊。”
“没、没有。”
“蠢货,以往的聪明劲儿,都跑哪去了?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收你这么一个笨徒弟。”
韩鸿文扑哧笑了,“哪有人这样自夸的。”
“笑、笑个鬼啊,我的话记住了吗?”
韩鸿文瞬间收起笑容,正色道:“记住了,保证执行到位。”
邱秋松开手,告诫道:“要用心!”
“好。”
“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一万二。”
“留两千,一千装修房子添置东西,一千备用,剩下的全买成房吧。”今年刚出台的侨汇商品房定价360/平方米,当然这房是真好,老公房这边的房价没这么高,一万足够买套三室户。
“房子在涨价,你就当投资理财了。”
韩鸿文嘴里应着,又笑道:“你方才不是说买套一居室吗,怎么又变卦了?”
邱秋白眼翻他:“那不是怕你手头钱不多。你要钱不够,我一说,伏家肯定要出钱,那你这女婿当得,跟偷家贼有什么区别?”褚辰虽说算了结婚的礼金,可哪有不回礼的,万一这小子,为了撑门面,回了大礼怎么办?
“邱秋,谢谢你。”
邱秋杏眼一瞪:“叫师父。”
韩鸿文笑:“师父。”
邱秋朝他点点头:“我们走了,回去跟大娘、珊珊好好沟通沟通,让你买大房子的意思也要说清楚,别让珊珊心里有疙瘩。还有,你是我徒弟,一个徒弟半个儿,家里的活你得帮我干,以后休息了,带着珊珊、娇娇和大娘过来,洗洗涮涮,搬搬抬抬别躲懒。”
比他还小一岁的邱秋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半个儿”,韩鸿文想笑,再听到后面,眼睛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他知道很多人都在背后曲曲他,走来的每一步都靠了师父。
而姨父、岳父岳母、秦院长、郑主任等人知道邱秋工作忙,每每叮嘱的都是让他没事别去打扰。
邱秋:“我的话听到了吗?”
“听到了。”
“嗯,早点回去休息吧。”邱秋说罢,转身跟伏家众人挥了挥手,就着褚辰拉开车门的手上了车。
目送着车子走远,姨父、伏家父母、大哥和二姐夫均是目光复杂地看向韩鸿文,这是他们第二次近距离地接触邱秋,第一次还是珊珊跟这小子结婚那天。
没想到,这对师徒平日是这么相处的,而邱秋也不是外表看到的那么高冷,亲切又随和。
太晚了,什么也别说了,先回去睡觉吧,有事明天再商量。
伏家众人走了,韩鸿文一手扶着阿妈,一手拉着珊珊往家走去。到家,给阿妈打水洗漱,然后看着人睡下,两口子这才回房。
娇娇早就睡了,这会儿一张脸睡得红扑扑的,韩鸿文脱衣上床,珊珊去卫生间简单洗了把脸,涂了些雪花膏,揉搓着走到床边,好奇道:“师父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隐瞒,韩鸿文把邱秋的话一说,伏珊珊沉默了:“我以为她不喜欢我们过去呢?”
“为什么这么说?”
“每次过去她都好忙,不主动凑到跟前,连跟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像今晚,她要不抱着娇娇过去,娇娇就跟叶晨一样,被忽略了。
韩鸿文将人拉进怀里,揉了把她的头:“那是因为我们每次过去都是节假日,前去看望她的人,可不都凑在那几天,人太多,她哪有时间挨个儿跟人闲聊,统一打过招呼,坐一坐,喝杯茶,吃顿饭,说上几句话,也就够了,没人计较这个。”
“那我们以后,每周都去吗?”
“不用这么频繁,也不用非得凑到周日,哪天想去就去了。”
伏珊珊放松了几分,不免好奇地询问起了两人在寨子里当赤脚医生的那段生活。
韩鸿文挑拣着说了些,夜渐渐深了。
而另一边,一到家,将韩大娘做的棉鞋棉袜放下,褚辰便将邱秋扑倒了。
好一通荒唐行径……
翌日,两口子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家里静悄悄的,林秋芳、老太太开车带着孩子们去百货商场买东西去了。
邱秋洗漱后,穿着居家服,去厨房找吃的,锅里温着给他们留的早饭,海鲜粥、灌汤包。
褚辰趿着鞋过来,双手环抱住邱秋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跟着一起朝锅内看去:“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拌个凉菜吧。”
褚辰应着,下巴蹭了蹭邱秋的颈,松开手,转身取了根萝卜,洗洗,去了头根,切成片再切成丝,拿盐一杀,用水冲洗干净,调个料汁浇上拌一拌,好了。
邱秋给两人一人盛了碗海鲜粥,拾了一盘包子放在桌子中间。
褚辰将凉拌萝卜丝放在包子旁边,坐在邱秋对面开吃,一口粥一口包子,再夹一筷子萝卜丝。
邱秋没动包子,只喝了一碗粥,吃了些萝卜丝。
“82年香港地产崩溃,我趁机买了三块地。”褚辰道。
邱秋跟着笑道:“去年香港房价跌到380元每平方英尺,我给昭昭和航航搁半山一人买了套别墅。”
几年来,思眠不但让大华集团下面的药厂起死回生,还更上了一层楼,而她每年分红自然不菲,建药厂、在香港置产,所用的钱都由此而来。
褚辰:“剩下的钱我想再购入两块地皮。”
“看好了?”
褚辰点头:“回来前,去了趟。”
“哦,有时间去香港,没时间回来看看。”
褚辰失笑:“还不是想赶紧把美国那边事处理完,好回来不走了。”
邱秋轻哼了声,对这解释不置可否。
“不信我?”褚辰看着她的小脸,笑道。
邱秋揉了把腰,忙道:“信、信。”
第168章 第 168 章 聚一聚,玉饰
吃完饭, 两人腻在沙发上聊着这些年各自发生在身边的趣事、家里的亲戚、朋友 、同学……以及事业上的打算和展望。
老太太和林秋芳也想给夫妻俩一个独处的空间,中午没回来,带着孩子们去百货商场附近的西餐厅吃饭, 顺便教一教念秋、静静和景天西餐礼仪。
吃完饭,将买的东西放在车上, 一群人去了电影院, 看刚上映的电影《邮缘》。
从电影院出来, 老太太又带他们去了大世界游乐中心, 看魔术、杂技、驯兽表演,听沪剧、评弹, 喝茶吃生煎、小笼、排骨年糕……
五点多, 褚辰刚要起身去厨房给妻子展示一下这些年学到的厨艺, 史大华的电话打来了, 他组了个局, 叫褚辰和邱秋过去聚一聚,联络一下感情。
褚辰握着话筒看向邱秋,转而笑道:“行啊,在哪。”
史大华笑:“自然是延安西路的丽景酒店了。”
丽景酒店是李经纬、宋长华合资筹建的, 1980年11月开工,1983年6月30日交付使用,11月开业, 集美食、住宿、商务、娱乐为一体。
邱秋除了开业那天被邀请过去了一趟,这是第二次踏足。
李经纬在楼上包房里陪客,宋长华亲自等在大堂迎接,双方一见面,互相寒暄过一起乘电梯上楼。
褚辰打量着楼上楼下的环境,笑道:“生意怎么样?”
宋长华摊摊手:“你也看了淡季, 入住率不高。”
褚辰了然地点点头,冬季沪市的自然景观(如外滩、豫园)无明显季节优势,而沪市作为东部城市,受节前氛围和冬季气候影响,游客流量明显比春秋旺季低。
“国旅的人邀请了吗?”
宋长华点头,“大多是你的老熟人。”
到了六楼,一脚踏入包厢,放眼望去可不都是老熟人,国旅的王曾、小方、道子平,收藏家周方,经常逛淮国旧的老法师姜锦湛,二叔公家的褚泰和他的助理师雅琴,二姑家那个在外贸易局上班的赵传和,外资管理部门的曾温书,计划委员会的张嘉和,史大华和他助理,马来西亚的王先生、新加坡的江先生……
一看夫妻俩过来了,大家纷纷上前打招呼。
宋长华、李经纬趁机将他们的夫人介绍给邱秋,二位夫人出身富贵,教养方面是极好的。
大家寒暄了几句,聊起了珠宝首饰华服美食。
开始宋夫人、李夫人还怕跟邱秋聊不来,没想到不管她们说什么,邱秋都能接上话,且有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三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得正兴起呢,至今还跟邱秋有香料往来的王先生和江先生端着酒杯过来了,两人一个又找到了好香料,一个又寻到了好沉香,问邱秋要不要?
要啊,什么时候邱秋都不嫌香料多,她只怕不够用。
谈完正事,王先生趁机送邱秋和另两位夫人,一人一串沉香珠串,都是一水的好沉香,油脂含量高,香味儿甜凉,属于惠安系沉香。
不等邱秋拒绝,江先生送了双玉饰给邱秋,说是给昭昭、航航的,一个玉佛、一个玉观音。
“无功不受禄……”
没等邱秋把话说完,李夫人笑晲了江/王两人一眼:“听小史总说,光是去年九月你俩靠思眠便促成了几张大单,净利润快上亿了。就送邱秋这啊?”
江先生无奈地笑笑,凑近她小声道:“你当我们不想多送啊,还不是邱同志原则性太强,给孩子、老人的小玩意儿还行,数额一旦上万,邱同志是不收的。拜托了,帮帮忙。”说罢,拱了拱手。
李夫人讶异地扬扬眉,看着递到邱秋面前的沉香串珠和玉饰,似明白了什么,对邱秋笑道:“邱秋,他们是谢你呢,我和丽娟是沾了你的光,你要不收,我俩可不好意思要他们的东西。”
宋夫人跟着附和道:“这沉香珠串看得我爱不释手。邱秋,我可不舍还回去。”
邱秋无法,只得收下,顺便给王、江二人把了把脉,各给写了张调理身子的方子,让他们明天去医院拿药熬上,一天三次,喝上几天,去去身体里的湿寒。
宋、李二位夫看得眼热,纷纷伸出手请邱秋帮忙给看看。
另一边,褚辰跟众人打过招呼,被张嘉和拉到了一旁,问什么时候去他们计划委员会上班。
“过完年,元宵节之后吧。”
褚辰这句话一出,便表示了他要去他们计委上班。
“好小子!”张嘉和惊喜地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终于等到你的答复了。”要知道从一年多前,得知褚辰拿到硕士毕业证书了,他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发出了邀请。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褚辰考上的是硕博连读。
就职位张嘉和刚说了几句,褚泰带着赵传和过来了。
“堂哥,”褚泰唤了褚辰一声,笑道,“传和,你认识吧?”
二姑家的大儿子,怎么会不认识,小五结婚时,他们还在婚礼上见过,当时,赵传和找过来,想让邱秋帮他介绍史大柱、史大智认识,被邱秋拒绝了。
褚辰冲两人微微颔首,没说话。
“表弟,好久不见。”赵传和笑道,“听小泰说,你博士毕业了,恭喜!”说罢,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饮了口杯中的红酒。
“多谢。”
褚泰:“明天小五和小六他们两家从香港回来。堂哥,我来组个局吧,大家聚一聚。你看约在这儿怎么样或是去锦江俱乐部?”
“抱歉,我明天有事。”
褚泰脸色有点不好看:“刚回来就这么忙吗?”
“嗯,要去学校看望恩师。”
这话,真不好指责。
“那后天……”
“要见几位生意上的伙伴。”
褚泰:“……”
赵传和一看忙打圆场:“我看不用特意出来聚,小五、小六两家回来,该去看外婆了。”
褚泰一拍额头,懊恼道:“看我,光想着咱们年轻在一起闹一闹、聚一聚了,把大奶奶给忘了。我看就大后天吧,我和他们过去看望大奶奶。 ”
看望老人嘛,褚辰没拒绝,别看老太太嘴上没说什么,自家孙子、孙女,哪会不挂念。
目的达到,褚泰也懒得再看褚辰的脸色,带着赵传和很快去别的地方找人联络感情了,张嘉和和褚辰又聊起了刚才的话题。
很快玩藏的周方和老法师姜锦湛寻来了,话题便从市建转到了古玩上。
知道邱秋不喜欢吃自助餐,宋长华、李经纬准备了扬州菜,很快大家入席,热腾腾的饭菜一道道上,狮子头、清炒虾仁、蟹粉鱼翅、三套鸭、醋熘鳜鱼、松鼠鲈鱼、文思豆腐汤……
狮子头一人一个,装在小小的砂锅盅里,带着汤。邱秋吃了一个,又喝了一小碗文思豆腐汤,吃了点鱼肉,便放下了筷子,端起龙井茶慢悠悠地喝着。
后续又上了些虾饺、蟹黄汤包。
褚辰尝过后,各夹了一个给她,哄道:“再吃一点,挺鲜的。”
邱秋拿筷子夹起虾饺送入口中,用新鲜虾子现包的,确实鲜甜。
蟹黄汤包也不错,鸡汤、猪皮冻融化后,包裹着脂香浓郁的蟹黄,姜蒜去腥提味,葱花则带来了另一种清新的香气,再加上少量的白糖和适量的盐,鲜、香、甜,可谓是香味儿交织、味道丰富。
吃完饭,转到台球室,褚辰寻了一张空台面,教邱秋打台球。
玩了会儿,又去了舞厅,然后是楼顶的花房,宋夫人见邱秋欢喜地去嗅一朵盛开的月季花,笑道:“要不要剪些回去装瓶?”
邱秋忙摆手:“家里有花。”不说因天冷从阳台移进屋的月季、茶花、兰草、水仙、郁香忍冬、香雪球开得正好,昨天褚辰从花店买的玫瑰、洋百合、康乃馨一瓶瓶还摆在客厅、餐厅呢。
聚在花前又说了会儿话,眼看时间不早了,褚辰和邱秋便向李经纬、宋长华、史大华提出了告辞。
李、宋要陪客人,史大华和助理送他们下楼,到了酒店大门口,得知两人是乘出租来的,史大华忙让助理去开车,送他们回去。
助理应了声,乘电梯去负二楼,去地下车库开车过来。
史大华询问过褚辰工作的安排,转而跟邱秋道:“明天让吴助理把分红给你送去。”
邱秋点点头。
服务员提着食盒,快步过来,说是宋总给家里老人和孩子们带的夜宵。
邱秋打开看了眼,确实是食物,道了声谢,收下了。
车子过来,夫妻俩上车,跟史大华挥挥手,关上车窗,挡住了外面的风雪。
吴助理一打方向盘,驶入车流,离开了丽景酒店,朝华侨新村驶去。
到家,老太太已经睡了,静静在卫生间洗澡,昭昭航航、景天、念秋齐齐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两两一组在玩斗兽棋。
“爸爸、妈妈——”
“阿姐、姐夫——”
见夫妻俩提着食盒、纸袋进门,四人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带了夜宵,”褚辰扬扬手里的食盒,“要吃吗?”
昭昭:“什么?”
褚辰提着食盒走到餐桌旁,打开盖子,一层层取下摆开,虾饺、蟹黄汤包、千层油糕、翡翠烧卖、小煮干丝。
林秋芳打开厨房的灯,给大家拿碟筷和小碗。
昭昭航航分吃了一个蟹黄汤包、一个翡翠烧卖,便没再动了。
念秋和洗完澡穿着厚睡衣出来的静静每样都吃了些,林秋芳不吃,剩下的全被景天包圆了。
邱秋:“没吃晚饭吗?”
景天脸一红,“吃了,又饿了。”
吃的量不少,邱秋担心道:“要不要来颗山楂丸?”
“好。”
昭昭知道在哪,噔噔跑到橱柜前,抬脚取下一个玻璃瓶打开,给大家各分了一颗。
红艳艳的裹着一层糖霜,吃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平时昭昭和航航都把它当糖吃。
收拾好餐桌,洗刷干净碗碟等物,邱秋打开带回来的纸袋,取出王、江二人送的玉饰和沉香珠串。
玉佛给昭昭,玉观音给航航,沉香珠串给念秋,让她给宗敏。
老太太早两年邱秋便送过了,不管是玉佛,还是沉香珠串,都有。
去年春,为一味药材,邱秋和陈教授由柱子带着去了趟腾冲,办完事,救治了一位来往东南亚做玉石生意的商人,顺便从他那买了些翡翠、玛瑙、琥珀、碧玉、紫罗兰玉、白玉、和田玉回来。
大多是原石,价格便宜,一开九成都出货了,且品质都不错,邱秋找玉器行的老师傅给做了些佩件、首饰和手把件。
昭昭把玩着手里的玉佛,摸摸看看,再对光照照:“爸爸,这里头的绿好像在流动。”
褚辰接过来仔细打量番,解释道:“这是帝王绿翡翠,因为质地纯净、光泽强,光线射入后会产生折射、反射和散射,使绿色区域呈现出柔和的、类似的‘光晕流动’的视觉效果,亦叫荧光效应。”
“哦,比妈妈先前给我的玉饰还好吗?”
褚辰看向邱秋,他是知道邱秋买过一批原石,开出不少好货的:“没我的吗?”
有。
邱秋走进卧室,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首饰盒,一层层打开,全是用黄绸布包裹着的玉饰,随手取出一块玉观音给他,看看念秋、静静和景天,邱秋又取出了三块,分别递给三人。
念秋伸手就接了,景天和静静连连往后退去,不要。
邱秋塞给两人:“拿着吧,买原石开的,便宜。”
给三人的是和田玉无事牌,色如羊脂,白中泛青,柔和温润。
念秋戴在脖中摸了摸,十分喜欢。
邱秋又给大哥和他俩儿子各挑了块玉观音,给大嫂一个玉佛,给张叔一个沉香珠串。
拿绸布裹好,装进檀木盒里,放进纸袋递给念秋,让她带回去给家人。
几人各自把玩了会儿自己的玉饰,便被邱秋催着洗漱完,回房睡了。今晚景天照旧抱走了航航,念秋带走了昭昭。
第169章 第 169 章 运输公司、工业园……
翌日九点多, 吴助理和香港来的会计主管过来送分红,邱秋刚起。
简单洗漱过,接过褚辰端来的牛奶、三明治, 坐在餐桌旁吃完,去卫生间漱了下口, 邱秋带着两人去书房, 看过详细的账目核算, 拿笔签字。
会计主管接过签好的文件看看, 递了张支票给邱秋,“邱董, 什么时候来香港, 也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邱秋收起支票:“这个……说不好。”
吴助理:“邱董太忙了。”
邱秋笑笑:“中午在家吃饭。”
不了、不了, 两人忙起身告辞。
邱秋和褚辰将人送到楼下, 目送车子走远, 这才往回走。
珍妮站在三楼的窗前,探头喊道:“秋,你休息了?”
“嗯,休息几天。”
“我等下找你玩儿。”
“好。”
李长更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般从外面回来, “咔嗒咔嗒……嗤——”车子在两人身旁的楼道前停下,“褚同志回来啦?”
褚辰点点头,笑道:“前天回来的, 你这是去哪了?”
“下聘礼去了。”李长更取下头盔,单手托着,右手握着车钥匙转了一下拔出,长腿一迈从车上下来,“我腊月廿六日结婚,褚同志、邱医生, 还有珍妮,欢迎大家过来喝一杯喜酒。”
珍妮:“好呀,新娘是上次我见到的那个吗?”
“不是,是另一个。”
这几年,李长更虽说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但因为有套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又惯爱拿着他爸寄来的钱和兑换来的侨汇券出入和平饭店、锦江俱乐部、国际饭店、沪上大夏等这些高档场所,引来的小姑娘如过江之鲫。邱秋每每见他,摩托后座上的姑娘都不一样。
邱秋:“咋舍得定下来了?”
李长更低低地嘟囔了句什么,邱秋没听清,接着他又大声道:“褚同志、邱医生,我先上去了。”
说罢,噔噔噔上了楼。
邱秋疑惑道:“他方才说什么?”
褚辰淡然道:“女方怀孕了。”
邱秋愣了下,倒也不感觉意外。
褚辰握住邱秋微凉的手,揉了揉:“快上去吧,外面冷。”
“嗯。”两人携手往上走。
“老太太他们去哪了?”醒来就没见人,家里又只剩她和褚辰。
“逛城隍庙去了。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酸汤肉丝面。”
结果自然没有吃成,柱子来了,带着结婚对象。
姑娘叫谢芸,是昆明军医院妇产科的护士,孤儿,王争给介绍的,一听在医院工作,柱子先有了好感。
几次接触,两人发现越聊越合拍。
上周柱子求婚,谢芸当下便答应了。
结婚前,这不带过来给邱秋看看。
邱秋欢喜地拉着谢芸的手,笑道:“我还当他和邱嘉树、耗子要一起打光棍呢。”
柱子斜倚在斗柜上,扒着橘子皮笑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邱秋白他一眼:“我们女同志说话,你插什么嘴。”
“柱子,”褚辰在厨房叫道,“过来帮忙。”
“得,来了也不让歇一歇。”柱子笑着将扒了皮的橘子塞给谢芸,转身去了厨房,很快煎煮炒炸……各种交响曲在厨房响起。
谢芸将橘子一掰两半,递给邱秋一份,邱秋摆手拒绝,伸手拿了个香蕉吃,边吃边跟谢芸说柱子小时候的一些趣事,什么捅马蜂窝、捉黄鳝、摸泥鳅……
有些柱子跟她说过,然而同样一件事,柱子讲的跟邱秋说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谢芸听得瞠目,柱子口中捅马蜂窝的是邱嘉树,被蜇得满头包的是耗子,结果呢,主角都是他。
正说着呢,珍妮带着刚出炉的面包来了。
邱秋给两人介绍,随即起身去厨房,倒了一碟子果酱,给两人各冲了杯蜂蜜柚子皮水,让她们用面包蘸着果酱吃,口干了喝水。
得知乔文昊中午不回来,邱秋邀请珍妮在家吃饭。
珍妮欣然应了,在沪市几年,她普通话虽说还有些蹩脚,跟人交流却是没问题的,知道谢芸是柱子的女朋友,两人快结婚了,珍妮说起了中西婚礼的不同,并给谢芸介绍了一家刚开业不久的婚纱店。
邱秋跟着来了兴趣,提议道:“下午咱们去看看。”
厨房里,柱子跟褚辰说起这几年公司的发展,以及他在昆明买了套三居室,“辰哥,我想把公司总部搬到昆明。”
“可以。规模上要不要再扩大些?”
柱子一愣,“还扩?”
“你觉得运输公司的发展前景如何?”
当然是一片大好。
那不就得了。
“回去后,在郊区选块地,”褚辰教他,“跟政府合作建一个工业园,运输公司搬过去,剩下的出租。资金方面我再给你给1500万。”
“一、一千五百万?!”
褚辰点头,一个中小型工业园区的建设成本大约在700-1500万元左右。
土地成本20万元;基础设施建设60万元(通水、通电、通路和土地平整);厂房及配套建筑,按每平方米100-200元左右的成本来算,5万平方米的厂房,成本约在500-1000万元;再加上配套设施如办公楼、宿舍等,建设成本每平方米可能在150-250元左右,按1万平方米计算,成本约为150-250万元。
其他费用如设计监理费、环评费用等,又是几十万。
“你也别怕挣不回来,地方运输就按现在的模式运作,与供销社、乡镇企业合作、承担农产品、轻工业品的集散运输,形成‘点到点’的运输网络。”
“跨区域运输,可通过‘联运协议’共享线路资源,比如云南的运输公司与四川、贵州企业合作,开通昆明至成都 、贵阳的货运专线,减少空驶率。”
“如今国家的政策是‘放宽运输市场’,昆明作为云南省会,运输公司重点服务于烟草、冶金、建材等产业,我们可以承接昆明钢铁厂的原材料运入与成品运出,或为玉溪卷烟厂运输烟叶。”
“除此之外,据我所知,昆明国营运输公司开始允许司机承包车辆,同时与滇西、滇南的乡镇企业合作,开通农产品运输专线,如昆明至个旧的锡矿运输、昆明至曲靖的粮食运输……这些我们也可以过去谈一谈,承接下来。”
“那,”柱子喉咙滚动了一下,“我们还自己购买农副产品倒卖吗?”
“挣钱的生意为什么要放弃,另成立一家农副产品收购公司。”
“我、我怕我做不来。”这么大的担子,他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怎么弄啊?!
褚辰看看他,笑道:“要我给你找一个职业经理人吗?”
柱子双眸一亮:“像邱秋药厂那位吗?”
褚辰略一沉思,可以。
柱子立马来了兴致,询问对方是不是香港人,是不是在运输公司干了半辈子……
褚辰抽了抽嘴角,却也耐着性子一一回答,香港人就免了,太贵,不过他们运输公司的管理模式可以拿过来修改一番用上。
吃饭时,柱子没忍住,兴致勃勃地跟谢芸、邱秋描述着他们运输公司日后的规模,以及工业园的建设。
邱秋听了会儿,戳戳褚辰:“地址选在昆明,我们药厂的运输你们不承包了?”
褚辰嘴角微微向上一翘,凑近她耳边低语道:“昆明是总公司,凤山县我准备再设一个分公司,专为你们药厂服务。”
邱秋想到前些日子大哥提到的一个问题:“司机能不能找退伍军人?”
“可以,所有员工,军人优先。”
吃完饭,邱秋、谢芸、珍妮去婚纱店看婚纱,褚辰带着柱子去军部,找穆正卿要人,员工、管理人员。
原籍最好是云、贵那边的。
穆正卿问清情况,先给褚辰推荐了一名还在医院里躺着的团长,没了一条腿,军校毕业,当个管理是没问题的。
褚辰:“依他的情况,退伍后,不该安排到政府机关或事业单位吗?”
“是,可选的有民政部门、残联,或是一些综合管理类岗位。我问他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工作。其实吧,他知道这场仗打到如今,像他一般伤残的战士太多了,而工作岗位就那么几个,他去了,自然有人得不到很好的安置。”
褚辰:“我能见见人吗?”
“好,我这就让人带你们过去。”
褚辰点点头:“员工方面也劳烦你帮忙了,要会开车、修车的,伤残也没关系,可以当教练、当修车师傅或老师嘛。”说不定,他还可以开家驾校或是几家修车店。
“放心吧,我这就给云、贵那边的军区打电话。”
路上买了些礼品,提着东西褚辰和柱子随一位小战士去了军医院。
对方昨天刚从加强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小战士给双方介绍后,褚辰主动说明来意。
“你认识邱秋医生?”叶一铭目光灼灼地盯着褚辰问道。
褚辰一愣,点头:“她是我爱人。”
叶一铭咧嘴一笑,指了指床边的凳子:“坐。小张帮我给褚同志、邱同志倒水。”
小战士应了声,拿起床头柜上的搪瓷缸子出去洗了洗,回来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褚辰将一个搪瓷缸递给叶一铭,另一个给柱子。
叶一铭摆摆手没接,他一天都不怎么喝水,怕上厕所:“褚同志,你说的运输公司、工业园,麻烦再给我仔细讲讲。”
褚辰点头,将自己的设想、规划娓娓道来。
叶一铭时不时提问几句。
这一聊便是两个多小时,结束时,双方都十分满意,一个觉得找到了人才,一个则想着,真好,退伍了,还能带着战友为家乡做点事。
走前,褚辰跟叶一铭约好,过完年,等他装好假肢,结束康复训练后,便来他接出院,去昆明。
第170章 第 170 章 同学
从军医院出来, 褚辰没有急着回家,带着柱子去了锦江俱乐部,旅游淡季, 普通人进来,门票20元。
很多人别说进来了, 经过门口便先怯了。
柱子亦是第一次来。
褚辰约了十来位同学。
韩卫鹏、吴志用、罗文君留学在美国、加大拿、英国还没有回来, 他约的是大一刚开学那会儿, 住校时, 同宿舍的陈观、蒋卫国、李卫、孙江、许阳州,以及跟他一起办游社, 英语系的周文彦和宋昕昕。
除此之外, 还有管理系的徐卓、数学系的王明亮。
陈观没来, 分配去油田了。
经济系, 他们这一班60多位同学, 除了留学的褚辰等人和考上研究生的,50多个同学中,41人分配在上海的党政部门、研究单位、大专院校,5人分配在北京, 另有2个石油岗,一个是湖北潜江的江汉油田,一个是广东湛江的南海石油勘探指挥部。
石油岗属于不好分配的单位, 但国家规定大学要支持石油部门,必须分配人去。
陈观考进复旦前,是位地质工作者,四海为家,基于他这段工作经历,毕业前, 班主任、系党总支书记,亲自到宿舍找他,动员他去南海石油勘探指挥部。
楼上的西餐厅里,孙江道:“他其实是想分配到大城市的,或者分配回东北。”
许阳洲嘲讽地勾了勾唇:“系党总支书记什么时候去过我们宿舍啊,那几天为了动员陈观,跑得那个勤呀!啧——”
褚辰给前来送甜点的王师傅道了声谢,笑道:“怎么您来送甜点?”
“快下班了,没什么事,出来活动活动。你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前天。”
“不走了吧?”
褚辰点头笑道:“以后就在国内了。”
“那就好、那就好,昭昭航航再不会看着人家爸爸羡慕了。”
褚辰听得心酸。
王师傅又跟褚辰聊了几句,便走开了,没一会儿又让人送来一个六寸的水果蛋糕,说是给邱秋娘仨的。
褚辰放到一旁,询问道:“另一个石油岗谁去了?”
李卫小声道:“副班庄项英,他是湖南人,我听班主任和系党总支书记找他谈话,动员他说全班同学数他离湖北潜江的江汉油田最近。”
这种没有人脉的,除了服从分配,只有考研逃避了。
王明亮是数学系的学霸,大四第二学期便考取了本校数学所81级研究生;李卫、孙江是大学毕业,眼见分配不理想,蹩着一股劲考上了经济系82级研究生。
蒋卫国入校前是军人,排长,毕业后分配进入沪市统战部,主要工作,组织沪上高校、科研院所的党外专家(如经济学家、工程师)参与城市建设规划,通过座谈会、调研报告等形式,收集他们对经济政策的建议,报送市委、市政府参考。
许阳洲留校,做了助教。
周文彦去了外交部沪市签证处。
宋昕昕分配到沪市人民政府外事办公室,科员。
徐卓去了沪市电视机一厂人事部。
提起全班的分配情况,许阳洲羡慕道:“班长留校了,去年担任了市团委副书记和市青联的常务副主席,每天早上都有一辆沪市牌轿车,来我们宿舍前接他,老风光了。”
周文彦、宋昕昕互视一眼,褚辰可是早在80年便买车了,不过人家是副局级,这个……不好超越。
“老大,你的工作定下来了吗?”宋昕昕看着褚辰笑着询问道。
褚辰:“去计委。”
周文彦:“什么职位?”
众人都支起了耳朵。
“计划处副处长。”这个没什么好瞒的。
蒋卫国重重拍了下他的肩,笑道:“可以啊,副处级。”
褚辰:“跟班长不敢比。”
蒋卫国:“他那工作,主要是政治动员、青外事务管理、社会资源整合,侧重“务虚”与政治引领,属于年轻干部培养岗,当然晋升潜力大(政治资本积累)。”
“你的工作是经济计划审批、资源调配、项目管理,侧重务实与行政执行,对企业、区县政府、经济部门有直接约束力,计划经济体制下掌握着资源分配,属于实权业务岗。”
最后蒋卫国总结道:“级别虽说差异明显,实权领域却各有不同,看你们要的是什么了。”
褚辰笑笑,招呼众人继续用餐。
席间褚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想要一位管理人才,若叶一铭是武,那他想再要一个文,作为叶一铭的辅助,来帮他管理运输公司和工业园。
徐卓一听,不等众人说话,便介绍了一位,他们班跟他一样留校的马天河,褚辰也认识,昆明人。
“他爱人得了重病,现在急需用钱,你要用他恐怕要先预支一两年的工资。”
褚辰:“什么病?”
“甲状腺癌,听他说是什么未分化癌,不能手术,只能尝试化疗、放疗。上月我们班同学帮忙给他筹了一笔钱,不多,做一次化疗就用完了。他最近到处找兼职,几乎什么都干。”
褚辰:“他爱人在哪家医院?”
徐卓“在学校宿舍呢,没钱,哪敢一直住院。”
宋昕昕:“他在学校当助教,工资虽不高,事业单位,工作体面啊,他愿意辞职跟老大走?”
徐卓:“他经常请假,学生和系里虽然体谅,可时间长了也不是事。前段时间,他就说想辞了学校的工作,出去做个小生意试试,只是他手头没钱,爱人病着,一时之间又不敢冒险,所以才这么拖着。”
褚辰:“等会儿饭局结束,我送你们回去,顺便见见。”
“那我先打个电话问问他在不在?那小子,天天晚上跑去跟人干活,有时候十二点了才回去。”
褚辰点点头,招手叫了名服务员过来,让他带徐卓去打电话。
徐卓和服务员一走,众人好奇地询问起了褚辰运输公司和工业园的事。
沪市也有意筹建工业园,由政府牵头。
褚辰的工业园若在昆明提前建好,何尝不是一个试点。
没一会儿,徐卓打电话回来了,马天河在学校,刚陪妻子从医院复查回去。
褚辰放下红酒杯:“复查的结果怎么样?”
“不太理想。”太多的马天河没说。
吃得差不多了,褚辰招手叫来服务员,让他带大家去保龄球、网球场、溜冰场玩,或是去全景电影院,观看电影,享受一场视听盛宴,所有消费由他支付。
接着跟众人告了声罪,开车载着徐卓和柱子去了复旦大学助教宿舍。
三年不见,褚辰一时有些不敢认这个头发半白、疲惫得站着都能睡着的三十岁大龄青年了。
将路上买的奶粉、菊花精、麦乳精放在桌上,褚辰跟他歪卧在床上的爱人打了声招呼,几人出了宿舍,在楼下简单地交谈了几句,褚辰给马天河推荐了广济医院。
王争的病也是甲状腺癌,没开刀,没做化疗,最初全靠中医调养和阴阳十三针,几年了,从没复发过。
“明天带着你爱人过去吧,病床什么的我提前帮你安排好。”
马天河嘴一咧,整个人都放松了,调侃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回昆明跟着你干?”
“你回不回无所谓,单单你爱人一个物理研究生,就值得我出钱救治。”
马天河鼻头一酸,泪下来了,他忙仰脸看向乌云散去,露出星子的天空。
褚辰拍拍他的肩:“上去吧,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早过去。跟人说,褚辰介绍来的。”
马天河扯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月工资多少?低了可不行,我还要养家呢。”
“先不谈这个……”
“说清楚我心里踏实。”
“月工资300元。”
他现在拿的是22级工资,62元,沪市属于三类工资区,有地区补贴几块,再加上高校发放的少量岗位津贴(如交通补贴、洗理费等),加一起有18元,遂每月可拿80元。
而就他所知,外企大学生的月薪约80-150元。
“高了。”
褚辰双手环胸:“外企中层经理月薪可达4000多元,我给的算是低的了。”
“你说的那是国外或是留学归来后进入某大型外企(如在沪市注册成立的3M中国有限公司、进入大陆市场的汉高公司、与我国有合作关系的百威集团),我只是一个本科生,没有大公司的管理经验。”
“所以我也没给你那么高啊。”褚辰笑道。
马天河:“……”
徐卓拍拍他的肩:“你要是觉得月薪高了,就努力多做点呗。公司刚成立,制度要定,人事要管。呐,”他指指柱子,“还有一个人需要你手把手地带呢。”
褚辰放下环抱在胸前的手,插进兜里,“明天我先预支一年的工资给你,你爱人的病情稳定住后,你再过去。”
“好,谢谢。”
褚辰摆摆手,跟柱子先走了。
两人到家,昭昭、念秋、静静正在看谢芸试穿婚纱。
店里试好买回来的,这不三人想看看嘛。
邱秋帮着盘的发,头纱一戴,妆一上,真美!
柱子看直了眼。
邱秋左右打量了一圈,打开鞋柜,找出一双37码的红色细高跟单鞋,谢芸35码的脚,婚纱店里没她穿的码,百货商场、华侨商店也没有找到码数、颜色、款式都让人满意的鞋。
“来,试试。”
谢芸拢起婚纱,脱下脚上的棉拖、棉袜,将鞋穿上,试着走了几步,大了,一走一掉。不过,婚纱的效果出来了,身姿高挑,更美了。
邱秋:“明天我带你去鞋厂定做一双。”有街道服装厂,自然就有街道鞋厂,几十个人,就办在弄堂里,工人大多是从乡下回来的知青。
“不用了,我回去买。”
“能买到合适的吗?”邱秋持怀疑态度。
“应、应该能买到。”
邱秋:“定一双吧,保险。柱子又不缺钱,你为他省什么?”
柱子忙表态:“听邱秋的,多定几双。”
昭昭噔噔跑进书房取了款相机过来:“拍照、拍照……”
几人闹哄哄地在客厅、餐厅选景,大晚上的……邱秋无语了片刻,转身看向褚辰:“你和柱子吃饭了吗?”
“吃过了。”褚辰牵着邱秋的手在沙发上坐下,跟她说叶一铭的伤情和马天河爱人的病。
未分化癌啊,那可比王争严重多了。
“要不要我明天过去看看?”
“你明天忙不?”
忙倒是不忙,只是念秋和静静要坐火车回家,得将人送上车。
念秋一听,忙插嘴道:“阿姐,你和姐夫忙吧,让景天和林姐送我们。”
“真不用我送吗?”
“不用、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