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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还一瘸一拐的跟着一个浑身湿透,满脸泥灰的女人。

崔时音担忧的看着来人。

李湛上前揽住她的削肩,轻声道:“她是金红的女儿,金红临死前求我们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崔时音了然。

她对付尔情的遭遇颇为同情,也敬佩金红为了女儿孤注一掷的慈母之心。

于是,主动问,“她愿意跟我们去边漠吗?”

寒风吹过,李湛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才有空回答。

“她有地方去,金红在江州有个亲妹妹,嫁的人就是在船坞处做事,还做着海外的勾当。明日我们往南走,经过江州,坐船到泉港去,看看能不能联系到母亲的船队。”

崔时音闲来时虽涉及过地理图志,但到底不如李湛熟悉,见他有理有条的安排好路线,自无异议。

夜色已深,众人连日奔波劳累,除了放哨的,其他人早已就地睡着。

付尔情听着四周的蛙鸣和虫鸟声,心中来回想着母亲带着她逃命,为了护她身亡的场景。

这是她们母女相伴时间最长久的时候,也是最绝望悲痛的时刻。

泪水缓缓从脸颊滑落至泥土中。母亲已经死了,付尔情不想再麻烦他人,默默的忍住抽泣声,用手轻轻擦拭着泪水。

崔时音睡的地方离付尔情并不远,加之,今夜她也亦是辗转反侧,故而借着月光,就能轻易看到付尔情轻微抖动的身子。

静静地看了一会,见她缓缓平复下来。

心中微叹,既经丧母之痛又要历逃亡之苦,对于一个刚出闺阁的姑娘来说,是想象不到的。

寒风微过,即便是盛夏,崔时音还是觉得夜凉。

紧了紧李湛给他披上的外袍,又瞧见付尔情在寒风中缩成一团。犹豫片刻,想要起身。

一旁的李湛翻身用手环住她的腰,一股热意瞬间让她的身子暖和起来。

“不要把身上的外袍给她。”

崔时音回头,月光下李湛俊朗的外表更具魅力。至少让她多瞧了几眼。

看她回过头直盯着自己,李湛再次强调,“我的衣物只给你用。”

崔时音听到这话,气笑了。

没好声气的说,“谁说要你的衣服了。”

说罢,披着外袍起身从包裹中取出两件披风,轻轻的盖在了碧桃和付尔情身上。

付尔情身子微微一顿。

崔时音也未多说些什么,轻轻说:“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翌日,一行人分散着进入了江州。

江州与禾城不同,禾城河流纵横,但多为大江的支系小水脉。而江州就位于大江旁。

所以船坞业发达,商贸繁荣。南北货物多汇集于此,人员相较于禾城更为庞杂。

李湛等人进入江州后,犹如鱼入汪洋,除非将江州禁严,不然决然轻易找不到他们。

因而跟着来搜捕的人,很快就失去了目标,只能悻悻的往江州府衙去,寄希望府衙的人能帮忙搜捕。

第93章 崔时音等人按照金红给的地址寻到了她的妹妹,只是其中因为居住的地……

崔时音等人按照金红给的地址寻到了她的妹妹,只是其中因为居住的地方搬迁,多费了一番波折。

金红妹妹江翠刚见到崔时音一行人时,极为警惕,只隔着门与她们问话。

当付尔情流着泪喊了一声小姨后,才将门打开一条缝让她们进来。

金红妹妹住的比崔时音想象中的差一些,三间屋子,再加一个破败的小院子。屋子里头也没什么像样的木凳桌椅,破罐破网被随意的堆在角落。

江翠将她们请进屋,粗瓷碗中放了碎茶沫子,倒了烧开的水,递到桌前。

“一些粗茶,不要嫌弃。”

崔时音笑道,“我们刚好口渴了,怎会嫌弃。”

说罢,轻啜了一口茶水。

好苦!

见她苦得皱起眉头,江翠笑了笑。

崔时音将付尔情送到了江翠家中,就预备告别离开。

付尔情拉住她的袖子,恳求,“崔姐姐,能不能等我一会,我跟小姨说完话就来。”

崔时音哑然,看了看周围的李家护卫,问:“你要跟着我们一起走?”

“我想跟着你们一起走,我不会拖累你们的。我知道你们要走海路,我小姨家里有门路可以绕过官府弄一条船来。等会我有办法让小姨答应下来。”

付尔情手指绞着衣角,紧张的望着她。

崔时音望了望正往这边张望的江翠,她们确实需要一条船。

“你跟着我们未必能得生。官府追捕我们要比追捕你更上心。”

然而,付尔情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着崔时音走。崔时音已与她讲明利害,见她坚持,便不再多言。

在崔时音等人离开屋内后。

江翠仔细打量了付尔情,问道:“方才你叫我小姨,想必你就是我姐姐的孩子?”

付尔情紧张地从袖中掏出一张手帕来,上头绣着一团蓝白的东西,不知是何物。

“这是母亲让我给小姨您看的东西,说你看了这个自然晓得。”

江翠接过手帕,轻轻抚摸,“这是我绣的海鳅。那时我跟你外祖父到海上捕鱼时瞧见了海鳅,你母亲没见过。我就把海鳅绣到手帕上,当礼物送给了她。这么多年了,想不到她还保存着。”

“母亲她一直念着你,跟我说过小姨。”

提起金红,付尔情的眼神黯淡。

江翠见她如此模样,意识到不妙,追问,“你母亲现在如何?”

付尔情未语泪先流,“母亲……母亲她……前几天仙去了。”

“怎会如此?!”江翠怔愣住,“她虽好久不曾跟我联系,但每次必会送一些东西给我们。她不是说过的好好的吗?怎么会……”

“她是护着我被人害死的!”付尔情满腔的恨意。“其中一人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江翠眼眶含泪,嘴唇哆嗦着。

“骗子,她原是跟我说谎。”

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江翠擦擦眼泪,才道:“好孩子,一路上委屈你了。你既来到小姨这边,小姨家里虽然拿不出好东西来,但也不会亏待你的。你小姨父他带着你两个兄弟在江面上帮人运送货物,已经去了几天了,估摸着今天就会回来。等他们回来了,再去帮你母亲收敛骸骨。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

说到后头,江翠又不免哽咽起来。

付尔情抹着泪,强抑制住悲痛,说:“小姨,不用大费周章。我和母亲尚在被人追杀,若你们去了那里只怕会受牵连。当时为免母亲遗体被侮辱,我和我的朋友已经将她安葬了。”

“是你外面那群朋友?”

“正是!”

付尔情见江翠对她的关心似乎不作假,便将自己想和朋友借一条船的事情与她说了。江翠听后果然没有犹豫很久,点头只说等她丈夫回来再说。

付尔情以为事情已基本定下,便安心邀崔时音等人先坐下。

崔时音犹豫片刻,又见李湛与他们分开走,打探消息还未见人影。就半推半就间坐了下来。

只是到底不放心,命人盯紧了江翠。

江翠并无异动,热情的招待着她们。

一盏茶的功夫,江翠的丈夫和儿子们,乘着夜色匆匆赶回了家中。

“婆娘!今日大发了!遇到个好主顾,还网了一堆鱼。”

见到屋内一群陌生人,话*音渐息,提着网和桶的手微微一顿。

“当家的,这是我姐姐的孩子和她的朋友。”江翠立马站起来自然的接过为首粗黑男子手上的木桶,介绍道。

粗黑男子愣了愣神,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江翠连忙将他拉到一旁,仔细将事情原委道出。

旁边听到母亲要将家里的钱拿去父亲好友那里疏通门路租一条船,二儿子余河颇为不乐意,开口道:“娘,这可是家里攒着给我买成亲之后买船的钱。”

江翠瞪了他一眼,“这钱本就是你姨妈给的!那些年要不是你姨妈是不是帮衬,咱们能在江州立足嘛!老二咱不能忘本!”

余河撇了撇嘴,他娘就是太老实了。

他们一家都没见过姨妈,能有多少情分。要是姨妈真的帮过他们,他们一家怎会还在江面上卖苦力谋生。

“好了!老二你不要聒噪。家里能在江州有个两三间的小屋和一条船,离不开你姨妈的帮扶,咋们虽然穷,但也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你买船的钱,以后我砸锅卖铁也会给你凑齐。”江翠丈夫余年沉声道。

崔时音见他们一家子商议好了,颇为歉意,“此事麻烦伯父伯母了。里头的一应费用我们都会付的。只要您能帮我们尽快找到船。”

余年等人不愿接受钱,来回推拒。崔时音见状,便暂时收回,想着等会走的时候让付尔情偷偷塞给他们。

知道崔时音等人急需用船,余年也不耽误事。带着大儿和崔时音派出的一名护卫,就寻以前在海面上混的老兄弟去了。

他们的手里有一些不上官面的船可直达泉港,只要钱够。

崔时音等人将文齐安置好,命人去与李湛接头,自己与付尔情则在屋内等候,浑然不觉有个人在夜色中偷溜出门。

江翠倒是注意到自家二儿子出门了,但见他往隔壁巷子走,便以为他是到隔壁即将要议亲的那户人家去送鱼,也没有过多注意。

在崔时音等候之际,李湛等人竟意外之中与边漠接上了头。

恰好青锋夫人得知崔时音封后的消息,立马派人沿海路出发,到达了江州。

李湛实则在进入江州就看到了张贴的布告。

看着上头明晃晃的黑字,脸色黑沉,随后冷笑一声。

“也只配躲在背后使阴招。”

强咽下心中躁郁,就听到有人汇报江州衙门派人往一处方向去了。

李湛顿觉不妙,立马带着人马顺着小路,往江翠家中飞奔而去。

崔时音在江翠家中亦觉心绪不宁,环顾四周,忽然问:“江伯母,您家二公子呢?”

江翠愣了愣,“他刚刚去给隔壁家的未婚妻送鱼了,现在还没回来。”

崔时音眉心一跳,当机立断,立马与付尔情扶着文齐离开了江家。

江翠一时手足无措,跟在身后反复说,“尔情,你兄弟他心不坏,只是去送鱼了,不会做别的。”

付尔情此刻紧张至极,听到江翠的话,边走边忍不住道:“不如姨妈你去隔壁看看他在不在?”

江翠连声应是,慌里慌张跑到隔壁去查看。

趁着这会功夫,崔时音两人已经扶着文齐往巷子外跑了。

在行至街头的桥面上时,一丛丛火光靠近,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

崔时音左右环顾,觑见桥底下有条乌篷船。在夜色中若不仔细看,寻常注意不到。于是就连扶带拉的和付尔情把文齐弄船上。

不一会儿,桥面骤然响起喧闹声,直奔三人来的方向去。

三人屏气凝神,等脚步声渐渐远去,才长舒一口气。跌跌撞撞从乌篷船上爬出来跑向巷子中。

听着远方的嘈杂声,崔时音迎面撞入了硬热的胸膛中,一双手臂紧紧的搂住她的腰将她带至一旁。

崔时音慌张抬头,缓和了眉眼。

“你怎么来了?他们刚刚寻到我们了,咱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李湛点点头,“我母亲派人来接我们了,现在我们就去码头,坐船回边漠。”

崔时音拉住他的袖子,焦急道,“我已经吩咐人跟着余家父子去寻船了,他们怎么办?!”

李湛此刻也不好详说,只道:“莫怕,已经有人去联系他们了。”

几人顺着小巷来到码头,一条大船已经停靠在了岸边。

另一厢,余河低三下气的引着官府的人到家中,打开屋门,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大人,小的发誓,那一伙人一定是偷偷得到消息跑掉了!”

领头的官差阴沉着脸,吩咐其余人在屋内四处搜查。

桶里的鱼被踢翻,衣柜里面的衣服全都被翻出来,就连鸡圈里面的鸡也被惊得飞腾。

周围一片寂静,邻居家里的灯快速熄灭,生怕惹祸上身。

江翠听到动静还想跑回家去,被着急的邻居连忙拉住,低声劝说。

“余家的,官府里的人哪是那么好对付的,你要是跑回家去,且不是正好撞枪口上。一个藏匿罪犯的罪名可比谎报消息更严重。人是你家二小子引过来的,你好歹想想你家其他人。”

江翠闻言,渐渐安息下来,只趴着窗户静静地看着家门外巷子的方向,祈祷余家父子不要此时回来。

幸而,李湛办事向来靠谱。

他已经提前把消息透露给了余家父子,余家父子并未在此刻回家,而是选择在朋友家中待了一夜。

第二日才姗姗回家。

回家之后,屋内已经杂乱不堪,江翠正一脸愁意的收拾着东西。

见到父子两平安归来,欢喜不已。

余家父子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出,又低声提到付尔情已经跟着崔时音等人离开了,还给了一大包银子给他们,说给他们添麻烦了。

江翠眼中含泪,想起二儿子因为谎报消息被揍了一顿,还瘫在床上不能起身,又羞又恼。

余父看出妻子的心思,安慰道:“他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以后把他分出去吧,咱们也管不了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