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去,许是这一回皇帝的心情格外不好,所以他要了一个包间,进去后,饭桌就放在窗户边,正对着外面的湖景。
两人相对坐下。
今天的皇帝情绪更外露一些,可能是拆穿假孕的失败让他备受打击,他心中知道,大将军狼子野心不死,等萱妃的那个孩子生下来,就该是他的死期了。
他都这般了,绕是慕钰在外假装没有发现皇帝的真实身份,也只好问了问,“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嗯。”皇帝闷头应了一声,道了一杯酒喝下,却是没有再多说。
他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在外的身份。
一杯一杯的酒下肚。
他不说,慕钰便也识趣的不再问,但他看着皇帝手中的酒,有些好奇的说道:“我能尝尝这酒到底是什么味道吗?”
这话勾起了皇帝的兴趣,他勾唇,“你想喝酒?”
“嗯。”慕钰道:“总是看许多人爱喝酒,说借酒浇愁,喝了酒人便不难受了,我也想尝尝。”
皇帝一默,知道慕钰指的是什么事。
他说着,“我记得,你今年好像是十……”
“十四。”慕钰不满道:“已经可以喝酒了。”
皇帝好笑,“是,确实可以尝尝了。”十四岁,确实已经可以开始担事了,只不过依旧还是少年。
但皇帝没有想到,慕钰的酒量竟然这般小,几杯下肚,人看着还是端端正正坐着,但眼神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他伸手在人面前晃了晃,逗弄道:“这是喝醉了?酒量这么小啊,这可不行……”
话说着说着,就见面前的少年趴在桌上,手撑着脑袋,像是求证一般又或者是在自己问着自己,“你说,这世道,想安安稳稳当个正常人,好好的活着,就那么难吗?”
皇帝勾起的嘴角渐渐失了力气。
他看着慕钰失焦的眼神,慕钰却是笑着又仿佛在哭着对他说,“我这些天总是想,或许我突然有一天就死了。”
而后又执拗的道,“但是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每一句话,应对着慕钰的处境,又说进了皇帝的心中,他不就是这般想的吗?他也好想要好好的活着,他没想过要当皇帝,是母后非要将他推上这个位置,现在又要将他随意的拉下来。
他想离开京城,去当一个自由自在的人,但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开始就没有了回头路。
皇帝继续喝酒。
慕钰也抱着一个瓶子继续喝,两人都喝了不少,喝到后面,皇帝傻呵呵的笑着,显然神智不太清醒了,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勾肩搭背的坐在了地上,他大舌头的说着,“你、你还好,你、你娘喜欢你,我、我母后就不喜欢我。”
他心中委屈又愤怒,“那个萱妃,明明就是假孕,怎么那么多人都检查不出来呢?”说出萱妃的时候,皇帝脑袋清醒了一瞬。
他不该在慕钰面前说这些的。
但慕钰却不清楚这些,他醉醺醺的“嗯?”了一声,嘴里念叨着:“萱妃啊,那是个坏人,我知道。”
他凑到皇帝耳边说悄悄话,小声道:“我跟你说,宫里都说,大将军要把自己儿媳妇生下的孩子,换给萱妃呢。”他当然知道实质是太后怀孕,但按理来说,慕钰不该知道这些,所以他就只能把这条宫中流言说出来。
不过没多大差别,效果都一样。
“嗯。”窗口凉凉的夜风吹进来,皇帝已然清醒了,他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看慕钰,今日之后,怕是没法跟慕钰再以富家公子的身份无拘无束的交流了。
但因着慕钰是宫中太医,知道宫中事的缘故,他说话也没那么遮掩,附和道:“是啊,所有人都验不出来萱妃是假怀孕,他们安排的太周密了。”
慕钰却是痴痴的笑着,“假怀孕啊,那就让她真怀啊,听说大将军最是宠爱这个女儿,三个儿子、都不及她一根手指头,我也想看看,到时候大将军会选哪个孩子做皇子。”
皇帝浑身一个激灵,扭头看向慕钰,嘴唇都激动的哆嗦了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扭曲了起来,是啊,他也想知道,在太后和女儿之间,大将军会怎么选?
第27章 第27章至于萱妃如今处在‘……
至于萱妃如今处在‘孕期’,会不会配合这一点,皇帝并不担心。
萱妃从小受尽大将军宠爱,难不成真的对自己父亲和旧情人重燃爱火一事,完全无动于衷?
这是不可能的。
若是可以,萱妃也会更希望是她自己所生的孩子登基,而非是太后生的,否则等日后她父亲和太后所生的孩子上位,萱妃及她的三个哥哥,还有她的娘亲,会被太后排挤到哪里去就不知道了。
而太后,作为她的亲儿子,皇帝实在太了解她的性子了,太后素来强势、霸道,萱妃胆敢染指她的权力,太后绝不会放过她的。
皇帝激动的在包厢内走来走去,脑子里觉得这个计谋实在是阳谋,又高明无比,但半晌,他亢奋的情绪稍微退却些,冷静的想,“真怀孕确实是好,但想怀上却没那么容易。”
从一进宫开始,萱妃就没有掩饰过想生一个孩子,至于对他这个皇帝,倒是并不在意。
就算他心中自知那是自己的催命符,但也碍于大将军府的势力,不得不去,可这么久了,萱妃一直未曾有孕。
以前他觉得这是老天护佑他,现在这情况却让他为难了起来。
慕钰这会儿是真的有些醉了,只留了一丝意识,他整个脑袋趴着,听到皇帝的话,他嘟囔着:“这个、这个简单啊。”他那新手大礼包中的孕丹直到现在都没用出去呢,怀男怀女不一定,但肯定能怀上。
“什么简单?你可是有办法?”他的声音虽小,但皇帝这会儿情绪极度上头,竟也完全听到了。
但等皇帝过来时,慕钰已经醉得昏睡了过去。
皇帝不死心的扒拉了他两下,“诶,慕钰,你醒醒,醒醒,到底什么方法啊?”
也不怪皇帝听到慕钰说简单就反应这么大,实在是这里的人就信这些,这世界也当真有不少功效奇特的药物,就比如说萱妃所服下的假孕药,愣是让那么多医术高超的太医看不出一点问题。
妃嫔们也总爱喝一些坐胎药,各家都对这些药方趋之若鹜。
因此,皇帝一听慕钰用“简单”二字来形容怀孕,就料定对方手中肯定有什么效果极好的方子在。
但慕钰没醒,他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再说下去,一整套算计都齐全了,他明天再装不知道就有些假了,也不利于他明面上和皇帝正式搭线。
今天说这些,就是为了在皇帝面前显露些自己的本事,以后皇帝再有这方面的问题,说不定会来找他出谋划策。
他不打算在皇帝面前一直都是纯洁无辜的形象,他以后要做的事也不符合,但也不能太狠了,引起皇帝忌惮就不好了,圣心难测,皇帝这会儿用得到他,自然看他哪哪都顺眼,等日后除了大将军一党,又觉得他小心眼记仇、阴险狡诈怎么办?
所以他准备在皇帝面前一个黑化的样,在‘李公子’面前,就还是‘原来的自己’。
甚至于他会逐渐加深自己和‘李公子’之间的感情,日后还会‘庇护’李公子,都说烂人真心才最让人上头,他这怎么不算另类版的烂人真心呢。
当然,等以后皇帝对他足够信任了,掉不掉马甲也就无所谓了。
至少现在还是多做两手准备t才是。
皇帝将慕钰送回了家,他们私下相处多次,他早已知道慕钰的住处,慕家人也都见过他,只是双方并不太熟,没怎么交流过。
徐琬知道这位李公子帮过慕钰,所以这会儿虽然操心儿子怎么病刚好就喝了酒,但对李屹言态度还是非常好,“劳烦李公子送钰儿回来了,李公子进来做,我给你泡杯茶。”
皇帝摇摇头,“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道别后,皇帝就回皇宫去了,他准备明天再找慕钰问问情况,对了,孙院正那边也要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坐胎药。
但又琢磨着,喝药的话,萱妃不一定会愿意这么大张旗鼓的折腾。
毕竟萱妃既然答应了大将军假装怀孕,在一定程度上,就已经是有一定默契了,他们要是闹得动静大了,太后和大将军那边就该插手了。
皇帝忧心忡忡的回到皇宫,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而另一边的慕钰,在终于回到家,躺在床上之后,他才放纵自己意识彻底消失,陷入到睡眠当中。
第二天一早,慕钰起来时的精神还不错。
家里他娘做了饭,吃完后他就往太医院去了,今天还有正事要做。
到了太医院还没多久,就听到了皇帝传唤他的消息,到了养心殿,慕钰先是行礼,而后起身就看到了皇帝脸上挂着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他关切的问道:“皇上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皇帝一脸幽怨的看着他,要不是慕钰昨天说话只说了半截,他至于一晚上都没睡好吗?
但慕钰眼神迷茫,似是根本没想到这事和自己有关,见皇帝没有说话,还试探着安抚道:“皇上政务繁忙,可也该注意身体才是,劳累过度可不好。”
皇帝登基以来,在政务上一直亲力亲为,勤勤恳恳,虽然成效一般,但至少态度确实是好的,慕钰这样劝也没问题。
只是皇帝被他说的也有点迷糊了,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自己昨晚是在跟慕钰喝酒吧,在聊天的过程中,他虽然没有直说自己就是皇帝,但字里行间一细想,就能想出他的真实身份,这慕钰怎么像是完全没想起来的样子。
难道喝酒喝忘了?
他试探着道:“你昨晚……”
慕钰跟着重复,一副被上级突然问到自己私事的迷茫样子,不知道上级是什么意思,“昨晚?”
“朕昨天好像见到你了。”皇帝提醒道:“喝酒。”
慕钰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昨天跟朋友喝了酒。”像是怕被皇帝误会自己身体好了还不上值,他又解释道:“下官身体昨天就好的差不多了,就随意逛了逛,正好碰到了。”
皇帝越发确定了,慕钰好像真是忘了昨日醉酒时的事情了。
他说道:“昨日你还跟朕打了招呼,你都忘了?”
慕钰闻言有些慌乱,连忙要请罪,“下官、下官记不太清了,现下只记得昨日同好友一同喝酒,其余的都不知道了,不知下官可有冒犯到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忙把人扶起,笑道:“这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就寻常打个招呼罢了,不记得也没什么,朕有那么可怕吗?”
他已经确认,慕钰看来是真的忘了酒后的那些事了,这也就是说,他以后依旧可以用李公子的身份在外和慕钰交往。
他也不觉得慕钰有什么必要在这上面骗他,他跟慕钰在外认识都差不多半年了,感情也还不错,现下慕钰又是仪嫔的弟弟,前两天刚因为他们被连累,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他的身份揭穿对慕钰该更有好处才是。
那样他们天然才会更亲近。
反倒是不揭穿身份,他碍于自己身为皇帝时,和慕钰接触不多,也不好对慕钰太好。
装不知道他的身份,能图什么啊?
皇帝对慕钰的印象很好,所以并未在这上面多加纠结,把人扶起来之后,继续笑眯眯的说道:“朕叫你来,是听说你那天回去之后接连病了几天,想着来问问你现在身体如何了。”
自己竟然能得到皇帝的关心,慕钰面色微红,看着皇帝的眼神里都是感动,“我、下官、下官身体已经好了,多谢皇上关心。”
“好了就行。”皇帝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慕钰就该离开了,他欲言又止,皇帝心中一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昨晚喝酒的时候,慕钰执拗的说自己不想死。
对方能说出假孕变真孕,恰好帮他破局,他不觉得是巧合,这只能说明慕钰是真的恨上了萱妃,在病中这些天想出来的对付人的方法。
只是在醉酒的时候提前说出来了罢了。
现在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应该是想给他献计了。
“不、下官的意思是,”慕钰有些慌乱结巴,显然没想到皇帝会突然问他话,“下官病好了,是不是该跟仪嫔娘娘请安一下。”仪嫔先前也让杨怀安来看过他。
皇帝脑子一转,就明白过来,慕钰这是打算从仪嫔那边下手。
但他还是有些微妙的不满,明明他才是跟慕钰关系最好的好不好!怎么这么大的事不直接跟他说!他可看得出来,慕钰虽然和仪嫔有关系,但之前愣是从未主动去找仪嫔搭关系,甚至还有点撇清联系的意思,这就是个倔的,就想靠自己的本领出人头地。
而慕钰本身也有这样的资本。
想着昨晚慕钰醉酒后绝望痛苦的问着,在这世道,当个普通人好好活着怎么那么难?想起他执拗的说自己不想死,又想着暗卫说慕钰这几天总是半夜梦中惊醒。
皇帝沉默了下来。
但还是不服气的道:“去一去也好,不过,朕听说你对太医院的藏书都如数家珍,朕想问你一些事。”
虽然仪嫔很好,但他的人怎么能让仪嫔截胡过去呢!
慕钰连忙道:“皇上有吩咐,下官必定赴汤蹈火也要办到。”
皇帝挥挥手,“倒也没到那个程度,你附耳过来。”一副很慎重的模样,慕钰神情也跟着更严肃了,他凑了过去。
皇帝在他耳边小声问着,“爱卿看了那么多太医院的藏书,可有看到什么特别灵验的坐胎药?”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最好是服用起来简单一些的。”
大张旗鼓熬药的话,萱妃应该不会配合,但说完皇帝又觉得自己这是在为难人了。
慕钰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捏成拳头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着,眼中闪过恨意,又像是大仇即将得报般抑制不住激动。
他想问些什么,但嘴巴张了张,到底没开口,应当是知道这种话不该问出口。
皇帝绕有趣味的看着,到底是少年人,爱憎都写在脸上,还不懂得掩饰,让人一眼就能看清在想什么。
他知道,慕钰肯定是想确认,这所谓的坐胎药是不是给萱妃要的,但又不敢真的开口问。
之前宫里都在传萱妃假孕,萱妃还为这事险些要了慕钰的性命,他和仪嫔当时在慕钰面前说过,都是他们连累了慕钰,连累二字,就足以说明萱妃假孕的流言就是仪嫔在背后操控,而仪嫔和皇帝利益一致,他们是一体的,慕钰从这些消息中抽丝剥茧确信了萱妃假孕的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他一个皇帝和仪嫔,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说人家萱妃假孕吧。
慕钰是偏向他们这边的人,那肯定会更相信他们的判断。
但这种牵连甚广的隐秘消息,慕钰肯定不好直接问。
皇帝忍不住有些想笑,嘿嘿,慕钰说不定回过头来还会震惊,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破局之法,还没来得及献上去,怎么皇上自己就想出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
想想到时候少年可能会有的神情,他表情就有些憋不住,扭过头去调整了一下,这才重新恢复过来。
慕钰倒是不知道皇帝脑子这么灵活,短短一瞬就想了这么多,他继续着自己的表演,竭力压制着自己‘马上要对付萱妃’的激动,给皇帝说道:“说来下官倒真的知道一种非常灵验的怀孕法子。”
“哦?”皇帝眼睛一亮,身体微微前倾,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到底怎么弄。
慕钰便把现代算排卵期的方法说了,“只要在这几天,怀孕的几率会非常高。”
“当然,若是辅以一种药物,怀上的可能性会更大。”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皇帝,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想来少年也是反应了过来,自己想献的计用不上了,模样看着委屈极了,但还是尽职尽责的说道:“这丹药功效很猛,且暂时只有这一颗,强行怀上到底可能对女子的身体有损,皇上还是得慎用才是。”
皇t帝唔了一声,看慕钰那心心念念的模样,就知道他是怕自己把丹药给了别人,譬如仪嫔吃了。
看了人半天笑话,他也不好一直让人着急,于是皇帝故意装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见旁边慕钰看他这样后松了口气的神情,他差点就破功了。
小孩子,就是好哄。
把丹药给了皇帝后,慕钰就高高兴兴的离开了,连脚步都透着一股轻松。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也忍不住勾起。
他看了看手中握着的小瓷瓶,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成不成,就先试试吧。
没准……老天这一次就站在他这边呢。
既然已经在皇帝面前提到过仪嫔,慕钰也就去了仪嫔那边一趟,被仪嫔大姐姐般关怀了一阵,这一次,慕钰没有再疏离仪嫔的意思。
他已经想清楚了,他站队皇帝,但和仪嫔维持不错的关系也好。
毕竟仪嫔和皇帝,很多时候,其实都是一致的,两人之间的情感,并非是简单的男女之情。
如果说,在仪嫔心中,家人很重要,她起势后家人也跟着飞黄腾达,但这所有的家人加起来,其实比不过皇帝的重要性。
他和仪嫔,并非是对立的存在。
只要他帮着皇帝做事,仪嫔便不会因为他不帮着自己做脏事而不喜。
而皇帝那边,也会因为他是仪嫔亲戚,受仪嫔喜欢这一点,而对他越发的信重。
这好处都是他的。
做完这一切,慕钰就回到了太医院,而后,就只需要静等时间的过去了。
……
夜里,王喜看着依旧在处理政务的皇帝,开口道:“皇上,夜深了,该翻牌子了。”
翻牌子指得是绿头牌。
皇帝抬起头,关于萱妃什么时间最利孕,他已经让人查清了,这个查起来很容易,毕竟妃嫔来月事期间是无法侍寝的。
算算时间,这几天就刚好合适。
就在王喜以为今天皇上又要睡在养心殿的时候,皇帝起身道:“去长乐宫。”
王喜一怔,连忙跟上,“是。”
长乐宫,萱妃听到皇帝来的消息也是愣了下,皇帝一贯不乐意来她这里的,但她还是起身,见到皇帝给行了礼,还没行完,就被皇帝给扶起,“你怀有身孕,这些礼节就省了吧。”
萱妃从善如流的站好,“是,多谢皇上挂心。”
两人坐下,皇帝温声问道:“孩子怎么样,没有闹你吧?”
萱妃:……
萱妃沉默了,一时都弄不清楚皇帝到底是真的认为她肚子里有孩子,还是别的什么。
难道那场诊断把皇帝都给糊弄住了?
但皇帝既然这么问了,表面上的功夫萱妃还是得维持的,她手在肚子上抚了抚,笑意吟吟道:“这还是倒是乖巧,没怎么折腾臣妾。”
皇帝道:“那便好。”
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萱妃心道,该不会皇帝今晚还会在她这留宿吧?这怎么可能,她没怀的时候,皇帝都不愿意,现在怀上了,皇帝反而想来了?
来提前感念一下未来会送他上路的最后一个儿子?
皇帝站起身,萱妃也跟着起身,想着皇帝该是要走了,但皇帝说道:“差不多了,咱们安置吧。”
萱妃:……
行,睡就睡吧。
两人躺在床上,一会儿的功夫,皇帝突然翻身而上,两人亲吻了起来,不得不说,皇帝在这上面倒也有些技术,一吻结束,萱妃已然是气喘吁吁。
皇帝也略微呼吸加重,“朕听太医说,过了三个月之后就可以行房了,只要动作轻一点就不会有问题。”
萱妃有些恍然大悟,难道皇帝是想通过这个方式来除掉孩子?
可她又没怀,皇帝再使劲也没用。
想想,她没有拒绝。
第二日,皇帝离开去上早朝。
春桃帮萱妃打理着发髻,她们待会儿还要去向皇后请安,一边低声问道:“皇上昨晚……娘娘可要喝碗避孕药?”
其中意思很明显,担心萱妃真正怀上了,那到时候场景可就有些不好看了。
昨晚春桃就守在门外的,屋内的动静她当然听到了。
萱妃拿着象牙梳的手一顿,又接着继续梳了起来,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用。”
怀上又如何。
她其实想到过皇帝此举有这个意思,可皇帝确实是猜对了她的心思,难不成她甘愿给别人做嫁衣裳吗?
太后是她父亲的情人,又不是她娘,她有自己的娘亲,她的娘亲还好端端的活着!
她其实早就有听过父亲曾和太后青梅竹马长大,两人感情很好,但她从没当回事,她家中,父亲一辈子就娶了娘亲一人,虽然平日看着和娘亲并不多温柔,她觉得那是因为父亲生性冷硬,不善言辞,若不是喜欢,父亲怎么会不纳妾,只守着娘亲一人呢?
这么多年下来,娘亲为父亲生儿育女,怎么说感情都能相处出来了。
但后来她知道,他父亲心中确实住着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她娘,而是当今太后。
为了这旧情人,父亲甚至第一次打了她。
从小父亲就对她很是宠爱,所以萱妃做不到因为父亲不爱娘亲,就彻底对父亲没有感情了,她把所有的恨意都冲向了太后。
若不是太后的出现,她家会永远都是幸福快乐的模样,都是太后毁了这一切!
她想起自己沉默温柔的娘亲,心中对太后的恨意愈深。
春桃身为萱妃身边的大宫女,对萱妃的心思也能猜到一二,但她从小就跟着萱妃,在这种时候,心里当然更偏向萱妃了,因此,在听到了萱妃的决定后,她没有再劝。
接连一段时间,皇帝又宿在了萱妃这里几次,当然,期间他早早就不着痕迹按照慕钰的要求,让萱妃服下了那枚丹药。
但几次后,太后就听说了此事。
寿安宫。
太后躺在摇椅上,“皇帝到底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手段确实不错,她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
锦心给太后侍奉着茶水,一边说道:“可现在萱妃腹中有孕,皇上应该不会?”她们自己是知道萱妃肚中没有孩子,但皇帝可不一定真的敢确信,尤其当初那么多太医还有宫外的大夫都确诊了萱妃确实有孕。
太后摇摇头,萱妃宫中有她的人。
她道:“你去安排,哀家不想看到事情出现任何意外。”
“是。”锦心恭敬应道。
锦心匆匆的出去了。
长乐宫,萱妃瞪着眼前的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你放肆!本宫可是大将军之女,你们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
锦心面无表情的看着萱妃,身边围了不少身强体壮的仆妇,“萱妃娘娘,请吧,别让奴婢们为难。”
最终,萱妃到底还是喝下了那碗药。
锦心等人扬长而去。
萱妃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地上,春桃担心的扑了过去,“娘娘~”
萱妃抬起头,心中恨意翻涌,她咬牙切齿的看着前方,“太!后!”
当皇帝知道这事的时候,萱妃已经被灌完药了,他先是失落,看来这孩子是真的怀不上了,但转而一想,太后尚未生下大将军的孩子,就已经对萱妃如此苛刻了,难道萱妃被这般羞辱,心中就不恨太后了?
看来,得想办法增加一些萱妃和太后的接触才行。
他就不信萱妃当真能忍住不对太后出手。
不,就算是萱妃能忍,他也得在背后推人一把才行。
皇帝发了狠。
仪嫔忍不住叹气,“其实最好还是让萱妃怀上孩子才是,否则,有大将军在其中压着,萱妃未必真能做些什么。”
尤其那位太后手段高明,在宫中经营多年,势力不是萱妃能比的,萱妃动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几次下来,可能太后孩子都生了,那个时候对她和皇帝就太被动了。
只有萱妃怀上,才会加重在大将军心中的份量,有犹豫,就有机会,而萱妃也更有动力除掉太后腹中胎儿。
但现在说这些也太迟了,仪嫔只能继续想后面他们该如何做。
第28章 第28章慕钰这边,也同样知……
慕钰这边,也同样知道了萱妃被太后灌下避孕药的事。
他是从仪嫔那里知道此事的,上次他去见仪嫔的时候,许是因为他没有以往那般礼貌生疏的感觉,所以仪嫔似乎也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这些消息也没有避着他。
这其实也正常,他们俩是亲戚,又经历了先前的事,在外人看来,他们本就是一路人,慕钰在宫中能依靠的就只有仪嫔,他家中还有亲人,背叛的可能性太小,所以仪嫔信任他,让他知道一些消息也没什么。
但比起仪嫔和皇帝的失望t,慕钰倒是很淡定。
他觉得,萱妃应该是已经怀上了。
那可是宫斗系统里出来的孕丹,要是这东西都撑不到把出喜脉,还能算是什么孕丹啊!别说是太后给灌的避孕药了,就算是灌打胎药,那孩子依旧稳稳的。
不过,这药虽然能让胎像稳固,但越往后,药效就越趋于正常。
若是那时候再被喝下打胎的药,就十有八九保不住了,想要拥有钢铁子宫,系统里有另外的丹药,保胎药。
这个能管到生下孩子为止。
只是这种离谱的事情,慕钰也不好现在就信誓旦旦的跟皇帝和仪嫔说,萱妃肯定能怀上,他目前可还没解锁系统,把话说太满就是自找麻烦。
毕竟人家仪嫔现在也还没有孩子。
大将军知道这个消息也很快,萱妃找他哭诉了一番,大将军到底疼爱了女儿这么多年,看她如此,心里也有些心疼。
寿安宫。
太后看着大将军的脸色不对,将筷子一放,身体一扭,背过身去不看他,“你是来给你女儿讨个公道的?”
大将军顿时哭笑不得,坐在了太后身边,想要将她拉过来,“我这还一句话没说呢,你便已经给我定罪了。”
太后轻哼一声,“谁看不出来你的脸色啊,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这么多年,我心中一直都有你,但你却是娇妻在怀,和她生儿育女,你们日夜相伴,他们在你心中位置更重我能理解……”
嘴上说着理解,但大将军把人掰过来一看,就见心上人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他瞬间心疼不已。
“你这都说到哪去了?”他哄着,“荣儿,这么多年,无时无刻,我从未忘记你,我心里从始至终都是你,至于玉玲,她到底是我的女儿……”
对自身血脉,宠了这么多年,云玉玲在大将军的心里是不同的。
他语气犹豫,太后立即将他掀开,“是,你有女儿,有儿子,哪怕他们是其他女人生的,也都比我重要,是我自己愚蠢,和不爱之人所生的孩子,怎么都比不上我的爱人,云峰,你对我何其残忍。”
说罢,太后回到屋内,让人管好房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大将军紧跟其后,被关在门外,想到太后方才失望的眼神和话语,只觉得肝肠寸断,是他的不对,荣儿从未变过,哪怕生下的孩子是皇帝,在荣儿的心中也不及他,而他……竟然在玉玲和荣儿之间犹豫,难怪荣儿会这般生气。
要知道,这次的事情,本就是玉玲错了,他们说好的让荣儿的孩子落在玉玲的名下,玉玲暗中和皇帝同房,这想做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越是意识到这些,大将军就对太后感到越发的亏欠。
而屋内,大将军以为正伤心难过的人,脸上早就没有丝毫泪痕了,太后眼神清明,还有闲情逸致拿起桌上的瓜果漫不经心的剥了起来,这么一来,给萱妃灌避孕药的事情应该就过去了。
想来,云峰那蠢货还会在心中对她愧疚不已。
这样的结果让太后感到满意,只是,一想到曾经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人,现在竟当真为了别的女人对她如此,还要她费心思化解,她就又不爽快了起来。
果然,时间长了,人心易变,还是得再耐心等等,现在不是能随意撕破脸的时候。
其实一定程度上来说,太后先前对大将军说的那些话,也不全是假的,譬如皇帝在她心中真的就比不上大将军,不过这也是因为大将军目前价值最大罢了,若是皇帝的势力能压过大将军,且对她百依百顺,那皇帝的地位就能更高一些了。
也就是她的长子没了,否则太后可说不出这些。
长子才是太后真正疼爱的儿子。
一个月后。
此时距离皇帝第一次给萱妃服下孕丹,已经有一个半月了。
长乐宫,萱妃正在用午膳。
突然,她刚夹起一块鱼肉,还没放进嘴里,就被腥味熏得一下吐了出来。
她顿时柳眉倒竖,筷子一扔,“这御膳房都是干什么吃的,做个鱼腥味这么重,这是打量着本宫好欺负吗?”
丫鬟们连忙上来安抚,春桃给了边上一个侍女眼神,那侍女立时就端起那碟子鱼闻了闻,又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而后摇摇头。
显然,她们是以为这鱼有什么问题,比如被下了药。
否则的话,御膳房可不敢随意端一份没做好的鱼上来,要知道他们娘娘可是萱妃娘娘,宫中谁人敢惹!
这侍女,就是萱妃当初进宫时带的人,擅长医理,是将军府专程给萱妃准备的人,这段时间萱妃对外宣称有孕,有不少人都想通过各种手段对萱妃下手,所以她们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想到这上面来。
虽然萱妃本身并未怀孕,但那些东西吃下去对未孕的女子也并非好事。
春桃也尝了下,不由得疑惑道:“娘娘,这鱼味道好好的,没什么问题啊。”
春桃自幼跟在萱妃身边,多少有点脸面,方才会医理的侍女检查,萱妃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会儿再听春桃这么说,她语气稍缓了些,“不可能,本宫刚才确实是闻到了一股子腥味。”
说罢她就再去夹肉。
刚一靠近,又是一吐。
一群人顿时着急起来,等萱妃吐完,春桃才焦急道:“可是娘娘身体有何不适?芳兰你来给娘娘看看,荷花你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芳兰便是方才那会医理的侍女,至于荷花,也是萱妃身边伺候的宫女。
荷花听到吩咐,立刻就要去办,但刚走到门口,就被芳兰给叫住了,“先等等,别去太医院叫人。”
芳兰此时握着萱妃的手腕脉搏,表情有些奇怪,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春桃忙问:“到底是怎么了?”
芳兰还不敢确定,当初萱妃可是被太后灌下避子药的啊,“等一下。”她要再仔细看看。
但芳兰确认了几次,都还是同样的结果,她看向萱妃,面色古怪,“娘娘,您、您这是喜脉啊。”
啊?
一屋子包括萱妃都愣了,她们都想到了先前避子药的事。
这个时间都距离当初萱妃被大庭广众诊断过去很久了,她没有服用假孕药,脉象应该正常才是。
夏雨,萱妃的另一位大宫女忍不住确认道,“这是说娘娘怀上了?”
芳兰点点头,“娘娘确实是怀上了。”她分析道:“先前太后虽然给娘娘喝了避子药,但前面三次和皇上同房是没问题的,可能就是之前就怀上了。”
屋内一片寂静,大家显然还是难以置信,萱妃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手落在了上面,先前装怀孕的时候,她也曾多次做这个动作,那时候不觉有什么,但现在,一想到里面真的有一个孩子在里面,她的心绪仿佛也跟着有了变化。
春桃道:“会不会是娘娘服用的假孕药,药效还没消?”
芳兰摇摇头,“不可能,娘娘的脉象早就恢复了,更何况,假孕药只是改了脉象,但实际上娘娘先前并不会闻到腥味就受不了,这几天娘娘似乎还总是犯困,这些都是怀孕的症状。”
从结果往回倒推,就能看到萱妃确实有不少怀孕的迹象。
春桃若有所思,“说起来,娘娘这个月的月事确实推迟了。”
在叽叽喳喳的言论中,大家终于相信,萱妃是真的怀上了!一个个都对萱妃说着恭喜,虽然她们知道萱妃这时怀孕会有麻烦,但娘娘自己生孩子,总比真的抱养太后的好吧,她们是萱妃的人,行事当然会为萱妃着想。
萱妃地位越高,她们这些身边的下人才会越好。
太后对她们这些人可没有好感。
萱妃嘴角也高高翘起,她没想到,就那么几次,自己竟然真的能怀上,这简直是老天保佑,看来就算是上天也看不下去太后那个老妖婆作恶多端。
她心情大好,“赏,这个月长乐宫的月例都发三倍。”
这下,宫女们更高兴了,纷纷谢赏。
“对了。”春桃突然想起来,“那太后灌的药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太后那种谨慎的人,想也知道,当初那碗避子药不可能真的不管前几次娘娘和皇上行房。
药效肯定很猛。
芳兰脸上的笑容收了收,萱妃担心的目光也看了过去,芳兰斟酌着道:“不排除婴儿可能会体弱的可能,但从娘娘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
“具体如何,t可能还要等过两个月,胎儿再大一点就能看出了。”
这让萱妃安心了不少,她琢磨起来,“今日长乐宫的喜事,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连我爹那边都不行。”
若是太后知道了她怀有身孕,肯定会对她下手,这一点,萱妃确信无疑,她清楚自己所生的子嗣意味着什么,皇帝再如何,都是太后的孩子,若是她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下一个上位的皇子就和太后没有一丝关系了。
太后能容忍这些?
绕是萱妃并不清楚太后对权力的欲望有多深,她也知道一个正常的女人在面对这种情况时本能的想法。
春桃等人也冷静了下来,“那赏赐下人的事,也暂时等以后再办吧。”长乐宫外围说不定就有别的妃嫔乃至太后的眼线。
此事她们行事不宜闹出动静。
萱妃答应了下来,“就你们几个先拿了赏赐就行,剩下的等以后再说。”都是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她怀孕的事情瞒不过去。
萱妃脾气是暴了些,但她不是没脑子,身边这些人都是跟着她从将军府出来的人,这些人的主子可以是她,也可以是她爹,她现在不敢确认事情要是暴露出去,她爹会偏向哪一边,所以只能暂时瞒着。
那么,对身边这些人好一些,就理所当然了。
平时她有气,也是对着其他的小宫女撒,对身边的大宫女并不如此。
果然,几个大宫女都高兴不已。
第29章 第29章将人都吩咐出去,萱……
将人都吩咐出去,萱妃身边只留了最得她心意的大宫女春桃。
萱妃不自觉的摸着肚子,脸上尚且还带着刚发现怀孕的荣光,但脑子里已经在思索着之后的事情了,“太后的那个孩子,绝对不能让她生下来。”
她爹现在已经被太后那个狐狸精给完全迷住了,她和太后腹中的胎儿日期差了这么久,根本不可能糊弄过去。
到时候她爹就算疼爱她,不逼着她打掉胎儿,恐怕她的孩子也不能落在她的名下,太后不会允许。
凭什么她的孩子的位置,要被太后的给占去?
不,应该说她的孩子只要活着,太后就不会安心,谁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对方肯定会对她动手,与其这样,还不如她提前动手,让她爹只有她这一个选择。
到那个时候,就算太后想要动手,也得顾忌着她爹的意思。
春桃眉眼间有些凝重,“太后在宫中多年,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太后当年虽然失宠,后面更是被宠妃给压得抬不起头,但她到底是皇后,在把宠妃斗倒之后,就又恢复了过来,势力不比寻常。
萱妃嗤笑一声,“总是会有办法的。”
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她就不信太后那边真的没有任何漏洞。
嗯,然后又是一个多月过去,萱妃全都没有成功。
寿安宫。
太后正和大将军待在一起,她的大宫女锦心就进来了,后面还带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宫女,进来后,锦心率先开口,“娘娘,长乐宫那边又有人联系她了。”
这个她指得自然就是锦心身后跟着的这位。
而且从话里也能听得出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大将军听到长乐宫三个字,忍不住朝那宫女看了一眼,长乐宫住的可是他的女儿。
那宫女在锦心说完话后,立刻跪下,“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大将军。”
太后开口道:“怎么回事,说说吧?”
“是。”宫女道:“回太后娘娘,上次萱妃娘娘身边的春桃姑娘找上奴婢,说只要奴婢肯帮萱妃娘娘做事,就能给奴婢五十两银子,奴婢在宫外重病的娘亲也会帮忙找太医看好,奴婢在锦心姑姑的示意下答应了,这次她们便给奴婢送来了药。”
宫女将小药瓶递了过去,“她们说只要将这药放在太后娘娘的饭菜中,让太后娘娘用下就可以了。”
其实一般来说,身为萱妃身边的大宫女,春桃是不用亲自出场的,这样万一这宫女暴露,直接就能问出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了,但架不住太后在宫中实在是威严甚重。
对于生活在太后宫中的宫女来说,太后是一个比萱妃还可怕的存在。
所以她哪敢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宫女诱惑一下,人家说两句自己是萱妃娘娘的人,可以保住她,就当真信了啊。
春桃没办法,这才亲自出场了的。
当然,她们也可以控制住宫女在外面的家人,威逼人家干活,这样春桃不出面也没什么,但萱妃以往从来没有培养自己人手的想法,她让外面的人动手,这动静会很快传到大将军那里,所以干脆就省了。
锦心将小药瓶接过来,太后看了一眼,随口道:“去传孙太医过来。”
很快,孙院正就过来了,他倒出小药瓶里的药粉,嗅了嗅:“回太后娘娘,这药里面含有大量麝香,应是让人流产的东西。”
太后摆摆手,示意锦心送孙太医出去。
孙太医心领神会的往外走,这种时候他就不必要往下再听了,太后这里出现了这种药,想也知道不是皇上,就是萱妃动的手脚。
看大将军也在这,很可能是萱妃。
这后宫的格局,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变天了。
到了宫门口,锦心掏出一个荷包递到了孙院正手中,孙院正从善如流的收下,也客气的道:“锦心姑娘留步,老夫自己回去也就是了。”
短暂的寒暄后,锦心目送孙院正离开,自己也转身回到了方才的屋子了。
屋内,大将军有些尴尬的开口,“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想说,这事会不会是皇帝或者仪嫔干的,毕竟不想这个孩子留下的也不可能只有他女儿一个,但还没张嘴,就想起方才人家已经说了是春桃出的面。
春桃他也记得,从小就在将军府陪着玉玲长大的丫鬟。
想也知道,皇帝就算是能收买人手,也买不到春桃的头上。
锦心刚进来就听到这句,不等太后开口,她就已经恭敬道:“秉大将军,先前春桃姑娘收买这宫女,有用其用过的发钗,我们已经查过了,那是萱妃娘娘曾经赏给春桃姑娘的东西。”
她令小宫女将东西呈上来,一并拿过来的,还有那五十两银子。
很显然,这充足的准备,原本今天就是打算告诉大将军此事的。
大将军讪讪的笑了下。
太后的宫中管理极严,宫女刚被长乐宫那边接触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了动静,那宫女也察觉到自己引起了怀疑,所以不等太后找过来,就自发去太后面前说清了事情,这发钗也是之后在锦心的示意下,找春桃要的。当时的说法,是想要个证物,免得她出事之后萱妃那边就不管她了。
春桃对宫女的这些小心思不在意,只要最后太后能流产,大将军难不成会因为这事是娘娘所做,就强行把娘娘肚中的胎儿也打掉?
只要赶在太后和大将军知道娘娘有孕之前,把事情办好,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大不了到时候就说这发钗不知道什么就掉了好了。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春桃也没想到,太后对宫人的管理这么严格,她们才刚开始,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大将军也没有去验证这发钗到底是不是女儿的,这收买宫女的事又是不是女儿做的,到了太后和大将军这个地步,其实证据不证据的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心中是怎么想的。就像此时,大将军心里其实就已经认定,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自己女儿干的。
这全都是他女儿能干出来的事。
上次荣儿让人强行给玉玲灌下了避子药,玉玲气不过,想报复也正常。
他还知道,他和太后如此,他的几个孩子心里都有不满。
现在这个局面,大将军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总不能杀了女儿吧,半晌,他呐呐道,“这玉玲也实在是不像话,荣儿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好了,不用顾忌我。”
太后一个眼神抛过去,妩媚生香,让大将军喉结都忍不住滚动了几下。
她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若是真的罚了,你舍得?”
虽然心上人是在笑着,但大将军想着当年对方难缠的性子,当即就是一个激灵,他知道,荣儿这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敷衍,忙认真反思道:“当然,玉玲这手段确实狠辣t,若非荣儿你聪明机灵,咱们的孩子可能真的就没了。”
越是说,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怒气上升,心中涌起一股后怕来,他先前并不发怒,无非就是因为这些手段还没发生,就已经被太后给截断了,所以显得后果并不严重。
但实际上,荣儿的孩子若是出事,其结果并非是他能接受的。
女儿这任性妄为的性子确实该改改了。
“这事我都听你的。”
看云峰终于意识到重要性,太后这才满意了些,她沉吟片刻,才说道:“那便罚她降为贵人吧,听说萱妃现在每日也都不去给皇后请安了,这日后还是继续去吧。”
萱妃从查出有孕之后,就不再去给皇后请安了。
“贵人……”大将军心下觉得这个降的有点多,但想想女儿确实该得点教训,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横竖不管是什么位置,玉玲都是他云峰的女儿,宫中不会有人敢欺负她的。
至于给皇后请安,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玉玲又不是真的有孕,难道还怕请安的时候被人害了不成?
他道:“一切都按你的来,我回去也会找机会说说她。”除了太后的寿安宫,大将军并不会没事就在后宫乱窜,前朝也不会允许。
所以若非萱妃主动打听消息,到养心殿那边找他,他基本是不好见到女儿的。
当天,萱妃被降为了贵人,且每日都要去皇后那边请安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当然,降位的理由不可能是所谓的收买人给太后下药,而是另找了个别的理由。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萱妃被降位,众人心中自然又有另一番考量。
虽说萱妃是大将军的女儿,但大家隐有听闻,大将军和太后之间曾是青梅竹马,现下太后对萱妃如此,不也就说明了大将军的态度……
永福宫。
皇帝在仪嫔这,慕钰也被叫了过来。
一进来,慕钰就听到皇帝在说,“据说这次是萱妃收买了太后身边的人,想要让太后流产,不过人早就被太后的人发现异常了,没成功。”
皇帝的势力不大,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他以前的日子过得黑暗,但实际上他哥哥其实对他还不错,只是太后给他哥的压力太大,且太后对他的偏见也太大,所以就算是他亲哥,也没什么办法能直接帮助他。
在他哥,也就是先帝死了之后,手上那些不大不小的力量,就交到了皇帝的手中。
这也是皇帝这次能弄清楚萱妃为何被太后罚了的真实情况。
慕钰坐在椅子上,眨眨眼,这是他能听的东西吗?!
皇帝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下,小孩子就是有意思啊,他是专程让人把慕钰叫过来的,他知道慕钰心中对萱妃有恨,上次出的那个让萱妃真孕的计谋,虽然没有成功,但本身计策非常不错。
他想着自己来仪嫔这商量事,就干脆把慕钰也一并叫上。
万一这小孩真能灵光一闪,再想出什么不错的法子呢。
仪嫔顺着皇帝的目光看过去,也跟着微微一笑,至于慕钰,在发现自己被两个大人物盯着后,忙正襟危坐,满脸严肃正经的样子,看得人更逗了。
仪嫔看出了慕钰的紧张,将桌子上的点心往慕钰跟前推了推,“饿不饿,多吃点。”
慕钰于是就拿着点心开吃。
仪嫔和皇帝再次商议,“只是萱妃为何会突然对太后动手?若是记恨太后给她用避子药,这都已经三个月了!”
萱妃这行动力,未免也太慢了吧。
就算太后不好对付,也用不着三个月后搞个这么拉的吧。
皇帝道:“听说是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在收买人手了,只是太后宫中那宫女太过胆小,才耽误了许久。”
帝妃两人嘀嘀咕咕,慕钰在边上听了一会儿,默默举起手中的糕点,小心的说道:“皇上、娘娘,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萱妃突然对付太后娘娘,是因为她自身有孕了?”
仪嫔和皇帝对视一眼,齐声道:“不可能。”
仪嫔道:“萱妃之前喝过避子药。”哪怕皇上和萱妃前面三次同房没喝,但太后出手,肯定不会忽视那些。
慕钰道:“不知娘娘是否有注意到,萱妃这段时日的饮食有了变化。”萱妃喜欢吃鱼,自对方有孕以来,那鱼倒是一直没减,这可能是在遮掩长乐宫中的信息,那些饭菜萱妃自己不吃,也可以赏给下面的人吃。
但怀孕的人,一些饭菜的口味明显能看出变化。
对方更嗜酸一点了。
慕钰知道这个,是因为他有一次去给御膳房的人看诊,当时萱妃的人来提膳,他顺便就扫了一眼。
也就那一次。
不过他自己知道萱妃服用了孕丹,从结果倒推,一下就清楚明了了。
听了慕钰的分析,皇帝和仪嫔面面相觑,皇帝一下就想到了关键,“你上次跟朕的那枚药丸?”
慕钰摇摇头又点点头,分析道:“下官只知那药丸初期的效果会非常之强,太后娘娘给萱妃喝药的时间距离那药很近,说不定药效抵消了也不一定。”
听到还有这个可能,皇帝虽然感到惊奇,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个世界上,各种功效的药挺多的,慕钰这个说法相当合理。
“若萱妃当真怀上了,那倒是更好。”
只有怀上孩子,萱妃和太后之间才彻底无法和解,而皇帝在中间才更能做手脚。
之后的时日里,皇帝经过查证,发现萱妃当真是怀上了,他顿时欣喜非常,他知道现在太后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给太后通风报信的意思,现在还不着急。
太后在宫中的势力庞大,想弄萱妃太容易了,而萱妃相对来说势单力薄,故事要是一开始就结束了,那也太没看头了。
只是看萱妃之前忙活了那么久,结果太后半点也没有受到伤害,皇帝很是怀疑萱妃是否有那样的能力可以对付太后,他看向坐在一旁看书的少年,自从知道萱妃真怀了之后,皇帝就喜欢把慕钰时常叫过来说话,他问道:“你说,萱妃能想得出什么方法来对付太后?”
他觉得自己先前想的太美好了,太后和萱妃确实是水火不容,但关键在于萱妃压根什么都对太后做不了啊。
他都不敢说自己能安插人进去除了太后的胎儿,太后连吃饭都是在自己宫中小厨房做的。
慕钰抬起头来,“其实,萱妃有一个非常好用的人。”
“大将军。”
养心殿内一片宁静,是啊,能在寿安宫畅通无阻,且太后丝毫没有怀疑的人,不正有一个吗?这个人还有个身份,那就是萱妃的父亲,大将军对萱妃素来宠爱,想来若是萱妃在大将军身上动些手脚,大将军也压根不会想到这方面。
等事情闹开,大将军亲手将自己的孩子害得没了,和萱妃之间也定会闹出嫌隙。
这其中可看的戏,可太多了。
皇帝眼睛发亮的看着慕钰,少年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般语气平淡。
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少年突然紧张的看向皇帝,像是怕从皇帝的眼中看到对自己的厌恶,怕皇帝觉得自己狠毒,“只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太好?我、我只是想着这样最容易,太后那边除了大将军,实在很难找到破绽,其实也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的。”
他试探着皇帝的想法。
毕竟这可是让人家女儿利用亲爹杀死亲爹的亲儿子,这连环起来,确实有点狠。
“不。”皇帝看出了慕钰的害怕,握着他的手,坚定的说道:“慕钰,你这样很好,朕知道你对朕忠心耿耿,手段残忍不残忍,也要看对谁,萱妃在宫中嚣张跋扈,要了多少宫女太监的命,大将军在外坏事做尽,就连太后,手上又沾染了多少人命,对他们,这怎么能说是残忍呢?”
像这种有智谋,还心向着他的人,皇帝简直太稀缺了,他现在看慕钰就跟看一个宝一样,而且他也是真的一点也不觉得慕钰的方法残忍。
对皇帝来说,他的一生都身不由己,能有人真心为他谋划,这怎么能叫残忍呢?
这朝堂之上,后宫之中,哪个不是满心的利益,满手肮脏,慕钰这个少年不过是被世道裹挟着前进,但尽管如此,对方的内心依旧是纯净善良的。
皇帝说了好一通夸赞的话,慕钰都被夸的红了脸,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t皇帝,恨不得下一刻就对皇帝肝脑涂地、誓死效忠一般,显然,皇帝对他的好,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皇帝心中也很满意,果然,朕以真心相待,臣子便也会真心待朕。
实际上,慕钰心中想的则是,皇帝对自己看中的人果然足够宽容啊,而且内心似乎还有点缺乏安全感,这也正常,皇帝的一生,幼时被宠妃及自己母后打压,后来当上皇帝了,却时刻都有性命之危,逃都逃不了。
他命中注定般的一步步走向死亡。
这样的路线,皇帝能有安全感就怪了,尤其皇帝本身也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想想皇帝和仪嫔的相处,仪嫔一直像个大姐姐一样护着皇帝。
剧中仪嫔可是皇帝的真爱,否则仪嫔死后,那些杨怀安也不可能仗着仪嫔昔日的恩宠在宫中逍遥自在。
慕钰若有所思,若是处理得好的话,他的未来……似乎比他想象中能爬得更高更远啊,说不定他能是下一个“仪嫔”?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慕钰没有放在心上,他本身倒还没有那么大的野望。
萱妃这里,尚且不知道宫中已经有其他人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
早晨,又是一个请安的时候,萱妃、不,应该是萱贵人,萱贵人内心将太后,以及她爹给骂得狗血淋头。
先前她被将位份的时候,她就已经骂过了。
那会儿是单单骂太后。
但自从前两天,她给她爹写信,说自己实在不愿每日去请安,但被她爹无情拒绝后,她就两个都放一块骂了。
以前她是假孕,所以她出现在宫中各处,她都丝毫不在意,因为她清楚,那些妃嫔百般算计,她肚子也什么都没有,根本没用。
但现在,她是真的有孕了啊!
萱贵人骂骂咧咧的去请安。
一到地方,就有妃嫔娇笑着出了声,“哟,这萱妃都已经是萱贵人了,没想到每次请安竟还是最后一个到呢。”
萱贵人摸了摸自己肚子,妃嫔多,香味扑鼻,总感觉肚子都有些隐隐的不舒服,听到有人敢对自己阴阳怪气,她当即一个眼神就横了过去,“赵贵人若是想体验体验本宫的鞭子还硬不硬,尽可以继续再说下去。”
那妃嫔气得鼻子都歪了,却也不敢出声。
说到底,萱贵人到底是大将军的女儿,嘲讽她可以,但没人真敢对萱贵人动手,但萱贵人却是敢对其他人动手的。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请安终于结束。
萱贵人回到宫中,让侍女看了自己身体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继续琢磨怎么对付太后。
从上次被罚之后,她就已经知道她暗地里想对太后下手的事,已经被太后发现了,她爹还专程写信过来骂过她。
但骂归骂,太后那个孩子还是不能留。
萱贵人的想法很简单,可太后宫中就跟铁桶一般,她根本插不进去,她不由得恼怒道:“太后那个老妖婆,一天天的就窝在寿安宫,也不知道挪窝的。”
这让人想下手都找不到地方。
她想了半天,出声说道:“要不咱们就将太后怀孕的消息放出去,横竖她现在肚子大了,不敢见人,只要让她出来,大家都能看出问题。”
老皇帝都死了,当朝太后竟然怀有身孕,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太后也该死了。
春桃闻言大惊,“娘娘不可,此事牵扯到大将军,若是被人知晓,将军府说不定也会自身难保。”那些外地的藩王或者其余想造反的人,估计就要打着清君侧的幌子带兵上京了。
那时候大将军如何应付的过来。
萱贵人也知道这不可行了,她将手中的东西一扔,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太后那地方压根就进不去外人,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她平安生下那个孽种不成?”
这时,站在屋内的一个宫女突然出了声,“其实,也不是没有人能随意的出入太后宫中。”
“什么?”萱贵人看过去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说话的人,也是萱贵人宫中的一位宫女,算是比较得用的人。
妃嫔入宫带的人数量有限,这宫女倒并非是萱贵人从将军府带来的,但也是经过考察,才到了如今的位置。
第30章 第30章宫女在出声之后,立……
宫女在出声之后,立刻便跪下道:“是奴婢说错话了,请娘娘勿怪。”
春桃还没反应过来这人怎么就突然请罪了,萱贵人则是听到这人似乎有方法,忙道:“你有什么法子直接说出来便是,本宫绝不怪罪于你。”
“这、奴婢……”宫女吞吞吐吐的,半天都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萱贵人都有些不耐烦了,她眉头一皱,就要训人,但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一个人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我爹!”
春桃赶紧转身,还以为是大将军过来了。
“能随意出入太后宫中,还不被太后防备的人,就是我爹对不对?”萱贵人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竟然这么聪明。
她竟然能想到她爹的头上。
但仔细一琢磨,她爹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了,太后绝对不会想到她爹身上会有让人流产的药物,这简直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春桃看门口没人,再一听娘娘这话,已然是明白过来,不可否认,春桃第一反应也觉得大将军这个人选实在是太合适了。
要是大将军的话,她们的机会肯定能成功。
那先前出声的宫女,此时则支支吾吾的阻止道:“可是娘娘,虽然大将军确实很好,但若是太后流产了,最终肯定能查到咱们头上,到时候大将军知道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孩儿,或许会对娘娘也记恨上。”
春桃闻言,也知道了方才这宫女为什么不敢直说了。
这可能性确实很大。
大将军跟太后之间的感情正是浓烈的时候,那个孩子要是掉了,还是大将军亲手弄掉的,春桃不敢想象大将军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萱贵人不一样,在当下这个时代,或许其他女子不敢对自己的父亲多有指责,但萱贵人不同,她从小就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家中父亲更是从不纳妾,只有娘亲一人,这样长大的萱贵人,对父亲之后的作为心中也是有恨的,她觉得父亲这是背叛了娘亲,背叛了他们整个家庭,
此时听到能让父亲亲手弄死那个孽种,她心中升起了无尽的畅快。
至于最后被发现了,萱贵人昂着脖子,“他发现是我动得手又如何?本宫难道还比不得那个贱人在父亲心中的位置?”
春桃还待再劝,但被萱贵人一个眼神给止住了,“还是说,你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春桃闭嘴了,她想不出来。
仔细想想,娘娘说的也有道理,大将军到时候就算生气,也只是一时之气,等时日久了,父女之间难道还有隔夜仇不成?
萱贵人的行动力很快,她动手给她爹缝制了一整套衣服,其中包括一个香囊。
当然,她绣活不好,这东西绝大部分都是她的宫女做的,她自己只动手了一点点。
头一天跟皇帝说了一声,让皇帝帮忙在第二天早朝后留一下她爹。
第二天,萱贵人就带着东西到了养心殿,里面,大将军已经在等着了,一见到父亲,萱贵人忍不住掉下了眼泪,“爹~”
大将军原本还端着,觉得女儿之前对太后动手实在不应该,但一见到女儿的眼泪,顿时心就软了下来。
“你哭什么,可是宫中有谁欺负你了?”他着急的问道。
萱贵人扑到父亲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该告的状一个没拉,就比如说这段时间她被降位之后,后宫的那些女人说了多少风凉话等等,“她们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爹以后再也不会管我了。”
大将军先前还在心疼的脸黑了,“瞎说什么呢,什么后娘不后娘的。”
萱贵人心说人家说的这也是事实,还没怎么的呢,她爹就已经偏向太后了,但面上她没有再在这上面纠结,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让她爹收下东西,然后再听到太后流产的好消息传来了。
她擦擦眼泪,示意春桃把东西拿上来,“爹,这些是我这段时间亲手给你做的东西,我已经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好不好?”
春桃把萱贵人做的衣物还有荷包奉上。
大将军打眼一看,好笑的拿起上面的荷包,“我看,这一堆东西,怕是只有这个是你动手了的吧?”
他自己的女儿怎t样,他还能不了解?
从小就舞刀弄枪,那绣活就没好过。
萱贵人在这件事上没少被调侃过,她脸都不带红的,理直气壮的说道:“爹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当然都有动手了!”
顿了顿,她又道:“虽然大半都是些夏雨她们做的,但每一个上面我都让她们教我做了一部分,你看我的手上,都被针扎了好多次呢。”
她将手指摊在大将军面前,上面确实是有不少的针眼,大将军一时间心绪复杂,之前总想着女儿要是懂事些就好了,现如今真的懂事了,又看着不是滋味。
“让爹看看,疼不疼?”
萱贵人嘟着嘴,“当然疼了,对了爹,你就让我的位份再重新升回去吧,你都不知道她们全都在笑话我,我在后宫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大将军:……
他倒是想。
他头疼的说道:“你也不想想你都做了什么,这怎么好突然再升回去?”荣儿那边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心疼归心疼,这件事确实是女儿做错了。
“再等一段时间吧。”
“果然成后爹了。”萱贵人嘀咕着,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大将军生气,却也拿女儿无可奈何。
走出养心殿,萱贵人先前在父亲面前的所有气恼、娇俏全都收了起来,她知道,接下来,自己只需要等就足够了。
凭她对父亲的了解,她扎破了手指头才做出来的东西,父亲绝对会珍惜的用上。
那些衣服上,还有那荷包里,都已经弄了药,保准没几天就能传来太后的好消息了。
大将军对女儿也确实没有防备,回去之后,就将衣服给换上了,尤其是那荷包,更是每日都带上,衣服穿脏了得经常换,但荷包估计得放在身上很长一段时间了,别说,里面装的香料还挺好闻,是他平时经常用的提神醒脑的那种。
以往他夫人就爱这么给他装扮。
现在女儿也这般做了,云峰没有把这点放在心上。
云峰是武将,他的荷包也通常是放在腰带里,不会直接挂在身上,他其实也是担心太后看到了后会跟他闹别扭,女儿的针脚太差,太后一眼就能看出这荷包不一般,到时候问起来麻烦。
但他没想到,就是因为他瞒的太好,这才导致太后这般敏锐的人,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问题。
太医院内。
孙琦看着自家祖父匆匆离去的样子,凑在慕钰跟前说话,“你说,太后那边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这几天祖父每天都愁眉苦脸的。”
太后有孕这事,孙院正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给太后抓药、熬药,都是他自己在做,他身为院正,掌管整个太医院包括药材分配的事情,他想不让消息泄露出去分毫,自然有他自己的手段。
所以直到现在,孙琦都不知道自家祖父在操心什么。
只知道最近孙院正似乎越来越忙了。
慕钰早就知道萱贵人给大将军送了衣物等,此时距离那天已经过去大半个月,想来正是萱贵人给的药物起效了。
而看孙院正都烦忧的模样,萱贵人弄的药恐怕非同凡响,连孙院正都没有办法。
他安慰着孙琦,“师兄也别太担心,师父是咱们太医院医术最高的人,不管太后是有何问题,都离不开师父。”
孙琦沮丧的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一想到连祖父那种程度的医术,这几天都越发焦躁,还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大问题,我就忍不住担心。”
当然,说归说,他其实也没指望师弟真能做些什么,只是随便聊聊,缓解一下心中的担忧,“要是我能早点成为特别厉害的大夫就好了,这种时候就能帮上祖父的忙了。”
慕钰抿抿嘴,太后那事说小还真不小,若是太后腹中胎儿真的流产,太后和大将军怕是都会震怒。
哪怕罪魁祸首是萱贵人,但保不住每日给太后请脉的孙院正也会被牵连。
而这,其实源头是他出的注意。
慕钰心头被愧疚给填满,他看着孙琦,认真的保证道:“师兄放心,若是真有万一,我一定求皇上保住师父,不让师父出事。”当初确实是没想到,这事情顺带会坑到自家师父头上。
孙琦一愣,见慕钰这严肃的样子,他忍不住揉了把师弟的脑袋,“好了,师兄就随口说两句,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哪有那么严重的。”
这宫中,就算真有什么算计,发现后那也是冲着幕后黑手去的,只要太医本人没有参与,基本都不会有问题。
太后要是没死,那就得靠他祖父保命,太后要是死了,那不得由活着的皇帝做主啊,孙琦可是知道,自家祖父似乎已经成了皇帝的人了。
寿安宫。
大将军站在床边,目光不善的看着孙院正,“孙太医,还是查不出太后到底为何身体虚弱吗?”
到底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又野心勃勃的人,威慑力十足,孙院正给太后把着脉,感受到对方又差了一截的身体,不由得抹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汗。
说来,太后这症状也是来的奇特,先前几天太后吃不下饭,整个人看着虚弱了些,他还以为太后就是年纪大了,加上孕吐等,所以身体受不住的虚弱,但没想到,这身体状况竟然每况愈下,甚至到了胎像不稳的程度。
这可就把孙院正给吓坏了。
他虽然是皇帝的人,但他可不敢故意把太后的胎儿给弄掉啊,尤其现在人家皇帝都没有吩咐他这方面的事呢。
他又不是活腻歪了,当然不想给自己找事。
于是他赶紧给太后熬保胎药,太后的胎像好转了些,但今天一来,这情况怎么好像又严重了,一瞬间,孙院正都想落下泪来。
不过,孙院正到底是在宫中混过三代帝王的老油条,对这些情况心中也有些,太后这情况摆明是被人给暗算了,先前他还在皇帝面前支支吾吾,怀疑是皇帝动得手,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但皇帝让他正常看诊即可,显然不是皇帝动手,那他就一点也不怕了。
他放下手,回答道:“回太后娘娘,娘娘今早的病症又加重了不少,想来昨晚应该又接触了那害人的毒物,还请娘娘想想,昨晚到底碰了什么东西?”
昨天下午还好好的,早上就这样了,肯定不对劲。
先前他也说过太后可能是遭人暗害了,只可惜满屋子到处找都没发现什么东西有问题,之后太后和大将军也有找其他人,均是和孙院正一致,查不出问题。
孙院正精神一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也很想见识见识,这几日他为了太后的病情,不断的翻看各种医书,都没查出个什么名堂来。
听到孙院正这话,太后垂眸思索了起来,而大宫女锦心也轻声的回答起来,孙院正便跟着锦心一一查看。
一圈之后,他失望的摇摇头,“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问题。”
屋内气氛一时凝滞,身为当事人,太后倒是没有大发雷霆,她目光在屋内逡巡着,也有一瞬落在了孙院正的头上,她知道,孙院正十有八九成了皇帝的人,先前她怀孕的消息,这人肯定透露给皇帝了。
她身体的情况……是皇帝下手的吗?
就皇帝那性子,敢做出这种事情吗?
昨晚自己还接触过什么东西呢?蓦地,太后将眼神放在了大将军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