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若是他不一起，他自己的安全性还挺高，虽然郑冲是去调查赈灾银被抢一案，但那边的人不到万不得以，不会对郑冲动手。

因为郑冲也是钦差，若他真的在那边出了事，这案子直接不用查了，当地上上下下所有官员都跑不掉。

这便是‘钦差’的威力。

当然，慕钰也一样，只不过对于周太师这些人来说，只要能除掉慕钰，牺牲一部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出了京城，果然，慕钰一路上并不太平。

京中。

慕家。

“小姐，宋家那边送来了请帖。”丫鬟将门房那边送过来的帖子给了慕芷。

慕芷接了过来。

宋家便是左相府。

在朝廷当中，周太师与左相府，便是当下最大的两股势力，其中，左相是相对于比较偏向皇帝的势力。

毕竟左相的同族，礼部侍郎家的女儿，便是宫中的和嫔。

虽然和嫔并不是左相的亲女儿，但在当下这个时代，等和嫔的孩子长大，左相很大可能是会站在和嫔这一边的。

他和皇帝也因为这层关系，比周太师要亲近皇帝一些。

当然，周太师其实也要压着左相稍许，毕竟周太师相比于左相，可要德高望重许多，在老皇帝时期，人家就是深受老皇帝信重的重臣。

亲近归亲近，这并不意味着，左相就真的和皇帝站在同一个位置上了，说到底，周太师高傲，不把皇帝放在眼中，左相世家出身，也不见得就有多看重皇帝了，要知道，他也历经了三朝，同样在主弱臣强的环境中过了这么多年。

先前蜂窝煤一事，对方不就和周太师等人，同样默契的选择一起对付慕钰。

慕芷看了下帖子内容，是宋家姑娘要举办梅花宴，邀请她明日前去。

虽然慕钰在朝中和不少官员有不对付，但凭着慕家当下的地位，基本上各种宴会不会刻意绕过他们去，毕竟官场上各家政见不合的时候太多了，若当真场下如此分割，那怕是都不够站队的，毕竟不邀请慕家人，那依附慕钰这一派的人难不成还能去？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长久的利益。

指不定哪天两家就又变得好起来。

慕芷将帖子放下，“明日去宋相府赏花，提前将东西都准备一下吧。”比如明日要穿的衣物首饰等等。

慕芷的这两个丫鬟在这些上面手很巧，搭配出来的东西，慕芷大多时候都没什么意见。

第二日很快到来。

慕芷坐上马车，朝着左相府而去。

到了地方，就见到了她的好友叶曼等人，几个人便凑在一起闲聊，慕芷一边说着话，目光一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周围，她在搜寻宋家大公子的踪迹。

慕芷今年将近十七，t已然是可以成婚的年纪了，她的容貌极盛，在京中女眷圈子中有第一美人的称号。

毫无疑问，这样的美人肯定有不少的爱慕者。

其中左相府的大公子便是其中之一。

这人也算是慕芷的目标人物之一，从小的时候，知道自己容貌出众，慕芷便将自己当作能让家里好过的筹码，以前是想让家里过得富裕，现在则是想嫁给家世出众的人，帮到大哥。

这次慕钰出发前往兆晔，她实在放心不下，除了周太师外，她担心其他世家也会对大哥动手，所以便想来探探风声，甚至是能让人帮一下大哥就再好不过了。

一时没见到人，慕芷心中也并不慌，宋家大公子心慕于她，知道她来参加宴会，定是会来找她才是，所以她只需要找一个好机会，能让他们单独见面就好。

和叶曼几人聊了一会儿，慕芷便找了借口单独出去了。

左相府足够大，便是冬季，景致看起来也很不错，梅花开得正盛，慕芷带着丫鬟一路慢慢观赏着，果然不出她所料，一会儿的功夫，她面前便来了人，“慕姑娘。”

慕芷点了下头，“宋公子。”

宋大公子面容冷峻，但仔细看便能察觉出他看向对面女子时眼神中的热忱，他算是宋家最有前途的小辈了，只是在心上人面前，到底还是显得无措了些，这些情绪藏在内里，不易察觉，“外面天冷，慕姑娘在外可别受了寒。”

这是他的真心话，在见到慕芷的第一眼时，他就操心上了。

但说完想着慕芷要回去，自己就见不到人了，心中又是不舍。

错过了这次，他再想见到慕芷可就不容易了，毕竟不是所有的宴会都会邀请男客参加，像是今日的赏花宴，若非他本身就是宋府的人，怕是也接触不到慕芷。

并且，就算是邀请男客的宴会，他也不一定能和慕芷说上话。

他可是知道，同龄的男子当中，有不少人都爱慕着慕芷，其中不乏自身同样优秀的人。

慕芷冲着宋大公子清浅的笑了下，道：“屋内待的有些闷了，刚好出来透透气。”说罢，她目光看向一边的梅花，眉间仿佛染上了淡淡的忧愁。

宋大公子忍不住问道：“慕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慕芷微微惊了下，对着宋大公子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只是我大哥离家，一时有些担心罢了。”

这话一出，宋大公子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他是家族的继承人，又一贯优秀，早就已经有了官职，朝中的一些事，他自然知晓，其中就包括慕钰和家中的关系。

到底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宋大公子在知道慕钰要离京的时候，对这事倒也有几分上心，在他爹那便问过，此次他们家并不会对慕钰下手，好歹他们家也算是皇上这一队的人，要事对慕钰动手被发现了的话，得不偿失。

他爹衡量一番后，暂时放弃了。

但之所以会放弃，其实也是因着知道慕钰这一次恐怕会九死一生。

他干巴巴的说道：“你别担心，慕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他对慕钰并不厌恶，但他知道他父亲并不喜欢慕钰。

慕钰和他们的利益并不一致。

他到底火候还不够，左相府还是以他爹为主，他说服不了他爹和慕钰站在一起，只不过周大公子觉得，就算慕钰出事，他也不会嫌弃慕家的门第高低，他愿意娶慕芷为妻。

“嗯。”慕芷失望的应了一声，道：“时间也不早了，小女子先告辞了。”

转过身，慕芷的眼神就冷了。

原以为是个不错的，没想到真遇到事就靠不住了。

“等等。”宋大公子一急，他当然没有错过慕芷眼中的失望，自己帮不上忙，别说是娶心上人了，恐怕以后都没有以后了，见慕芷转过身来，他忙道：“慕姑娘，我会尽我所能去帮慕公子。”

慕芷嘴角这才漾起了一抹笑容，她笑颜如花，“多谢宋公子费心了。”

此后，慕芷又出席了几次宴会，不过没有真正再和谁聊天，毕竟若是做的太多了，难免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她倒不是不愿意为了哥哥付出名声，只是现在明显没到那个程度。

她只做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身边人自然知道她是在担心大哥的安危，有心人也能打听到事情原委，真想去做什么，自然会去做了。

京外。

慕钰在一路的追杀中，平安到达了兆晔。

到了之后，他便住进了府衙，了解当地的情况，忙碌了起来。

第二日，在当地知府的陪同下，慕钰前往了街上，知府领着人往赈灾的方向去，很快，就能看到一队队衣衫褴褛的人排列着，前方官兵在施粥，知府愁眉苦脸的说道：“大人您看，每天来领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咱们已经尽力将那些体型、穿着看着不像是缺粮的人给赶出去，但还还是没少多少，还是不够。”

知府一声声说着自己烦扰。

光是听着，便像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好官模样。

不过慕钰最是不会以貌取人，更何况兆晔能捅那么大的篓子出来，说这知府真是半点都不知情，基本上算是不可能。

但没有证据，慕钰也不会光是凭着自己的猜测就给人定了罪。

他‘嗯’了一声，以示自己听到了。

而后看向那施粥的桶，里面的粥并不算稠，知府又在叨叨着，“现在库房里的粮食不多了，为了多撑一些时日，只能尽力做到这样了。”

慕钰又随口‘嗯’了一声，随后，他示意身边的人，“去抓些沙子还有泥土放在这粥里。”

跟着慕钰的锦衣卫都是极为听从命令的人，在听到慕钰这话之后，应了一声立刻就去办了。

半点都没有犹豫的意思。

在他们的心中，指挥使大人这么吩咐肯定有他的理由，不管是好是坏，没有他们这些下面的人质疑的份。

但他身边的知府就没有那么淡定了，他听完命令之后，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大人您刚才是说，让人抓沙子和泥土到这粥里？”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侮辱老百姓，觉得老百姓吃的还是太好了？

他心里琢磨着，都以为这个皇上派来的钦差大人是来查案的，他们这边的人一时都以为对方肯定是好官，跟他们相对的人，没想到，难不成慕大人这是在暗示，他们该给他送重礼不成？

慕钰可不知道一瞬间知府就已经想的这么远了。

那抓了泥土和沙子的锦衣卫已然回来，请示一般向慕钰看了一眼，然后在慕钰的点头示意中，将沙子和泥土全都放进了粥里，前排的人顿时一阵哗然，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钰接过舀粥的人手中的勺子，将泥土和沙子在里面搅和了一下，而后朗声道：“兆晔遭遇大难，这些粮食都是朝廷送来赈给灾民的，但实际上灾民的人数，和府衙预计的人数相差太大，粮食如何都不够吃。”

“这其中，肯定有不少家中并不至于挨饿的人在其中浑水摸鱼，所以本官才在粥里加上这泥土和沙子。”

“这样一来，生命都无法保证的灾民肯定不会介意吃这些，但在其中浑水摸鱼的人应当就吃不下去了、”

有了这解释，大家脑子瞬间都转过弯了。

慕钰说的也并不错，对于真正的灾民来讲，不过是在里面掺杂了一点泥土和沙子罢了，只要还能吃，他们都不会介意。

相反，慕钰这样的举动能让他们吃得天数更多，对他们说来，这是一件好事。

所有人都接受了下来。

慕钰说完，又继续道：“眼下兆晔的灾难来临，之前朝廷赈灾的银子还被山匪劫持，如今正是大家该团结一致的时候，若是再有人发现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欢迎大家来举报，只要符合，那便奖励举报的人十文钱。”

“若是有钱人家敢在其中动手脚，那抄家灭族，都不在话下，之后若是有人不信，大可以试试。”

他声音冷酷，一大群的锦衣卫都汇聚在这里，看着就让人望而生畏。

一时间，现场都安静了下来。

第97章 第97章人群中，不少人悄悄……

人群中，不少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不单单是这一个施粥点，所有的地方，慕钰的命令都下了出去，每次施粥，乃至施药都要当众加些东西在里面，具体的缘由也说了出来，真正的灾民都能接受。t

就算是有不接受的人，那可以不喝，真正闹事的人更是直接被抓起来拷问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慕钰此行带的人不少，各地都有锦衣卫驻守，附近的都被召了过来，他还有这边的军队调动权力，行事当然强硬，他有这样的资本，自然没必要在这种小细节都还要受气。锦衣卫的建立本身就是冲着碾压一切、令人闻之色变去的，若是连他这个领头的指挥使都要处处受制于人，那锦衣卫也威力不说也罢。

当然，慕钰的一切其实也是在规则内办事，除了心内有鬼的人，不会有其他人觉得不对。

周家，管家到了家主身边，低声说着当时的状况，周家主眼中精光闪过，“那慕钰不是好糊弄的人，吩咐咱们的人暂时回来吧。”

本身除了他们私下安排人刻意捣乱之外，大多其实还是贪图小便宜的百姓自发的行事。

光是这些就已经够慕钰折腾的了，他倒是想看看，到时候慕钰还怎么针对那些贪便宜的平头百姓。

但不等周家等当地豪强看到这一点，便已然有几个家族遭了罪了。

这事说来也简单，无非是之前朝廷安排给百姓的蜂窝煤、药草等，被这些人联合着府衙中的部分人手，先行抢占了，反正那药草多加点水就是一大锅，糊弄糊弄也没人知道耗了多少，至于蜂窝煤也一样，总是有表面敷衍过去的办法。

他们觉得慕钰来得晚，这边是他们自己的地盘，不会有人能拆穿。

然而慕钰早就知道会有雪灾，当然会提早在各地安排人手，他知道雪灾发生的地方就是在当年赵王封地的这一片，所以兆晔这边也有锦衣卫在，只不过因着这里是周太师的老家，当地豪强众多，他安排的人悄无声息，并没有被人发觉。

正是因为如此，兆晔这边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锦衣卫早早就调查了清楚。

所以在暂时稳定住局面之后，慕钰就开始向敢伸手的人动手了。

他这么一动作，一些人就忍不住了，知府表情略带些讨好，隐晦的暗示道：“大人，这些人身后恐怕没那么简单，大人这么做可有些莽撞了。”

他倒不是想帮着慕钰，只是一些东西，若是没有周家的示意，下面的人可不敢这么做，慕钰动这些人，实际也就是不给周太师面子。

而知府自己可同样也是周太师那边的人，他底子也没多干净。

这样的问话，不过是在试探慕钰的底线。

慕钰看了知府一眼，神情满是傲慢，嗤笑道：“我如今还需要给谁面子不成？”

知府连连赔笑，垂下的眼神却已然阴沉不少。

其后，周家也来了人，不过绕是对方已然名牌，慕钰都没有更改想法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知府以及这边的周家人都是周太师的人，也知道自己那般嚣张的态度会导致怎样的结果，这也是他故意而为之。一方面，他一路从京城被追杀到了这里，想要他命的人太多，就算他对人妥协，也改不了结果。

另一方面，他也是在刺激周家人再次对他动手。

他来兆晔的目的，除了安置灾民之外，最重要的是把周家的根给撅了，也就是说，将周太师的老底给挖了。

这件事做起来容易，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他不能光杀人，而不去考虑之后的后果如何，毕竟这世家，可不止周太师一家，他又不是将所有世家全都杀完了，因此得要顾及一下其他家族在这件事后的反应。

也就是说，给他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扯一块让人能够接受的遮羞布。

比如说，周家猖獗，妄图想要了他的性命，那么在他们两家恩怨升级的情况下，他想办法报复，灭了整个周家。

当然，明面上肯定不会是他干的，他准备借兆晔的匪患或者最近草原上不安分的部落来办成此事，最终的调查也与他无关，只是或许会有人猜到他头上去。

周家先动手，被他报复也只能说是他太心狠，属于他们的私人恩怨，不会牵连到皇帝身上去，人心也不会太慌乱，这样正好。不过现如今的世家不比曾经的如日中天，皇帝有兵权在手，景王也臣服于皇帝，就算是最差的结果，其实也能接受。

不过，也没必要非到那一步。

第98章 第98章京中的日子也不算安……

京中的日子也不算安稳。

周太师等一众官员请命让皇帝下罪己诏，“此次大雪几十年难得一见，死伤百姓无数，民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此乃天罚，还请皇上下罪己诏，告慰上天，以安民心。”

皇帝乃上天之子，在这个时代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下罪己诏其实当真有安抚民心的作用，一定程度上来说，官员的要求也合理。

但那是对于寻常的皇帝而言。

现在则不同，现在的皇帝从一上位，他在民众心中就比不过景王，大将军摄政期间，朝堂一片乌烟瘴气，下面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还有接连不断的天灾就没停过，当年皇帝就已经被迫下过两次罪己诏了。

有的事，过犹不及。

真让人把所有灾难的原因堆在他身上，百姓难道不会觉得他这个皇帝不称职，应该被推翻？

他在朝中的威严也会不断丧失，最终被朝臣架空。

皇帝是绝对不能容忍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的。

好在现在朝中皇帝也不是没人，慕钰在走之前就把该交待的交待好了，看到有人提议下罪己诏，当即便有其他人跳出来说道：“冯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什么事都要皇上下罪己诏，这雪灾本来弄得好好的，都是兆晔那边办事不力，真要请罪的话，还不知道该请罪的人是谁呢。”

说着，这人斜着眼看了周太师一眼。

嘴里在说谁，显而易见。

朝中其实心里也有数，这雪灾一事，没少人在其中插手，都想借此打压皇帝，只不过技不如人被慕钰给挡下了而已。

不过兆晔那边，是周太师的老窝，这才弄了些动静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冯大人跳着脚，其实也是听懂了，正因为对方说的是实话，他激动得脸都红了。

敢开口的人有慕钰做靠山，自然不怕周太师，更何况现在开口不过是周太师下面的一个小卒子，他当然不在意了，直接嚷嚷回去，“什么意思？你说我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敢说我说的有错了？”

“你明明就是在说周太师！”冯大人气急。

那人道：“诶，这可不是我说的，你冯大人你自己说的啊，我说的只是兆晔那边的知府还有一众官员。”

“你！”

这人一落下风，其他周太师的人自然要开口帮腔，但慕钰这边的人也不少，朝堂上顿时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眼看着大家吵着吵着就要上演全武行了，皇帝才叫了停，“好了，看看你们这像什么样子！这里是朝堂还是菜市场？”

有了皇帝阻拦，大家只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手整理着凌乱的衣服，只眼神还不服输的看向之前和自己吵起来的人。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急报。

“皇上，边关八百里急报！”

皇帝知道应该是边关出事了，顿时肃着一张脸，“快，让人进来。”

很快，就有传令官进来，对方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是草原上有异动，那些部落屡屡骚扰楚国边境，另外一个则是，慕钰被人刺杀掉落悬崖，生死不知。

“什么！”皇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草原有异动这一点，皇帝并不惊奇，这场雪灾当然不会是只影响楚国一个国家，像是草原上那些部落受到的影响会更深一些，他们本来生存的环境就艰苦，现在没有吃的，自然得南下劫掠才行。

不过这一点，皇帝和朝臣们早就心里有数，猜也猜得出来，慕钰在离开之前，也跟皇帝商议过此事。

但皇帝没想到的是，自己会听到慕钰丧生的消息。

他整个人如五雷轰顶，完全无法接受，一瞬间，他的眼神如利刃一般射向了周太师，那是周家的地盘，就算其他世家对慕钰不满，一般都不会越过周家去做事，所以慕钰这一遭，十有八九是被周家人给算计的。

也就一瞬间，皇帝就收敛了神色。

身为皇帝，他不能全然表露出对一个人的恶意，除非他有把握完全压制对方，否则这些猜疑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他声音从牙缝里使劲钻了出来：t“查！”

“给朕将慕钰被刺杀一事查个水落石出，朕倒是想看看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对朝堂重臣动手。”

下了朝。

大家看了看周太师，都没出声，所有人都认定，慕钰之死肯定是周太师干的，谁都知道皇帝对慕钰如何，那相当于是人家看着长大的人，现在就这么死了，皇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大家之前都有出手，但这会儿，看着周太师的眼神都满是幸灾乐祸，尤其是左相，他和周太师可是老对手了，周太师出事，他可不就能直接压过对方了。

他这会儿可是最高兴的。

周太师神色不变的出了殿，等回到府邸，进了书房，他那张老态的脸才露出了疲态，周太师之子也听闻了朝堂上的事，这会儿凑在自家父亲面前，问道：“父亲，慕钰之死，不是咱们一直想要的吗？怎么您这会儿看着愁眉不展的样子。”

周太师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一时心情难辨，“爹当然想要他死，但没想让他真的死在咱们的手里。”

慕钰若是死在途中，追杀慕钰的人那么多家，水泼不到他身上来，皇帝也不可能将所有世家都取缔掉。

这件事只能就这么算了。

但现在慕钰死在了他的地头上，意思就不一样了，他皱着眉，“早前就让人追到兆晔就别再动手了，没想到族里还是没忍住。”

其实也是周太师在朝堂屹立太久了，在上上任皇帝时他就颇受重用，如今更是有朝堂文官之首的架势，也不怪周家人那般嚣张傲慢，不将慕钰的生死放在心中。

周太师之子也知道自家应该是惹上麻烦了，可他也没觉得这件事会对自家产生多大的影响，“父亲您可是先帝之师，三朝元老，便是死了一个慕钰，皇帝又能拿您如何呢？”

太师，全称可是太子太师，太师、太傅以及太保，这三个职称其实都是太子的老师，周太师正是先帝还是太子时候的老师，他才学出众，那时在国家政事上也颇受老皇帝信重，所以先帝也对他很是尊敬。

可现在的皇帝呢，无论是才学还是受教育程度，比之先帝可差得远了。

所以也难怪周太师之子在这上面有属于周家的傲慢。

周太师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忽地开口道：“平儿，你收拾收拾，带着家里人回老家去吧。”

今天皇帝看他的那一眼，尽管很快就收回去了，但里面的情绪到现在都还让他心惊，他一直认为慕钰就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这把刀坏了，换一把也就是了。

但万万没想到，皇帝对慕钰的情感比他想的还要深太多。

周太师之子愕然，他当然能懂父亲这么吩咐的意义，“父亲，咱们至于到这种程度吗？”不就一个慕钰而已？

周太师点头，“你们先回去避避风头，一切等之后再说。”

若真有万一，也是为家里安排好后路。

宫中，皇帝将传令的人叫过来，“你跟朕好好说说钰儿那边到底如何了。”

传令之人本就是锦衣卫中的，当然事无巨细的给皇帝说了一遍。

但慕钰是否假死一事，锦衣卫中只有当时跟着慕钰一道前去的赵钱清楚，寻常锦衣卫是不知道的，所以这会儿这传令的人言行当中，也当真是以为自家指挥使出了问题。

皇帝再如何问，也问不出来。

毕竟这种机密，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所以慕钰并没有让普通锦衣卫带信安抚皇帝的想法，只留他最得力的下属赵钱在他死后暂时稳住大局。

挥手让人退下，皇帝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他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当初慕钰在出发之前，在自己面前笑容灿烂的说道，皇上，慕钰此行前去兆晔，很可能会用到些手段，所以到时候若是有关于我死亡的消息传来，您可千万别信。

我的武艺那么高，肯定能平安回来的。

皇帝手指死死的捏紧，可是钰儿，兆晔之行何其危险，便是武艺再高，也不是万全之法，若是你出了问题，让朕可怎么办啊。

他喃喃道：“钰儿，你可一定要回来。”

纵然有慕钰先前的话打底，皇帝的心情依旧恢复不起来，毕竟关于慕钰生死的消息，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他可能还活着，也可能……已经没了。

甚至是死在悬崖下，尸体都找不到在哪。

京城的气氛似乎一瞬间压抑了起来，锦衣卫将在京中散播恐慌的人抓了起来，雪灾本身对京城的影响就不大，朝臣们所谓的人心惶惶，让皇帝下罪己诏，其实不过是有人在其中暗中挑事罢了。

都已经是有人造谣了，那让皇帝下罪己诏的事情自然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而周家一党在朝堂上也开始被人弹劾，他们贪污受贿的证据也被拿了上来，皇帝处置了不少人，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

下了朝，官员们噤若寒蝉，根本都不敢聚集在一起。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皇上正在发疯，他们这时候必须得降低自身的存在感，否则让皇上看他们不顺眼，下一步指不定他们会如何呢。

边关已经在开始打仗了。

草原部落历来就是战力比较强的补足，他们性格彪悍，在马背上长大，骑着快马，来去自如，经常在边关洗劫一通，就骑马离开，一进到草原里，那便更是他们的天下了，朝廷的兵追都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追。

以往抵挡他们的是赵王，赵王领兵的能力不错，基本上和这些人打得有来有回。

现在换成了朝廷的将领，严格来说，比不上赵王。

但好在守成足矣。

可就算如此，那将领也顾不了所有的地方，这不，许是因为今天的雪灾影响太大，草原上的人比起以往的骚扰，要更势在必得许多，光是边境的那些村落已经不能完全满足他们了，毕竟要是不抢大量的东西回去，他们可是会被饿死。

这不，在另一边打得火热的时候，有一队草原上的奇兵竟然穿过一处峡谷，突袭而下，一路到达了兆晔。

而后，对方将周家屠戮殆尽，抢走周家的宝物，扬长而去。

一夜之间，周家没了。

或者说，不止是周家，对方对附近的其他家族也进行了抢劫，但许是这些人都比不得周家家大业大，不是人家的重点，所以没有周家那么严重。

第99章 第99章遭遇了洗劫的兆晔，……

遭遇了洗劫的兆晔，一瞬之间，街上都变得空旷了许多。

百姓们也不敢再出现在街头，就担心还会有下一波草原上的蛮人过来，大家可都听说了，现在边关在打仗，那草原上的人也没吃的，都得到他们楚国来抢才行。

好在这样的恐慌也没有持续太久，出事之后，边关就调兵遣将，防御增加了不少，只是一般人还是不敢出门。

一处宅院内，赵钱问着，“大人，现在周家已灭，您什么时候再出现呢？”

之前慕钰掉落悬崖，明面上锦衣卫一直在寻找着，这么久没找到人，许多人都认为慕钰已经死了，只不过等到慕钰再次出现，恐怕大家猜测的方向就要换一个方向了。

比如，周家灭门之事，跟这位突然消失又出现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屋内炭火正旺，慕钰正在用膳，听到这话，他道：“就这几天吧，等朝廷派来赈灾的队伍到了，就出去。”

他本身就是皇帝派来管理兆晔赈灾一事的，只不过是先行一步来看看情况，而带着粮草的大队伍在后面要慢许多。

赵钱点头，“到时候关于周家的事，肯定会有不少谣言。”

慕钰不以为意，“谣言也终归只是谣言。”他们当时去的时候，都是易容，慕钰还专门学了草原部落上的话，口音那叫一个地道，当时没有杀光的下人肯定都能记得。

所以便是对他有怀疑，也没法确定。

赵钱看着慕钰淡定的模样，心中豪气万千，越发觉得自己当年没跟错人，当年在大人初次接触锦衣卫的时候，就是他当机立断的跟随，这才有了他现在锦衣卫三大巨头之一的地位。

是啊，谣言也只是谣言，就算是人人都知是大人做的又如何，皇上难道会为了一个周太师就处置了大人？

他不再担心，转了话题笑道：“京城那边那些人果然不安分，大人一不在，他们竟然就想在下面胡乱造谣，企图让皇上下罪己诏，现在那些人全都入了诏狱。还有周家，皇上听闻大t人失踪之后，处置了周家一大批拥趸，还有其他和大人作对的也都被收拾了，朝堂上现在没人敢撩虎须，大人早些出现，还是对周太师一党的人有恩呢。”

地狱笑话了不是。

周家的族人可全是他干掉的。

京中的这些消息，慕钰也早就清楚，有锦衣卫这个庞大的情报机构在，京中的消息一直都源源不断的往这边传过来。

他嘴角微勾，显然也很喜欢皇帝的举动。

对于慕钰来说，家人和皇帝都在他心中占有很重的位置，他不是无私的人，给出去自己的情感，便希望对方能回馈他同样的感情。

所以皇帝在京城发疯，他内心其实是甜蜜的。

想到皇帝，他开口吩咐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让人把我还活着的消息给我家里还有皇上那边带回去吧。”他离开前，其实跟家里还有皇帝都说过，自己很可能会在这边策划一场假死。

但生死这种事，就算提前说过，关心的人难免还是会方寸大乱。

慕钰眼尾垂下，不知道娘和弟弟妹妹该有多担心，小芷和阿照向来头脑聪明，胆子也大，应该会很快想明白，安抚好娘亲吧？

赵钱应下，又商量了一阵后，这才和方寒一道离开。

这才兆晔之行，慕钰手下三大副手，来了赵钱和方寒两个，其中赵钱头脑最灵敏，方寒是慕钰带回锦衣卫的，武力最高，最忠心，京城里剩了一个左雄，这也是个武力高的，三人之中，也就这个算是心性比较正直的人。

当然，无论是哪一个，办事能力都是够用的。

好歹也在慕钰手下这么久了，锦衣卫又是当下最让人心头火热的地方，数量众多，能力不够看爬不到最上面的位置。

出了门，方寒和赵钱就没有在慕钰面前和睦的样子了，冷哼一声，各自分开走了。

他俩一贯不合，这在锦衣卫中也是常事。

朝中运送赈灾物资的队伍很快就到来了，慕钰拿着物资清单，脸色有些古怪，“这次的物资倒是意外的多啊，这两家人都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单子上面的人。

在清单上，除了本身朝廷的赈灾之外，还有一些人也捐赠了些东西，这其中最突出的两家人，一个是国公府，一个是侯府，给出的银子之丰厚，慕钰怀疑这两家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想在皇帝面前卖个好。

赵钱闻言脸色有些一言难尽，“若是属下没猜错的话，这些都跟大人您的妹妹有关。”

“小芷？”慕钰不解，这能跟小芷有什么关系。

赵钱瞅着慕钰的神色，小心的说道：“慕小姐在京中有第一美人之称，不少人爱慕于她，这两家的公子似乎都……”

他没把话说全，但该明白什么意思的，都能明白了。

到底是锦衣卫，虽然慕芷在京中并没有特意和某些人交好，保持着距离，但锦衣卫依旧比旁人要知道些情况。

果然，他话一说出口，就见慕钰的眉头皱了皱，但他其实没有太过震怒，固然一直以来，慕钰都对家人特别看重，但他也会更希望家人都能幸福，也不是将人和外界隔离开。在世俗意义上来讲，小芷快十七了，确实是少年慕艾，该商讨婚事的年纪了。

这年头，若是一直把女孩子留在家里，反倒可能让小芷承受不住流言蜚语，所以如果没有慕芷自己不想嫁人的念头，慕钰行事还是比较正经的。

这不，他拧着眉头，手里拿着单子，盯着那两家，“跟我说说这两人都如何？”

赵钱松了口气，“成国公府当年是跟随太。祖打仗的人，现任成国公年轻时也继承了先祖的天分，立下赫赫战功，在军中很有威望，他的孙子……而永宁侯府……”

知道慕钰真正想了解的应该是这两个人，赵钱忙把两人相关的事情说的头头是道。

慕钰又问，“他们家中可有通房、妾室之类的女眷？”

等问完之后，慕钰就先将过国公府给略过了，国公府虽然门第高，老国公也还在世，但其长孙本人没有多优秀，还身边早就有了通房，虽然人家对通房并不在意，但慕钰到底是现代来的，有些方面的观念早就印在了脑子里。

他并不想给自家妹妹找个那样的人。

倒是永宁侯府的小侯爷暂时可以继续观察观察。

“对了大人，”赵钱瞬间想起，“那小侯爷现在还带着人沿着悬崖一路找您，现在可需要将人带来见您？”

是的，这位小侯爷来了有些天了，据说对方来了后，知道慕钰落悬崖而死，哭得比死了亲爹还难受，执意要亲自下去找人，弄得赵钱没办法，只能专程带着一批锦衣卫跟着，否则人家话里话外怀疑赵钱对慕钰不忠心、想篡权，甚至还觉得可能慕钰掉崖是赵钱暗中作梗害的。

人家想日后回京去告赵钱的状。

只不过当时赵钱和慕钰都以为对方是代表世家和勋贵那一方，不信任慕钰，故意找事的，对人没有半分好感。

他们要杀周家人一事可不好露出风声，只好陪着人。

现下他们也反应过来了，难怪对方那么积极，原来是把人当成了自己的‘大舅哥’啊。

慕钰：……

京中。

慕家也终于接到了消息，一连沉寂了许久的慕家人脸上也头一次染上了笑容，“娘，娘。”

刚从外面回来，正好得到消息的慕照头一次不符合性格的撒欢般往里面跑。

等徐琬和慕芷都听到慕钰平安的消息后，两人都乐得合不拢嘴。

慕芷脸上笑意吟吟，“我就说这肯定是大哥提前安排好了的。”走之前都跟他们说过。

只是话虽这么说，先前的慕芷心中的担忧也从来没少过一点，因为她心里清楚，想趁机对哥哥动手的人不少，这一路光是暗杀他的人就有很多。

到了周太师老家，更是危险重重。

她怕大哥提前跟他们说的那些，只是安慰他们的话，否则无缘无故的，大哥在那边装死做什么？凭着大哥现在的地位，想要查清楚事情，直接查也就是了。

慕钰虽然跟家里说过自己的部分安排，但他要对周家人动手的真实目的可没说过，在这种大事上，他向来嘴严。

这也就导致慕芷慕照两个胡思乱想了不少。

宫中，皇帝也知道了慕钰没死的消息，他瞬间跳起，嘴角咧得老高，“当真？”一瞬间，皇帝觉得天蓝了，空气好闻了，浑身也充满了力气。

就算是绕着皇城跑上几圈，皇帝感觉自己当下都能做到。

第100章 第100章慕钰有给皇帝写了……

慕钰有给皇帝写了一封信带回来，这会儿，皇帝就一边看着信，一边乐滋滋的，这段时间的焦躁、烦闷全都一扫而空。

看完信，皇帝又细细的问了一大堆关于慕钰的情况，有没有吃好喝好，是不是吃了苦等等。

等传信的人脑袋都要掏空了，他才大发善心的放过了人家。

他站起身，整个人颇有些意气风发之感，“走，去永福宫用饭。”这么好的消息，他也想跟仪贵妃分享一下。

钰儿出事后，贵妃可也没少担心。

慕钰活着的消息，暂时没有对外公布，在朝臣们面前，最先得到的是另一个消息，那便是周家被草原蛮人给灭族的消息。

朝堂上，皇帝不复之前对着周党喊打喊杀的态度，看着周太师的眼神满是温和，“爱卿啊，你节哀。”

周太师满脸茫然，周家虽然被屠戮一空，但到底还活着一些不轻不重的小角色，不少下人们也都活着，在出事之后的第二天，周家便有人往京城给周太师送信了。同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有草原蛮人入侵，当地的官府当然也得给朝廷上折子才行。

周家人的速度可比不上官府的速度。

这不，周太师还没接到周家人的来信，便在朝堂上听到了自己家没了的噩耗。

朝上的官员纷纷看向周太师，他们只知道草原上那些蛮子没吃的，一直骚扰边关，但没想到周家会牺牲这么大，这运气也太背了，“早就说周家的族地挨着边关不太好。”

“兆晔距离边关还是有些远吧，主要是谁能想到那草原上的人怎么会穿过那道峡谷，愣是到了兆晔这边。”

武将要更清楚一些，那峡谷瘴气重生，里面路也不好走，那边的人没想过防备那里也情有可原，而且主战场也不在兆晔。

但架不住草原上的部落太多了，大家都没得吃，总得想办法，这不，一下子就给人找到了可趁之机。t

左相一派的人看着皇上怜悯的神情，倒是觉得这消息来的太不是时候了，明眼人都知道，前段时间因为慕钰之死，皇上迁怒到了周太师身上，任由周太师如何伏低做小的姿态，也没改变皇上的想法。

现在嘛，“这周家族人倒是死的恰到好处。”

这一死，可不就能保住周太师了。

巨大的悲愤席卷了周太师的心头，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对着皇帝上奏道：“皇上，草原猖獗，还请皇上为臣做主啊。”

以前的周太师不是主战党，但现在事情落到头上了，他简直恨不得楚国的军队将草原上的蛮人全都踏平。

皇帝干咳一声，安抚道：“周太师说的对，朕之前已经派了人前去边关，相信一定会有成效的。”

只是想要对付杀了周太师族人的那群‘草原奇兵’，那可就希望渺茫了，毕竟草原上的那些部落出了名的彪悍，虽然楚国当初的赵王以及景王等都能打得过那些人，但架不住人家打不过的时候能跑，跑了可不好找。

周太师在最初的激愤之后，也慢慢恢复了神智，知道这种事皇帝的应承也没多大用处，但当下的场景，他只能谢过皇帝。

下了朝。

回到家，周太师看着前来汇报离开日期的大儿子，叹息一声，摆摆手道：“算了，现在你们都不用走了。”

大儿子一听这话，便知道情况有变，“爹，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先前皇上就一副要他们给慕钰陪葬的样子，父亲都准备将他们送走了，现在怎会突然让他们留下？

看着自家父亲满脸疲惫，不过才上了一个早朝的时间，整个人仿佛又老了几岁，肯定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难道说皇上已经看出父亲的打算，不允许父亲送走他们？

看来皇上这是铁了心要将他们周家一网打尽啊！

他烦躁的来回走了两圈，仍是不敢置信，“爹你可是三朝元老，是先帝的老师，皇上怎么能对咱们这般狠心，他日后到了地下，还有脸去面见先帝吗？”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周太师这才回神，沉着脸道：“皇上是你能随便乱说的吗？这么大的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不清楚？”

大儿子急道：“爹，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计较这些？”他们家都要完了，对皇上有不敬几句又能如何？

周太师也知道是儿子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咱们家没事，出事的是兆晔那边。”

自家没事，大儿子立刻就松了口气，实在是这段时间以来，皇上的架势有些太吓人了，由不得他不往坏里想，尤其是那些锦衣卫简直就跟疯了一样，不停地抓他们这一派官员的把柄，不少人都折在了里面。

他拉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下，而后才想起自己父亲刚才仿佛还说了什么，“兆晔那边能出什么事？流民闯进家里去了？”

他没忘了兆晔那边目前还处于雪灾当中，又在他们的安排下，那些赈灾银子被贪墨不少，那些低贱的贫民估计得死一大批人。

不过这本身就是他们想要的，他们就是想把事情闹大，死的人多了，这天灾的威力才能显现出来，才能让皇帝下罪己诏，进一步降低皇帝的威望等等。

整个楚国以往也不是没发生过天灾，百姓们没得吃，落草为寇，或者闯进富户家里等等，都是常有的事，兆晔老家那边的族人仗着他父亲的势，在当地富得流油，会遭遇这些也不奇怪。

“比那更糟。”周太师没有卖关子，“草原那边的蛮人有一队人马穿过了峡谷，直接到了兆晔，将我周家族人……几近灭族。”

地方官府传回来的情报统计的很清楚，他们周家，只剩下小猫三两只了。

正在这时，管家敲门进来，“大人，兆晔那边的信，那边周家来的人还候着。”

大儿子挥手，将信接了过来，这信有两封，一封是兆晔知府写的，一封是周家还活下来的人写的。

里面详细写了周家的情况，以及当晚周家被杀时的来人，对方的人数，做了什么等等。

看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老家那边，可以说，基本没人了。

对了，不单单是没人，还连钱都没了，因为慕钰掉落悬崖一事，锦衣卫和他们周家基本算是闹掰了，当夜草原蛮人虽然杀烧劫掠了不少，但到底也就那么点人，要带走的东西也有限，对于他们周家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但没想到，草原蛮人劫掠的时候锦衣卫没出现，等人跑了，锦衣卫出现了，还把他们剩下的东西全给搬走了。

想想锦衣卫那作风，周太师就知道，那些东西是要不回来了。

便是告到皇上面前，那些人也自有一套说辞，而皇上也总是会偏向慕钰。

不，周太师冷笑一声，现在慕钰已经死了，皇上没法偏向他了，不过锦衣卫那个赵钱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一张嘴皮子最擅长颠倒黑白，等事情到了皇上面前，肯定就不会是这个说法了。

这一遭，他们只能自己认了。

但周太师接着往下看，等看到周家被锦衣卫抓到贪墨、勒索钱财、欺压百姓、强抢民女，乃至还有和边关通敌卖国等等，周太师直接气得一口血吐了出来，他咬牙切齿的喊出了一个名字，“赵、钱！”

此次跟着慕钰一同到兆晔的锦衣卫上层，也就赵钱和方寒，但方寒虽武功绝世，心狠手辣，但头脑要简单一点。

这些东西，相比之下，他更相信是赵钱做的。

但他想不通，慕钰都已经死了，赵钱如何还敢这般行事，难道就不怕他之后的报复吗？

还是说，赵钱当真以为，谁都能成为慕钰，在皇帝面前备受宠爱？

那他可就打错算盘了。

连周太师都是从慕钰死后，才恍然发现，慕钰在皇帝心中的位置，远比他以为的还要多得多，他们这个皇帝是个重情之人，仪贵妃一个低微的宫女，便能凭着当年的情分坐到了贵妃的位置，慕钰给皇帝所做的事情，完全不亚于一个仪贵妃。

他直接改变了皇帝整个人的处境。

周太师整个人眼神阴鸷得可怕，他已然想好了等赵钱回来，自己要如何让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锦衣卫没了慕钰，可就不再是那个锦衣卫了。”因为皇帝也不会再是那个皇帝了。

“爹。”周太师大儿子当然也感受到了自己父亲的怒气，他给人倒了杯茶，“喝口水吧。”

看着周太师喝下，他才复又问道：“爹说我们不用离开了，可是皇上因此事改变了对咱们家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