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121章大白兔奶糖是经典的喜……
苏甜荔用最快的速度,写好了购房申请书,先拿去街道办盖章。
之前她为了帮苏德钧办贫困职工补助的时候,早就已经认识街道、居委、妇联这些职能部门的人了。
但,她想了又想,决定还是给曹阿姨打个电话,问问曹阿姨在街道办事处有没有熟人。
就是这么的巧!
曹阿姨认识的熟人张阿姨,也正好是苏甜荔认识的。
在电话里,苏甜荔假作感激地对曹阿姨说道:“谢谢你啊曹阿姨,你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要是我房子能顺利买下来,一定请你过来暖屋(吃新屋入伙酒)!”
曹阿姨顿了顿,对苏甜荔说道:“荔枝啊,你也算是发达啦!才回城半年哟,生意做起来,还有钱买房子呢!”
苏甜荔听出了曹阿姨语气里的酸不溜秋。
她笑道:“曹阿姨,做生意呢,也不光我一个人啊!要是我一个人,我哪有那么多的钱……还不是大家东一点、西一点凑的!”
反正她和小伙伴都商量过,不能向外透露各人持股的份额,
所以她也可以让曹阿姨认为,她只出了一点点的钱……
“至于买房子呢,那也不是我花钱,是程愈花钱!”苏甜荔继续信口胡诌。
曹阿姨一听,愣住。
程愈什么情况,她当然很清楚。
但,程愈怎么可能有钱买房子呢?
略一思忖,曹阿姨明白了——前段时间她听女儿说的,程愈和苏甜荔先后去了大西北呆了半个月,听说是因为徐佳熙先去了,后来何靖东和何婉茜也去了……
所以?
曹阿姨想通了以后,两眼放光,直问,“原来程愈和他妈妈和解了啊?”
苏甜荔含蓄地说道:“他和他妈妈的关系,只能寄望于以后……但,他和他爷爷奶奶的关系是有所缓和的。”
曹阿姨是一愣,然后小小心问道:“是……徐家那边的爷爷奶奶吗?”
苏甜荔说是。
曹阿姨大喜,“哎!对嘛对嘛!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接下来,曹阿姨又对苏甜荔说道:“对了荔枝啊,你妈找了你一个多月了你知道吗?嗨呀你是不知道哇,你妈是见天的都来找我打听你的下落,多亏我机警,愣是一个字没说过,我还帮着你爸哟,跟好多人都打了招呼,这才把你的下落给瞒得死死的……”
苏甜荔真心实意地道谢,“曹阿姨,谢谢你!不过,我还有一个忙,想要请你帮我。”
“荔枝你说!”曹阿姨热情地说道,“只要用得上你曹阿姨的地方,你直管开口!”
苏甜荔抿嘴一笑,“曹阿姨,我想让你传个话……反正别说是我讲的,但得让我妈知道,我今天下午要回一趟家……”
曹阿姨一听,急了,“荔枝啊你何必自投罗网呢?”
苏甜荔认真说道:“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万年防贼的?我总不能因为她,这一辈子都要躲起来不见人吧?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何况我也不欠她。”
“再说了,这马上就要过年,这事儿必须要在年前处理好,大家才能过个好年。”
“要不然啊,难道大年三十了,还要和她大闹一场吗?”苏甜荔反问道。
曹阿姨想了想,“你说得有道理!那我要是今天看到她了,我就漏个口风……荔枝啊,你也别怕你会吃亏,回头我多带几个人去你家看热闹,保证不让你妈揍你。”
苏甜荔笑了。
虽说她很有把握能治住田秀,
但曹阿姨这根墙头草兼市井小民的偏爱,还是让她很受用。
“那就谢谢你了曹阿姨。”苏甜荔含笑说道。
然后她又提醒曹阿姨,“对了曹阿姨,你别忘了给街道办事处的张阿姨打电话,我一会儿就过去找
她。”
曹阿姨应下。
和苏甜荔讲完电话后,曹阿姨立刻给张阿姨打了个电话,说了苏甜荔的事儿,还不忘交代一下苏甜荔的结婚对象是程愈,程愈又是北京徐首长的孙子的事儿。
听到张阿姨在电话那头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全都包在我身上以后,曹阿姨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去大院门口“偶遇”田秀去了。
而苏甜荔去买了两包奶粉,装在斜挎包里,匆匆去了街道办事处。
本来她想一个人去。
程愈非要跟着她一块儿去。
苏甜荔没法子,只好由着他。
有了曹阿姨提前打招呼,
张阿姨态度极好。
一见苏甜荔和程愈如此般配的模样儿,
张阿姨笑见牙不见眼,
再加上苏甜荔又递给她两包奶粉,“听说嫂子刚怀了孩子,这个正好给嫂子补补身体……”
张阿姨连说不用不用,还很快就给苏甜荔盖了章,又开了“准予购房”的条子。
苏甜荔朝着程愈使了个眼色;
于是——
苏甜荔将那两包奶粉往张阿姨的桌子下一扔,
程愈拿着盖了章的申请和条子……
二人手牵着手,一块儿飞快地跑远了!
张阿姨被这一对儿给逗得又好气又好笑,最终看着那两袋奶粉,笑着摇了摇头。
接下来,
苏甜荔让程愈收好了盖过章的申请和条子,她则上小卖部去买了一包大白兔奶糖,二人又匆匆赶到房管所,找到了邹姐。
邹姐就是姚美玉大嫂的闺蜜。
她一见苏甜荔就笑。
再看看程愈,
邹姐更加笑得意味深长。
苏甜荔莫名其妙有些面红,赶紧示意程愈把盖好章的购房申请和条子递给邹姐,
她也拿出了那包大白兔奶糖,递给过去邹姐。
邹姐笑嘻嘻地将糖果的袋子打开,把奶糖分发给她的同事吃,又意有所指地对她的同事们笑道:“来来来,都来吃!这可是人家的喜糖!”
“人家能不能顺利拿到新房,能不能顺利结婚,你们能不能吃上正儿八经的喜酒……就看你们干活给不给力了!”
邹姐这番话,惹得房管局里的工作人员们全都笑了。
苏甜荔和程愈也面红红的,颇有点像真是要办喜事儿似的!
办完这一切,苏甜荔又和程愈赶回化工厂家属大院。
一路上,苏甜荔一直在告诫程愈,一会儿她可能会和田秀起冲突,她交代程愈千万不要出面。
“你在一旁看着就好了,我不希望你被牵扯进来……”
“你也不用担心我处理不了。”
“我想收拾她,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程愈!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苏甜荔问道。
程愈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闷闷地说道:“我听到了!”
然后他又想:让他袖手旁观也可以,前提是荔枝不能做到伤害!他很相信荔枝的实力,觉得如果只是口头上的吵架或者沟通,荔枝肯定不会输。
但如果田秀想对荔枝动手的话,那他是万万不可能视若无睹的!
就这样,程愈骑车带着苏甜荔回到了化工厂家属大院的门口。
尽管苏甜荔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只要她下午一回化工厂家属大院,即将看到田秀,
但!
当一个疯婆子激动且疯狂地冲到她面前,还歇斯底里地朝着她大吼“苏来子你还有脸回来”的时候……
苏甜荔还是被吓了一跳!
理智告诉苏甜荔,眼前这疯婆子就是田秀,
听声音也能听出来!
可苏甜荔假装没认出田秀,她直接扮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一扬手,狠狠地甩了田秀一记耳光!
“啪!!!”
清脆的掌掴声音响起——
苏甜荔仔细地感受着手掌间火辣辣的涨痛感、又慢慢趋于麻木的滋味,
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畅快淋漓!
是的,从小到大,
每当她被田秀呼来喝去做这个做那个的时候;
每当田秀把苏又子当成宝、又把她当成奴隶不是打骂就是嫌弃的时候;
每当她累死累活地干着家务活,却因为年纪太小、力气太小而没干好,捱了田秀一顿毒打的时候;
每当她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被父母护在羽翼之下,而她小小年纪就要被田秀吸血的时候……
她都在幻想着今天的这一幕。
饶是她从小就已经接受自己不受父母的欢迎,也不被父母爱着;
也一早在劝自己看开点,不要因为这些烂人而难过……
可受到过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
没有报过仇,
这股恨意就始终被憋在心里。
瞧,苏又子一直整她,她亲手报复回去了。所以从今往后,她不会再把苏又子当做仇人,只会把苏又子当成傻子。
而田秀,就成为了苏甜荔一直想要报复,却又碍于“孝道”二字,无法畅快淋漓地当面撕、当面揍的遗憾。
直到今天——
苏甜荔终于心想事成!
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冲着眼前的白发老太太厉声喝道:“你眼瞎啊!没看到我在这儿吗?这么不长眼就冲到我面前来?吓死我你赔得起吗?”
“眼睛没用就剜了!反正像你这样的废物,这眼睛要不要都一样!”
说着,苏甜荔循着记忆中田秀对幼小自己的辱骂,尽数反哺回去,“你这死老太婆怎么年纪这么大了还这么嚣张?肯定年轻时候就不是好人!你怎么不跳进粪坑自寻死路?活在这世上也是浪费粮食的!”
——是的,以前苏甜荔还小、家务没干好的时候,田秀就会一巴掌呼过去,还骂得狠毒极了:一点小事也办不好,生你何用?你不如自己跳进粪坑死了算了!活在这世上还要浪费老娘的钱!
然后苏甜荔继续骂田秀:“再你看看这副衰样!是不是年轻的时候勾引男人太多了?你看看你的下贱模样儿!你是不是年轻的时候拿块烧燃的炭把你自己脸毁容了?都丑成这样你怎么还不去死?”
——是的,每当苏又子哭着向田秀告状,说别人又夸赞幼小的苏甜荔长得漂亮可爱,却说她尖嘴猴腮的时候,田秀也会生气地一脚踹飞苏甜荔,同样骂得狠毒极了:小小年纪就想勾引男人了?信不信老娘直接拿块烧燃的炭把你脸毁容?你看看你身上的衣裳,破那么大一个口子!你是不是想用身体勾引男的?你个臭不要脸的下贱表子!你怎么还不去死?
……
一旁的程愈看到这样的荔枝,
只觉得心如刀绞!
他和荔枝已经朝夕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荔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
现在,荔枝嘴里说着的那些话,
很明显——
根本就不是荔枝的风格!!!
也就是说,这些话,只有可能是之前田秀用来骂荔枝的!
程愈气得眼圈通红。
他无法相信,
为什么一个亲生母亲会用这样恶毒的话,来辱骂一个小小的孩子……
为什么啊!!!
在这一刻,程愈恨不得帮荔枝手忙,狠狠掴上田秀几巴掌!
可他又答应过荔枝不插手……
所以程愈只好一个人在旁生闷气。
那一边,荔枝对田秀的打骂还在进行中!
昔日田秀打骂过苏甜荔的一桩桩事件、一句句辱骂,
苏甜荔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随着时光的推移,
苏甜荔长大了个头高了,人越来越能干,一个人挣钱供养一大家子,人缘还好……
田秀也就不怎么打骂苏甜荔了。
有时候苏甜荔还会提前以前小时候,田秀是怎么因为一丁点儿的小事打她、骂她,
可田秀根本不认!
她要么就说根本没这事儿,是苏甜荔凭空捏造的;
要么就说这都多久了你还惦记着,果然自私又小气、还记仇呢!
要么还会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哪有父母不管教小孩不打小孩子的?依我说啊你还得念着我对你的养育之恩!要不是我对你的严格要求,你现在能这么优秀吗?所以你现在来翻旧账,到底是几个意思?怎么,你还想报仇?我告诉你,我是你妈!这辈子都是!你这一辈子都是要侍候我的!
面对这样的烂人,
以前的苏甜荔,想要报复田秀就只能玩阴的,暗地里给田秀下了不少绊子,让田秀吃了不少闷亏。
毕竟苏甜荔还要在这个社会上立足,而且她的好人缘本来就建立在田秀这个恶人之上。
所以明面她只能忍。
现在不一样了!
苏甜荔左右开弓,将双手抡成了风火轮,一口气噼里啪啦地狂扇了田秀十几个耳光!
同时嘴里也不忘念念有辞,直将她记忆深处田秀当年那些根本过不了审核的辱骂全都复核了一遍……
直到双手的手掌全麻木了,
苏甜荔这才停下来,大骂道:“……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叫我苏来子!”
田秀被打懵了。
她一直觉得她能拿捏住苏甜荔,
所以一到广州,田秀就先去卫生院找过苏甜荔——可那会儿正好苏甜荔请长假去了大西北。
于是田秀扑了个空。
当时她还以为苏甜荔是在躲她,于是还含恨埋伏了好几天,就想逮住苏甜荔。
没想到数日过去,她就是没蹲到人!
而汤老头神智尽失,天天捣乱还到处跑,田秀不可能花费太多时间去蹲守一天到晚都不在的苏甜荔;
在田秀看来,当然是蹲守苏德钧的性价比更高。
终于,今天她得到了苏甜荔的下落,知道苏甜荔今天要回家……
田秀激动万分!
她觉得她的苦日子终于要结束了,终于要苦尽甘来了啊!
她甚至已经在心里描绘出美好未来:
——苏甜荔会像以前那样侍候她,同时也把汤老头给侍候好了;
然后苏甜荔还能找回来好多好多钱,让她过上吃香的喝辣的日子;
她会让苏甜荔想办法,把远在边疆的又子赎回来!
然后,她和又子就可以一直这么愉快过着富裕、悠闲,一天到晚除了玩儿啥也不干的惬意日子……
直到汤老头嗝屁,她还能拿到一大笔钱!
这样的日子,真是想想就觉得很美好。
可田秀万万没有想到,
她确实蹲守到了苏甜荔……
但,苏甜荔怎么打人啊?
在田秀的想像中,
她一见苏甜荔,就要打服苏甜荔!
先二话不说咣咣两巴掌扇过去,在气焰上打压苏甜荔,
然后她再抱着苏甜荔说几句软话,主要就是说说自己最近过的是怎么样的苦日子,最后母女俩重归旧好……
直到捱了苏甜荔的巴掌,
还被打懵了……
田秀半天回不过神来。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样!
这现实中发生的一切,跟她所希望发生的,根本就是相反的!
“你——”田秀瞋目裂眦 !
由于苏甜荔从未正式的、当面挑衅过田秀,
这令田秀对自己所具有的母亲对孩子的血脉压制相当自信。
她亦无法容忍苏甜荔的打骂,
正准备雄起时——
在一旁看吃瓜热闹的曹阿姨不干了。
是的,
当苏甜荔一边狂揍田秀、一边怒骂田秀的时候,曹阿姨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这会儿见田秀准备反击了?
曹阿姨连忙出声提醒:“哎哟田秀,你一去去了几个月,模样早变了!别说孩子认不出你来!就是当初你领着老头回来的时候,我们也都不敢认你啊!”
“这可不能怪孩子!”
“只能怪你不好好收拾一下你自己!”
“田秀啊可不兴动手打孩子哈!”
“你们母女俩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别动手……像什么样子啦!”曹阿姨表面上假装劝架,实际上偏着苏甜荔。
苏甜荔得了曹阿姨“提醒”后,很自觉地借驴下坡。
她“很震惊”地打量着起眼前的田秀,假装失声惊呼,“曹阿姨,你是说……”
说着,苏甜荔指向了田秀,不敢置信地问曹阿姨,“……这个疯婆子是我妈?”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苏甜荔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妈不可能这么老!也不可能这么丑!”
田秀无地自容。
苏甜荔这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田秀来。
昔日田秀还在厂招待所上班儿的时候,可是个很爱体面的人。
她总是衣着不俗,穿着笔挺的西裤和衬衣,头发梳到脑后挽成一个鬏,再别上一个低调又不失张扬的发夹。
她花费了不少钱财在护肤品上,别的女同志精打细算三个月用掉一瓶雪花霜;
她是两个月用三瓶!
不光一天三次的抹脸,就连身体也在抹。
别的女同志舍不得花钱买洗发膏,常用香皂洗;
田秀头发短,夏天会天天洗头,冬天隔一天洗一次,用的是最昂贵的蜂花人参洗发膏,还在再配上护发素!
所以,哪怕田秀已经四十多了,皮肤依旧柔嫩有弹性,头发乌黑又靓丽,看着还像个三十多的少妇似的。
可现在的田秀:
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已近六成白;
她曾精心呵护的肌肤满是皱纹……
最重要的是——田秀瘦了!
而且是瘦脱了相。
以至于她像是被抽尽了血与肉似的,只剩下一副干巴巴的皮囊松松垮垮地套在骨胳上。
老实讲,苏甜荔还是不敢认田秀。
于是她一直愣愣地看着田秀……
曹阿姨开了口,“荔枝啊!你是不是也认不出你妈了?”
“是不敢认吧?”
“我们也不敢认!”
“哎吧你妈和你爸才离婚多久啊?整个人都变了……”
然后曹阿姨又对田秀说道:“田秀你看嘛!我就说了,荔枝是真没认出你来!”
曹阿姨还埋怨田秀,“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荔枝最讨厌别人喊她……那个名字了!”
“我们年纪大了,要学会尊重年轻人嘛!”
“要依我说呢,还是你文化程度不高,给孩子取名字都不会起!”
“你瞧瞧,你生养了四个孩子,一个叫又子,一个叫那什么,一个叫欠子,还有一个叫天才!”
“哪有你这样给孩子起名字的嘛!”
“难怪你的孩子的们都不喜欢你给取的名字,个个都给改了!”
田秀一愣。
一时间,她甚至忘记了刚才苏甜荔打她打得那样狠了……
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追问道:“曹大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孩子……还有谁改了名字?”
曹阿姨掰着手指头数给田秀听,“荔枝的名字是最好听的啦!”
“还有你的儿子,以前叫苏天才,那个天才蠢材一线间的天才……如今人家改了名字,音还是一样,但字改了,叫添丁进财的添财!田秀你说说,你的水平不如你儿子吧!添财这么好的名字我当初给我儿子起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呢!”
“你老三我就不说了,人家把欠债的欠,改成了单人一个青字的倩字,这名字就一下子变得好听了!”
“就连你的大女儿苏又子,也把她名字改啦!‘又来一个奸夫的孩子吧的又’,被她改成了沙田柚的柚!‘又来一个奸夫的孩子吧的子’,被她改成了草头加个停止的芷……她改名叫苏柚芷啦!你听听,多好像的名字!”
“田秀,可不是我说,你这个人啊……真的水平不行!难怪人人看不起你!连你的亲生孩子们也觉得你……至少在取名字方面,真的不行!”曹阿姨噼里啪啦地说道。
田秀惊呆了。
身边的吃瓜群众们已经叽叽呱呱地议论了起来:
“不是,田秀到底什么心态啊!”
“她那么渴望再生一个奸夫的孩子……”
“却让正经原配的孩子叫那样的名字!”
“说真的,我一直觉得她给女儿们取那样的名字,她一定很想要个儿子,她也一定会对儿子很好,可谁又知道,其实她对她儿子了不怎
么以样呢……”
这时,苏添财的声音很突兀地响了起来,“是啊妈,我也很想知道这一点。”
田秀愣住。
苏甜荔也有些惊讶。
她心想:阿弟不是住在复读班吗?怎么今天回来了?
苏添财拨开人群走进了包围群,
然后毫不犹豫地走到苏甜荔和程愈的身边,与她二人并排而立。
这么一来,苏氏姐弟就跟田秀成为了对立面。
田秀看着容貌相似的一对优秀儿女,在看向自己时、眼里齐齐流露出的憎恶眼神……
田秀突然就觉得,似乎有一柄大铁锤正狠狠地敲击了一下她的心脏。
她的心脏,疼痛无比。
物理意义上的。
第122章 第122章大白兔奶糖是经典的喜……
苏甜荔担忧地看着苏添财。
她有点觉察到,阿弟的情绪不是太稳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田秀一直在频繁地骚扰着他的缘故。
此时,苏添财看着田秀,一字一句地说道:“妈,你给大姐取名叫又子,我们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可我很想知道,你给二姐三姐取那样的名字,是为什么呢?”
田秀一时语塞。
苏添财追问,“……为什么呢?”
见田秀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苏添财继续说道:“田阿姨,我爸和我姐一直把我当成还没长大的孩子,所以他们一直在保护我,他们希望我好好读书,也不希望你来打扰我。”
“可我觉得,我还是要来跟你说清楚的。”
田秀震惊地看着苏添财,好半天才开了口,“天才,你……你叫我田阿姨?”
苏添财平静地说道:“我有叫错吗?”
田秀急道:“我是你妈!”
苏添财眼里露出讥讽地眼神,“平时不管我的死活,也不管我成年了没有平时把我当奴隶,赚钱养家、干活侍候你,就是我该做的。有钱有吃的就没我的份……现在你走投无路了,就要我辍学去侍候你和你老姘头的那种妈?”
田秀:……
苏添财继续说道:“田阿姨,我还是那句话,你为什么要给我二姐三姐取那样的名字?”
田秀哭哭啼啼,“儿啊,妈是有苦衷的啊!”
苏添财冷冷地说道:“你看,这就是你的人性——你甚至只愿意谈对你有利的事。而我想知道的事,你只要觉得理亏,就可以避而不谈。”
“所以我们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无非就是想占便宜而已。”
田秀急忙说道:“不是的!天才!不是的……”
在田秀看来,儿子性格内向些,可比敢骂敢打的苏甜荔好沟通多了!
如果她占不到苏甜荔的便宜,那么儿子就是她唯一的备胎了。
于是田秀哭着说道:“就是……当初想生儿子呗!”
“再就是,那会儿其实也有点儿看不上你爸,觉得他没文化,他的种……只配叫来子和欠子。”
听田秀这么一说,苏甜荔气笑了,“你倒是挺有文化的,给你的宝贝女儿取名为‘又给奸夫生个孩子’,水平确实很可以。”
田秀无地自容。
毕竟,当初她给大女儿取为苏又子的时候,苏德钧没说什么,甚至还觉得她特别有文化,给孩子取的名字很特别。
后来见她给老二取名叫来子的时候,苏德钧是很生气的。
他不同意,
田秀便讥讽他,“那你说说,给孩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苏德钧也曾绞尽脑汁地想过。
可他是个文盲,一会儿觉得孩子叫桂花比较好,又想着孩子出生在夏天,桂花却是秋天的,倒不如叫苏夏?可苏夏用白话来叫,又不好听。一会儿又觉得对面的女孩子叫婷婷也很好听,或者楼上的女孩子叫红红也不错……
没想到,田秀懒得理他,已经来子来子地叫开了。
于是,老二叫来子,就这么定下了。
等田秀生下老三,发现又是个女儿的时候,
她挺不耐烦的。
她知道苏德钧是个彻头彻尾的农村人,只要她没生儿子,就要一直生下去……
所以,哪怕苏德钧也没提过要儿子啥的,
她已经主动代入。
她甚至真心实意地迫切想要生个儿子出来……
就这样,老三就叫做欠子。
而苏德钧反抗田秀的办法,就是拒绝叫女儿们的名字,而是以“阿妹”这个通用称呼来替代。
这时,苏添财又问田秀,“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取名叫天才?”
田秀咬住下唇,好半天才说道:“我——”
苏添财笑了,“因为,你还是看不起我爸。你不是没想过,你给我取这样的名字,以后我会遭受多少白眼和嘲笑。”
“可你还是这么干了,对吗?”
田秀没敢承认。
但,她确实抱有这样的心思。
在她和苏德钧的这场长达二十来年的婚姻里,她从来也没看上过他。
所以她心安理得地使唤着、奴役着他的孩子,
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和他的孩子们离心……
更加有种微妙的掌控感!
苏添财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
“在你心里,只有苏又子是你的孩子。”
“二姐三姐和我,都和你无关,对吗?”
田秀欲言又止。
苏添财说道:“哦不对,我可能说错了……”
“在你眼里,我和二姐三姐甚至算不上是人。”
“我们生来就是你和苏又子的奴隶。”
“你甚至因为看不起我爸,所以要把我们往死里整……是这样的吗?”苏添财又问。
田秀没有否认。
她含泪看着苏添财,哽咽着说道:“儿子,妈现在是走投无路了啊!”
“现在妈没了工作没了收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儿子,你帮帮妈吧!难道你真那么狠心,非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妈去死?”
“我知道我过去委屈了你!”
“可当初你二姐三姐在家的时候,你也是个甩手少爷啊!”
“我没让你干太多的活计!你三姐下乡以后,你才接手了家里的家务活……不过也就干了两年多!”
“儿啊,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妈怀孕十月生下的……”
“你能活到现在,也是用妈的工资把你养大的!”
“这生恩养恩在这儿摆着,你……你可不能不认啊!”田秀焦急地说道。
苏添财勾了勾唇角,“那你说说,你想怎么样?”
闻言,田秀大喜!
她看了苏甜荔一眼,然后对苏添财说道:“儿子,我们还像原来那样吧!”
“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这一次啊,妈一定会心疼你的。”、
苏添财又问,“你不是已经和我爸离婚了吗?”
“你俩离了婚,还要怎么像一家人那样,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你不是还带着你那个姘夫吗?”
田秀,“儿子,你让你爸把筒子楼楼下的大门拆了,我搬回去住……”
苏添财追问,“那你的姘夫呢?”
田秀有些不高兴,“儿子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太没礼貌了!他好歹也是你大姐的生父,又是我现在的丈夫,你得叫他叔叔!”
苏添财很坚持,“你想搬回来住,那你的姘夫呢?”
田秀:……
苏添财,“你该不会是想让你的姘夫也一块儿搬进我们家来吧?”
此言一出,田秀面上开起了染料铺。
围观群众也轰一声,像被掀了窝的马蜂,嗡嗡嗡地议论了起来:
“哎哟我去!以前田秀还体面一人啊,原来这么不要脸的吗?”
“笑死!她体面?你也不看看,她以前的体面,全都建立在吸苏德钧儿子女儿们的基础上!”
“就是就是!从荔枝小小年纪就要扛起这个家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女的是真狠真恶毒啊!一般后娘才这么干的,她一个亲娘真是比后娘还坏!”
“不是!以前的事儿咱就不说了,你们刚听到没——田秀要带着她的姘夫,住进她前夫家里去!苍天啊,我今天可总算开了眼!世上竟然还有这么荒唐的事?”
“就是啊,她脸皮怎么这么厚,都已经跟老苏离婚了,现在还想让老苏养她……什么?去去去,你别跟我说什么她让阿财养她,阿财还在上学呢,哪来的钱养她?最后还不是要吸荔枝的血、听老苏的血!”
“关键是田秀要带着姘夫一起,吸前夫的血……太炸裂了!实在是太炸裂了!”
田秀被众人鄙夷声给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可是,
她是真的没办法了啊!
“儿子,妈也是没办法啊!”田秀哭丧着脸说道,“你汤叔叔现在这个情况,你让我怎么办?我好歹是你妈妈啊!”
苏添财冷冷地说道:“你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我二姐从七岁开始养家,你每个月给她十块钱,她不也养了我们十年吗?”
“二姐下乡以后,你又每个月给三姐十块钱,让三姐养家……三姐不也养了我们两年?”
“三姐下乡后就轮到了我,你也是一样,每个月给我十块钱,这个家也是我在养,我不也养了这个家三年?”
“连我们这样的小孩子都能办到,你一个成年人,不可能办不到。”苏添财说道。
田秀拼命摇头,尖叫,“办不到!我
办不到!真的办不到啊!”
苏添财突然怒吼了起来,“那连你自己都办不到的事情,你也敢要求我们这些小孩子去办?”
田秀被儿子那炸雷一般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我……我真的办不到啊!你叔叔他,一分钟也离不开人啊!”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啊……儿子,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惨!”
“主要是你汤叔太难侍候了!他白天黑夜都不睡,不是到处乱跑就是随地大小便!”
“我光是看着他、给他收拾烂摊子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力了!可我还得没日没夜的干家务,我又没有钱,还想办法挖点野菜捡点儿破烂换钱……”
“儿子,妈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要不然我也不会带着老头儿来这找你们啊!”说到后来,田秀已经带上了哭腔。
苏添财冷笑:“这么说,你还不如一个七岁大的孩子?”
“当年我二姐才七岁大,她要侍候两个成年人,要侍候你的金疙瘩苏又子,还要照顾五岁的二姐和三岁的我!她甚至还要做饭洗衣、要种菜养鸡、还要想办法挣钱……”
“那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是你生的啊!她是你的种啊!”
“你不可能比她差!”苏添财大声说道。
田秀哭着说道:“我承认不行!我不如老二!我也不如你……这总行了吧?”
“儿子,我带着你汤叔住回家里来,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好好过日子的!”
“你不用在意你汤叔,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让你爸不用吃他的醋!你汤叔现在就像个小孩儿一样。”
“以后呢我们好好一起,你爸你二姐出去好好工作好好挣钱养家,你就好好学习,放学回来帮着我一块儿照顾你汤叔……”
“到时候我们再让你二姐想办法,把你大姐调回广州……”
“这样,我们一家就能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生活了。”
“好不好啊儿子?”田秀期许地说道。
苏添财冷笑,“你想得美。”
闻言,田秀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倒抽一口凉气,脸都黑了。
周围的吃瓜群众们却炸了!
“我嘞个去!你们听听啊!快听听啊……你们就说吧,我猜得准不准!田秀还真打着带着姘夫去吸血前夫的主意!”
“这如意算盘打的……简直算盘珠子崩我一脸啊!”
“太无耻了!实在是太太太太太无耻了!老天爷,我真是出息了啊,今天实在是大开眼界。”
“这么炸裂的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田秀脸皮好厚啊……”
“就是啊遇上田秀这种人,老苏一家好倒霉啊。”
众人的议论,令田秀无地自容。
突然——
她意识到什么,急忙朝着儿子看去。
她看到了苏添财眼里的讥讽……
再然后,田秀开始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儿子在套她的话,意欲让她在围观群众面前出丑,暴露出她的真面目!
也就是说,苏添财根本不会养她!
田秀勃然变色。
她愤怒地看着苏添财,尖叫道:“苏天才!我不管,你必须赡养我!”
“我是你妈!”
“你养我是天经地义的!”
“就算我要你死,你也必须要向我谢恩!”
“今天!我今天就要搬回去住……你要是敢不带我回去,那我就……”
“……我就死给你看!”田秀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这时,站在在苏添财身边的苏甜荔,握住了阿弟的手。
苏添财一怔。
其实他也一直在隐忍怒气。
他也确实在套田秀的话——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田秀的真面目!
哪怕代价是,他和田秀之间的母子感情、母子关系从此破裂……
那也在所不惜。
因为,他实在是受够了!
而现在,田秀应该已经意识到他的意图,
于是她撕破了脸,愤怒地仇视着他,嘴里还说起了不死不休的话
那么现在,
就是他和田秀决裂的时候。
没想到——
他阿姐竟然握住了他的手?
泪水,在苏添财眼里缓缓凝聚。
他一直都知道,在这个家里,除了三姐……
其他人都对不起二姐。
他算是被二姐一手带大的,
但在他的记忆里,
其实二姐对他……也是非常矛盾的。
——不能说二姐对他不好。
毕竟,二姐在家的那十年确实是他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小时候二姐用背带把他捆在她身后,带着他干家务、上山挖野菜,喂鸡放鸭子;
后来他大一点了,是二姐送他上厂子里的幼儿园、上小学;
是她出席他的家长会,会看着他的成绩单火冒三丈,抓着鸡毛掸子追着他跑几条街,狠狠揍他一顿再拎着他回家吃饭,还凶巴巴罚他写作业……
——但要说二姐对好,好像也无法佐证。
二姐对他始终冷冰冰的……
不,其实二姐以前在家的时候很少笑,
她好像只有在对着三姐,才偶尔说几句笑话。
在二姐眼内,似乎因为他是男孩儿,所以他被二姐划分到妈和大姐那个阵营里去了……
所以二姐对他、和她对邻居家小孩的态度是一样的。
小的时候苏添财想不明白,也觉得很委屈。
为什么我的家人,好像和别的家庭不一样呢?
慢慢长大后,二姐三姐相继离开家,当了下乡知青后,
苏添财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很多事情才慢慢想明白。
他开始很执着地想要找到二姐的下落,
他心里清楚——他的二姐是世界上最最最厉害的人物!除非她没能捱过那场重疾,死在了外头。否则,无论她在怎样的困境里,都会过得很好。
出类拔萃、出人头地的那种。
所以他还攒了点儿钱,想跑去找她……最后无功而返。
好不容易等到二姐返城,
苏添财是真心为二姐感到高兴,
但也为二姐……对他的态度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而感到心灰意冷。
他又想:这也没什么,毕竟他从来都是在拖二姐后腿的那一个。现在,只要他知道二姐好好的,这就够了。
没想到——
在面对恶母发疯的时候,二姐竟然握住了他的手?!
苏添财眼圈儿泛红。
他知道,这是二姐在支持他!
苏添财深呼吸。
他终于拥有了真正的勇气!
是的,刚才只是他强行按压住心底的害怕,故意假装出来的镇定。
苏添财对田秀说道:“你要是想死……那你就去死吧!”
“你都年纪一把了,连‘咬人的狗不叫’这个道理也不懂吗?”
“你想死的话,可以上吊、可以跳河……办法多的是!”
“何必拿出来威胁我?”
“田阿姨,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要是真敢去死……你死了以后,要是你姘夫也死了,我肯定会帮忙,把你和你的姘夫埋在一起,你俩好好锁死,生生世世做夫妻。”
苏添财一字一句地说道。
田秀愣住。
她呆呆地看着苏添财,万万想不到她这个内向又沉默的儿子,竟然能说出这么绝情而又冷冰冰的话。
以至于,田秀愣了很久……
甚至还出现了幻觉!
她仿佛听到苏添财温柔地对他说道:
【妈,你照顾汤叔叔辛苦了,以后你只管享福,就让我来照顾汤叔!你放心,以后汤叔要是真死了,他的遗产我一分钱也不要,你和大姐好好花吧!你们是对我最重要的人,只要你们能好好的,我怎么样都行。】
田秀喜极而泣,“好!好……儿子,妈都听你的。”
“哦?你都听我的?”苏添财有些意外,他平静地说道,“那好,你去死吧。”
田秀面上的笑容突然僵住,“儿子,你说什么?”
苏添财,“我说——”
“你想死,就死远一点儿,再也别来打扰我们了。”苏添财一脸嫌恶地说道。
田秀面上的微笑一点一点龟裂开来。
她愣愣地看着苏添财,终于意识到——她的亲生儿子叫她去死?
“苏天才!!!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气得田秀发疯,“你有种就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说着,愤怒了极点的田秀,已经做好了狠挠苏添财的打算。
因为她完全无法想像,今后她要侍候汤老头一辈子的影像——那死老头疯癫归疯癫,但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就是特别好!怎么折腾都死不了的那种。
这让她怎么过?
其实田秀也没指望儿子养她,
她只是希望他能站在她这边儿,帮着她说服苏德钧和苏甜荔,接纳她和汤老头。
可田秀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亲生儿子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帮她!
田秀被气得眼冒金星,心疼肝疼脑门儿疼……
苏添财丝毫不退避。
他直视着田秀,说道:“我说,你去——”
“田秀!你这个破鞋!你踏马还有脸上门来欺负我儿子女儿了?!”苏德钧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其实,早在苏甜荔和田秀交锋时,就有好事之人跑去找了苏德钧。
苏德钧也早早赶到了现场,但他很聪明地没有出面。
因为苏德钧发现,他的儿子女儿都很优秀,骂起田秀来,一套一套的……他儿子口才真不错,他女儿更厉害,还上手打田秀了!
所以苏德钧高高兴兴地站在一旁,听着儿子大骂田秀,觉得真是骂得好哇!
他就没这本事。
直到田秀伸出了爪子想揍他儿子的时候,
苏德钧忍不住了。
他挺身而出,一把揪住朝着苏添财扑去的田秀的头发,猛然往后一拉——
正朝着苏添财俯冲过去的田秀,瞬间整个人朝后倒去!
别看苏德钧是个大老粗,
他也是个心细的,
他考虑到万一田秀的后脑勺倒地,碰到生硬的地面……死了话,那可就不好了。
于是苏德钧扬起了薄扇般的大手,朝着田秀一挥。
田秀生生捱了苏德钧一记掌掴!
那苏德钧的力气,可不是之前苏甜荔打人那个级别的了。
苏德钧本身干苦力活出身,力大无比。
这一巴掌,直接把田秀整个人给扇得……飞了出去。
又正好——
吃瓜群众们看到田秀“飞”了过来,赶紧急吼吼地跑开了。
露出一块空地,
眼看着田秀马上就要落地的时候,
正好,一个穿着黑色呢子衣、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同志们你们好,请问……”
田秀扑在这中年男人的身上,二人滚成了一团。
第123章 第123章大白兔奶糖是经典的喜……
苏甜荔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场景:
——当她阿爸一巴掌把田秀扇飞后,
怎么就那么巧呢?
正好汤辉赶了过来。
于是,田秀整个人扑在汤辉身上!
两人面对面相拥着摔了个仰倒。
是的,汤辉压根儿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事。
其实他来到广州已经两天了。
他只想找苏甜荔谈谈。
没想到,他居然打听不到苏甜荔的下落!
——这是因为苏德钧和曹阿姨力主让大家不要透露苏甜荔下落的缘故。
所以汤辉只好在附近暗中徘徊,还得时刻小心着,不能被田秀发现。
否则,田秀肯定会让他帮着照看老头儿。
今天汤辉发现这化工厂家属大院门口围了一大圈人,
他就想着,不如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他刚走过来,围观的群众就纷纷作鸟兽散……
然后,
一个白发老太太突然来势汹汹地朝他扑了过来。
汤辉闪躲不及,不但将老太太抱了个满怀,而且被老太太的惯性给带着……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的后脑勺还“咚”一声,磕在了水泥地面上。
霎时间疼得他大脑一片空白,还眼冒金星。
顷刻,现场寂静如鸡。
慢慢的,吃瓜群众们回过神来,开始议论纷纷:
“哎,要我说呢,他俩这么一直抱着不动、躺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吧?”
“那有啥,田秀像个男人的娘……”
“可是田秀其实也才四十多啊!这男的也四十多!”
“等等,你们快看那男的,是不是觉得他很眼熟?”
“我不认得他,他是外地人吧?”
“我好像认出他来了——你们说,这男的,像不像那回来找田秀的那男的……就几个月前,他来找田秀,然后田秀就和老苏离了婚!我不会记错的,这个男的,就是田秀姘夫的儿子!”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啊,我也想起来了。”
“那田秀就是这男人的继母了?哟,他俩抱在一块儿可不好看!”
“就是就是!简直就是有伤风化。”
田秀呢,一是差点儿脸朝地摔倒、被吓傻了;二是后脑勺被苏德钧给打懵了。
所以她一直趴在汤辉怀里,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直到她听见周围群众的议论,
才意识到——
原来她是趴在汤辉怀里的吗?
等等,汤辉……?
汤辉!!!
田秀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七手八脚地想从汤辉身上爬起来,
但,她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吃饭,这会儿可能有点儿低血糖还是怎么的,总之,她腿软得厉害……
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
直到汤辉慢慢回过神来了、听到了群众们的议论、又认出了把他扑倒的人是田秀以后,
汤辉急怒攻心又恼羞成怒,一把将田秀推开。
于是田秀再次被汤辉给摔在了地上。
汤辉一骨碌地爬起来,左右看看,终于看到了苏甜荔。
他眼睛一亮,“小苏!”
苏甜荔但笑不语,只是朝着田秀的方向看了一眼。
汤辉一怔,随便明白过来——首先,苏甜荔给他这样的示意,很明显就是不想当着田秀的面谈这事儿。其次,既然苏甜荔愿意先跟他谈,那就证明着实名举报一事……还有得谈。
汤辉暂时放下了半颗心。
他在官场边缘地带钻研半生,当然知道这会儿要干些什么。
汤辉皱眉质问田秀,“妈,你怎没跟我说一声,就把我爸带到广州来了?”
“你明知道我爸精神不好,你还带着他乱跑什么?”
“万一我爸出点什么事,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行了行了别的就别说了,我先问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爸呢?”
“你该不会是把我爸给卖了吧?”
“我爸他……还活着吗?”汤辉一迭声地问道。
田秀被气了个半死!
她坐在地上,哆嗦着手,指向汤辉,破口大骂,“汤辉!你还要不要脸!”
“你自己的亲爹你不管,你把人丢给我你就跑了……”
“再说了,就凭你爸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工资,他吃药就得花上二十多!那吃饭穿衣不用花钱的吗?还有我不用吃饭喝水的吗?汤辉啊汤辉,你是一分钱没给啊!你怎么有脸的啊!”
汤辉冷笑,“田秀,你是二百五吗?现在你是我爸的合法妻子,也是我爸的第一监护人。”
“也就是说,我爸的吃喝拉撒全归你管!”
“我爸又不是没有工资,我也没过问过我爸的工资……他的全副身家都被你捏在手里,你还有什么竟见?”
“你又凭什么要我出钱?”
“你想找我要钱?可以啊!走,我们回老家去,上单位找领导,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汤辉说道。
田秀尖叫,“我才不要跟着你回老家!那就是个火坑!”
“还有!你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
“你现在就把你那个混账爹给领走 !我要和你爸离婚!“田秀气急败坏地说道。
汤辉根本不怕田秀的威胁,“你认真的?你要和我爸离婚?”
田秀梗着脖子吼道:“离就离!”
汤辉冷笑,“好!你别后悔就行。”
说着,汤辉淡淡地说道:“我爸现在在哪儿?你带我去找他,然后我们一块儿回去,我就这安排你和我爸离婚……”
然后他冷冷地看着田秀,“但你要想好!你和我爸毕竟只结婚了半年,可我爸的那笔钱,可是多年前存下的。只要我不同意给你,我去跟银行打声招呼的话,你一毛钱也别想拿到……你,想好了吗?”
顿了顿,汤辉又道:“以后你要是想再和我爸破镜重圆,那我可不就同意了哈!”
“毕竟,凭着我家这样的条件……我找不到年轻漂亮的后妈,但愿意好好侍候我爸几年的农村妇女多的是,也不差你一个!”汤辉毫不客气地说道。
田秀顿时陷入两难。
她知道,汤辉说的是事实。
一是汤老头快七十了,说不定哪天就嗝屁了!只要他一闭眼,她就能拿到一万块啊!万一她跟老头离婚的第二天,汤辉新找了个后娘来侍候老头,老头死在新婚夜呢?那她之前吃的苦到底算什么?这岂不就是白白地把那一万块钱拱手送人?
一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工作,如果再跟汤老头离婚……老苏又不肯接纳她的话,那她的后半生又要怎么样呢?
所以田秀后悔了。
她后悔为什么要图这一时之快,这么口不择言……
现在好了,
她要怎么办,才能不失体面的挽回?
田秀咬住下唇,低下了头。
汤辉看出了田秀心里的纠结,讥讽地冷笑一声,道:“我爸呢?”
田秀小小声说道:“我把他关在家里了。”
“带我去见他。”汤辉说道。
——只有这样,才能避开如此多的围观群众。
然后他还得找个机会,私下跟苏甜荔谈谈这事儿,看看那小姑娘到底想要什么。
对田秀来说,汤辉愿意出面负责,当然是她更乐意看到的结局。
当初她要是能找得到汤辉,又何必来找苏德钧和一双儿女?
她也要脸的好不好!
在没拿到那一万块钱之前,
她也不想这么蓬头垢面的出现在前夫与儿女们跟前。
现在汤辉又出面了,田秀也无二话说,便准备带着汤辉离开。
苏德钧却道:“你们要滚就赶紧滚!荔枝、阿财,我们回家!”
汤辉一怔,转头看向苏甜荔。
心想如果苏甜荔不跟着去……
那一会儿他要怎么跟这小姑娘谈呢?
苏甜荔脆生生地回答苏德钧,“爸,我不回去了……本来想和程愈一起回家吃饭的,结果耽误了这么一通,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算了爸,我先去单位上班……明天中午,我再和程愈回家吃饭。”
然后她又解释,“主要是最近我们卫生院挺忙的,我走不开。”
是的,这话表面上是解释给苏德钧听的,
实际上说给汤辉听的。
汤辉一听,也明白了——
这小姑娘给了他两个时间和地点:要么就是今天下午去卫生院找她,要么就明天中午来化工厂家属大院门口堵她。
而她之所以会给他两个时间段来选择,估计还考虑到,他需要时间来处理田秀和老头儿。
汤辉心下大定,带着田秀离开了。
而苏甜荔和也程愈离开了。
但,她去了国营饭店点菜,又支使程愈去把苏德钧和苏添财把人喊了过来,一块儿吃饭。
苏德钧埋怨女儿,“家里现成的饭菜,还花钱来这吃!”
“我想吃肉。”
苏甜荔一句话,就成功地封住了苏德钧的嘴。
不过,菜上来以后,苏甜荔也没怎么吃肉,倒是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苏添财碗里,问道:“你们不是后天才放假吗?怎么今天回来了?”
——复读班得到年二十九才放假呢!
苏添财答道:“我请假回来的……今天是阿爸生日啊!”
苏甜荔愣住。
她转头看向苏德钧,心想这可真抱歉,她压根儿不记得。
苏德钧也愣住。
说实话,他早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
毕竟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在这个家里,也属于边缘人。在这个家里,只有田秀和苏又子过过生日,其他人都没资格。
苏德钧凝神细思片刻,终于想起来——今天还真是他的生日!
很快,苏德钧的眼圈儿了。
苏甜荔立刻转头看着程愈,朝他做了个口型——面。
程愈会意,立刻起身去饭店收银窗口买面条去了。
很快,程愈就端着四碗汤面过来了。
苏甜荔对苏德钧说道:“对不起啊爸,我都忘记今天是你的生日了。”
说着,她把程愈端过来的一碗汤面摆在面前,往面上堆满红烧肉和几片菜叶,尽可能让这碗汤面看起来豪华一点……
然后又把这碗面推到了苏德钧面前,“爸,我祝你……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紧!”
说着,她又从荷包里拿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爸,生日快乐!”
苏德钧的喉咙里发出了呜咽声。
苏添财也对苏德钧说道:“阿爸,生日快乐!”
说着,苏添财也掏出了他为苏德钧准备的生日礼物,那是一包红双喜的软皮香烟。
苏德钧的眼泪吧嗒一声,就从眼窝里跳了出来。
他一手抓着女儿递过来的钱、一手抓住儿子递过来的那包香烟,
他明明开心得要死,可眼泪又不控制的哗哗直流;
他很想控制好情绪,就死命地咬紧牙关还扁着嘴……
可他又控制不住,
最后只能借着假咳……呜咽了起来。
苏甜荔为了给阿爸一个缓冲的时间,假装没看到他哭;
而是转头埋怨苏添财,“我一门心思想让他戒烟,你倒好,在这搞破坏!”
苏添财挠了挠头,“主要是我也不知道给阿爸买点什么好。”
苏德钧赶紧说道:“阿妹你放心啦,我不抽烟,不抽!我就带在身上装装样子。”
苏甜荔无奈地笑了,“你快点吃面吧!”
苏德钧拼命点头。
他收好了儿女们送给他的礼物以后,开始大口唆面。
苏甜荔则笑着对阿弟说道:“你今天很厉害嘛!我还以为……”
还以为她这年轻的阿弟会被田秀给拿捏住呢!
苏添财得了阿姐的表扬,激动得面庞泛红,“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的嘛。”
“以前呢,是知道自己生来就这样,父母和家庭根本没得选。”
“现在呢,是过上了没妈的日子以后,才知道原来可以这么开心这么爽!”
“以后都不想再过回以前的日子。”
苏甜荔被他那句“没妈的日子这么爽”给逗笑了。
于是,苏甜荔又转头跟苏德钧商量,“你给阿弟找的这家复读班还不错,以后他的学费我来承担。”
“阿爸,过完年你去子弟学校给阿弟办一下请长假的手续,要是阿弟能通过预科考试,你就马上再去给他办跳级手续……”
“如果今年能考上,那最好了。”
“今年考不上也没关系,阿弟年纪还小么,多考一次就当是积累经验了。”
她一边说,苏德钧就一边点头。
吃完饭,苏德钧忧心忡忡地看着苏甜荔,忧心忡忡地说,“阿妹……”
想了又想,苏德钧转头对程愈说道:“你要好好保护阿妹啊!”
程愈,“好。”
苏甜荔知道阿爸在担心什么。
——不就是害怕田秀来骚扰她么!毕竟她苏甜荔是成年人了,现在还在做生意。也就是现在田秀还不知道,要知道了,她肯定不会放过苏甜荔!
苏甜荔笑着对苏德钧说道:“放心吧,她很快就会走了。”
尽管苏甜荔没说“她”是谁,但苏德钧和苏添财还是秒懂。
可苏德钧不相信,“她都没捞着好,怎么可能走!”
苏添财也说道:“是啊阿姐,你一定要小心点……”
苏甜荔安慰他们,“放心放心!”
程愈也说道:“阿叔,阿弟,你们要相信荔枝。”
苏德钧和苏添财对视了一眼。
苏添财毕竟年轻,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啊?我不相信她没捞着好处就走了……”
苏甜荔一笑,“因为汤辉来了嘛!”
苏德钧愣了一下,才想起了这个,“是啊,汤辉怎么突然来了?”
苏甜荔但笑不语。
苏德钧和苏添财又对视了一眼,好像知道了什么。
这下子,父子俩齐齐放下了心。
苏德钧不再纠结田秀还会不会来捣乱,而是期待地问苏甜荔,“阿妹明天还回来吃饭吗?”
苏甜荔点头,“明天我和程愈一起过来。”
——毕竟快过年了,她和程愈也应该要过来帮着打扫一下卫生。
只是,之前这么考量,是想堵上左邻右舍的嘴,免得说她不孝顺。
毕竟她还是要维护一下长女人设的嘛!
苏甜荔甚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动静大一点,动作小一点……摸摸鱼就好了。
但现在,帮着家里打扫卫生的心思真切了几分。
苏甜荔与阿爸阿弟分开后,又和程愈一块儿去了卫生院。
这时,汤辉已经等在这儿了。
苏甜荔笑问,“汤叔叔,这么快就安顿好你爸妈了?”
汤辉面一红。
但,他好歹也从苏甜荔的这句话里,听出
了苏甜荔的意图——她把田秀称呼为“汤辉的妈妈”,那就证明着,她不想被田秀打扰。
汤辉心里有了个底。
汤辉点头答道:“对,我把他俩安排到招待所里住着。”
苏甜荔问,“那他俩之前住在哪儿?”
这其实也是她很好奇的地方——这都一个多月了,苏德钧也没让田秀进门,那田秀带着老头在哪混呢?她吃什么?
汤辉答道:“刚她带着我去了……”
“她住在这附近的一条小河旁的桥洞里,不知道谁在那儿置办了一个家,有床有锅灶的,桥洞旁边还有个菜园子。”
“这一个多月,她就靠着那菜园子里的萝卜白菜撑过来的,再在附近捡点儿枯枝什么的回来生火煮点儿菜汤……”
闻言,苏甜荔看向了程愈,用眼神询问他“汤辉说的那个桥洞,是不是你之前置办的那个家”……
程愈也越听就越觉得像。
不过,现在那个桥洞不是重点。
重点是,现在要怎么处理田。
苏甜荔也觉得田秀的事情更加重要。
于是她又问汤辉,“汤叔叔,那现在——你爸妈是怎么想的呢?”
这句话就问得特别有技巧了。
表面上问汤辉“父母”怎么想的;
可汤辉他爸现在傻了,汤辉他“妈”么……
正是苏甜荔想要处理的。
所以,苏甜荔其实却是在问,汤辉准备怎么处置。
汤辉看看左右,“小苏,咱们就站这儿谈吗?”
苏甜荔笑道:“汤叔叔,你难得来一次广州,不如我领着你去珠江看看吧?不远,大约步行十来分钟。”
汤辉欣然应允。
然后他又看了程愈一眼,“他……”
苏甜荔大大方方地把程愈介绍给汤辉,“汤叔叔,他是我的男朋友程愈。”
程愈很有礼貌地和汤辉打过了招呼。
于是一行三人朝着珠江边走去。
苏甜荔询问了一下,田秀和汤老头在老家是如何生活的,汤辉和他爱人、孩子们有没有帮扶一把……
汤辉支支吾吾了起来。
片刻,汤辉决定如实相告。
毕竟真诚才是最大的必杀器嘛!
“小苏啊,情况是这样儿的,我呢被单位外派到外地,干基层工作去了。我爱人是老师,也是被单位派到省城师范进修去了。我有仨孩子,老大参军,老二老三在上学,住校呢!”
“所以……”
汤辉斟酌着说道:“不是我们不想照顾老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着,汤辉悄悄打量着苏甜荔的脸色。
苏甜荔当然不会生气。
她不在乎汤辉是怎么对待田秀的,
她只希望田秀别来烦她。
“汤叔叔,那我觉得你这样也是不太行,”苏甜荔说道,“你想啊,你爸现在等于完全无法自理了。就算有你妈来照顾他……她一个人也忙不开啊!”
汤辉把姿态放得很低,“小苏同志你说得太对了!哎呀我一个男同志呢,平时工作也忙,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小苏同志啊,要不,请你帮忙出个主意呢?”汤辉问道。
言外之意:条件你开。
苏甜荔想了想,“汤叔叔,恕我直言,你爸老跟着你妈在这外流浪,这也不是个事儿。”
“毕竟你爸的症状挺严重的,你知道你爸已经到了故意随地大小便的地步吗?”苏甜荔问道。
汤辉老脸一红。
苏甜荔认认真真地说道:“依我看,还是把你爸送进专业的养老院吧!你们县城那儿有吗?”
汤辉一直在仔细打量着苏甜荔。
他看出来了,苏甜荔并不是故意找茬的。
于是他把实际情况说了,“把我爸寄养在养老院的事儿,我和我爱人很久以前就已经考察过了——我们县民政局下有养老院,但条件不太好。里头收容的全都是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
苏甜荔含笑问道:“汤叔叔是在担心老人家去了以后,会不适应,对吧?”
汤辉颔首。
苏甜荔又问,“也怕别人戳你脊梁骨,说你爸明明有儿子,却还要把老人送进养老院……然后有人乱嚼舌根子,对吧?”
汤辉再次老脸一红。
但他也没否认,点了点头。
苏甜荔很佩服汤辉的真诚,于是说道:“可是汤叔叔,如果你爸妈一块儿去了养老院呢?”
汤辉愣住。
苏甜荔笑眯眯地说道:“两个人一起住进养老院,估计费用也不便宜……”
“那,要是你爸花钱住进去,你妈去养老院当临时工呢?”
“这么一来,你妈不但能照看你爸,还有工资拿呢!”
“你爸的工资呢,一半儿用来交养老院费用,一半儿用来看病吃药……”
“你爸妈还能呆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这是多好的事儿啊!”苏甜荔感叹道。
不过,苏甜荔可没说,在养老院工作是件多么辛苦的活计。
毕竟在这个时代,正常的老人谁愿意去养老家呢!
在那地儿工作的保育员,干的可都是苦活、脏活、累活。
但这并不是苏甜荔考虑的事儿了。
汤辉听了苏甜荔的话,顿时眼睛一亮。
——老天爷!这是什么绝世妙计?!
他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苏甜荔继续说道:“再说了,如果县城养老院条件不好,也可以去市里的养老院,或者省城的养老院嘛!”
汤辉直喘粗气,两眼放光!
对对对!
只要他把田秀和老头儿送到省城养老院去,再对外宣称送二老去省城颐养天年不就得了!
反正老头儿的名声早败光了,根本不会有人惦记他。
而且让田秀陪着老头儿去养老院,一方面阻隔了老头儿被人虐待的可能,也是把责任推给了田秀;
一方面也让那份临时工的工作锁住了田秀;
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不,这是一石三鸟之计啊!
毕竟老头也被送走了嘛。
这时,汤辉又听到苏甜荔开了口,“汤叔叔,我也不知道你妈妈肯不肯去养老院当临时工。毕竟我也不了解她,不知道她是不是一个愿意工作的人……”
汤辉低头沉思片刻,才又抬起了头,说道:“小苏同志,感谢你提供的新思路,给了我一个很明确的方向啊!谢谢你!剩下的事情,我会来想办法的。”
苏甜荔含笑点头。
接下来,汤辉在苏甜荔和程愈的陪伴下,心不在焉地在珠江边走了走,便急匆匆离开了 。
汤辉先去了一趟火车站,买了三张今晚回老家省城的火车票。
然后他又去了邮电局,打了长途电话家里,让妻子和儿子也赶紧出门,搭乘今晚县城到省城的火车站去,提前去省城的养老院打点情况。
接着,汤辉去了国营饭店打包了些饭菜,这才急急忙忙地回招待所。
田秀已经被汤老头快折磨疯了!
——老头儿脑子糊涂却精力充沛,一刻也停不下来。
田秀根本看不住他,
他又在房间里拉了……
汤辉一进屋就闻到浓重的臭味儿,脸色很难看。
但他按压着性子,先让田秀收拾屋子,他则帮着给老父亲清理了一下换了衣裳,喊了田秀过来吃饭。
田秀和老头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吃过饭了。
一看到米饭和酸菜红烧肉,
田秀眼睛都红了,抢着大吃了起来。
吃完饭,汤辉对田秀说道:“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就走。”
田秀瞪大眼睛看着他,“上哪儿去?”
汤辉,“回老家省城去!再过几天就是除夕,我和彩玲说好了今年在省城的大姐家过年。”
田秀想了想,“你带着你爸走吧,我不去了。”
汤辉可是只老狐狸。
他在苏甜荔跟前不敢造次,
但想要拿捏田秀……
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于是汤辉爽快地说道:“行!”
田秀:……
汤辉又摇出了一张火车票,递给田秀,“这票给你,我刚买的。你要不想去呢,就别跟着我爸了……你把这票拿去退了,扣除手续费也有十来块钱。”
“这就当作我爸给你的补偿吧!”
“你什么时候想回去办离婚,给我单位打电话,留话给我同事,我再回来帮你和我爸办离婚的事儿。”
说着,汤辉又道:“行了那我和爸这就走了,你想退票也得快点儿啊,毕竟是今晚发车的车票,要是过时逾期的话,那一分钱都退不了。”
“噢对了,一会儿我就下去退房了。”
然后汤辉就带着老头走了。
田秀:……
她攥紧了手里的火车票,心乱如麻。
是啊,她的未来……
又要何去何从?
倘若她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那当然是条退路。
可是,她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也没有住的地方……
老苏和她撕破了脸,儿子女儿都不要她、也看不起她。
她呆在这儿……
又有什么意思呢?
尤其是,马上就要过年了。
万一老苏和孩子们就是那么的狠心,不准她回去、也不认她,
难道她要真的住桥洞吗?
田秀犹豫再三,决定先去把火车票退了,把钱拿到手才是要紧事。
于是她急急地去了火车站。
结果,她在售票大厅里看到了汤辉。
——汤辉正在跟一个老太太聊天:
“……对,我送我爸去省城!我大姐在省城嘛。”
“我爸精神不好……连人都不认得了!”
“我们姐弟几个商量好了,准备再给我爸找个老伴儿!没别的要求,主要就是希望对方年轻一点儿,能帮着照顾我的爸嘛!”
听到这儿,田秀已经开始生气了。
汤辉继续说道:“我大姐的意思是,让我爸和新老伴儿去养老院住着。”
“我老爸呢,就花钱住进去。”
“我爸的新老伴儿呢,就以打临工的身份,去养老院干活。这么一来啊,女的有工资,还能照顾我老爸,何乐而不为呢!”
“依我爸这身体啊,也熬不了多久了!”
“再加上呢,在养老院工作呢……工资高不高是一回事,主要上现在这的工资水平嘛,哪儿哪儿都一样!”
“最重要,是干这活计能偷懒。”
“一天干八小时摸鱼七个半小时,平时再收受点儿红包什么的……日子别提有多好过了!”
“我爸走了以后,身家还不全都是他老婆的!”
“婶子,要是你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帮我爸介绍几个嘛!”汤辉说道。
然后——
汤辉突然发现了田秀。
他立刻闭了嘴,面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汤辉赶紧站起身,朝着田秀笑笑,然后去一旁扶起他爹,朝着候车室走去。
是的,刚才汤辉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是真的觉得,他的运气一下子就变好了。
——因为刚才那番话,他是故意说给田秀听的。他甚至还在想,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就干脆花钱雇个人,帮着他来演这场戏。
没想到,他刚到售票大厅,正准备守株待兔等田秀来退票的时候,
一个聋哑老太太找到了他,朝他比划了半天,他才知道这老太太想买一张火车票,可老太太不会说话、听不到还不识字,根本表达不了。
最后老太太靠着打手势,用手指比了“五”,又做擦汗的动作,最后还拿着他的纸笔画了个黄鹤楼……
汤辉才意识到,这老太太想去武汉。
就这样,汤辉帮老太太买了一张去武汉的火车票。
然后田秀匆匆赶到。
汤辉就故意冲着聋哑老太太说了那番话。
瞧,他连花钱雇人都省下了!
而汤辉离开后,
田秀已经愣住了。
她和汤老头还没离婚呢,汤辉就在帮老头找下家,
田秀当然很生气。
但,让田秀怦然心动的是——汤辉刚才说的那个“夫妻双双去养老院”的提议,却甚得她心!
是啊,如果她和老头去了养老院,
那老头就有人侍候了,
而她田秀,就可以大大方方的摸鱼……
还有工资拿!
只要能熬死老头,她就能继承遗产。
到时候再风风光光地回广州啦!
这么一想,田秀心里又有了念想。
她攥着火车票,也不退票了,径直凭票进入候车大厅,又四处寻找汤辉。
汤辉全都看在眼里,
但为了以防意外,他决定避开田秀,免得说多错多,
于是他向车站的工作人员说明父亲重病的情况,提前进站上了火车。
直到列车即将启动时,
田秀才捏着票根,急匆匆地踏上了列车。
汤辉一见田秀,恰到好处地露出震惊、尴尬的表情,“妈?”
田秀:……
“你,你不是说不来了吗?”汤辉又问。
田秀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我听说,你想送你爸去省城养老院?”
汤辉点头,“我们姐弟几个确实有这样
的打算。”
田秀,“那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汤辉,“你都要跟我爸离婚了……”
田秀,“这不还没离吗?”
汤辉皱眉,“那你什么意思?”
田秀说道:“你冲着那外人,不是说得热火朝天么!”
“你别想瞒着我,我都听到了。你想让我和你爸一块儿去养老院?他呢就花钱进去,我呢就去打工……是这样吗?”
汤辉,“我也是听我姐说的……”
田秀,“工资多少?”
汤辉迟疑片刻,“听说三十多一个月吧。”
田秀嫌钱少,皱眉不语。
汤辉,“听我姐说,好像是包吃住的。”
田秀的眉毛展开了,“……那还差不多!”
“汤辉,你再跟我多说说,在养老院打工,到底要干哪些工作啊?不会是干护工的活计吧?帮人擦屁股洗澡那种?”田秀问道。
汤辉也心知肚明,给养老院干活可苦可累了。
但,这不是要忽悠田秀么,
于是汤辉正色说:“你说的那个,可不就是护工干的?可你有文化,你读过高中,干那种活计,太屈才了!我听我姐说,你应该是去干会计的。”
田秀一听,立刻眉开眼笑。
她仿佛看到了一片光明的未来。
第124章 第124章酱香碌鹅软糯入味
苏甜荔并不关心田秀的未来。
只要田秀不来烦她就行。
而这样的担心,
只坚持到第二天,她和程愈回到化工厂家属大院时,
曹姨喜滋滋地跑来和苏甜荔报信,“荔枝荔枝,你妈昨天跟着老头儿、老头儿子一块儿走了!”
苏甜荔一听,来劲儿了,“他们上哪儿去了?”
曹姨摇头,“不知道!”
然后又解释,“昨天老头儿子带着老头先走的,你妈后面走的。走之前你妈跟我说,她再不跟老头走了,要我帮她找个房子住,还说想回来当临时工……”
“她扬着手里的车票,跟我说说是老头儿子给买的。但她不打算回去跟着老头过了,她要去退票,能退十来块呢,她还说她就用这个钱,上我们厂单身女职工集体宿舍去租个床位……六角钱一晚上,到时候再打份临时工,日子总能过下去。”
“可是呢,她一去……就再没回来过!”
“我寻思着她手里有火车票呢,说不定,还是吃不了自己打工挣钱养活自己的苦,最后还是决定跟着老头儿过日子。老头儿虽然又疯又老,可人家儿女愿意养着老头儿和她啊!你说是不是?”
苏甜荔点头说是。
然后曹阿姨又不好意思地对苏甜荔说道:“荔枝啊,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儿……”
“曹阿姨你说呗,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啊?”苏甜荔亲亲热热地说道。
听了苏甜荔的话,一旁的程愈把头偏到一旁去,很隐蔽地笑了笑。
荔枝就是这一点厉害——情商高得可怕!
其实曹阿姨这人呢,样样儿都好,就是嘴巴大、爱八卦。
苏甜荔当然不可能像她嘴上说的那样,和曹阿姨无话不谈……
但,这句话,明显让曹阿姨很受用。
曹阿姨说道:“荔枝啊,是这样的……我家金凤的工作已经落实下来了,在(火车)南站当仓管!”
说着,曹阿姨挺起胸,一脸的骄傲。
苏甜荔很捧场地“哇”了一声,“这也太好了吧!”
是的,在这个时代,能进铁路部门,那可真是厉害了。
曹阿姨隐忍住笑容,对苏甜荔说道:“所以荔枝啊,我们金凤……”
“她今晚还去吗?要是还去,干完了今晚我就给她结工资!”苏甜荔说道。
曹阿姨大喜,“好好好!去!她今晚肯定会去的!”
然后又扭扭捏捏地说道:“荔枝啊是这样的,我家金凤工作落实了,可我家银凤啊也回来几天了,工作也还没个着落……”
苏甜荔很上道,“那正好金凤走了,我缺人手啊!要不这样,今晚让银凤跟着金凤一块儿去?也好让金凤带带她……曹阿姨你只管告诉银凤,今天也算工资!”
曹阿姨大喜过望,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苏甜荔也很开心。
因为知道了田秀的下落嘛!
她和程愈一边朝家走去,一边说道:“看来,汤辉还是挺有手段的嘛!”
“我就说嘛,想治田秀,汤辉有的是办法!”
“以后田秀再作妖,咱们就再用这一招!”
程愈一笑。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筒子楼下。
这还是他俩头一回亲眼见到传说中,苏德钧为了阻挡田秀而建造的“门”。
是真丑啊!
主要是这门和门框的材料是苏德钧四处捡来的,再加上苏德钧的手艺也不怎么样……
总之,这门和门框破破烂烂又摇摇晃晃的,大约也只能拦住田秀了。
程愈刚一伸出手——
苏甜荔就念叨,“你小心点儿啊别把这门给拆了。”
程愈不服气,“田阿姨都已经走了。”
言外之意:这门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嘛。
苏甜荔朝着程愈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程愈愣了一小会儿,秒懂。
——这门可是他未来老丈人修的!
谁都可以谁,就他这个未来女婿不能拆!
程愈立刻缩回了手,“幸好荔枝提醒我了,要不然……”
这时,正好有人从筒子楼里出来,推开了这道门。
“程哥?”一道甜美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甜荔和程愈定睛一看,是个年轻姑娘。
只不过——
眼生得很。
年轻姑娘第一眼看到了苏甜荔,然后才看到了程愈的。
然后,年轻姑娘的眼神就紧紧地粘在程愈身上。
因为今天算是程愈第一天去女朋友家,所以他还是好好地打扮了一下自己。
他穿着白衬衣浅灰色毛背心,外罩深灰色英伦风的呢子短风衣,
由于个子高还瘦削,显得特别矜贵俊美,极具儒雅气。
苏甜荔压根儿没认出眼前人;
程愈更加不认得,但见对方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自己,他心里很恼火,眉毛都皱了起来。
年轻姑娘回过神来,面一红,羞答答地说道:“程哥,你不认识我了吧?我、我是王红玫啊!”
然后又飞快地瞥了苏甜荔一眼,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来子姐。”
这热情与冷漠的态度,无异于冰火两重天。
本来苏甜荔根本认不出眼前人,年轻姑娘自报家门以后,苏甜荔就知道她是谁了。
王红玫啊!
——这姑娘今年二十二岁,比苏甜荔低两届,也是返城知青,最近这几天才刚回来。
以前大家都是大院子弟的时候,苏甜荔和程愈、姚美玉一届;
王红玫和苏倩子、曹银凤是同一届。
但,苏甜荔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按说,程愈都不是化工厂家属大院的人,王红玫都能认识,
那为什么不跟苏甜荔打招呼呢?
按亲疏关系来算,苏甜荔明显和王红玫更亲近吧。
毕竟以前苏甜荔还带着苏倩子王红玫她们上山采过野菜什么的。
以及——
在这大院里,所有人都知道苏甜荔以前的名字是苏来子。但所有人都不会这么叫她,甚至昨天苏甜荔还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扇了她亲妈的耳光。
只因为她亲妈喊了她一声苏来子。
那么,王红玫认识不怎么来厂里的程愈,
不可能不认识苏甜荔,又为什么要对苏甜荔视而不见呢?
她也肯定知道,苏甜荔是不喜欢别人喊她以前的名字的。
苏甜荔当然不是肯吃亏的人。
但,她根本来不及发作,
因为——
程愈发作了。
“啊,王阿姨你好!”程愈很有礼貌地向王红玫打招呼,然后转过头面带诧异地问苏甜荔,“荔枝,她是谁啊?怎么年龄这么大了……还管我叫哥呢?”
说着,程愈还主动牵住苏甜荔的手,以显示自己的主
权。
王红玫娇羞的表情瞬间石化。
但见此刻王红玫又羞又气的样子,
苏甜荔知道,
王红玫是被程愈给气着了。
苏甜荔忍住了笑。
怎么说呢,
返城知青的精神面貌,自然比不上一直呆在城里的人。
没办法,大家都是去了需要援建的地方,不是生产队就是农场……每天疲于奔命,生活还清苦……
大多数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显老相了。
眼前的王红玫也一样。
在苏甜荔的印象中,以前的王红玫人不胖、但长了一副肉嘟嘟的圆脸,还挺可爱的;
可现在的王红玫,皮肤黝黑粗糙,穿着一身崭新的体面衣服,但样式和尺寸都不大合适……确实看起来有点儿显老相。
苏甜荔把王红玫介绍给程愈,“你不认识她,这很正常!连我都认不出她来了。王红玫嘛,以前是我妹妹苏倩子的同学。”
“王红玫很可爱的!只要一说起当初化工厂子弟学校一女生掉进粪坑被亲妈嫌弃的事儿,大家都知道是她!”
呵,都是住在同一个家属大院里的子弟,
只许王红玫揭苏甜荔的旧疤?
苏甜荔也可以揭王红玫的旧疤啊,
谁还没个童年糗事了?
苏甜荔继续笑盈盈地说道:“程愈你知道嘛,当初王红玫掉进粪坑是因为……”
吓得王红玫尖叫了一声,“苏甜荔!!!”
苏甜荔惊讶地问道:“红玫,原来你知道我叫苏甜荔啊?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呢!”
王红玫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程愈,“哇,原来王红玫小小年纪就掉进粪坑过?难怪……”
然后他翕动了一下鼻子,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是的,其实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多半是因为先前田秀总带着汤老头来,而汤老头又总是随地大小便的缘故,
要不苏德钧也不会封楼道门了。
但现在,程愈这半露不露的意思,再配上苏甜荔的解释,
可不就是当众揭王红玫的底?
气得王红玫浑身哆嗦。
但她还是无视了苏甜荔,幽怨地看了程愈一眼以后,跑开了。
苏甜荔白了程愈一眼。
程愈:我是为了讨未来老丈人的欢心才好好打扮的!谁知道那个花痴……明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明知道他女朋友就在现场,还要说出那样的话!
苏甜荔和程愈上了楼。
家里没人。
苏甜荔将大门敞开,让程愈把外套脱了,拎着扫帚撮箕水桶和洗衣粉去打扫楼道;
她则开始收拾家里。
不过,还是程愈的活计辛苦些。
家里的活计么,
说实际,离婚后的苏德钧就像脱胎换骨似的,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开始顾家、爱收拾、自律起来。
这家里早就已经被苏德钧给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苏甜荔也就是装装样子,
最后反而看到了苏德钧放拾在客厅沙发旁的一个小筐,里头全是他用来做发圈、发箍的材料和半成品。
以及,她还看到了苏德钧随手摆放在茶几上的一个手抄本。
苏甜荔拿过来随手翻了翻,
这手抄本还挺有意思的。
将这本子从前往后翻,是苏德钧的识字本,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苏德钧、苏甜荔、苏倩子、苏添财的名字,还写着不少工作相关的内容,笔触笨拙宛若初识字的小学生;
将这本子从后往前翻,是苏德钧的设计稿和配色稿……
看得出来,他对配色应该也没啥把握。
所以他用蜡笔将不同的颜色画在本子上,觉得好看,就用个铅笔画起来。
很有意思的是,苏甜荔能逐渐感觉到苏德钧对于配色方面的开窍。
刚开始,那是真的乱到毫无章法!
到后来,他慢慢学会了互补式的配色,天蓝配浅灰,蓝灰配桔粉,墨绿配米白,咖啡配粉红……
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嘛!
苏甜荔忍不住笑了。
她又翻过一页,
笑容渐渐凝固住。
原来,苏德钧在本子上画起了……中式嫁衣图。
页面的右上角用铅笔歪歪斜斜地写着“二妹”俩字,
然后惟妙惟肖地画着一身对襟袄的中式裙褂。
他甚至还在衣领上方,画了一张圆脸……估计又觉得苏甜荔的脸没那么圆,他又用橡皮擦掉,改成了稍微尖一点的瓜子脸下巴;
相对应的,是嫁衣的领子样式,也有用橡皮擦拭过、又改掉的痕迹。
苏甜荔久久地盯着这幅嫁衣图。
她有些烦闷。
她对苏德钧的感情很复杂。
她宁愿苏德钧和田秀一样,是很纯粹的恶人。
但他又不是。
他是坏人吗?
是,
他也是真的坏。
在苏甜荔小的时候,他就是那样的狠心,把两个女儿扔在老家不闻不问;
可他又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坏。
他会因为田秀给女儿们取了那样难听的名字也生气,并且很坚持地不愿意喊她们的名字,而是以“阿妹”来替代。
他是好人吗?
是,
自打他和田秀离婚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知道要挣钱养孩子了,知道要维护儿女们的利益和面子了,也知道要承担起家长的责任,舍得送孩子去好学校读书……
可他又不是那么好的,
因为他至今都还不愿意反哺苏老太的养育之恩。
现在,他还在想着要给苏甜荔设计、缝制嫁衣?!
苏甜荔叹气,翻过了这一页,心想眼不见心不烦算了!
结果——
这一页翻过去后,
她又看到了另外一袭嫁衣!
右上角用铅笔写着“三妹”二字。
很明显,苏德钧打算一碗水端平,给苏倩子也缝一身嫁衣。
只是,这袭嫁衣的细节远不如给苏甜荔的,
衣领上的脸型画了又擦掉、再画再擦掉,估计也是拿不准三妹现在变成啥样儿了。
苏甜荔笑笑,又翻过了一页。
这一页记录得全是数字。
但很快,苏甜荔就看出了其中的名堂。
——这是苏德钧的记账本。
记录着他所有的收入和支出……
再往后翻,苏甜荔又看到一个好笑的东西,
苏德钧是这么写的:
【二:1000(划掉),800(划掉),500(划掉),1000(-153),井介子1,井二O2,井连子1条】
【三:1000(-1000),井介子1,井二O2,井连子1】
【四:1000(-1000),井介子1,井二O2,井连子1】
苏甜荔琢磨了一会儿,就明白了。
——这是苏德钧为她和弟弟妹妹们准备的婚嫁金?
由于苏甜荔可能是他的第一个结婚的孩子,所以他这是在思考嫁妆。
一开始准备给一千,想想觉得压力太大……
改成八百。
可能是觉得一碗水要端平,三个孩子一人八百……还是压力太大,
于是改成五百。
最后,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总之又改回了每个孩子一千块钱。
而那个“-153”,应该是苏德钧为苏甜荔准备的一千块钱嫁妆,还欠一百五十三元的意思。
至于“井介子1”么,应该是指一个金戒指;
“井二O2”,应该是指一对金耳环,环字他不会写,画个圈圈替代;
“井连子1”,应该是指一条金项链……
苏甜荔心想,这年头愿意给女儿陪嫁一千块钱还给一副金首饰的娘家,真的很少很少。
毕竟在这个年代,能出得起三转一响的家庭,已经被认为是极富裕的了。
三转一响指的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
这些加在一起,大约需要花费五六百块钱。
不知道为什么苏德钧怎么会想到给这么多钱呢?
这问题刚一冒出脑海,
苏甜荔突然又明白了——因为苏德钧觉得程愈是孤儿!毕竟苏甜荔也没跟他
细说程愈的情况。所以苏德钧觉得,女儿挑了这么个废物当男朋友……会加重他的负担。
于是他心里天人交战,在为女儿准备嫁妆钱的时候,想必心里也是焦虑不安的,才会从1000到800再到500,最后又重回1000……
后来他又决定一碗水端平,给老三老四也各1000……
难怪最近苏德钧这么拼命呢!
苏甜荔看着这样的本子,
甚至可以感受到爱财如命的苏德钧在决定为她准备一千块钱的嫁妆时,心情是多么的郁闷。
正当她觉得啼笑皆非时,
门外响起了动静。
好像是苏德钧正在和程愈说话:
“钧叔,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你在这里搞什么卫生?”
“钧叔,是荔枝让我扫一下楼道的。”
“不用啦我天天扫的!你过来帮我拎下东西……你们回来多少了?”
“不到一个钟……”
苏甜荔连忙将手抄本放回原地,站起身假装收拾沙发。
苏德钧和程愈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屋。
“阿妹!”苏德钧一看到苏甜荔就很高兴,“我买了只鹅,还借来了高压锅,一会儿做你最喜欢吃的碌鹅!”
苏甜荔一怔。
碌鹅?
广东人有个说法,叫“无鸡不成宴”,也就是说,大家逢年过节都要吃鸡。
但碌鹅,是超越年鸡的存在。
这是一道顶顶美味的菜肴。
制作方式不算复杂,就是特别费时间,
——将整一只净鹅用老抽和盐末腌制一下,再放进油锅炸;
然后把炸得表皮酥脆的鹅,以及生抽、蚝油、红片糖等一起放进高压锅里炖煮,
最后再把炖煮好的鹅肉和汁水放在铁锅里炖煮收汁。
碌鹅软糯美味,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而鹅肉向来比鸡贵……一只鹅的价格,差不多能抵上六只鸡!
所以苏甜荔虽然一直很馋碌鹅,但也从来都没提过。
真想不到,今天阿爸居然舍得下这样的血本。
“你花了多少钱?”苏甜荔问道。
苏德钧,“好吃就行了。”
苏甜荔,“多少钱?”
苏德钧,“我没有乱花钱,我连续吃了一个月的青菜了……”
“多少钱?”苏甜荔很坚持。
苏德钧没办法,只好说道:“十七块五。”
苏甜荔瞪大了眼睛,“十七块五!!!”
这可是普通工人半个月工资啊!
再说了,一只鹅那么大,哪吃得完?!
苏德钧连忙将那只已经杀好的净鹅展示给女儿看,“阿妹你看啊,这只鹅九斤多啊!是很正宗的狮头鹅来的,我请人帮忙才买到的……”
说到后来,苏德钧觉察到女儿的表情不那么友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讪讪地说:“你第一次回来过年么。”
然后又看看程愈,“第一次带男朋友回来过年么……”
“不光你喜欢吃碌鹅啊,我和阿财都喜欢吃。”
“再说了,三妹也快要回来了……”
最后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住苏甜荔的注意力,“什么?老三要回来了?”
刚才她从曹阿姨那儿听说曹银凤已经返城的时候,就在想,不知苏倩子什么时候回;
然后又在楼下看王红玫时,这个想法就愈发强烈。
没想到,三妹还真的要回来了?!
苏德钧连连点头,“昨天她打电话到门卫室……我没接到,她就留了话,说今天一早出发,要是火车不晚点的话,应该能赶上一起吃年夜饭。”
苏甜荔高兴地问道:“那她是返城还是探亲啊?”
苏德钧摇头,“我没接到电话。”
苏甜荔催他,“阿爸,你赶紧做碌鹅啊!”
苏德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女儿的脸色,见她高兴的样子,他终于放下心,高高兴兴地拎着净鹅进了厨房。
苏甜荔站在厨房门口,守着苏德钧处理那只净鹅,然后把她和程愈去大西北处理家事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当苏德钧听说何靖东竟然这么混蛋的时候,气得面红耳赤,大骂道:“XXX的何靖东!他怎么这么不要脸!”
当苏德钧听说,程愈不肯原谅徐佳熙的时候,苏德钧又沉默了;
最后当苏德钧知道,程愈虽然不原谅徐佳熙,但会和徐老爷子和徐老太太保持联系的时候……
苏德钧的脸色不太好看。
而当苏甜荔告诉他,程愈的收入比较稳定,因为他和化工厂签定了临时工合同以后,
苏德钧的表情就更加不好了。
苏甜荔觉得有些奇怪。
——在她看来,她告诉阿爸这些,其实就是在说:程愈有收入,程愈不是没有亲人,她不想让阿爸不用太担心她的嫁妆。
但为什么阿爸似乎更担心了呢?
烹饪碌鹅是个很费时间的力气活。
苏甜荔和苏德钧轮流掌勺,忙了好久,直到两条腿都站麻了,
苏德钧让苏甜荔去休息一下,她就去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突然——
苏甜荔发现,好像苏德钧的手抄本……挪动了位置?
她看了看厨房的方向,确定苏德钧暂时不会出来以后,她又翻开了那个手抄本后最后面。
然后,她发现苏德钧又修改了为她准备的嫁妆:
【二:1000(划掉),800(划掉),500(划掉),1000(划掉),3000(-2153),井介子1,井二O2,井连子1条】
苏甜荔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突然又把一千改成三千了?
苏甜荔愣了好久才想明白这个中缘由!
——阿爸是觉得她要嫁进“大户人家”了?所以他得为她准备更多的嫁妆,才好让她在“婆家”挺起腰杆?
苏甜荔哭笑不得。
第125章 第125章团团圆圆的年夜饭(上……
转眼就到了除夕。
哪怕毛丽、张威和他们的家人已经好几个月没来往过了,但年节一到,他们还得回家;
本来苏甜荔想劝阿娟和苏老太去化工厂家属大院一起过年,
可苏老太说什么也不肯,年二十九那天,祖孙俩执意坐上了回韶关老家的长途班事。
临走前,苏老太跟苏甜荔说道:“荔枝,以后你就别再说和我和爸了……他恨我恨得要死,巴不得我死掉呢!”
说完,苏老太长长地叹了口气。
苏甜荔:???
其实苏甜荔也没想说和,
只是担心苏老太长途奔波,对身体不好;
又怕苏老太过年吃太多荤腥辛辣,对胃不好。
可苏老太这么一说,
苏甜荔就更好奇了,“阿奶,我爸和你有仇?”
苏老太欲言又止。
最终,老太太还是将前因后果告诉了苏甜荔。
——原来苏老太和苏老爷子年少时青梅竹马长大,感情甚笃,曾经订过亲。
只是苏家愈发落败,到了二人成婚的年纪,苏老爷子连订亲时约定的彩礼都拿不出来。
苏老太的娘家人一气之下,逼她另嫁。
苏老爷子因为太穷,直到二十六七岁时也无女愿嫁,最后被村里的绣娘辛氏看中,当了上门女婿。
但当时苏老爷子和辛氏成亲时,辛氏已年近四十,大龄产妇分娩头胎……
最终一命呜乎。
后来苏老爷子就一个人带着儿子辛德钧过日子,有了辛氏留下的家产,日子倒也算过得还行。
再后来,苏老爷子怕人笑话他是上门女婿,再加上辛氏已去世,就把儿子的姓氏改回了跟他姓苏;
加上苏老太后来也丧夫,一个人带着儿子艰难求生,
于是二人破镜重圆了。
苏甜荔恍然大悟。
然后她又问,“所以我阿爸是怨阿爷改了他的姓氏?还是怨你俩把我亲阿奶的家产败光了?”
苏老太眼圈儿一红,“在我嫁给你爷之前,你爸的姓氏就已经改了。”
“至于你亲阿奶的家产……”
“我又不是当家人,钱也不在我手里,我是真不知道你亲阿奶的钱花哪去了,反正我没享受过一分钱,我嫁给你阿爷以后也是天天做工,一时一刻也不敢停歇……可我这辈子也没落着个什么好啊!”说到后来,老太太哭了起来。
苏甜荔对苏老太还是有着最基本的了解。
——老太太为人善良、勤劳,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好。她不识字,接受的是旧派三从四德的思想,一向逆来顺受,从不反抗,非常温驯地依附于家族里的男性。
苏甜荔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去唤醒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让她站起来,让她懂得什么叫做妇女能顶半边天。
虽说在苏甜荔看来,苏老太除了身患重疾之外,其他的全是顶配——年纪大也是优点,至少头上再无人约束,身后又有儿孙可帮忙……
苏甜荔只好吩咐苏老太,“回去这几天不要太劳累了啊,有得吃就吃,有得休息就休息。过了初七就上来啊。”
苏老太连连点头。
苏甜荔转头交代阿娟,“过完初七就上来啊,带上你爸妈和阿军,一来走走亲戚,二来帮忙摆摆摊子。反正现在有了落脚点,以后再不怕被人赶了啊!”
阿娟一听,忍不住想起了半年前她们一家来广州的时候还被苏德钧田秀赶,无处可去时那惶恐慌无依的处境,
再对比现在的红火日子,阿娟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我知道了二姐。”
苏甜荔笑眯眯地把苏倩子马上就要回来的事情也说了。
苏老太和阿娟又转忧为喜,高高兴兴地说,那一定要带着二叔二婶和阿军上省城来。
就这样,苏甜荔和程愈把苏老太和阿娟送到长途班车站以后,才又回了化工厂家属大院。
程愈当然不会空手去。
因为上一次他是去苏家帮着干活的,
这一次才是真正以荔枝男朋友上门去的。
他拎了些从大西北带来的好东西,还花钱买了一条双红喜和两瓶酒,又买了麦乳精、奶粉和奶糖、水果糖,以及四样陶陶居的点心:蛋散、豆沙酥、老婆饼、马蹄糕各二斤。
是真正地拎得双手满满当当。
刚走到筒子楼下,苏甜荔就看到那道丑不拉叽的门框和门锁已经被拆了。
想来,邻居们也特意打扫了一下这门口,
挺干净的。
苏甜荔有些好奇,看了看筒子楼的入口,想看看当初她爸是怎么把门安装上的……
然后她就听到有人喊她:“……荔枝!”
苏甜荔应声回头,看到了傅琰。
傅琰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苏甜荔心想,傅琰本人不是化工厂的,何婉茜一家又不在,所以傅琰拎着这大包小包的东西……是去看他的领导或者师傅?
这念头刚一冒出脑海,苏甜荔又拍了拍自己脑门——傅琰
的领导或者师傅,不就是何靖东么!
程愈已经冷冷地质问傅琰,“你来这儿干什么?”
傅琰没有理会程愈,而是贪婪地看着苏甜荔,“荔枝,我有话想和你说……”
说着,傅琰扬了扬拎在手里的东西,“这些,是你爸爸要的年货,我帮你拎上去,顺便和你聊一聊好吗?”
苏甜荔一脸的怀疑,“我爸要的年货,为什么会在你这?”
傅琰苦笑,“荔枝,我说的是真的。你爸昨天买的那个狮头鹅,就是我帮忙托人去乡下拿来的……你没必要这样的防着我。”
顿了一顿,傅琰又说道:“我知道你对我……”
“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
“但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做普通朋友。”
“荔枝,我有正事要跟你说。”傅琰说道。
苏甜荔打量傅琰片刻,说道:“那你现在说。”
傅琰默了默,苦笑,“你没必要这样防着我。”
苏甜荔,“不说就算了。”
说着,她回头招呼了程愈一声,“我们走!”
傅琰无奈地说道:“荔枝,我……我打算调到109农场去。”
苏甜荔一怔。
她站定,回头诧异地看着傅琰。
傅琰见她终于愿意正眼看向自己,不由得一笑。
说起来,自从结伴从大西北回来以后,他已经有两个月左右没见过荔枝了。
当然他只要不上班,就会想办法去卫生院门口徘徊、又或是去大笪地见一见她,
但苏甜荔在卫生院上班的时候很少出来,也不怎么去大笪地,只会在小伙伴们需要换休的时候才去顶一下班儿……
傅琰没有太多的机会正眼看她。
现在,他看到了。
荔枝本来就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