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151章西关咸煎饼酥香鲜美油……
苏甜荔回过头,果然看到了张威。
程愈也跟在后面。
见程愈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还急急地朝着自己奔了过来……
苏甜荔微微一笑。
程愈飞快地跑过来,一把拽过苏甜荔,把她藏到自己身后,这才松了口气。
苏甜荔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
程愈也回头看她,小小声问道:“没吃亏吧?”
“吃亏了……你理赔给我吗?”苏甜荔小小声问道。
闻言,程愈终于放了心。
既然还能开玩笑,那就证明着荔枝没受欺负。
于是程愈面庞微红,小小声音答道:“……赔。”
苏甜荔卟哧一声笑了。
而另一边,张威已经冲过去,和他妈他嫂子拉扯了起来,“妈!大嫂,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张妈,“阿威啊,妈也是为你好……妈知道,你不好意思和荔枝开口,所以妈亲自来找荔枝,亲自来跟荔枝说那事儿……妈也是怕你难做啊!”
张大嫂也说道:“是啊阿威,现在家里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到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张威愣住。
他略微转头,看向程愈。
程愈也看着张威,露出“你看,我没猜错吧”的眼神。
张威闭了闭眼。
“妈,大嫂!”张威问道,“……我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们一个个地说家里到底都是要用钱的地方,所以到底是谁要花钱?”
“我们家四兄妹,大哥大嫂都有工作有工资,老三在东北林场也有工资,老四今年才去了南站当临时工……”
“妈,你和爸也是有工作有工资的,你俩甚至还没退休!”
“目前全家也就只有大哥大嫂的两个孩子要养!”
“啊对了,可能也只有我这么一个没有正式工作的窝囊废……”
“可我一不在家吃,二没花用家里的一分一毫……我也没拖累家里吧?”
“这个家,怎么就困难到这个程度了?”
“妈,大嫂,我们家到底为什么穷?”
张威的质问,令张妈和张大嫂有些讪讪的。
“我们家怎么就穷什么了这样?为什么?”张威大声说道。
张妈和张大嫂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说实话,张家不穷。
就像张威说的那样,除去张家第三代的小孩子之个,其他人都有收入。就算家里全员普通职工,没一个当官的,可人人都有工资拿,这令张家人向来自视甚高。
张妈张大嫂平时都把腰杆挺得直直的……
这会儿为了把张威的钱全都逼出来,她们故意嚎叫着说家里缺钱,
可当张威问起来,家里为啥缺钱的时候,
她们又说不出话来了。
张威还能安安静静地等着她们的回答,
可周围的吃瓜群众却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议论纷纷:
“要是照张威这么说,那他家里其实挺好的嘛!为啥他妈还要来闹事?”
“你看看你看看!这话问的!你这人啊,连看热闹都看不明白!嗨呀,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你也不看看,张威他妈是带着谁来这儿闹事的!”
“他妈带着他大嫂来的啊!”
“哦!哦哦哦哦哦,我懂了!就是当妈的,带着大儿媳来讹二儿子的钱呗!还打着家里经济困难到过不下去的地步!”
“那确实是这样的,一般爹妈要靠大儿子养老、又宠着小儿子,中间的儿女就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正常正常!”
“正常个屁啊,我告诉你我也是家里的老二,我踏马快烦死这种偏心了!好歹面子上假装一碗水端平啊!”
“我是说这种情况正常,没说这种情况是对的啊……”
“张威他妈也太不要脸了!”
“他大嫂更有意思呢,这么正大光明地想着小叔子的钱,也真有她的! ”
张妈和张大嫂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本来她俩是想借口说家里经济困难,然后把张威的钱逼出来……
可她俩万万没有想到,向来老实内敛的张威,竟然会当着那么多的人面,直接拆她俩的台?
张大嫂红着脸对张威说道:“阿威啊,家里的事……我们回家再说!”
张妈,“对对对!”
张威看着母亲和长嫂,一脸的失望,“如果家里的事,要回到家里再说,那今天你们来这儿干什么来了?”
张大嫂:……
张妈:……
张威,“妈,大嫂,我们就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吧!免得将来有一天,你们当我面好好的,背地里又觉得家里困难了要来我的工作单位来闹事。”
张妈小小声说道:“没有闹事。”
张大嫂,“对对对,我们哪有闹事……”
旁观的群众们不同意了,
“哎哟你们这还叫没来闹事?刚才是谁在这儿赖地打滚的?是谁在这儿大哭大闹,说什么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还嚷着要张威从荔枝这儿退股的?就是你们啊!”
“我听到了!就是张威的妈和大嫂在这儿闹呢!”
“我也听到了……刚才张威的大嫂还拉着我的手,跟我说她家如何如何困难……说过年都没沾上肉味呢!我寻思着那还挺可怜哈,我家这么穷,我妈病了好几年,我家过年还称了一副猪肝呢,张威家这么穷啊过年都没肉吃,我还挺可怜她的,没想到……哈哈哈人家有钱得要死!我一个穷哈哈、我去可怜她这个有钱人……真是气死我了!”
“不是,张威他妈他嫂子明明来闹事了,现又还红口白牙地说她们没闹事……所以这种人根本就是颠倒黑白的嘛!”
张妈张大嫂的脸,瞬间红得像猴子屁股。
张威盯着母亲和长嫂,又问,“妈,大嫂,她们说——”
“你们今天来这儿,是为了让我从荔枝的公司里撤股,对吗?”
张妈张大嫂没敢抬头。
“是吗?”张威抓着这点不放。
张大嫂心生一计,“阿威啊你看你……也到了结婚的年纪,我……妈想让你把钱要回来,也、也主要是为了你的婚事嘛!”
说着,张大嫂还用胳膊肘儿戳了戳她婆婆妈。
张妈回过神来,立刻说道:“啊……对对对!就是这样!阿威啊,妈也是想给你安排一场风风光光的婚宴嘛!”
“结婚?”张威挑眉问道。
张妈,“对对对!你、你……你不是跟毛丽已经谈了很多年了吗?”
“哎哟阿威,不是妈说你!你呢今年二十四,倒还是好时候!可毛丽就不一样了啊,虽说她也二十四……可一般二十四岁的女的都已经当妈了!要么就是生了二娃三娃的!”
“阿威啊你还是早点儿和毛丽结婚吧!”
此言一出,张威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毛丽。
毛丽冷若冰霜,恍若不觉,甚至不愿意多看张威一眼。
张威的眼眶渐渐红了。
他眼神愧疚,苦笑片刻,才转头问他妈,“妈,你是希望我娶毛丽为妻吗?”
“对!”张妈说道。
张威又看了毛丽一眼,沉默片刻,说道:“可是妈,你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毛丽吗?”
此言一出,张妈面色大变!
——本来她还没有注意到毛丽也在现场,是循着张威的视线,才发现毛丽也在的。
现在听到张威当着毛丽的面,拆她的台?
急得张妈飞快地朝着张威使眼色,“阿威啊你可别乱讲!”
她又朝着毛丽尴尬一笑,
然后继续骂张威,“……妈什么时候看不起毛丽了?妈只怨你老是不来跟妈提你和毛丽要结婚的事……”
张威大声说道:“那你过年的时候,还给我安排了那么多相亲?”
然后瞥了他大嫂一眼,“大嫂也安排了好几个女的和我相看呢!”
“妈,大嫂,这事儿才过去几天,你们就全忘了?”
霎时间——
张妈和张大嫂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张大嫂什么也顾不得了,飞快地跑到毛丽身边,抓住毛丽的手,“毛丽啊你可不要听张威乱讲!我、我……那都是妈的主意!哎我一个当儿媳的,还能顶撞家婆吗?”
张妈瞪大了眼睛,像不认识儿媳似的,愣愣看着她。
张大嫂有些不自在,讪讪地笑道:“妈,你、你这种老古板的想法是得改了……”
张妈怒极,“你!”
张大嫂赶紧转移话题,“妈!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阿威和毛丽的婚事吗?”
张妈张了张嘴,忍气吞声。
张大嫂这才转头对毛丽说道:“毛丽啊,你别看妈干了糊涂事,其实她就是在生你和阿姨的气……谁让你俩处了那么多年,就是不提结婚呢!”
“所以妈才想出这个办法,主要就是想刺激一下阿威……想让他早点儿去向你提亲!”
“毛丽,你别跟妈一般见识,她啊是刀子嘴豆腐心!”
“对了毛丽,我就想问问……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啊?什么时候和我们张威领证啊?”张大嫂亲热地问道。
张妈面色稍霁,慈爱地冲着毛丽说道:“对对对!”
毛丽则安静地看着张家婆媳的表演。
“原来你们都是演的啊?”毛丽问道。
张大嫂,“对!对对对——”
张妈,“演的演的全都是演的!”
毛丽笑道:“演得真好……继续。”
张大嫂:???
张妈:???
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是在骂人呢?
张大嫂强行镇定下来。
她没脸面对毛丽,于是小小声对婆母说道:“妈,你赶紧劝一劝阿威啊!让他早点把和毛丽的婚事定下来……我们也才好给他们办喜事嘛!”
张妈恍然大悟,“对对对!”
接下来,张妈转头看向了张威,“阿威啊,妈年纪大了,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看到你们兄弟姐妹早点成家……”
“你看,要不你赶紧和毛丽定下来?”
“这样我和你嫂子才好给你们办喜事!”
“你年轻、没经过事儿,所以你不知道办婚宴有多麻烦!”
“没有两千块钱……”
张妈一句话还没说完,
就被儿媳妇用胳膊肘儿戳了一下。
张妈转头看了儿媳一眼,恍然大悟。
她立刻改了口,对张威说道:“……必须要四千块钱,才能办成一场婚宴!”
说着,张妈眼珠子一转,问张威,“阿威,四千块钱哦,你……什么时候拿到家里来?你早点把钱拿来给妈,妈帮你们办事啊!”
此言一出——
围观群众炸了!
要知道,
如今这世道,大家都不富裕。
家境不怎么样的,聘礼三五十;
家境好一点的,聘礼一百块……就已经很风光了!
就是苏甜荔和程愈的婚礼,
徐家执意要拿出八百八十八块钱的聘礼……
这可不是徐家在显摆,
这是徐家对程愈的亏欠。
苏德钧要给苏甜荔三千块钱的嫁妆,还扬言以后苏倩子、苏添财结婚时,他也同样会给每个孩子三千块钱;
可他也没敢往外说,只是私下宣告儿女们。
是因为苏德钧亦认为他亏欠了儿女们,这是他给儿女们的补偿。
现在???
张妈一个催婚,就要儿子出四千块?
还要准儿媳出两千块???
“哎哟哟不得了啦!这改革一开放啊,婚礼礼金怎么就变成了四千块?”
“这以后谁还敢结婚啊!”
“就是就是,就凭我一个月四十多的工资,要攒四千块钱娶老婆……一个月四十,一年五百,十年五千……那也就是三十多岁就能娶上老婆了嘛!”
“对对对你平时不吃饭张大嘴喝西北风就饱了!你不用花钱住房子反正珠江边上有桥洞!有个头疼脑热你直接死掉重新投胎就不用花钱看病了!”
“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众人的指桑骂
槐与嘲弄,张妈不为所动。
她笑盈盈地看向毛丽,说道:“毛丽啊,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确实也该结婚了吧?那个……你嫁妆出多少?四千?”
毛丽但笑不语。
怎么说呢,
以前她会考虑到张威,所以在面对他家人的挑衅性,她多半只能忍气吞声音。
可现在,
她已经存着心思要和张威分开。
那么,她根本不在意他的家里人是怎么样的一副嘴脸。
可吃瓜群众们却吃大一惊!
当下,大家叽叽呱呱地吵嚷了起来:
“啧啧啧她还有脸要女方陪嫁两千块钱!”
“哎,我想不明白……哪个女的手里有四千块,还能看得上她家啊!”
“就是就是,让我看看哪个二百五揣着四千块去别人家里当佣人还要给自己找几个祖宗的……”
“张威他妈也想得太美了!”
“呸!依我说,张威他妈是太不要脸了!”
张妈不乐意了,叉腰骂起了那几个说她想得美、不要脸的群众,“我呸!你到底要脸不要脸!你还没看懂吗?别说我只是找毛丽要四千块钱的嫁妆!就算我说要一万块钱的嫁妆,她也只能乖乖双手奉上!”
“谁让她免费跟了我儿子十来年……离开我儿子她就是个破鞋!”
“她还为我儿子打过胎呢!”
霎时间,现场一片寂静。
仿佛有一万道探究、讥讽、鄙视、嘲弄、轻视的恶毒视线,齐齐射向毛丽。
毛丽整个人摇摇欲坠,却依旧保持着面上的得体微笑。
但!!!
天知道她有多辛苦,才能勉强维持住笔挺的站姿。
张威疯了,“妈!你说这个干什么?”
张妈叉腰,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哪说错了?我告诉你张威,今天你必须把钱交出来!”
“你四千!她四千!”
“你俩把八千块钱交出来,我就同意你俩的婚事……”
“要不然,你这辈子都想跟那个破鞋在一起!”说着,张妈得意洋洋地仰起了下巴。
四周一片寂静。
毛丽缓缓开了口,“我不会跟张威结婚。”
说着,毛丽转头看向了张威,“张威,当着大家的面,我要宣布一件事——我和你,分手。”
张威绝望地看着毛丽,“……丽丽!不!我不同意分手!”
张大嫂眼珠子一转,假惺惺地说道:“哎哟毛丽,我妈只是嘴巴硬,心还是好的……”
“毛丽啊你别生气!”
“这样吧你说说你能带多少钱的嫁妆过来,我帮你说说情!”
“哎哟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再说了,你年纪拖大了又为张威打过胎,你不嫁他,以后还能嫁谁?”
“毛丽,别说气话了啊!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毛丽淡然说道:“你们还是去找其他的愿意带着四千块钱的嫁妆嫁去你家的姑娘吧!”
“但这个人,永远也不可能是我。”
“就算张威跪在我面前,我也绝对不会——”
“卟嗵”一声,张威跪在了毛丽面前。
张妈愣住。
张大嫂愣住。
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张威含泪说道:“毛丽,我求求你……不要轻易说出这几个字,好吗?”
“我从来也没有干过犯法违纪的事,我没有和别的女同志有过任何暖昧,我……我一直都像以前一样喜欢你、爱着你……”
“毛丽,我们结婚好吗?我们结了婚,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敢这么说你了!”
“如果你不喜欢这里,那我们就一起离开,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离开这些讨厌的人,我们一起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毛丽,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了——”
毛丽低头看着张威,冷冷地说道:“和你分手这件事,我已经考虑了很久很久。张威,这不是我的一时冲动。”
“是,你没有做过任何犯法违纪的事,你对我的感情或许也没有变过……但这应该是你做人的底限,不应该成为你拿得出手的炫耀条件,更加不可能成为我择偶的加分项。”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遵纪守法又对伴侣从一而终的人,海了去了!”
“至于你、和你的家人带给我的羞辱和麻烦……张威,你一定要明白,现在我最讨厌的人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又何必要受你家里人的羞辱呢?”
“所以离开你,是我必然的选择。”
“和你分手后我也开始全新的生活。”
“不要再跟我提什么十几年的感情了……我们相爱了十几年,最后不也落到了现在这么难堪的地步吗?”
“张威,我们好聚好散。”
“别纠缠,会很难看。”毛丽淡淡地说道。
张威直挺挺地跪在毛丽跟前,哭得不成人样。
而张妈和张大嫂依旧还陷入在“张威一个大男人居然给毛丽这个破鞋下跪的”震惊之中!
半晌,张妈回过神来,气愤地说道:“张威你疯了吗?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懂吗?这、这男子汉只能跪天跪地跪祖宗跪父母!你跟一个千人压、万人骑的破鞋下跪什么?”
张大嫂在一旁急得不行。
她现在就是很担心,婆母骂得这么难听……万一毛丽真的不肯嫁张威了,那毛丽的那四千块钱还能要到手吗?
这么一想,张大嫂劝说婆母的心意,又迫切了好几分,“妈!妈你别这么说!年轻人的事你别管!不聋不哑不做阿翁嘛!”
——不聋不哑不做阿翁,这句话其实是要展开来说,就是“不聋不哑的人、不配做阿翁(公婆)”,意思就是当公婆长辈的,不要对小辈的事指手划脚,最好遇事装聋作哑。
张妈已经被气晕了头。
要知道,
她自认为一向能做张威的主,
瞧瞧!
张威下乡插队五年,每个月雷打不动的寄回来二十块钱!
所以在她心里,这个儿子是可以任她搓圆揉遍的!
甚至就在前几天,他还听从她的吩咐和别的女的去相亲了。
可今天,他居然当着她这个妈的面,跪在那个“破鞋”跟前?
气得张妈失去理智,一把甩开了儿媳,还恶狠狠地冲着张威尖叫道:“今天我倒要看看,哪个不怕天打五雷轰的杂|碎,敢当着在世父母的面,去跪别的女的?”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告诉你张威!你给我起来!”
“起来!”
“你不光要起来,你还给我扇她两巴掌!”
“……不!你打她十记耳光!”
“然后让她跪下来求我,求我让她进我们张家的门!她还要带四……不,八千块钱的嫁妆,跪在地上双手交给我,再给我磕几个响头,我就同意你们的婚事……”
“要不然,你俩别想结婚!”张妈威风凛凛地说道。
急得张大嫂拼命地拽她,“妈你别这样,别这样……”
张威本来就已经被毛丽的那番话,给伤得心如死灰。
现在他妈还像个疯婆子似的攻击他,
张威赤着眸子冷冷地看着他妈,眼里闪着仇恨的光。
半晌,张威笑了。
“妈——”
张威淡淡地笑道:“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你生养了四个儿女,却只有我最听话、最孝顺?”
“你家的老大和老大媳妇给过你一分钱吗?”
“你家的老三给过你一分钱吗?”
“你家的老四,帮你干过一件家务活吗?”
“为什么只有我,下乡插队五年,每个月都给你寄钱回来……”
“妈,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张威问道。
张妈愣住。
张威淡淡地说道:“是毛丽让我这么做的。”
“她要我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姐妹。”
“她要我常写信回家……”
“她要我记得你们的生日,得了什么好东西要寄回来给你们。”
“我被毛丽管着、教着,才变成了一个人人称赞的好人。 ”
“他们都说我热心善良,都说我爱助人为乐……”
“妈,你觉得呢?”
“你也觉得我天生就是这样吗?”
张妈陷入回忆。
老实讲,
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儿子。
或者说,她不在意任何一个儿女。
她在意的,就是今天米缸又没米了,买菜要花多少钱,为什么这些孩子这么能吃……
然后孩子们一个一个长大,一个一个下乡插队去了,
她才松了口气,觉得负担终于轻了。
再后来,老二开始每个月寄钱回家,这一家子的生活才慢慢好转。
现在张威问起他小时候的事,
她早就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张威说得也有道理。
——她一共生养了四个孩子,为什么只有张威会反哺?
难道说,这真是毛丽对张威的调|教?
这么一想,张妈又不乐意了。
她觉得这是张威是威胁她——为了让她接受毛丽。
“我管你天生这样那样的,”张妈愤怒地说道,“张威你是我儿子!你是我生的!就算我要你去死,你也得记着我对你的生恩养恩!”
张大嫂急得不行,“妈,你少说几句!”
“贱人,滚!”张妈怒骂,“刚才老娘就想骂你了!你踏马仗着你生了俩儿子你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吧?还敢挖坑给老娘跳了!我告诉你,回去我就让老大揍死你!”
张大嫂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婆母,“……妈?”
这时,张威已经走到了毛丽身边,“毛丽,你应该知道我很爱你……”
“但是不知为什么,好像我老是把好事做错。”
“我知道你对我失望了……”
“毛丽,你真的……不能再原谅我了吗?”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毛丽摇头。
张威强忍着的眼泪,顺着面庞哗哗地淌了下来。
“毛丽,如果你一定要和我分手……那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否则我会纠缠你一辈子!”他哑着嗓子说道。
毛丽叹气,“你说。”
张威一字一句地说道:“一是我们做不了恋人,但我们还是普通朋友。”
说完,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毛丽。
毛丽犹豫片刻,点点头。
张威又道:“二是,如果你遇上了难处,一定要告诉我。我能帮就帮,就算我没能力帮……我也会尽力。”
“三是,你要向我保证,你不能躲着我。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我只是想确认你的安危。”
“可以吗?”
毛丽有些烦躁。
其实他提出的第一个件,她就不想答应。
既然已经分了手,
那就彻彻底底的不要再联系。
分了手还这么黏黏乎乎的,
对他以后的妻子不公平,
对她以后的丈夫也同样不公平。
但,为了能顺利挣脱这个泥潭,
毛丽还是点了点头。
张威的眼泪就淌得更厉害了,“丽丽……”
他和毛丽相处了十几年的时光。
他太了解她!
别看她似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点的头,
但温柔坚持的她,
其实心里的主意很正!
她说分手、那就是分手。
以后她不会再理他了……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质疑和要求她呢?
一旁的张妈和张大嫂还在吵架,呱躁声简直令人生厌。
张威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泪眼滂沱地看着毛丽,郑重说道:“好,我们分手。”
别看张妈和张大嫂正在吵架,
实际上,她俩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张威和毛丽身上!
毕竟他俩每人都有四千块钱!
呃,好吧,
按照张威的解释,他说他和其他的小伙伴们一起,跟苏甜荔合伙开公司,当然是苏甜荔出了大头,其他人每个出了两千。
但,张威没钱。
张威的钱,已经全部贴补给张家了。
主要是毛丽有钱。
毛丽的钱,分成三部分:一是毛丽的多年积蓄,一是毛丽返城后跟着荔枝做生意也挣了些,一是毛丽把她的工作指标给卖了……
这里加起来已经有近三千了,
然后他和毛丽又到底借了点钱,最后凑齐了四千块钱,交给了苏甜荔,才有了和苏甜荔一起开公司的资格。
张威之所以要这么说,
是打着“他想和毛丽结婚”的幌子,来跟家人谈判的。
当然了,其实他是听了程愈的建议以后,下定决心回家用用这块试金石……
但,张威走了以后,
张家人立刻关上门,开了个家庭会议。
他们猜测,既然张威说,他和毛丽在苏甜荔那里各有两千块钱的份额,那就证明着,张威一定有藏私!
想必,张威和毛丽至少每人有四千块钱!!!
这么一想,张家人齐齐红了眼。
然后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由张妈张大嫂先出马,冲着张威和毛丽唱白脸,
其中,一定要刹一刹张威毛丽的威风!
要不然,后头不好谈判。
等到张威和毛丽被闹怕了,有心想服软的时候,
张爸和张大哥再出面当和事佬,顺便把张威毛丽的聘礼和嫁妆谈妥。
等到张威拿出四千块钱的聘礼,
再等到毛丽拿出四千块钱的嫁妆……
那就大功告成啦!
所以——
此刻张妈张大嫂虽然正在吵架,
可她俩也正竖着耳朵认真听着张威和毛丽的谈话。
毕竟,万一张威毛丽联合起来糊弄她们的话,那就不好了。
但张妈张大嫂万万没有想到,
——张威和毛丽分手了?!
一时间,
张妈目瞪口呆,
张大嫂瞠目结舌!
半晌,张大姨回过神来,埋怨张妈,“妈!你看你啊!你干嘛要那样说毛丽!现在好了他俩要分手……”
张妈面色惨白,连忙冲过去一手抓住毛丽,焦急地说道:“毛丽啊,妈刚才老糊涂了,口不择言,你可千万别怪妈!”
她又一手抓住张威,急吼吼地说道:“阿威,你快点劝劝毛丽!哎呀多大件事嘛,不就是我年纪大了爱啰索!怎么就到了要分手的地步呢?你们年轻人啊就是脾气太大了……”
毛丽安安静静地说道:“阿姨,我这种千人压、万人骑的破鞋免费跟了你儿子十来年……还为你儿子打过胎呢!我不配和你儿子结婚,你还是去找其他的身家过万的黄花闺女来当你的儿媳妇吧!”
张妈一愣,臊得不行!
张威也淡淡地说道:“妈,你放心,这辈子我永远也不会结婚……而且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给你、给家里一分钱。”
张妈惊呆了。
气得她一扬手,狠狠地扇了张威一记耳光,“老二,你疯了!你、你要为了那个破鞋……连生你养你的亲妈都不认了?”
张威生捱了母亲一记耳光,却无动于衷。
然而——
当他听到张妈再次骂毛丽是“破鞋”的时候,
张威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愤慨!
他突然暴起!
一张白净斯文的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脑门上还绽出了青筋!
他一手掐住了张妈的脖子,怒吼道:“……你踏马再骂她一句试试!!!”
这声骂——
宛若平地炸雷,惊得乱糟糟的现场瞬间寂静了下来。
众人齐齐张大了嘴,全都愣愣地看着暴怒中的张威。
老天爷!
——张威竟然掐住了他亲妈的脖子???
快看啊!
他妈已经面色紫绀,唇白如纸,不但两眼翻白,嘴角溢出了白沫,而且双手双脚还开始不停地抖、不停地抖……
张威这是疯了吗?
旁观的苏甜荔不禁感叹:像张妈这种把儿子逼疯的人还真不多见了。
一直护在她身边的程愈有点看不过眼,正准备劝阻张威的时候,
一声暴喝响了起来,“张威你个畜|牲!你连亲妈都想杀吗?”
说着,两道人影冲了过来。
一人飞起一脚,踹倒了张威;
另一个大约是想把张妈扶到一旁去,但又错误估计张妈现在的体力……所以他一把抓住张妈,本来是想把张妈拽过来的,没想到手劲儿太大,直接把张妈给掀飞了!
就这样,张妈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152章 第152章婚宴前的惊艳(上)……
来人是一对父子。
苏甜荔不认识张威的父兄,
但从这对父子的长相、年纪来看……
她猜测,这俩可能就是张威的父亲和兄长。
程愈大约也知道苏甜荔不认识对方,于是小小声说道:“那老的是张威的爸,年轻一点的,是张威的大哥。”
苏甜荔点点头。
而这时——
张爸和张大哥见张威敢对张妈下死手?
他俩气坏了,按住张威就狠揍!
张大嫂则跑到了张妈身边,大呼小叫了起来,“妈?妈呀你怎么了?”
张妈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只要张大嫂想要用点儿力气想把她扶起来,她就不住地哎哟哎哟地叫嚷着。
张大嫂急了,大声叫嚷道:“老公!爸!你们快来看啊,妈被张威摔死了!”
苏甜荔忍不住驳斥,“才不是呢!你妈是被你老公直接扔上了天,又摔倒在地上,才变成了这样的…… ”
此言一出,好多围观群众附和了起来:
“就是啊!你妈是被你老公给摔在地上的!”
“我们可全都看到了,这一点你可赖不到张威身上!”
“要我说这一家子还真是……这老太太养了四个儿女是吧?怎么一个个的,都想她死啊?”
“刚我也想这么说来着……哈哈哈哈我也觉得她有点惨。”
“惨啥啊,
这是她的报应好不好!刚才她怎么骂人的你们没听见?”
“就是!敢那样说别人,就别怕报应!”
张大嫂又羞又怒,“你们——”
另一边呢,程愈已经挺身而出了。
张威毕竟是他的朋友,当初还对程愈有救命之恩,
现在张威被打得那么惨,程愈不可能袖身旁观。
可程愈一动手,苏甜荔就有些紧张。
她心想着再过几天就是婚礼了,程愈可不能受伤啊。
结果——
张爸挥着拳头冲着张威击去,速度之快、力道之重……
程愈却轻轻松松捏住张爸的手腕,张爸便动弹不得了。
张大哥也咬牙切齿地朝着张威打出一拳……
程愈看似慢悠悠地用另外一只手捉住张大哥的手腕,
于是张大哥也动不了了。
这还没完,
本来呢,被父兄二打一的局面,令张威很被动,也被打得很惨。
现在他爸他哥突然不动了?
张威也没想那么多,直接举高了拳头……
他一拳一个,把张爸和张大哥给放倒了!
大家都杀红了眼,
张威也一样。
于是张威红着眼继续举着拳头,往他爸他大哥身上招呼。
苏甜荔这才放下了心。
一旁的徐问梅惊讶地问道:“荔枝嫂子,程愈身手还挺行的嘛!”
苏甜荔:???
真的?
没看出来啊!
徐问梅说道:“我从小就是看着那些当兵的大比武长大的!所以我能看懂一些……”
“你瞧瞧,他很轻易就能判断出张威他爸和张威他哥什么时候出拳、从哪个方向出拳……他可一点儿都没有判断错啊!”
“你再看我程哥,他这一出手,是不是就把那俩给算计得死死的?”
“他甚至连拿捏对方的力度,也掌握得恰到好处!”
“荔枝嫂子,我程哥可真是个行家!之前我还以为他是个文质彬彬的书呆子呢,没想到他身手这么好啊……”
“哎,快别被我哥知道了!”
“要是我哥知道了,一准儿要怂恿程哥去当兵的!”徐问梅叽叽呱呱地说道。
苏甜荔听着徐问梅的解释,眼里却看着程愈的行动,
见瘦削白净还斯斯文文的他,果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儿,似乎根本不惧怕他正处于暴|力的旋涡中心……
苏甜荔有些心疼。
——程愈为什么不害怕打架?
那必定是因为他是个打架的行家。
捱多了揍,才能扛揍,才知道人家打过来的时候会有怎么出拳……
苏甜荔叹气。
另一边,温文尔雅的程愈正在不慌不慌地劝说着张家父子,“别打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但,张爸和张大哥的手,一直被程愈拽着;
可张威却是自由身……
就这样,张爸和张大嫂被张威揍了个满头疱!
张大嫂应该是全场最忙碌的一个。
她本来想扶起婆母,可只要她一碰婆母,婆母就惨叫;
她又只好跑去一旁想要阻止张家父子打架,却差点儿被误伤;
因张妈嚎叫得太痛苦,张大嫂便又跑去看她……可只要她一碰张妈,围观的群众就喊她别碰,说怕张妈是骨折了……
张大嫂左右为难,最后坐地大哭了起来!
张家父子这才气喘吁吁地松了手。
张威扭头看了一圈儿,没找着毛丽的身影?
于是张威看了程愈一眼,又朝着苏甜荔的方向呶了呶嘴。
长期共事的默契,在这一刻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程愈秒懂。
——张威的意思,是在这儿不好说话,回头上荔枝家去说。
程愈点头。
张威转身就走。
张家人急了!
张爸气得怒目圆睁,“畜|牲,你给我站住!你把你妈伤成这样子你都不管,还想走?快送你妈去医院,治疗费住院费交了……”
张威冷冷地说道:“怎么是我伤着她了?她明明是被张雄(张大哥)推倒在地上才骨折的!关我屁事!”
张大哥又急又怒,“张威你踏马还怪到我头上来了?!明明是你掐住了妈的脖子!我、我是为了救妈……”
张威嗤笑,“对,我是掐她脖子了,你就说吧她现在嚎得这么大声,她那喉咙能有事儿吗?再说了,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为了救她、又或者是为了揍她,她是不是被你推了一把才倒地上的?你看她现在那样子,是不是骨折的样子?医药费还想赖我的?能治治,不能治直接埋了吧!”
张大哥惊怒交加,“张威!你——”
张大嫂左右为难,又焦虑不安,“阿威啊,你和毛丽的婚事……你那四千块钱的彩礼要给我啊,毛丽的四千块钱嫁妆也要给我啊……你俩今天把钱交给我,我明天就给你们办喜事!”
张威骂道:“滚泥马了个巴子的!”
张大嫂惊呆了。
——因为张威在家人们的眼里,就是个唯唯诺诺的好好先生!他怎么突然就变成面目狰狞的样子了?
霎时间,四周一片寂静。
只剩下张妈哀恸地嚎叫,“哎哟喂啊!救命啊……我的腰断了啊!老张,快送我去医院啊!阿雄、阿莲,快救我……”
“阿莲啊别让张威跑了!必须要他给钱!必须要把他和毛丽的八千钱拿到手不可……”
“哎哟我的腰啊好痛啊救命啊……”
只可惜,张威已经走远了。
张爸张大哥倒是想去追,心想至少也要让张威把医疗费拿出来。
可是刚才,张威异于平常的表现,让他们心里打起了小鼓。
一时间,竟然没人敢拦张威。
张威走了,
毛丽早不在现场了!
张家人失去了讹钱的对象,继续逗留下去也只有让人看笑话的。
于是,他们扶起了张妈,一瘸一拐地走了。
苏甜荔把围观的群众劝离,又去门卫室把苏老太接了回来……
程愈过来和苏甜荔商量,说最好回化工厂家属大院一趟。
正在这时,阿娟急急地赶了回来。
苏甜荔见她一个人回来了,不由得奇道:“你一个人回来了?”
阿娟答道:“毛丽姐的家里人说,一时半会儿的人不齐,不好去讨要公道……现
在她家里人全都出了门,估计是去喊人了,他们具体什么时候去张家,也没跟我说!我猜啊,可能也是点儿不相信我,得等到毛丽姐回家去,再亲自跟他们说吧!”
苏甜荔点头,又交代阿娟,“你留家里吧,我和你姐夫回化工厂看看去。”
徐问梅在一旁说道:“荔枝表嫂,你忙你的去!我就留这儿帮着阿娟做事!”
苏甜荔点点头,和程愈一块儿赶到了化工厂家属大院。
果然!
毛丽和张威都在。
不过,他俩没去苏家,而是去了化工厂子弟学校的小操场上。
苏甜荔和程愈一下子就找到了他们。
此时毛丽已经张威谈妥了。
见苏甜荔和程愈找了来,
张威对苏甜荔说道:“荔枝,我已经跟丽丽说好了……所以请你帮帮忙,把我在公司里的股份,全都转给丽丽吧!”
“就当时——”
说着,张威看着毛丽,眼神哀恸,“……就当是我对丽丽的补偿。”
“毕竟我和她一起这么多年,总是丽丽迁就我,也总是我委屈了她。”
“我想把那些钱转到丽丽名下,从今往后,丽丽手里有钱,就再也不要受任何委屈了。”说到后来,张威的眼泪终于顺着面庞淌了下来。
苏甜荔看向毛丽。
毛丽的眼泪也正哗哗地淌。
但她始终一声不吭。
等到张威说完,
毛丽才看向了苏甜荔,点点头。
苏甜荔叹气,“行,回头我再上工商局去问问,这股份变更的手续要怎么办,问好了我再通知你俩。”
毛丽和张威全都点头。
张威又道:“荔枝,我的工资……也请你核算一下,结给我吧!今后我……我就不在你这儿领工资了。”
苏甜荔有些意外,“张威,你——”
张威苦笑,“我家什么情况,你们已经看到了。”
“老实讲,可能是这些年我一直没在家里呆,距离产生了美感,所以……虽然明知道他们是自私透顶的人,却依旧美化了他们。”
说着,张威拍了拍程愈的肩膀,“要不是程愈给我支招,我还在痴心妄想呢!”
见程愈有些低落的样子,张威又安慰他,“兄弟,你别这样!”
“我得感谢你,真的。”
“我已经二十五岁了,才知道世界上有不爱孩子的父母,有把兄弟姐妹当仇人的手足……”
“是,我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我最爱的姑娘要和我分开。”
“可是兄弟啊,你想想,现在捅破了这事儿,至少我爱着的姑娘不会跟着我、受一辈子的委屈啊!”
“而我现在也还算年轻,还有机会斩断亲缘。”张威说道。
程愈挑眉,“你——”
张威笑了笑,“我尽量向你和荔枝学习吧!”
程愈疑惑地看着他,“你准备怎么做?”
是,苏甜荔和程愈的原生家庭,确实各有各的毛病。
可苏家人和徐家人现在的姿态呢,就是积极主动地和自家孩子接触,努力弥补亏欠。
张家人么……
感觉很难像苏家人和徐家人那样。
所以?
张威到底要向苏甜荔和程愈学习什么?
看着程愈疑惑的眼神,张威说道:“我曾经想过,永远也不要变成我爸那样的人……”
“或者说,我不希望我身上,拥有我家里人的任何一种品质。”
“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刻意地让自己变成一个跟家里人完全不一样的人。”
“所以我乐于助人,我积极向上,我拥有着绝对的好人缘。”
“没想到矫枉过正,还是伤害到我身边的人了。”
“现在——”
“既然我拼死也爬不出那个泥潭,那就一起沉沦吧!”张威说道。
程愈直皱眉,“没必要。”
“张威,这一点你一定要听我的——真没必要用自己的痛苦去惩罚别人。”
“只有在乎你的人,会为你的痛苦而感到痛苦。”
“那些不在乎你的人……”
张威摆手,制止了程愈,“兄弟,我知道你的好意。”
“这次你就让我……按我自己的意思来吧!”
“我憋屈了这么多年,就算要离开这儿,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也总先让我爽一把吧?”
“我也不干别的!以前他们怎么委屈我、怎么让我受气的,全都给我吐出来!”
程愈一怔,“你是说——”
张威转过头看着正在不远处说话的毛丽和苏甜荔。
他依恋的目光落在毛丽身上,久久不语。
“这事儿全怪我,”张威声音嘶哑,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妈冲着她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她一定难受极了。”
“我知道她再不会原谅我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就算她原谅了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她每想起来一次,都是一场凌迟处死!”
“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与其这样,不如我双手奉上全副身家,补偿给她,希望她……在以后没有我的日子里,能过得好。”
说到这儿,张威痛哭了起来,“程愈!我好后悔啊……如果当初我和丽丽就不要回来了,一直呆在农场里也好啊!”
程愈叹气。
另一边,毛丽正在和苏甜荔说起了方才她和张威的谈判:
“他同意分手了……”
“荔枝,我都已经想好了,要是他死活不分手,我倒还可以把以前的那些大事小事再拿出来和他掰扯一遍。”
“可他又向我道歉,说我要分手、那就分手。”
“他说他会把所有的钱全都给我,就当是给我的补偿——他说如果不是他,今天我也不会糟此横祸。”
“他让我放心,说他妈他嫂怎么欺负我的,他会帮我讨回公道。”
“他还说,他知道我不会再留在这里了……”说着,毛丽的眼圈红了。
苏甜荔问毛丽,“那你怎么想的?”
毛丽,“抱歉荔枝,我想我……没办法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或者等到你和程愈结婚以后,我、我就走。”
“你想去哪儿?”苏甜荔追问。
毛丽摇头,“我不知道。”
苏甜荔又问,“那,离开这里以后,你想做些什么呢?”
毛丽的眼泪又淌了下来,“荔枝!求求你别问了,我、我不知道……”
苏甜荔默然。
她比较认可毛丽的选择——和张威分手,然后离开。
毕竟毛丽的性格也不算太强势太坚定。
她和张威谈了多年恋爱,不会不知道张威的的毛病,却依旧隐忍多年。
是的,不分手,肯定是因为毛丽深爱着张威。
但她犹豫不决的性格也是其中因素之一。
现在毛丽被逼上绝路,已经到了非分手不可的地步,
分手也好。
至于离开这里么,对毛丽而言,也是个好办法。
——怯懦的人是没办法活在流言蜚语里的。
可苏甜荔的顾虑是:
根据那本《重生七零娇软美人》来看,广东将会在改革开放后的几十年里,一跃成长为全国经济最好的地方。
所以,毛丽想要离开这儿,从情感上来说,当然是件好事。
但并不理智。
思忖片刻,苏甜荔对毛丽说道:“毛丽,你相信我吗?”
毛丽哭了,“荔枝!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现在还剩下什么啊?”
“除了你和美玉,我什么也没有了……”
想了想,毛丽又补充了一句,“……啊,我还有阿娟,还有阿奶!”
犹豫片刻,毛丽又道:“程愈也是好人,他也是我的好朋友。”
苏甜荔笑了,“这么说来,你也不算很惨嘛。”
毛丽愣了一下,突然说道:“那比起你当初生着重病一个人去了环境恶劣的大西北要强得多,也比你家倩子一个人在那狼虎之地里挣扎求生要强些。”
“啊,对不起啊荔枝,我、我不是……”
苏甜荔大大方方地笑了笑,“没事,我和我妹妹的遭遇客观存在过,可那都是我们在逆境里开出的花,是我们生命
中的荣耀,我们引以为荣。”
毛丽又想哭了,“荔枝,你和美玉可能就是拯救我于水火之中的英雄!”
“没人能拯救你,只有你自己。”苏甜荔正色说道。
毛丽愣住,喃喃说道:“能拯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她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晰。
突然,她问苏甜荔,“荔枝,刚你说——要我相信你什么啊?”
苏甜荔说道:“我帮你想了一条出路,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你。”
“你说!”
苏甜荔说道:“暂时别离开广州了,你可别忘了,你报名高考了!”
“正好我阿爸帮我阿弟看中了一家寄宿制的复读学校,据说费用高但效果很好,你可以去那里。”
“就算你要离开广州,那也得是风风光光地离开。”
“这是第一个建议。”
毛丽一听,连忙说道:“那……第二个建议呢?”
苏甜荔俏皮一笑,“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是我们公司的股东呢!张威要把他的股份全都转到你名下,那你可就是除了我和程愈之外,股份最多的股东了!你真舍得扔下公司不管?”
“就算你想不管事儿,我也要代表其他的股东,向你表达我们的不满!”
毛丽含泪问道:“所以呢?荔枝你告诉我,我还是个有用的人吗?”
“我不过是个……千人压、万人骑的破鞋罢了!”
“我是个没人要的废物,我——”
“胡说八道!”苏甜荔打断了毛丽的话,“你很重要!”
“因为你即将成为我们团队里冲锋在超一线位置上的人!”
“你将决定我们团队的发展前景,甚至——成长为能决定我们团队生死的人!”苏甜荔一边说,一边扮出一副“这事很严重”的表情。
毛丽被吓住,豆大的泪珠挂在眼角,半落不落,“荔、荔枝……什么事啊这么严重?”
苏甜荔一字一句地说道:“毛丽,你去考北外吧!学好外语,我们做外贸!”
“外……贸?”毛丽疑惑地问道。
苏甜荔用力点头。
对啊,做外贸!
为什么不做?
在《重生七零娇软美人》那本书里,女主不就是开外贸公司了吗?
包括苏甜荔从何婉茜、傅琰的嘴里,也听说了,她苏甜荔前世开了一家外贸公司,还赚得盆满钵满的。
苏甜荔对毛丽说道:“毛丽你看,我们公司的股东,除去张威不算,一共有五个,我、程愈、你、姚美玉和阿娟。”
“可我和程愈有自己的人生规划,想来姚美玉也是。”
“阿娟倒是有可能会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公司上,可她年纪小,毕竟也只有一个人……”
“你看看,为公司开疆拓土的人,是不是——就只有你了?”
毛丽愣住。
苏甜荔又调侃道:“毛丽,你也是公司股东之一,你可不能这么自私啊……难道你要我、程愈和姚美玉放下自己的梦想,来经营这家公司,你却心安理得地躺在公司分红上?”
“这可不行,我才是公司最大的股东,要躺平挣钱,那也是我先躺。”说着,苏甜荔还俏皮地朝着毛丽眨了眨眼睛。
毛丽笑了。
挂在她睫毛上的泪珠,吧嗒一下子就跌落下来。
是的,毛丽一向都知道荔枝的梦想——她要当脑外科医生!
程愈的梦想,是当一个航空动力学专家。
姚美玉的梦想,一开始是想弃医从商,卷死她爸和她哥。可后来,这丫头又改变了梦想——她想当胸外科医生,卷死苏甜荔!
而且苏甜荔从一开始带领大家做小食摊生意的时候,就说过:
挣钱很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一个人有没有梦想,有没有能力追梦。
因为追梦需要钱。
所以钱才重要。
苏甜荔还常说:大多数人都没有梦想,他们随遇而安的活着,没有真正的精神需求也没有内核动力,他们被困在方寸之地、目光短浅,终日只能为了蝇营狗苟而斗个你死我活,然后碌碌无为地过完一生。
其实毛丽就是这种人。
她所幻想到的最幸福的人生,就是和张威结婚,有个房子、生个孩子,然后有钱买衣服吃好的……
这就够了。
然而——
一朝梦灭。
在毛丽最迷茫的时候,苏甜荔告诉她——她很重要!她背负着重要的责任!她必须要为了这个重大的责任而好好武装起自己来?!
毛丽笑了。
可笑着笑着,毛丽又哭了。
她竭力想要控制哭泣,可眼泪似乎有它自己的主意。
她控制不住。
实在控制不住。
“荔枝!荔枝……谢谢你!”毛丽笑着哭了起来。
谢谢你让我感受到被需要。
可她也有着深深的恐惧,“我、我……可以吗?我外语不好啊,我……真能考上北外吗?我、我真能做那什么外贸吗?”
苏甜荔笑了,“就是因为外语不好,才要去学习的啊!”
“你能不能做上外贸,这我怎么知道呢?我甚至还想问你——我们公司能不能赚到做外贸的钱呢!”
“不过,我想说的是,高考是第一道坎,它决定了你有没有资格追梦。如果你考不上北外,那可能……你的人生就是另外一场际遇了。”
“所以,先静下心来备考吧!”
“至于咱们公司的外贸能不能做起来,我的意见是——肯定可以!别忘了,我们这儿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如果连我们没机会,那怎么改革?怎么开放?”
毛丽点头,“所以我要先备考。”
“关于做不做外贸,以后再说……你和倩子的职场开局那么惨,都还能开出一朵花来。”
“我……我有这么多人的支持和帮助,我还怕做不好?”
“我肯定可以的!”说着,毛丽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
苏甜荔笑了,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张威和程愈。
正好这时——
看起来张威要离开了。
张威愣愣地看着毛丽,将双手卷在嘴边,哭着大喊,“毛丽!我走了!再……再见!”
说完,张威又深深地看了毛丽一眼,转头就走。
毛丽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淌了下来。
苏甜荔叹气。
第153章 第153章婚宴前的惊艳(中)……
苏甜荔和程愈的婚礼开始了紧张的筹备。
大家都被忙得不行。
苏甜荔主要忙公司的事儿,
程愈主要是在搞婚房的装修,
苏德钧带着徐问梅帮苏甜荔和程愈做嫁衣,
姚美玉、苏倩子、阿娟和苏老太,以及二叔一家忙着准备苏甜荔和程愈的婚宴。
毛丽和张威也在忙。
不过,他俩也只能在有空的时候,见缝插针地过来帮一下苏倩子她们……
因为他俩把主要精力放在对付原生家庭上了。
但,他俩因为都跟家里搞不好,现在也依旧暂居在沙鸥街这套房子里,
苏甜荔白天忙完公司的事儿,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还是能和毛丽、张威见上面。
所以苏甜荔知道了:
——张威和家里彻底闹翻!
张妈摔伤了后腰,但家里人舍不得花钱送她进医院,就怪在张威身上,说张妈是为了张威的事儿才摔的,必须由张威出钱。
张威呢,不但一分钱不出,甚至还把家里所有能搬走的家具电器全卖了!
刚开始张家人还没回过神来,
等到张家人醒悟过来以后,整个家已经被搬空了!
大到床架和柜子,小到米缸和煤球……总之,能卖的全被张威卖了,
不能卖的,例如豁了口子的盐罐、自家用铁丝扭的衣架什么的也全都被张威送人了。
张家人目瞪口呆!
他们质问张威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威你是不是疯了?家里的床架柜子呢?柜子里的衣裳呢?孩子们的书本呢?厨房里的煤球大米油盐酱醋呢?”
“老天爷啊你把家里搬空了……我们可要怎么活?”
“就是啊张威,你也太过份了!妈现在伤着了腰还没钱治病呢……她还是被你给害的!”
“张威你怎么敢的啊!”
张威冷冷地说道:“我最多也就只掐了妈的脖子!可她有事儿吗?”
“你们听听,她嚎得多大声啊!这足以证明了她呼吸畅快着呢,她声音还大,我根本没伤着她!”
“她现在是腰受了伤……”
“可她的腰,是我弄坏的吗?”
“谁弄坏她的腰谁就给她出钱去治。”
“要不然,你们就是希望她去死!”
张威的大哥眦目裂瞋,“张威你!!!”
张威冷笑,“我怎么了?”
“我再怎么着,也比你这个废物、蛀虫强!”
“我下乡插队五年,每个月给你们寄二十,风雨无阻!你们自己算算,一个月二十,一年就二百四,五年就是一千二!”
“我就问了,在这个家里,谁比我的贡献大?”
“既然你们要搅黄我和毛丽的婚事……”
“那就大家都不要过了!”
“我给你们寄来的一千,你们把钱还给我!”
“我想过了,依你们这性子,绝对不可能还钱给我,所以我也只好自己动手……”
“我告诉你们,家里这点儿家具物件,一共也只卖了二百来块,距离还我一千二,还剩下一千块钱的差距!”
说着,张威又告诉他们,“你们啊,好好赚钱吧!”
“我建议你们直接还钱给我……”
“不过,你们多半不肯,而且还会扯皮,一会儿说没用我的钱,一会儿说都是其他人用的。我懒得和你们扯那么多,总之,我的钱,给到了这个家里,我才不管那钱究竟在谁手里、是谁花的!”
“我只要能拿回我的
钱,具体这钱是谁的,我不管……”
“反正,你们要是不还我一千块钱,那我也只好时不时回来看看。”
“总之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归我!”
“你们也别想赖账,我手里可是有汇款单为证的!”
张家人集体石化。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向来以“好好先生”面目示人的张威,竟然会有这么泼皮无赖的一面!
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个场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威扬长而去。
但对张家人而言,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因为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毛丽的家里人纠集了七大姑、八大姨,齐齐杀去了张家,要找张家人的麻烦。
“听说你们家里的人,看不起我们毛家的女儿?”
“来来来,我们好好把账算算清楚!”
“首先,你们骂我们毛丽是个千人压、万人骑的破鞋”
“其次,你们还说我们毛丽为你们张威怀过孩子又流过产?除了你们张威要她,以后再没人敢要她了?”
“最后,你们还有脸来找我们毛丽要四千块钱的嫁妆?”
“呐,现在我们就一个一个理清楚!”
“你们骂我们毛丽是个千人压、万人骑的破鞋……你们有证据吗?有吗?”
“没有是吧?”
“可这导致我们毛丽的名声受损,我们毛家的名声也被你们抹黑了!所以我们找你们张家要两千块钱的名誉损失费!一分也不能少!”
“你们说,我们毛丽为你们张威怀过孩子又流过产?”
“是,除了你们张威要她,以后再没人敢要她了……可现在他俩分手了是不是?是不是!”
“既然他们分手了,那就证明着以后我们毛丽没人要了嘛!”
“所以你们张家必须给我们毛家精神员失费——两千块钱,一分也不能少!”
“你们还说,如果我们毛丽想嫁给你们张威,就必须要带上四千块钱的嫁妆?”
“既然他俩现在已经分手了,那我们就来好好清算一下——我们家的姑娘,也不能白跟着你们家的后生吧?”
“他俩谈了十来年的恋爱,怎么看都是我们女方吃亏!”
“就比如说,他俩好的时候,肯定是我们毛丽给张威洗衣做饭买东西啥的……”
“那我们毛丽的精神损失费就算两千块钱好了!”
“这两千两千再两千,一共就是六千块!你们快点拿钱出来!不然我们就去你们张家人的工作单位闹事!”毛家人气势汹汹地说道。
张家人目瞪口呆。
张大嫂急了,“首先,骂毛丽的人是我婆婆,你们要找就去找她的麻烦……我告诉你们,可不兴去我单位闹事的!”
毛家人,“哟,花我们毛丽钱的时候,你也有份!现在找你要回钱来,你就推在你的病婆婆身上了?”
“真耐啊!”
“不行!你要是不还钱,我们就去你单位找你领导,好好问问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张大嫂又羞又气,“我没花过你们毛丽的钱!”
毛家人,“张威每个月往家寄二十了,这钱你没花?”
张大嫂,“那也是我们张威的钱!”
毛家人阴阳怪气,“他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出头,寄给你们二十,他还剩个屁的钱!还不是吸了我们毛丽的血!要我说呢,张威寄回给你们的钱里,至少有一半儿是我们毛丽的钱!这钱我们也必须要回来!”
其他的毛家人连忙附和,“就是就是!”
张大嫂被气得摇摇欲坠。
张大哥怒了,“你们要找,就去找张威!张威和毛丽分不分手是他俩的事,跟我们家又有什么关系!”
张大嫂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毛家人冷笑,“那也要找得到他人才行啊,我们不管,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张家人简直被气坏了。
当苏甜荔从毛丽张威口中听到这些事,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心想恶人自有恶人磨。
但,这事儿当然还有后续。
后续就是:
张家、毛家其实也想过要来找苏甜荔。
他们都想要钱。
这会儿张威毛丽还都呆在苏甜荔这儿……
来找苏甜荔要回毛丽、张威的钱,其实是最省时省力的。
可他们有个共同的顾虑——苏甜荔的爱人是程愈,程愈的后台和背景实在太大了!
据说苏程马上就要办婚礼,那两位大领导也要赶来吃喜酒。
所以毛张两家人无论如何也不敢来找苏甜荔,就怕得罪了程愈。
至少在苏甜荔和程愈举办婚宴之前,他们不敢来闹事。
就这样,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毛家张家的扯皮中、也在苏家人为苏甜荔程愈举办婚宴的紧张时间里渡过。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四。
再过一天,就到了苏甜荔和程愈举办婚宴的时候。
苏甜荔被苏德钧给催着,回了趟家。
她一进屋,就听到了阿爸的埋怨,“……荔枝啊你一天天的不着家,我也不说你了。可你起码也要抽个家回来试试衣裳嘛!你看看你,拖到最后一天才回来……万一这衣裳不合身,我都没有时间改!”
苏甜荔笑眯眯地没说话。
苏添财端了饭菜出来,“二姐,二姐夫先吃饭。”
苏德钧烦得要死,一个爆栗敲过去,“我说先试衣,你就说先吃饭!”
苏添财,“阿爸!不吃饭哪来的力气试衣?”
见状,苏甜荔悄悄眯眯问程愈,“……试衣需要很大的体力吗?”
程愈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因为——
程愈已经被苏德钧喊过来试衣试过两次了。
每次试衣,他要不停地穿上、脱下,苏德钧现场飞针走线地改好以后,再继续穿上、脱下……
还真是个体力活。
苏甜荔看到了程愈的表情,但还是想像不出,试衣为什么会是一件体力活。
但阿爸也没有拒绝阿弟先吃饭后试衣的提议,
于是大家就吃起了晚饭。
晚饭非常家常了。
一个蒸腊肉,一个炒青菜,一个炒腌菜和一大钵子蛋花菜叶汤。
因为最近大家都忙,没人有空煮
饭。
所以,米饭是苏添财去单位食堂买回来的,炒青菜也是苏添财去自家菜园子里顺便摘的大芥菜叶子;
腊肉是孙二叔一家从老家拿来的,腌菜也是。
但大家都吃得很香。
苏甜荔用蛋花汤捞饭吃,又问苏德钧,“倩子怎没回来吃?”
苏德钧一肚子气,“还不是去了沙鸥街!”
“哼,反正你们都是跟那边亲近一些的……”
“连我这个亲爹都要往后靠。”
“天天都要到了天黑才知道回来睡,除了进屋喊一声爸,出门喊一声爸,就再没第三句话说了!”
苏甜荔一点儿没惯着苏德钧,大大方方地说道:“至少她还肯回来睡呢!”
“你就偷着乐吧!”
“过几天等她的工作落实下来了,单位分了宿舍给她……”
“你看她还回不回来!”
苏德钧愣住。
程愈和苏添财赶紧低下头,生怕惹火烧身。
苏甜荔继续说道:“带小孩本来就是这样啊!孩子跟谁长大的,就跟谁亲。”
“我和老三一出世,还在月子里呢就被你们扔去乡下。”
“你又没带我们一天!我们长大了以后和你们不亲,这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吗?”
苏德钧瞪着一双牛眼看着苏甜荔,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半晌,他的眼圈儿慢慢红了。
“我——”
“我以前不懂嘛!”苏德钧委屈地说道,“……别说怎么当爹了,我连怎么当儿子都没弄明白。”
“现在我知道了……”
苏甜荔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到底还试不试衣?不试我走了!”
苏德钧:……
苏添财小小声对苏德钧说道:“阿爸,马上就是阿姐的好日子了,你别闹。”
苏德钧没吭声,嘴巴委屈地抿成一条直线。
饭后,苏甜荔开始试衣。
她终于明白过来,为啥程愈说,试衣是件体力活了。
原来苏德钧一共给她和程愈做了三套一模一样的结婚礼服!
据他说,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礼服,心里压力过大,很害怕把礼服做坏了,于是一口气买下大量的上等衣料,裁成了男装三套、女装三套。
于是苏甜荔只能在阿爸的指挥下,一次又一次地换衣。
因为苏德钧要她穿上嫁衣以后,哪里要改、怎么改,穿着舒不舒服,好不好看……
先用别针别起来,再让她脱下,
然后他开始现场改。
改好、缝好以后,再让苏甜荔穿上试试。
但试好以后还没完……
因为刚才那套是备用的,苏德钧就害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走错了针。
所以,苏甜荔还得等苏德钧再把之前她试过的那一身给拆了,再按照一比一的尺寸去改那套正式的嫁衣。
就这样,苏甜荔反反复复地穿了脱、脱了穿的,被折腾得脾气越来越暴躁!
夜里十点多,当苏甜荔的忍耐力终于达到了临界点时,
苏倩子和徐问梅骑着自行车从沙鸥街那边回来了。
一进门,苏倩子和徐问梅就被穿着嫁衣的苏甜荔给惊艳住。
她俩目瞪口呆地看着……整个人闪闪发光的苏甜荔,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原来,苏德钧给苏甜荔手工缝制的这身嫁衣,
首先是非常非常合身,能够很完美地体现出苏甜荔纤瘦柔美的女性美;
其次因为用了最昂贵的布料,够挺够垂,穿上身的效果是高贵的、雅致的,当然,这也是因为苏甜荔本身气质出众;
最重要的是,苏德钧还按照苏甜荔所说的,做了一个用各种白色和大红色的珠子、流苏之类的编织的小坎肩。
这小坎肩戴在苏甜荔的肩头,衬得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苏倩子惊叹,“阿姐,你也太漂亮了!”
徐问梅也是满眼的惊艳,“啊啊啊啊啊这个嫁衣怎么这么好看!没有对象能穿吗?”
苏添财一脸的骄傲,“阿姐的这件串珠小坎肩,是阿爸指挥我串的珠子!流苏也是我打的!”
苏德钧也挺起了胸膛,“我就说了嘛我会做衣裳的!现在我来看看,还有谁敢说我做的衣裳不好好!”
程愈痴痴地看着苏甜荔,“主要是荔枝长得好看……”
苏甜荔暴躁的心情,终于被家人朋友爱人的话给治愈了。
就这样,在正月十五天刚拂晓时,苏甜荔的嫁衣终于定型。
第二天一早,苏甜荔还赖在妹妹床上时,被食物的香气给吵醒了。
她躺在床上晕乎片刻,还是叹着气起来了。
其实苏甜荔有点儿起床气。
但她会努力克制。
之前大家全都挤在沙鸥街的那套小房子里一起住的时候,
因为人多,
也因为大家为了做生意,会一大早起来做出摊的准备工作。
所以天还没亮,屋里就会叮叮当当的……
睡眠不足的苏甜荔会隐忍。
隐忍的后果,
就是她会失去食欲。
很多时间,她都是带点儿稀饭面条之类的去单位吃,
可到了单位以后,早餐早就冷了,她也没了进食的欲|望。
在大半年的相处里,程愈也觉察到苏甜荔的小个性。
他琢磨出了一个法子——做点儿好吃的,用食物的香气把苏甜荔从床上勾起来!
想必,今天他又用了这一招。
苏甜荔深呼吸。
最近几天的连轴转,她实在是太太太太太累了!
她在想,要么……就算了?
躺床上多舒服啊。
可外头好像传来了碗碟轻响的声音。
苏甜荔再次深呼吸。
她闻出来了。
程愈今天又做了皮蛋瘦肉粥!
诶,没办法。
她是真的超级喜欢吃他做的皮蛋瘦肉粥。
苏甜荔起来了。
但!
她光着脚,轻轻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然后很突兀地打开了房门。
门外——
程愈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不住地用瓷匙搅拌着,发出丁当的清脆响声……
他完全没有意料到,她会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
于是,
他愣愣地看着苏甜荔。
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睡衣”,都是平时穿旧了、褪色了,但质地柔软的旧衣。
其中又以运动服为多。
苏甜荔也是这样。
她的睡衣,是上下装不一致的排球运动服。
上衣是无袖蓝底白双杠的,胸前还印着已经掉了色的“109农场第八届职工运动会”的字样;
下面穿着原本是大红色、但已经被洗成了粉红色的运动短裤。
她的头发应该是被她临时挽了个丸子头顶在头上,显得蓬松而又慵懒。
程愈只看了苏甜荔一眼,立刻就把头垂了下来。
而苏甜荔则叉着腰,气呼呼地看着他。
片刻,程愈小小声解释,“我、我……这粥很烫,我想着搅拌一下凉得快。”
“犯得着在我房间门口搅拌吗?”苏甜荔不客气地问道。
程愈鼓起勇气说道:“犯得着!”
苏甜荔一愣。
程愈,“下回连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进去!坐在你身边搅粥!”
说完他就走了。
速度之快……
用“逃跑”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苏甜荔都被气笑了。
不过,她大约也猜到了——他竟敢如此放肆,那就证明着家里就她和他在!
苏甜荔先去厕所那儿洗漱过,这才走到饭桌前,问道:“他们呢?”
程愈答道:“明天要办婚宴,他们出去帮着搬东西去了。”
应该是去沙鸥街那边,把孙二叔他们从乡下运来的食材搬到化工厂职工食堂来。
苏甜荔交代程愈,“到时候你打听一下二叔他们到底花了多少钱,我得再加点儿,把钱还给他们。”
程愈点头。
苏甜荔又问,“那一会儿我俩也过去搬东西?”
程愈摇头,“一会儿你跟我去新房看看。”
苏甜荔
歪着脑袋看着他。
也不知为什么,
在苏甜荔的注视下,程愈严肃的表情逐渐崩塌,白皙的肤色也渐渐变成了粉红色。
苏甜荔忍不住想,他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那晚上洞房的时候……
等等!
呃,所以???
他大白天的拉着她去新房,是因为他为今晚的洞房准备了什么吗?
这么一想,苏甜荔的脑海里忍不住就浮出了那幅总是时不时在她梦境里出现的名场面:
程愈赤着上身坐在床上,双眼被布条蒙住,灿烂的阳光照在他那白如雪的肌肤上……
苏甜荔的脸,也慢慢红了。
两人相顾无言,一人捧着一碗粥慢慢地吃。
苏甜荔看程愈一眼,就吃一口粥,
程愈亦是。
到最后,苏甜荔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捧在手里的这碗本来就很美味的粥,却要靠着程愈的颜值来送入肚似的!
吃着吃着,她笑了起来。
程愈也跟着傻乎乎的笑……
苏甜荔就觉得更好笑了。
吃完早饭,两人一块儿去了盘福路的那个小院。
刚走到小院门口,苏甜荔就愣住了。
在她印象里,小院因为久无人居住而显得破败荒凉;但如今,小院门口种植着厚厚一圈儿半人高的花树!
也不知道程愈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漂亮的花树;
最重要的是,几十株花树都是一般高矮。
而且小院的院门也被粉上了漂亮的浅绿色漆,配着重新粉过、而且还加高了的白墙……
白墙、浅绿的门与门框,深绿色的矮树与树间开满了粉色白色的花,
这也太漂亮了!
可这还不算最漂亮的。
因为最最最抢眼的,当属从院子里探出头来的一株开得正艳的三角梅!
苏甜荔看了看门框上贴着的一副对联:
比翼双飞心相伴,连枝共舞爱永随;
横批是“天赐良缘”四个字,字体瘦长清秀。
苏甜荔指着对联问程愈,“你写的?”
程愈点头。
他上前推开院门,又回首轻笑,“荔枝快进来。”
苏甜荔一走进小院,便顿住了脚步。
怎么说呢,当初这房子是她亲自看中的,
所以房子的原始风貌,她很清楚。
只能说,和另外一个经适型的老旧小院相比,这个院子显得稍大些,也没那么破败。
可毕竟是十来年无人居住的小院,
真没好到哪儿去。
可现在,这小院已经大变样儿啦!
一进小院,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堵“竹墙”。
程愈解释道:“我觉得院门一开,家里就被人看得清清楚楚得不太好……所以在这儿建个竹篱笆,你看看我们是种丝瓜黄瓜还是苦瓜,将来等它们爬了藤以后,这叶子墙的作用就显出来的……”
然后他又指着小院院门的两侧,说道:“这儿可以停放我们的自行车……我还修了遮阳棚。安全措施也应该没问题——这院墙我砌了两米三,而且墙头镶嵌了碎玻璃渣。”
苏甜荔环顾四周,发现院子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这小院的前院大约有个二十平方米左右,左墙一侧被程愈搭了间约七八平米的杂物间;
杂物间的一侧还做了个木梯,顺着木梯可以爬上杂物间的房顶,上面是开垦出来的……菜地?
程愈在一旁解释,“杂物间里放我的东西,零配件之类的。杂物间屋顶上种菜,我种了二三十颗油麦菜、十来颗大白菜、十几株番茄和茄子,葱、姜、蒜、紫苏、薄荷也种了点……”
那间杂物房就占了这院子的小一半儿。
剩下来的空间,程愈沿着墙根开出了一片花圃,种的是月季、菊花、茉莉、栀子这样的常见花卉;
杂物房旁边还剩下一点儿空间,程愈用砖石水泥砌了个洗衣台、洗菜台——他甚至还考虑到日晒雨淋的问题,就用竹子搭了个棚子。
而小院的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和四张条凳。
苏甜荔满意极了!
——清晨或傍晚在这儿吃饭,简直凉快又惬意。
接下来,程愈又拉着苏甜荔进了屋。
一楼原来的格局,是一间超大的客厅,一个厨房,一个没窗的房间。
程愈给改动了一下:
超大客厅被分成了三部分,一部连着厨房成为饭厅,摆上了饭桌和椅子,一旁还摆了个橱柜;
一部分成为不那么大的客厅,摆着两组木沙发和一个茶几,旁边还放着两组五斗柜;
一部分被多宝阁和书柜间隔开来,变成了一间没有门的书房,里头放着四组书柜、一张书桌和两把带靠背的椅子。
之前阴冷宽阔的屋子被程愈这么一间隔,
每个空间都显得不那么大,甚至还有种被挤得满满当当的感觉。
苏甜荔一下子就喜欢上这种感觉。
她左摸摸沙发、右摸摸家具,惊讶地问程愈,“这些家具是哪来的?你一个人整的?”
程愈笑了,“我一个人哪能干得那么多的活计啊!”
“要真说起来,还是你帮我出的主意——你不是说,我和你合伙开的那个要做小餐车生意的公司,你说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最好找几个帮手吗?”
“我去机械厂找人问了问,好几个临时工都愿意过来帮我……”
“不过,如今我连个厂房也没有,人家也不敢太相信我,只想赚点儿外快。”
“我寻思着这样也挺好——就是说,他们白天在机械厂干,晚上在我这儿干点兼职,这对我来说,压力也不大。”
“然后他们就说,见面礼就是帮我修整新房。”
“房子是他们按我的意思改造的,这些家具都是我自己去旧货市场淘回来的,也是他们按我的想法重新改了改、油过漆……”
苏甜荔连连点头。
接下来,程愈又拉着苏甜荔去看客厅角落里的那个房间。
——这房间原本无窗,应该是个小储物间。
可现在程愈给它开了窗,还改造成为了客卧。
里头摆着一张架子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和一个书柜。
“荔枝,这间屋子是客房,”程愈解释道,“……要是以后你在大西北的朋友来广州探望你,也好有个落脚点。”
苏甜荔仰头看着程愈,心想他连这个都想到了?
程愈又带着苏甜荔去看客卧旁边的浴室,“这浴室是我新搭的……”
“我本来想在家搞个厕所,跑来跑去问了一大圈儿……一是左邻右舍都不同意,就怕粪坑里的污秽积多了发臭,影响到别家,所以这条街上所有的人家都没做独立厕所。”
“大家全都是在家里搁马桶,每天一早去巷子口的公共厕所倒夜香,咱们大约也只能这样了。”
在程愈的解释下,苏甜荔看了一眼自家的浴室。
——这浴室和厕所占地约五平方米左右,还挺宽敞的,占用的是后院的地儿。
它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一门三用。
一打开,先看到浴室。
可能是出于私密性的考量,这浴室两面无窗,一面是门,唯一的通气口正对着自家后院,分别在墙壁的上方和下方做了斜开口的木制百叶窗。
浴室里放着一张全新的浴桶,角落里放着两只新锡桶,墙上钉着带柜门的置物柜……
之所以说厕所浴室的门,可以一门三用,是因为人在一进入浴室后,关上门,就能看到门后的厕所。
厕所很小,里头并排摆着两只带盖儿的木制马桶。
而且一只马桶大些、高些,
一只马桶小些、矮些。
程愈先是指着一旁的架子,说道:“到时候我用艾草做成艾条,点好了放在这儿,以后上厕所的时候就不会臭了。”
“以后倒夜香的活计就交给我。”
然后他喜滋滋地指着那两只马桶说道:“一个是我的、一个是你的……”
苏甜荔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程愈愣住。
——是哪里不对吗?
他觉得荔枝肯定爱干净,所以才定做了两个新马桶的……
那她为什么笑?
苏甜荔当然喜欢独占一个马桶。
但,她觉得两个马桶并排放在一起的样子实在是……
太太太好笑了!
连上厕所也要一起吗?
程愈有些不安,“荔枝,这厕所……”
苏甜荔赶紧主动握上他的手,“这厕所挺好的,就是……没窗?”
程愈这才放下了心,赶紧指着一面墙的上方和下方,说道:“这里和浴室一样,都做了通风口。”
“这里还做了电线接驳,呐,这是开关,到时候我会做个简易的风扇吊在天花板上,上厕所的时候燃艾条,同时开风扇,就能最大程度地排气和除臭。”程愈连忙解释。
说着,程愈又牵住苏甜荔的手,带着她上了楼,“走,我们去看看二楼的房间。”
二楼原本的布局,是一大二小三间卧室。
程愈没大改,只把已经腐朽的门框、门板,窗棂子、窗户给换了。
而两间小卧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
大卧室里有一张不太大的单人床、一桌一椅一柜。
家具简单,都是半旧的。
程愈解释道:“徐奶奶给了我一笔钱,用来打家具有,我已经找人定做新家具去了。”
“只是打新家具还需要时间,又要散油漆味儿……”
“我只好先找了一套旧的家具过来。”
“以后等新家具到了,咱们再把这套旧的搬到楼下的客房里去。”
苏甜荔点点头,丝毫不介意。
——虽说这床架是旧的,但程愈也有装饰了一下。
他用整一块粉红色印小碎花的布,将床
头板包了起来……
床上还铺着喜庆的大红色床单被套。
苏甜荔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铺盖,觉得铺盖柔软,大红色的床单被套也摸着很舒服。
程愈又解释,“这床一米五的,我特别加固过,怎么摇晃都不会有声音的。”
苏甜荔刚一点头,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程愈已经红着脸飞快地转移了话题,“荔枝,这屋子……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有要改的吗?”
于是苏甜荔的思绪又被程愈的话,给带飞了。
怎么说呢,这房子被程愈这么一收拾,
已经跟当初苏甜荔买房子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苏甜荔第一次见到这房子的时候,它荒芜、破败;
现在,它已经生命力十足了。
但,苏甜荔对这房子还是有着很多很多的不满意的。
比如说,一楼客厅里的那几个书柜,每一个的样式都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而且还全都空着,这让她觉得格外不舒服;
木沙发的颜色是红木色,和客厅里其他的家具挤在一起,就像乞丐过年似的……
程愈没收拾客厅里的窗帘。
从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木扶手十分斑驳,得重新漆一遍才行……
但苏甜荔也能理解程愈的顾虑——油漆味道大,所以还真不能随随便便想涂漆就涂漆。
“硬装没什么大问题,格局布局也还可以,”苏甜荔认真说道,“就是一楼的那几个书柜我不太喜欢……要不我们还是重新定制好了,我想要统一风格的。”
程愈连连点头,“可以可以,等婚礼结束后,我把现在客厅里的那几个书柜搬到客房和楼上的这几个房间里来。”
苏甜荔表示同意。
苏甜荔上上下下地跑了好几遍,直把她和程愈的小家看了个仔仔细细。
她已经有了七八百个把这个家打扮得漂漂亮亮、收拾得舒舒服服的想法!
而且这房子……
刚开始的她还觉得被程愈搞得有点儿丑,毕竟他干的都是加固、加建、修的活计,难免看起来有种墙体斑驳、缝缝补补的破烂样儿。
但苏甜荔相信,假以时日,这个家一定能被她慢慢收拾好的。
程愈催她,“荔枝,我们走了。”
——还得赶紧回化工厂家属大院去,明天婚宴的很一些细节还得再推敲。
苏甜荔点点头,又环顾了一下自家小院,坐上了程愈的自行车后座。
于是程愈骑着自行车,
苏甜荔坐在车后座,她悄悄伸出手,由后向前环住了他劲瘦的腰。
程愈惊慌失措地扭了一下,车头又重新稳住。
苏甜荔的手悄悄眯眯地揉了一下他的腹肌,
揉了一下,
又揉了一下……
“荔枝!”程愈实在忍不住,面红耳赤地说道,“……等、等明天……明天晚上!”
苏甜荔故意使坏,双手环住他的腰,还把脸凑过去,“明天晚上干嘛呀?”
程愈:……
一股子邪火在他心底旺旺地烧着,还由下而上地直蹿上他的面门!
“你、你……”
程愈浑身轻颤,不但耳尖泛红,连眼尾都透着红,甚至连生理性泪水都泌了出来。
说实话,苏甜荔没想到他这么敏感。
她啥也没干,他就……
她也红着脸儿咬住下唇轻笑,还飞快地收回了手。
这时,程愈已经带着她赶到了化工厂附近。
不远处突然有人喊在苏甜荔的名字,“……荔枝!”
苏甜荔应声抬头。
看清来人后,苏甜荔的眉头微微蹙起。
第154章 第154章婚宴前的惊艳(下)……
叫住苏甜荔的,是一个让她完全意想不到的人——傅琰。
老实讲,最近过于忙碌,
苏甜荔早把傅琰这个人忘到了九宵云外。
这会儿猛然见到他……
其实她都已经有点儿认不出他了。
还是从口音判断出来,才知此人是傅琰的。
这是因为——
傅琰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苏甜荔刚返城时,他还挺英俊的,在这个朴实无华的年代,傅琰走在人群里,确实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后来他觉醒前世记忆后,人就开始慢慢地变了。
变得骨瘦如柴,形销骨立,整个人还颓废得不行。
但此刻,眼前的傅琰看起来却精神了些。
他稍稍有点肉了,精气神还有些萎靡但比最消沉的那段时间要好很多,身上穿着的衣裳干干净净的,最重要是那头不怎么打理的半长头发,被他剃了个短短的寸板。
“荔枝……”傅琰愣愣地看着苏甜荔,眼里泪光闪闪。
这些天以来,荔枝和程愈的婚事已经成为附近几十公里内的大事,基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算傅琰想当缩头乌龟,假装不知道都不行。
想不到今天,他竟然在街上遇到了荔枝和程愈。
当然了,
他本来只看到了骑着自行车的程愈。
——程愈容貌出众,气质超凡、衣品不俗,想不被他吸引到都难。
傅琰是一看到程愈就烦。
转念一想,
既然程愈在,说不定荔枝也在。
再仔细一看……
傅琰还真看到了坐在程愈自行车后座上的苏甜荔。
荔枝……
她真的好美。
她坐在程愈的车后,一双纤细的胳膊紧紧环着程愈的劲腰。
也不知他俩说了什么,
程愈面红红的,
荔枝也是面红红的,一副幸福甜蜜又羞涩的模样儿。
一时间,傅琰心如刀绞。
他突然意识到,无论前世今生,荔枝从末对他流露出这样欢喜快活的灵动表情过。
所以???
前世的荔枝……
真的爱他吗?
亦或是,她对他只是……相濡以沫?
傅琰看着这样的苏甜荔,心底情愫翻涌。
他嫉妒、他悔恨、他痛苦,他不甘……
“荔枝,我们谈一谈,好吗?”傅琰哀求道。
一旁的程愈,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苏甜荔盯着傅琰看了一会儿,痛快地答应了,“好啊!”
程愈不高兴地瞪视着苏甜荔。
苏甜荔手一紧,重重地掐了程愈的腹肌一把。
程愈:……
他俊美白皙的面庞顿时又红透了。
“就在这儿谈,你说吧!”苏甜荔对傅琰说道。
她之所以愿意和傅琰谈,
是因为她不希望明天的婚宴会出什么纰漏。
换言之,
今天跟傅琰谈,总好过明天傅琰去她和程愈的婚宴上闹事。
傅琰看了程愈一眼,哀求苏甜荔,“荔枝,我们……私下谈一谈,好吗?”
程愈那绯红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还狠狠地瞪了傅琰一眼。
“当然不好了!”苏甜荔直截了当地说道,“傅琰,你是何婉茜的爱人!为什么要‘私下’跟我谈一谈?”
“我和程愈也已经领证了,我们也是合法夫妻!我可不想背着他和别的男的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总之,你要谈,那就谈!”
“如果你想跟我说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那我为什么要跟你谈?”苏甜荔大大方方地说道。
程愈这才高兴了,微微转过头,含笑看着苏甜荔。
傅琰愣住。
他呆呆地张大了嘴,一句“荔枝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都已经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是啊,他已经跟何婉茜领证结婚了,
荔枝也已经和程愈领证结婚……
他和荔枝,已经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了!
傅琰绝望地闭了闭眼。
程愈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有完没完?没事儿我们就走了!”
说着,他那条虚踩在自行车脚蹬子上的大长腿就准备一踩脚蹬子——
傅琰终于开了口,“荔枝,我要走了。”
见苏甜荔只是皱眉看着他,好像也不是很想问他要去哪
儿的样子……
傅琰愈发绝望。
他哑着嗓子说道:“我要去大西北了。”
苏甜荔面上终于有了情绪的波动。
什么?
傅琰要去大西北?!
“你去大西北干什么?接何婉茜和她爸回来吗?”苏甜荔所能想到的理由,也只这个了。
傅琰摇头,“我是工作调动过去。”
“年前我给109农场打过电话过去,是姚若男接的,我向她咨询了一下还接不接收人才——我说我有初级电气工程师证,而且我是高中学历……姚若男说,109农场很欢迎我这样的人才。”
“她还再三问我,是不是真的决定想调动到109农场,因为现在知青返城政策一出来,大部分人都要走。像我这样反向调动的很少,她还让我想清楚,说我一旦调过去,没走知青办的路子,要是将来后悔了,想返城的话,都不符合知青返城政策,所以让我好好考虑。”
“年初八的时候我又打过电话过去找姚若男,重新说了一下这件事……她觉察到我的决心,很高兴,说可以尽快帮我处理。”
“荔枝,目前109农场已经在帮我办工作调动的事了。”傅琰说道。
“你跟何婉茜商量好了?”苏甜荔好奇地问道。
她总觉得这事儿不大妥当。
——何婉茜可是个望夫成龙的,否则她就不会挪动公款,就等着改革开放政策一落地,她就能拿出丰厚的本钱,交给傅琰去做生意。
所以何婉茜怎么可能同意傅琰去大西北那个苦哈哈的地方!
一说起何婉茜,傅琰就止不住烦躁。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我的事,没必要跟她说。”
“如果她不乐意,要么和我离婚,要么跟着我一块儿调动工作去大西北,要么就一直两地分居好了,我都没意见。”
顿了顿,傅琰泪眼朦胧地看着苏甜荔,“荔枝,我想去你呆过的地方,静下心来好好感受一下……”
在这一刻,苏甜荔露出了不可以思议的表情。
她后悔得不行!心想要早知是这样,她就应该告诉傅琰,她去插队那地儿,是苏倩子的项目组了!
傅琰继续说道:“年前去了一趟大西北后,我发现我对109农场念念不忘。”
“那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广袤宽阔、又安静美丽。”
“那里看似艰苦,其实工作环境还可以……我看工作强度似乎也挺高的。”
“所以我觉得那儿特别合适我!”
“我想,我在那儿应该能静下心来好好干一番工作。”
“当然了,如果你想说,我其实是想借着工作让自己忙起来,好让自己不要想太多……这种心态也是有了。”
“但最重要的是,我认为在当前大部分知青返城这个大环境下,我反其道而行之的话,可能我的路子会更广。”
说着,傅琰又苦笑着看了程愈一眼,无奈地说道:“何况,广州人太多,技术岗的人也多,我的技术在这个地儿,根本不够看的。”
“但如果我去了109农场,说不定还真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苏甜荔听了傅琰的这番内心剖析,
头一次觉得前世的自己,还不算瞎得很厉害。
因为傅琰说的,确实就是事情。
——主要是傅琰跟的师傅是何靖东,但何靖东自己的技术就不行,哪带得动学徒们呢!
而傅琰要是去了109农场,
依着109农场和卫星城的裙带关系,
傅琰又有高中学历,他应该很容易就能得到去卫星城接受培训的机会。
简言之——
在个人作为上,傅琰留在广州,确实不如去大西北强。
“你自己决定好就行。”苏甜荔说道。
殊不知,程愈听了傅琰的这番话以后,也是长长地地松了一口气。
本来他还在担忧,要是下半年他去了东北工大,万一傅琰又来纠缠荔枝可怎么办!
现在听说傅琰想去大西北,
程愈可高兴坏了!
但很快,程愈就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傅琰要去109农场的话,他还是电气化专业的,那真是分分钟有可能会进卫星城!
而程愈在东北工大读完书以后,也是要去卫星城工作了。
那……
岂不是他程愈要日日夜夜地看到这个讨厌的人呢?
好烦啊!
程愈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而傅琰却因为得到了苏甜荔和颜悦色的回答,而激动得不行。
“荔枝!自从觉醒前世记忆后,我就在想——命运这样安排,究竟想要我怎样?”
“是弥补遗憾吗?”
“而前世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失去了你。”
“我不服,因为前世的我其实并没有实质上的出轨……或许我在内心深处有过片刻的游移,可我的身体是贞洁的。”
“然后我又怨恨,为什么要让我在……这一世跟何婉茜领证结婚以后才觉醒。这不就更让人感到遗憾了吗?”
“直到我去了一趟大西北……”
“我才被那里的人们对工作、对科研的态度所震惊。”
“我想,如果我实在挽回不了你,那我就去做些有意义的事吧!”
“才能不枉费我觉醒前世记忆……”
傅琰深呼吸,“荔枝,我三天后就要走了。”
“但明天我不会来喝你的喜酒。”
“对了荔枝……我要提醒你的是,何婉茜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已经成为了她的执念。”
“上辈子她在这儿输得彻底,这辈子的她,本来洞晓先机,也冲着你加倍使坏……没想到她依旧被你处处碾压。”
“荔枝,我想来想去……也只能告诫你一句,你得小心她向你的公司使坏。”
听到这儿,苏甜荔皱起了眉头。
傅琰继续说道:“荔枝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带她去大西北……”
“但我不能保证我能成功。”
“这得看她是对我更有信心呢,还是她更恨你。”
“她要是对我有信心,她会跟我走。”
“要是更恨你,她就会留下来,再想办法给你下绊子。”
“我不怕她。”苏甜荔正色说道,“我做人办事坦坦荡荡,不怕她使坏。”
何婉茜有什么好怕的!
她苏甜荔连亲妈都能处理得好好的,还怕什么何婉茜。
傅琰看着这样自信满满的苏甜荔,愣了好一会儿,红着眼眶笑了。
果然——
哪怕是没有前世记忆的荔枝,也同样闪闪发光啊!
一时间,傅琰又开心又伤感。
开心的是,无论处于何种境况,如骄阳般的荔枝永远也不会被打败!
伤感的是,此后天南地此,岁月悠长,他虽自知早已失去了陪伴在她身边的资格……大约今后要想再见她一面,也只能在梦中了。
傅琰贪婪地看着苏甜荔,眼眸染赤。
第155章 第155章我们结婚啦(上)……
正月十六,这天是苏甜荔和程愈摆酒结婚的日子。
一大早天还没亮,苏甜荔就苏老太给叫起了,说是要给她……绞面。
绞面,是比较传统且古老的美容方式。
就是以两根棉线为工具,袪除面上的细软绒毛。
据说这样处理后,皮肤会变得细腻光洁。
苏甜荔倒抽一口凉气。
绞面么,她倒是从小就知道这么个习俗。
但,想想都觉得痛!
就算能变美又怎样?
如果太痛了,那还是算了吧!
“不要,阿奶,我不绞面。”苏甜荔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苏老太谆谆诱导,“个个女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啦!”
“我们乡下啊,女孩子出嫁哪个不绞面!”
“放心啦阿奶手很轻,不会痛的。”
苏甜荔不听忽悠,一扭腰,把程愈拉了过来,“阿奶,你先给程愈试试。”
程愈:???
试什么?
苏老太为了表示自己绞面的手法好,还就真把程愈当成了实验品。
程愈乖乖坐在矮板凳上,仰着面,一动不动地让苏老太给他绞面。
苏老太的动作呢,也确实麻利熟练。
苏甜荔在一旁看着,问程愈,“痛吗?”
程愈眼睛都没眨一下。
苏老太,“当然不痛啦!”
虽然程愈被苏老太勒令着不许动,但他还是从鼻腔里喷了个“嗯”出来,表示苏老太说的是对的。
很快,程愈的面上的小绒毛全被苏老太用两根细细的棉线给清理干净了。
苏甜荔眼也不眨地观察着程愈。
怎么说呢,
程愈的长相本来就偏阴柔俊美,再加上肤质莹白如雪……
如果超出一米远之外观察他,
那么绞面之后的他,和绞面之前的他,基本没有差别。
可一旦近距离观察程愈,就能觉察到他的皮肤比之前精致很多;
再就是,阿奶在给程愈绞面的时候,会用棉线帮他整理一下眉毛、眉峰、眉尖……
所以眉毛被修整过了,人就显得特别精神。
苏甜荔又伸手摸了摸提供程愈的脸,觉得滑溜溜、水嫩嫩的。
手感真好啊!
程愈被闹了个大红脸。
然后——
苏老太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对儿的互动,说道:“来来来荔枝,阿奶也给你绞个面。”
还没等苏甜荔吭声呢,
程愈已经一把拽住苏甜荔,喊了声“快跑”,就带着她跑远了。
隐隐约约的,苏老太还听到程愈对苏甜荔说“可疼了千万别绞面我们快跑”……
苏老太哭笑不得。
最终,苏甜荔也没有绞面。
但苏甜荔还是被大家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盘了头,长发绾在脑后挽成一个鬏,发髻旁簪着她爸亲手做的大红色发镶珠发饰,额前留着刘海……
本来姚美玉还想给她化化妆,
但在这个时候,化妆品的种类很少,质量也一言难尽。
苏甜荔盯着姚美玉从她嫂子那儿借来的化妆品,再次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姚美玉苦劝,“荔枝啊今天和平时不一样嘛,肯定还是化点妆比较好看!”
程愈拉着苏甜荔就跑,还不忘回头冲着姚美玉大喊,“我家荔枝不化妆也足够漂亮!”
姚美玉:……
“你就惯着她吧!”气得姚美玉跺了跺脚,冲着已经跑远了的新郎新娘大吼。
但最终,苏甜荔还是化了点淡妆。
她用的是徐老太太的化妆品。
徐老太太因为工作需要,随身带着点儿口红粉扑之类的。
但老太太年纪大了,那些口红的颜色看起来偏暗沉,不太适合苏甜荔。
苏德钧拿着老太太的口红,又找姚美玉借来了口红,用棉签头各刮了点下来,把不同的口红的质地、颜色调配成几种,又拿给苏甜荔看。
苏甜荔认真比对过,取了一种,仔细涂抹在唇上。
本来就漂亮的她,就更美了!
关于婚礼流程,其实很简单。
之前苏老太和二叔一家商议过——就应该按照乡下的那一套来!
一大早男方要去女方家里迎亲,然后大家浩浩荡荡地把女方的嫁妆带去男方家里。
但现实情况是:
小两口的房子是苏甜荔的。
由于时间仓促,徐老太太为小两口准备的家具还没打好呢!
苏德钧为女儿张罗的棉被什么的,又已经先搬过去了……
最后苏甜荔拍了板!
——那就大家组个自行车队吧!
就从化工厂家属大院,走街串巷地骑,绕半个城去盘福路她和程愈的小家好了。
就这样,程愈骑着自行车,带着穿了一身嫁衣的苏甜荔,以及一众亲朋好友们齐齐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张威交游广阔,喊了不少人来。
苏甜荔干脆委托他当组织者。
给了他四五条烟和两三包奶糖,让他骑着三轮车跟在队伍最后面……只要看到路上有人骑车的,不管认识不认识,张威都去打招呼,问问人家有没有空,要是有空,就一块儿加入呗!
如果人家愿意,张威就给对方一包香烟、或者一把奶糖,再把一朵扎好的大红花系在人家车头,允诺对方绕城一圈儿以后,会给一个二角钱的红包。
大部分不赶时间的人一是愿意沾点儿喜气,二是冲着红包来的……
浩浩荡荡的车队于无形之中组建成功,而且声势越来越浩大,引来路人频频侧目。
当然了,最吸引眼球的,当属身穿大红嫁衣的新娘子苏甜荔。
主要是她披着的串珠小坎肩实在太华丽、又亮闪闪的……
到了后来,好多人都在问:
“哎,你看到新娘子身上穿着的那个……亮闪闪的小坎肩了吗?”
“你这不废话吗?我眼睛都快被闪瞎了!真好看啊!她在哪儿买的,贵不?”
“我也想问,我女儿五月结婚,我也想给我女儿买一个!”
“这样吧我们跟着去问问。”
……
苏甜荔大大方方地告诉大家,“不光这小坎肩是我爸给我做的,我这身衣裳也是!”
大家明白了:
“原来你爸是裁缝啊……”
“哟你这身嫁衣也好好看,怎么缝得这么合身!”
“新娘子,你这身嫁衣多少钱?”
“做一身这样的嫁衣,要多久?”
“还有别的样式能挑一挑的吗?”
苏甜荔笑眯眯地一一应付,心想阿爸真要发达了。
大家游完街以后,又回到了化工厂家属大院。
然后就是自由活动啦!
但,也不是很自由。
因为大家要去食堂里帮着大厨们干活,准备今晚的婚宴。
下午三点多,徐老爷子和徐老太太盛妆赶到。
以曹阿姨为代表的化工厂家属大院群众们,小心翼翼上前与他们攀谈。
二老存着心思要给程愈、苏甜荔撑腰,所以也很平易近人地和大家聊天。
直把曹阿姨她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徐老太太找了个空当和苏甜荔谈话,“……荔枝啊,程愈妈妈已经在路上了哈。哎哟主要她去的那地儿太偏
僻了,而且到现在大雪封城还不通路。”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赶上!”徐老太太担忧地说道。
苏甜荔安慰她,“没事儿,就算今天赶不上……还有明年嘛!我们不是说好了嘛,明年去京市摆酒……”
徐老太太叹气,“话是这么说,主要是佳熙不想再错过了。”
苏甜荔当然知道徐老太太的用意——程愈向来对徐佳熙很抗拒,平时不爱提及徐佳熙,属于一听到徐佳熙这名字掉头就走的。
现在徐老太太避开程愈,来跟苏甜荔说这些,
说白了,
这是一种试探。
徐老太太希望苏甜荔能够缓和程愈和徐佳熙之间的关系。
苏甜荔没吭声,而是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程愈。
程愈一直关注着苏甜荔。
他只是不太乐意和徐老太太亲近。
这会儿他远远地张望着,见徐老太太找苏甜荔谈话后,苏甜荔就朝他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