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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章辞职进城

老四结婚,他当二哥的忙前忙后招呼客人。新婚当天喝酒喝的浑身好像被酒腌出来的,自己闻闻都嫌弃,虽然媳妇不在,他还是自己打了水先洗了洗才上炕睡觉。

新媳妇娶回家了,翌日一早老四来喊他,说是娘让他回家吃饭。这还挺稀罕,这几年他媳妇不在家他自己单过,他娘可没喊过他几回。

“好,等我一下。”

过去一瞅,兄弟四个都在,之前被他爹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回他妹妹妹夫也被叫回了家。

“爹,您这是开家庭会议?”

老汉敲敲烟锅,掏出烟盒拿出烟丝继续装。“对。你们姊妹几个如今算是都成家了,也该商量商量我和你娘养老的事儿。家里的积蓄这回都给老四娶了媳妇,进的礼钱还了些账也没剩几个。我们老两口啥都没有,你是干部,你先说吧。”

“您老不一直说长幼有序嘛,让大哥先发言吧。”

老大这人吧,属于记吃不记打的货色。之前被他收拾成那样,但这些年过去,早都忘到了后脑勺。不过不在一个锅里吃饭,摩擦自然也就没多少。

“我是老大,按理爹娘跟我住。你们呢,一年看着给些粮食,我看大队其他人家好像大部分都是这样。”

老大媳妇赶忙站起来:“那要是爹娘有个头疼脑热的呢?或者说是病在炕上起不来,那咋办?”

老大暗自给了媳妇一个夸赞的眼神,这补充非常到位。既全了作为老大的面子,又不给他们漏洞钻。如今爹娘都还能干活,跟着他们是他们沾光。等以后不能干了,那其他人也甭想啥都不管。

就他们这点儿小九九,别说当大队支书的李成林,就是老头子都能明白。当即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我们如今好胳膊好腿,还轮不到你当我的家。我跟老四过,你们一家子自己过去。每年你们各自给三尺布的钱票,八十斤粮食。二十斤细粮六十斤粗粮。等以后需要侍候,你们五家轮流。”

老大皱着眉,他才不信老爹说的没剩一分呢,老四结婚进的礼钱不少:“爹,都是跟着老大过……”

“屁、好多家都是跟着小儿子的,我们也跟着小儿子。就我这办法,你问老二公道不公道?”

李成林经常给人组织分家,对此情况非常熟悉。之前他和老三已经分出去,每年也给父母粮食。但没具体规定必须多少,毕竟那时候还是大集体,粮食管控。

如今父母这么提,这明摆着针对他们所有人。“爹,城里成人每月三十二斤粮。我们四家一共得给你们三百二斤粮食,也就是您二老差不多半年的口粮。您二老有土地三亩七,种玉米的话产出在三千左右。

爹您身体情况,种这小四亩地没任何问题。何况大家都在一个村儿,需要的话大哥三弟还有妹夫都是劳动力,都能帮忙。”

他这算盘,那当然是非常清楚。对于大队哪里的地产出多少,全部心中有数。眨眼之间数字明确,意思你们掂量。

他出这些当然没问题,可老爷子就不考虑一下大哥、三弟和冬麦的情况嘛。都不富裕,在你们完全能自理的情况下,是不是不能只偏着老四一个人。

“爹、”老三被媳妇捅咕了却依旧不会说,最后还是他媳妇上前说:“都不宽裕,您知道的。房子漏雨今年夏天咋得也得修修,让人帮忙得管饭,今年第一年自己种地,也不知道收成能不能赶上集体时候。”

老大媳妇也赶快说:“我们好几个孩子呢,就这些地如此都愁不会种。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粮食,一家几口害怕喝西北风去。”

赵平作为女婿一直没出声,他能跟李冬麦结婚全靠二舅子。他听二舅子的,二舅子说给他就给。

如今土地全得自己归置,许多人怕但他不怕。二舅子不反对,他就出这粮食。

李冬麦跟他一样,也是看李成林怎么安排。大哥大嫂这种平时只会扛着锄头锄草干割谷子之类简单活计的人肯定担忧。

“你个蠢材、”老汉一烟锅敲老大脑袋上。“干活你不会,生孩子你一流啊。蠢货,今年跟着人好好学学。”

“知道了,知道了。”老大嘴上这么说,可一辈子的习惯,哪是那么容易改的。看他眼睛就知道,根本没当回事。提到了他的短板,提醒他需要人帮忙,他当即主动开口争取。

“爹、您就可怜可怜我们。您二老身体康健是我们的福气,给我们时间缓缓,等以后日子宽裕我们指定孝敬您二老。”

老三媳妇也跟着,给公公戴高帽。“爹最是通情达理,满大队的人谁不夸。现如今的确是困难,爹看能不能少一些,我们做儿女的都感激父母。”

李老汉这人一辈子吃软不吃硬,儿媳妇给戴这么高的高帽,他当即就飘飘然起来。

“那就少上一半,你们看咋样?”

“行,谢谢爹。”

“那行吧。”老三媳妇应了,老大也不好再说什么。少一半就是只给四十斤,四十斤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李成林补充:“冬麦是出嫁的闺女,分家没她的份儿,孝敬的是不是也相对减少?一般这种事儿都不要求闺女,都是看闺女自己的心意。”

老汉叹口气,他如今是真的弄不过老二。“行。冬麦的看她自己的心意。”

李冬麦两口子完全没想到,一时间有些惊喜。她是那种蔫儿不出溜的人,又没口才。这要是没二哥护着,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幸好有二哥在啊。

老太在一旁瞪眼,她这个一贯背后出主意的人,啥时候自己的代言人(老头子)被人拿捏了。她想说什么,可事情好像已经定下。

“那就这么定。”李成林适时开口,“每年四十斤的粮食,三尺棉布。最好是给娘等价值的钱票,让娘自行购买。不然都一小块一小块的,没法用。至于过节送些好吃的,那是民俗是孝心,大家各出各的心。”

李老太好想晕

倒,老二你还充好人啊。都是你算那么清楚,把他们几个都点拨明白。拉拢分化你用的真好啊,最后让我们少了一百六十斤的粮食。

几个大的自己孩子都大了,老人帮帮最小刚结婚的老四无可厚非。但在你们还能自理的情况下,非要其他过的紧巴巴的孩子给那么多,做事有些偏颇。

赡养老人这事儿,那得根据子女情况来定不是。老大一家那么多人住两间房,温饱没解决,住房问题也迫在眉睫。老三同样,冬麦也差不多。父母还能自理,也给子女们缓和的时间。

老太想哭都哭不出,“那以后我们要是有个病有个灾的、”

老大回答她:“那我们轮流侍候。”

这时期医疗条件有限,温饱都没解决更谈不上有效医治。生病了卧床子女能侍候,已经算是挺孝顺。

“那要是今年自己种也能有集体时候的收成,你们还是只给这些?”

老太目光看向老二,李成林算盘最清,当即给她解释。一亩地净产出可能在多少区间,一个人一亩四分地,又需要消耗多少。

“娘,真不剩什么。”

老三媳妇附和:“是啊娘,我娘家也分家了。我父母自己单过,种地生活。我几个哥哥一年给三十斤粮就行。”

古时几千年基本就这样,父母无能饿死孩子的大有人在。相对的,老了等待孩子赡养,你也得看他的能力不是。

养老问题就这么商议定,老大关心起地里产出问题,当即咨询李成林。在得知种小麦只能收五百左右,而种玉米在一千左右,红薯则要更多。

“那咱家今年一半种玉米,一半种红薯。”

为了能多得粮食,刚分到手里土地的农民基本都这么决定的。当然也有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麦子这种细粮,普通人手里连种子都没有。

“一亩地按八百斤算,一亩四分就是一千多。一个人消耗三四百斤,也还剩六百斤粮呢。”

“喂猪吧,喂鸡,不然平时的油盐酱醋咋办。还有年底的人情往来,穿衣裳,这都要钱的。以前是大队按工分算,以后都得自己打算。”

“是。这么一算,老二说的还真对。”

老三媳妇暗暗翻个白眼,二伯哥是支书,管着这么上万号人的吃穿好多年,他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嘛。所以跟着他,听他的保管错不了。

给父母养老愉快的决定了,李成林喊来会计和主任,主持着彻底分了家。父母跟老四两口子一起过,大哥和老三依旧在这院里住。

按照今儿商量好的写文书,一式五份每家一份。有人在看热闹,主任趁机给他说话。

“老李,你可一间房都没要,出的跟其他兄弟一样多。”

李老汉好像才发现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羞愧。赶快找补,对写文书的会计开口到。

“我们老两口住的这间,以后给老二。”

会计当即点头,将这一条写上。这才对嘛,哪怕支书以后不要给了兄弟,那是他对兄弟的情义。不能分家就啥都不给他,但却要他出粮出钱的。

老大在一旁默然,二弟做事真是高啊。不吵不嚷,落了好名声,但啥都没落下。房子当初不给,如今不也给了嘛。

分家文书写好按了手印,各家的各自收好。上头盖着大队公章,这是具有法律效益的文书。可不是空口白话。

粮食彻底分开,成自己小家了,先是狠狠吃了两顿,接着就赶快收敛。这可是大半年的口粮,之后大队再也不会分的。

李成林家里也还有粮食,他带去加工厂一次性全部加工好,准备走的时候带上。就他和卫卫俩人的口粮,换成粮票不划算,不如他换成了小麦,然后数量少了又好携带又划算。

交接工作还没做,他爹娘不知从哪儿得知了他的事儿,急慌慌的跑去找他。家里没找到人,赶忙又跑去了大队。

李成林正在办手续,他爹进来就从他手里抢走了笔。“你这是干啥?”

“爹娘,你们咋来这儿了?”

李老头气的胡子一撅一撅的。“我要不来,你是不是就卸任了,以后就不是村支书了?”

“您来了我也卸任了,我的辞职报告已经批了,就剩交接工作。”

老太身子摇晃险些晕倒,老汉咬着牙拿着烟袋的手在哆嗦。“你个死小子,你真不干了啊?”

“林子、”他爹满脸痛心疾首。“是不是你媳妇挑唆的?你啊你,你傻啊。人家回城不回来了,你还傻乎乎的工作都不要了去追。以后不得落个鸡飞蛋打?你听娘的,赶快把这啥辞职收回去。”

他娘抹着眼泪:“听你爹的,我们当爹娘的才是真心为你好。她不回来不要这家了拉倒,我跟你爹张罗再给你娶一个。”

老爹老娘抓着不让他办手续,开口闭口为他好,他有些无奈。代沟太大没法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上头已经完成批复,也就是说,我从现在起就不是村支书了。你们拦着我办交接根本没任何意义,我已经没了编制,不是村支书了。”

重复了两遍,希望他们能明白。事情已经成定局,不是你们阻拦能拦得住的。他之前就猜到可能会这样,所以才先斩后奏。

他爹脾气暴躁,“我不管你那些,这工作老子不许你辞你就不许辞。男子汉大丈夫别被女人牵着鼻子走,她林意晚不乐意回这里,有的是女人乐意嫁。你放心,爹现在就张罗人给你再找一个。再找个大姑娘,咱气死她。”

“爹、”李成林明显生气了,这要不是他亲爹他早一巴掌呼上去了。“你这说的叫啥?我有家有室的男人,你想我犯重婚罪坐大牢去是咋地。我跟你说,这支书我不干了。手续已经批复,改不了的。”

“那、”老太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不能挽回了?”

“不能。这是上头的批复文件,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娘、爹,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我已经是个而立之年的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老汉一听无法更改,又气又急。被他扶着坐下,喝了两口水后才缓和过来。“你跟我说、是不是你媳妇怂恿你的。她爹给你安排其他好工作了?”

老太眼眸一亮,也在期待这个。“给你安排啥工作?工资高吗,管多少人?”

“我说过了,我的事儿我自己有谱,您二老就别跟着掺和了。”

他爹瞪眼:“这咋是掺和,我们是关心你。”

“好。关心。我有工作,够生活。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有谱,就别再问了行嘛。”

老汉一听他这么说,以为的确是他岳父给安排了工作。被老婆子瞅一眼,想起在家商量好的,当即开口。

“既然你岳父能给你安排,那你给说说,让给你弟弟也安排一个。老四不会种地,有个工作才好立足。”

“爹、这事儿咱不提了行嘛?”

“不提咋办。”党支部这里其他人早走了,就剩他们一家三口。老汉大声嚷嚷,气的胸膛起伏。

“老四他就不会种地,不给他找个工作,他咋过日子?”

“不会就学。笨到地,只要不是个疯子,他学两年自然就会。”李成林直接揭开遮羞布。

“他要是嫌累嫌晒不愿意干,那其他的工作他也做不了。这世上的活儿无非两种,一种动脑子,靠脑子挣钱。他连个大学都考不上,说明脑子不行。脑子不好使就只能靠体力,他要是体力也不愿意出,我能怎么办?”

“他、”

“馋吃懒做、你们从小惯的。现在掰正还不晚,下地一天给饭吃,否则就饿着。他需要的不是城里的工作,是自食其力。”

“老二、”他娘淌眼抹泪。“你咋能这么说你弟弟,那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正是因为一母同胞,我才跟你们说这么多。要是旁人家,我话都不会说的。愿意养着你们尽管养一辈子,希望你们能活到他八十岁的时候,否则你们前脚走他后脚就得饿死。”

“老二、”

“爹。您自己多大开始下地干活的?您别老想着老四读过书,他初中不及格勉强被扩招上的高中,高中那分数惨不忍赌。连续今年没考上大学。既然做不了脑力工作,那体力活您得让他先学会什么叫自食其力吧。

如果他什么都不愿意做,那么给他找了工作他就能按时上班?您以为工作就是坐办公室?他没学历没文化,办公室做不了。我能帮他安排去矿上下井,您乐意吗?”

“那不行,井下挖煤太危险。那多累啊,比种地可不轻松。”

“别眼高手低,先看看自己能做什么。你们让他学会自食其力,才能谈以后如何。”

要不是自己亲弟弟,亲爹妈,他才懒得浪费口舌。他看得出,今儿来阻拦他是假,让安排老四才是真。

老四那小子有些小聪明,可如今被养的一身懒骨头。不治好他的懒病,以后做什么都没得商量。

“那、那咋办?”他爹也无奈叹息。小儿子,从小溺爱着养大的。一心想去城里生活,可老二说的也对,是他自己没考上大学,那能怪谁。安排去煤矿,他可舍不得。

“按我说的,哪怕啥都不干也让他陪您在地上晒到时间。不许去阴凉地睡觉,就得跟着您晒太阳。什么时候磨下他的性子,先让他自食其力,最起码得把他们两口子的地给种好吧。”

将自己和李家的矛盾,转移成老四和父亲的矛盾。让父亲明白他家老四做不了办公室,干体力活的话那城里乡下没啥区别。

老汉点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先自食其力,已经成家了得先养活自己吧。让亲家给安排工作,万一亲家说他没上过大学,给他安排个累死累活的工人,不跟在家种地不差啥嘛。

老太看老头子好像被说服了,一时间只能自己上前。“林子、就不能给老四安排个开车啥的工作吗?”

“他会开车吗?之前说的让他学手艺,他能坚持下来吗?除了拿着书,他还会干啥?”

“那、”

“先让他学会自食其力,否则什么都别谈。”

老两口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老汉琢磨了下老二的话,觉得其实不无道理。老四是得学着干活了,不能结婚的人了还让他这个当爹的养着。

“老四、走,扛上锄头跟我下地。我教你下种前咋收拾地边后坡。”

李成林办完手续,将家里都收拾好,准备出发去找老婆孩子。晚上家里地上放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面粉大概有三四十斤。

几个关系好的朋友给他送行,晚上喝的不少,收拾着东西头有些晕。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眼前出现的不是媳妇就是儿女。心里都是妻儿,脸上带着柔和的笑。

他自己一个人住,炕也懒得烧。傻小子睡凉炕全靠火力壮,喝了酒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一觉睡得很沉。

翌日天还未亮他起来锻炼身体,大队大院里双杠来回跳跃,身姿矫健灵活无比。随着晨曦微光一点点显露,有些人家大门也被打开。

老远看到有人冲他走来,离近了看的清楚,是熟人。夏桃,她怎么大清早的出现在这儿?她家不是这一片的,难道是故意冲他来的。

“李成林同志、”她可能是社员里改口最迅速的人,“你是不是今天就要离开了?”

“这好像跟你没关系吧。”本来要是村里其他人问,他指定正常回答。这时期的人没后世那种距离感,随口问一句很正常。可她俩之前在火车上遇到过,此时她又挑没人的早晨来找他说话,就让他有些警惕。

“你这人、”夏桃笑笑,怎么还是防备心这么重。“我没啥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啥时候再去南方?”

她家那个,她已经彻底放弃。嘴皮子说薄了都没用,一心只有他的地。而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说她要是再去做这些,就举报她。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嘛。她们还是两口子呢,她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还举报她,他敢举报她,她就跟他离婚。不开玩笑,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不知道。”

没说不去,那就是会去。但却没说具体时间,那就是再次拒绝她想结伴的想法。她默默叹口气,这人跟她男人有异曲同工之处。

“我真的只是想寻求个庇护,别无他想。”她有先见,就不信自己蹚不出一条路来。前世他俩就是相敬如宾,如今他对他老婆那么放在眼睛里都不嫌疼的样儿,她才不会再生多余的心思。

“那你找错人了。”

她说的直白,他回的也直白。而且说完这人跳下双杠抬腿就走,手里拿着外套给自己扇风。这人走路还是那德行,大步流星一般人休想跟得上。

她伸出去的手徒然放下,站在那里哭笑不得。怎么就这么不顺呢,身边一帮的猪队友。

家里那个狗男人带了五年了依旧带不动。以前她说他是木头,那真是糟蹋木头了。

前世这个生活了许多年的男人也一样,避她如避洪水猛兽。李成林你个狗东西,你什么时候成妻管严了。跟老娘一起过的时候为什么不这样,林意晚是山上来的母老虎嘛,让你这么怕。

老娘就想搞钱而已,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帮我一下下。我要挣钱,我要挣钱啊。

目的没达到,她脚步失落的回家。瞅瞅自家这两间土房,她咬着牙坚定目标。挣钱,她要住大房子,她要过好日子。

“徐老蔫儿,老娘再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一起挣钱?”

夏桃看到这会儿了他挑了水,但却根本不管烧火烧水,哪怕不会做饭,有了热水她回来做饭不也快些嘛。可他不,他说烧火做饭不是男人的活儿。这五年她是软的哄着硬的吵着,啥办法都用了,没改变一点。

男人刚挑了水,这是他每天干的活。干完了就坐石头上抽旱烟,吧嗒吧嗒的老远就一股烟的臭味。看媳妇发火生气,他跟石头似得不为所动。

“投机倒把,你再干我真举报你。”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投机倒把了?”骂完了她忽觉不对。“什么投机倒把,那就搞活经济。你以为还是前些年呢,现在是市场经济了。你个土老帽,你不看新闻是不是。”

“反正你不对。”

“我、”

夏桃真的很想给他兜头来一棍,撬开他脑子把自己的脑子填进去。狗男人你去死,你去死。

她恨恨的瞪着他,气的也不去做饭。男人觉得那不是男人该干的活,饿着也不去学着做。俩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哥哥进厨房,学着妈妈的样子熬粥。

————

李成林当天收拾好东西离开村子,他这一走,村里有些消息滞后的人才得知,他辞去了村支书的职务。而接他职务的,正是之前公社那个黄办事员。

当初黄办事员没占到便宜,想要毁了意晚的名声,被她一巴掌打的稀碎。后来为了他自己

名声他啥都没敢再提。就那样也不妨碍李成林暗地揍他一顿,两人那时候就结了仇。

他也属于双全大队的户口,如今李成林如此行事,他之前都没敢说啥。如今看李成林走了,当即冷哼一声大放厥词。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古话说妇唱夫随。没听说为了女人不要家,不要前程的。你们都说李成林做事果断有能力,我啊一早就看不上他。为了个女人,没有去上工农兵大学。如今更是为了女人,光屁股追去了。没出息。”

“就是。他这样啥都没有,哪天被女人赶回来,可咋有脸见人?”

同样被李成林当场给没脸的王家老大,屁股后头也跟着附和。他媳妇不就传了几句闲话嘛,让李成林当着那么多人面羞辱。女人说句闲话咋了,又不犯法。

不到下种的时候呢,一帮男人吃了饭没事干在街上或坐或蹲,不是吹牛就是说八卦。刚看李成林骑车走了,当即说起了村里最新的八卦。李老大也拿着烟袋出来,跟大家一起蹲一块儿。

“我们家老二啊,那脸皮厚着呢。”要说挨打,他挨李成林打的最多,社死好一段不敢见人。如今又开始在外蹦跶。

“老黄你可坐稳了,可别被他没地待返回来,又给抢回去。”

“他想的美。”老黄今年三十来岁,一口大黄牙。他看中双全大队有好几个作坊,如今土改后全部归大队经营。只要有经济往来,那手头还能空了嘛。

“这不是他家后花园,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为了个女人抛家舍业,哪天他光屁股回来,看我咋羞他。”

王老大呵呵笑着,起身给他递烟叶子,“黄支书、到时候别忘了喊我,我给你摇旗呐喊。”

李老大也附和:“叫我一起。老二的笑话,我可得好好瞧。”

这仨哈哈笑,小人得志的模样让人不齿。赵平挑水路过将这些听了个正着,气的他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本来是想别得罪新领导的男人,今儿实在忍不住开口。

“我二舅哥咋得罪你们了,你们背后这么损他?有能耐,刚才他在的时候你们咋不说?一个个背后编排人,不像个男人。”

“嗨、”黄支书站起来:“李成林他就是个被扫地出门的货,你给他站台。等他回来没脸见人,你跟着他一起丢人去。”

李老大也训他:“你充什么好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李成林他倒行逆施,丢人败兴鸡飞蛋打就是他的结局。你等着看,有他哭的时候。”

赵平气的胸膛起伏,对着大舅哥怒目而视。“大哥,是他哭还是你哭,咱们等着瞧。你从小到大都不是二舅哥的对手,以为现在土改就能混的比二舅哥好了。”

“我当然比他强。我……我有十几亩地呢。我仨儿子,大了都是壮劳力。”

一提这个老大气的咬牙,这辈子他最恨人说这个。他是大哥,凭啥干不过老二。如今土改了,他家人口多,十多亩地呢。而且老二还辞去村支书了,迟早是个被他老婆踢出家门的货。

“那我们等着瞧。”

赵平说着挑上担子准备走,黄支书过来压住了他。却没跟他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李老大。

“我安排你老婆进作坊,每月领工资。李老大,你家人口多土地多,你这人又识时务,日子指定越过越红火。”

“真的?”

“真的。我可不是你家老二,我是真心为大家谋福利的。”

李老大激动的握着他的手,“黄支书,你才是我的亲兄弟啊。”

赵平厌恶这狼狈为奸的场面,气的挑起担子就要走。李老大当然知道是因为看不惯他为李成林说话,所以黄支书才抬举自己。那么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

“赵平、等下回李成林回来,你还敢不敢在这儿为他站台?”

赵平抿着唇,倔强的跟村头那棵老槐树一样:“敢,咋不敢。”

“你给我等着、”

妹夫不向着自己,李老大气的咬牙。眼看着他挑水走了,旁边那些和他一个心思的人也都散去。

虽然大家佩服李成林,跟他关系也很好。可人走茶凉,为了他得罪新来的支书不值得。不愿意跟着黄支书的起身离开,有那滑头的乘机上前巴结。姓黄的被夸的昏昏然,又往作坊里安排了人。

赵平也不是那会传话的人,这一切都没人告诉李成林。他到站后下火车,大包小包的再次进了岳家门,听到动静卫卫和漾漾出来迎接,看到的确是爸爸回来了,开心的手舞足蹈。

“爸爸,我想死你了。”他闺女软糯糯的声音,一下子萌化老父亲的心。开心的将孩子抱起来,陪孩子玩了一会儿才收拾东西。

“姥姥带着弟弟去哪儿了?”

“打针。弟弟感冒了,昨天开始在医院打针。”

“是嘛。那你俩没事吧?”

“没事。姥姥说怕传染,这几天都带着弟弟在二舅那边。晚上才会回来。”

“哦。”以前是二舅子早晨送来晚上接走,如今成了岳母两头跑。其实在一起也没事,小孩子多接触说不定抵抗力反而会强。不过这话他不敢说,老婆会训。

给老婆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回来了,刚吃过午饭她就回来了。环环在厨房洗碗,看到她笑呵呵的打招呼。肯定是知道姐夫回来了,两口子感情真好。

“在楼上呢,哄漾漾午睡。”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好似进入了一个美好的梦……

她笑笑点头,换了鞋子轻手轻脚上楼。闺女已经睡了,他跟儿子在下棋。卫卫有名师教导进步飞快,父子俩下的有来有往。

看她回来了,李成林投子认输。“爸爸输了,改天在下。”

卫卫气呼呼的,“爸爸真偏心,妈妈一回来就不陪我了。”

男人提溜着他衣领:“回自己房间去,别给我噘着个嘴,不像样子。”

有他一起生活真的很好,面对俩孩子越来越大,越来越重的教育问题,有他陪着一起承担。

卫卫抱着棋盘离开,继续一个人研究他的棋局。屋里小两口小别胜新婚,好一阵温存。

“我明天南下。”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个问题,“媳妇我上回什么都没给你带,你怎么提都没提?”

第一次做倒爷,他太紧张了,把这茬忘了一干二净。没想到媳妇也没生气,说都没说过这个事儿。

“现在资金紧张,你全力做你的生意。其他的不用想。我又不是小姑娘,还需要你追。”

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歪头亲她一口。“谁说我媳妇不是小姑娘,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小姑娘。”

“去、”明明以前完全不以为意的土味情话,为何如今会脸红。难道这就是动心不动心的区别。

“李成林你少学这些油滑的。你就应该是踏实稳重的、”她靠在他身上,轻轻的笑起来。“其实,有时候说一下也没关系。”

前后矛盾,李成林低低的笑。他媳妇真的好可爱,一点儿都不装。大概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喜欢你的人,你做什么他都觉得喜欢。悄悄告诉你她喜欢什么,送礼物或者情绪价值,她其实很受用。

晚上她不急着睡觉,看她在厨房李成林也钻了进来。“在干嘛呢?”

“给你准备点儿明天带的食物。”

锅里煮着鸡蛋,盆里舀了面粉看来跟上次一样给他烙饼。他洗了手接过:“我自己来,你出去跟孩子看电视吧。”

她笑笑,欢喜与他这种哄孩子一般的话语。“每次都是你干活,你不会意不平吗?”

“我是你男人,我多干点儿活儿怎么了。”他伸手去推她。“跟以前一样,有我在不用你干活。”

她在客厅陪着孩子看电视,他在厨房给自己准备出门的食物。这回他带了不少白面,晚上的烙饼全都用的白面。葱花猪油烙饼,松软喷香。

翌日他再次南下,这回出门时依旧提溜了个旧袋子。一大早天还未亮就出了门,这回一个人都没碰到。

依旧是硬座,带的包放在脚底,他双手抱臂靠着睡觉。很快车子行驶到了N省省城。又一波旅客上车。睁眼看了看家乡,这地方离他们市还有将近俩小时车程。

大站停靠时间长,半小时的时间许多人都下车透气,松松筋骨。男人们一个个抽烟。他不抽烟也懒得提留上袋子来回走,那样可能会吸引旁人注意。所以就坐着没动,靠着车厢壁继续睡觉。

听到火车

鸣笛声响起,很快车身晃悠叮叮咣咣的再次上路。身旁有人坐下,他下意识睁眼看一下。是位女同志,怎么有点儿眼熟?他猛地睁大眼睛,有些不敢信。

“夏桃同志?”

夏桃脸朝着车厢内,听到他动静才回头。“呀,李成林同志啊。好巧。”

李成林轻挑嘴角,你说这话你信嘛。没有事先约定,能同一趟列车已经很难得,居然还能同一车厢,座位相邻。这就不可能好不好。

夏桃讪讪的:“那个、我跟你旁边那位同志换了票。”

“你怎么知道我坐这趟车?”

“我预估的。”你这人做事果断利索,决定做小商贩,那肯定不会浪费时间。回去住一晚出发,那就是这趟车。

“我的票在四号车厢,刚才我上来挨着找的。”

李成林无语了好一阵,夏桃开口解释。“我上回差点儿被人抢走钱。小偷我会很谨慎的预防,可那种团伙来硬的,我实在没办法。”

他闭上眼睛不说话,把她当普通乘客。她坐着也不再开口,有他在身边她安心的多。就他这气质,小团伙不敢找茬。

车子一路南下,晚上她拿了自己带的小菜包子让他吃,他摆手拒绝了。闭眼假寐,等她吃完了才拿出自己的烙饼来吃。

一路上他疏离的态度,夏桃知道这种办法长久不了,返回的时候也许就遇不到了。他只需稍微麻烦一些坐别的车次,大不了倒腾一下,她就不可能再遇到。

出了站她跑他跟前。“李成林同志,你可是干部。我一个弱女子,你就顺带给我当一下那个老虎,让我仗一下你的威风好不好?求求你了。”

“第一、我不是干部了。第二、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出门在外孤男寡女每次都一起结伴绝对不妥。所以,你想其他办法。”

丝毫不拖泥带水,他说完抬腿就走。他本来就腿长,又多年锻炼,再特意迈开大步往前,根本不是她能跟得上的。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她气的咬牙。“有什么了不起的,离了你李屠夫,老娘也不用吃带毛猪。”

李成林这回依旧选择贩五金件,这回不止配件,还多带了不少成品。一个大包大约装了小一百斤,一般人背都背不动,他除了背上的前胸的、手上还提着俩。

硬座返回,下车后继续寻找买家。家电维修、车辆维修、这回许多都是自行车配件。如今的华国被称为自行车王国,城市里几乎达到人手一辆。车辆多了维修的就多,需要的多出货速度非常的快。

最后就剩包里的半导体,这东西利润也不小,他计划晚上找个地儿摆地摊去。家里多待两天,看销售情况。如果出货太慢,下回他就不进这玩意了。

“摆摊?”意晚挺感兴趣,“我陪你一起。”

小两口带着俩孩子去摆摊,这时期许多人都嫌丢脸的行为,她完全不以为意。甚至比他更放得开,开口张罗招呼客人。

“最新收音机,可以接收几十个电台,收音效果非常好。大姐,要不要试试?”

周末刚出摊,她很快就卖出去一台。李成林都惊呆了,等客人走后她给他钱,他摆手。

“你太牛了。钱给你,你来摆吧。”

“也行。我摆摊的话我觉得半导体出货太慢,你给我进一批喇叭裤,我到大学门口卖。”

“喇叭裤?”

“对啊。”

意晚知道八十年代喇叭裤很是流行了一段,但现在还没见人穿。但应该不远。既然这个时代会流行,说明符合这时代审美。只要南方开始做,那么就可以运回来卖。

“哈哈,我跟你开玩笑的。目前先顾不上这些,你先倒腾你的赚钱吧。等暑假你给我腾一部分资金,我看能不能行。”

“好。”

“叔叔阿姨快来看,最新款的收音机。”

小孩子是胆儿最大的,基本没几个社恐。意晚教给俩孩子吆喝,很快这俩就开始。小孩子清脆的童音响起,霎时间吸引了许多人驻足。

李成林预估三天摆摊,结果一天一晚,他俩孩子就把所有的都给他卖完了。卫卫看着最后一个交易成功,拉着妹妹开心的跳起来。

“噢耶,可以去吃雪糕了。”

他拉着妹妹的手走在最前头,意晚和李成立收拾东西跟着后头。一个大包他单手提着,路上看到有年轻男女,居然手牵着手。本来要说儿子这样会不会被养成个财迷,现在也顾不上了。

“你看、”

意晚顺着他视线,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说什么。“什么啊?”

“刚才有人在手拉手。”

他这么一说,意晚明白了。刚才有对年轻人,一男一女的确拉着手。在她这个后世人眼里拉手算不得什么,在他眼里居然如此诧异。这可是大街上,不是在自己房间。

“所以呢、”她凑近他:“你也想拉着我吗?”

李成林一贯冷静的人,居然被她轻易说的脸颊发红。昏暗的路灯下,他抬手轻轻勾住她的手指。

没想到他会这样,意晚有些意外。以为他是个老古董呢,没想到接受新鲜事物这么快。

虽然只是手指勾着,但已经让人心里如同揣了一只小兔子。心情雀跃好似桃花朵朵开,路旁粉色娇嫩的花朵好像飞上了她的脸颊。

“爸爸妈妈快点,买雪糕吃了。”

臭小子就记得吃,两口子对视一眼纷纷笑出了声。他牵着她跟在儿子身后进了供销社,买了四支雪糕。

这一趟纯利润超出上一回,回家仔细清点后按照面值大小整齐放好,用小皮筋捆成一小摞一小摞的。抽出六张大团结递给媳妇,让她当生活费。

“不用,我手里还有钱。”

“你别再要妈给的了。我们一家四口都住在这儿,再让老两口出生活费。那不好。”

他眉头都皱着,对于白吃白住深感苦恼。之前也是尽量想办法搞钱,至少得够他们娘仨吃饭。如今挣钱了,就更不能白吃岳家的。

意晚笑着搂住他脖子,开口故意逗他:“吃我妈的怎么了,我是她亲闺女,她的不就是我的。等我以后有钱了,我给她买豪车,金项链。”

“真能发达,豪车金项链我不反对你买,应该的。可现在我们也应该负担些,以后家里日常开支就我们管吧。”

亲一口这个一板一眼的老公,刚说他接受新鲜事物快,他那一根筋就上来了。她在一旁哈哈笑着,但没再逗他。

“不是我妈给的,是我自己攒的。也不多就几十块了。你放心吧,我没钱肯定跟你要。现在还有,你拿着这些做本金,给我多多的赚钱。”

他终于笑起来,但还是将钱塞她兜里。“嗯,我努力给咱挣钱。”

“那个,我跟你说个事儿。”他考虑一下还是跟老婆交代清楚,不然心里不踏实。虽然这事儿好像没必要说,可不说吧又感觉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是说吧,看她怎么说。

“什么啊?”

“上一回我从南方返回的时候,在火车上遇到……”

他将事情前前后后仔细交代了一遍,说话过程中仔细观

察她的脸色。发现她面色平静,实在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去南方进货,做小商贩?”

“嗯。不过我不知道她进的什么,碰到包的触感好像是服装类。”

夏桃在原文中也是非常能干的,丈夫去世后一个人摆摊。从公社走到市里,从一个小摊干到好几家饭馆。书上说她手艺特别好,饭做的非常好吃。

“她做的食物好吃吗?”

李成林愣了一下,然后诚实的点头。“小菜腌的味道很好。饼子、好像就那样吧。”

她没说话,面上也看不出什么了。他不由的开始思索她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她也听说夏桃腌的菜味道好,所以有此疑问。

“怎么问这个啊?”

“没什么。”同为女性,而且对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她好像不应该不高兴。可是,怎么感觉就是不愉快呢。文中他和夏桃是哪一年结婚的,她想不起来了。

他歪着头偷看她脸色,小心翼翼问:“媳妇,你是不是不高兴?”

她抬眸,看他如此关心她的情绪,心里那股不愉快就消散许多。“所以你这回摆摊,是故意耽搁时间,让她无法判断。”

他点头:“嗯。”

“她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文中夏桃丧夫,但没说在什么时候出的什么事儿。只说是意外。

“闷不吭声,思想执拗。他们队长说他跟头倔驴似得,犯起轴来让人恨不能一烟锅敲死。”

也许夏桃是说不动自己男人,所以才想跟李成林结伴?她琢磨一下不再纠结,反正他也错开时间了,以后应该不会再遇到。

晚上被老婆塞了床被子赶地上睡觉,李成林觉得自己有点儿冤枉。不过很快他就不在意了,老婆生气那说明吃醋了,吃醋是在意他啊。

“媳妇、”

“闭嘴,睡觉。”

好吧,他赶快听话的闭上眼睛。临睡着前还在想下回给她买什么哄她高兴,结果第二天她没事人一样的。对待他的态度亲切自然,仿佛昨晚上是做梦。

“媳妇,你不生气了?”

“你想我跟你生气?”

他赶快表态,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他有病啊希望她跟他生气,他是害怕她生他的气好不好。

他变魔术一般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手心朝上展开蜷缩的五指,里头赫然躺着一条手链。红色的珠子上穿了一个绿色的葫芦,寓意福禄。

“哇,好漂亮。”

“喜欢就好。”本来是回来就要给她的,可居然一下子找不到了。他想了好久,后来在麻包里给找出来的。

意晚送他出门,看着这漂亮的手链已经完全没负面情绪。不管他们原文中是什么关系,如今他们都是没有任何关系。

他如今的老婆是她,爱的也是她。男女之间的感情很敏感,她能清晰的感知到,也是这份儿爱意让她能理智豁达的看待这事儿。

几天后李成林回来,给她带了一件特别时髦的连衣裙。鹅黄色的裙子掐腰设计,穿上后显得小腰不盈一握,清灵又漂亮。

“真好看。我看到这裙子就感觉你穿肯定漂亮。”

“嗯,眼光不错。”

被媳妇夸了,李成林美得冒泡。晚上将自己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收拾干净,抱着媳妇跟她汇报。

“没碰到她。我这么一错开,估计以后都不会再碰上。”

他媳妇啥话没说,抬头亲他一下。小别胜新婚夫妻一番交流,感情更稳固。一大早他出去锻炼,回来顺带买了早点。

林妈妈正好碰到他提着东西回来,不由笑到:“你们两口子怎么回事,争着抢着给家里买东西。怎么,怕把我和你爸吃穷了?”

“嗯,怕你们嫌我们能吃,把我们给赶出去。”

“哈哈、”

林妈妈开怀大笑,女婿现在也会跟她开玩笑了。相处多了就更加了解,大家三观还是相合的。女婿生怕占了太多便宜,在家里什么活儿都干。

她和老头子收入高,俩儿子有能力从不挑妹妹。老二结婚了顾不上,老大甚至自己也会贴补妹妹。都总想着给予,生怕得到太多给与太少。也就不会产生什么不和的事儿。

做生意来回的跑,李成林在家里的时间不多。赚钱的日子过的飞快,转眼间一天比一天更热,学校该放暑假了。

原本还说放假给媳妇进一批喇叭裤,后来想想还得她摆摊去卖。那多辛苦啊。还是算了。

晚上意晚拿着钱去还给母亲,林妈妈笑着说不用还,被闺女硬给塞到手里。不用数也知道这数量不对,她当即数了下,看到底多了多少。

“晚晚,怎么给我这么多?”

“说好的连本带息,这是你女婿还你的。多的当然是利息啊。”

“谁家利息这么高,你当我们是高利贷啊。”林妈妈嗔道:“高利贷也没这么高。”

她笑呵呵的挽着妈妈胳膊:“多的算你女婿孝敬你的。”

林妈妈笑容扩大,像是潭中的水波般喜悦缓缓扩散全身。“好,那我就收下了。”

闺女女婿诚心给的,就先收着吧。“成林要是有需要,记得来跟我拿。我跟你爸花不了几个钱,尤其这半年。家里吃穿都是你们两口子买。我真是,抢都抢不过。”

意晚轻轻笑,谁让她老公有些介意白吃白住呢。其实她自己嘴上说不在意,心里也是希望自己能回报父母的。

她很快就要去实习了,心里的抱负终有一天能实现。如今惟愿父母长寿安康,可以多陪她几年。不,是很多年。

二哥家儿子小名叫嘟嘟,因为小脸肉嘟嘟的,所以大家就这么喊。她接过小侄子抱着,发觉小家伙好似又重了些。

“妈,我二哥给嘟嘟吃啥了,怎么越来越肥?”

“你才越来越肥、”屋门没关,二哥自顾自推门进来。“有你这么当姑姑的嘛,嫌自己侄子胖。”

“我哪里是嫌弃,我是喜欢好不好。二哥,你真得去治治眼睛。”

林妈妈笑嗔:“都是当爸当妈的人了,怎么还是一见面就斗嘴。意淮你是哥哥,让着点儿妹妹。”

孟星也拍他一下:“你是当哥哥的,给家里孩子做好榜样。”

“是。”

意晚将胖乎乎的侄子递他怀里,她自己挽着二嫂的胳膊。“二嫂,天热了,咱们逛街去啊。”

“好啊。让你二哥看孩子,正好他今天没事。”说着她拉起婆婆:“妈,一起?”

“好,走。”

家里女人一起出了门,连环环都被带走了。林意淮抱着儿子坐在客厅,跟妹夫俩人面面相觑。沉默一阵后,说起了正事。

“生意还顺利吗?”如果不行的话,他现在有关系,能安排进一个不错的厂子。

“挺顺利。”

“哦,”林意淮愣了一下,“那挺好。”

家里人一直在准备着给他安排,结果却是一次次的不需要。被人三番两次拂了好意,普通人也许早就不悦,可林家人却是十分坦然。

认可他是妹夫,就将他纳入林家,当是家里的一份子。以前距离远他就觉得妹夫其实挺护着妹妹的,如今在一起生活周末经常在一起聚,他更加认可李成林。

他想要自己创业就自己去闯吧,如果失败了也有他们爷仨做后盾。不过,根据目前形式,他感觉妹夫应该会有一番作为。

“我下周去深圳出差。你什么时候走,一起?”

“好啊。我处理下这边的货,大概也就是下周。”

大哥这天也回来了,当即沦为看娃大军一份子。晚上李成林去做饭,家里他做饭最好吃。

逛街的那几个,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浑身都是劲儿。意晚给小侄子买了个玩具青蛙,一身夏天穿的衣裳。二嫂拦着不让她付钱。

“你还是学生,哪有钱啊。我来付就好。”

“我是学生不假,可我家那口子不是挣钱嘛,他的就是我的。”

二嫂笑的无力,被她扒拉开,利索的付了账。“我是当姑姑的,以后还得靠侄子给我撑腰呢。可得对我侄子好点儿。”

这话纯粹玩笑,如今早就不是那么女人无自主权需要靠娘家撑腰的时代。而且她自己能力不弱,儿女双全,李成林又那么护着,哪需要侄子撑腰。

“不用侄子。妹夫要是敢欺负你,你二哥就不会放过他。”

“那是。”她夸张的仰着头,骄傲的像树上的孔雀。“我可是有俩哥哥的人。”

在父母家生活了快四年了,她还带着俩孩子。虽然李成林想尽办法弄钱给她,但孩子能上学,吃的有营养穿的体面,许多都是父母贴补。

而对于此,俩哥哥和二嫂只字没提。甚至跟父母一样贴补许多在孩子身上。

父母的是父母的,他们有任意支配的权利。现在二哥也有孩子了,父母照样管小家伙。意晚如今也有能力了,当然得有来有往。

给小侄子买了许多东西,又给环环买了布料。环环是会自己做的,家里也有缝纫机。

环环自己挑的颜色,白色印花的的确良做半袖,蓝色的裤子。将柜台上挂着的衣裳模样印在脑海中,准备回去照着做。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坐车回家,意晚和环环坐在一起。小声问她:“最近学习怎么样?”

“比之前好多了。”她学的护理,如今正是发展扩建的时候,什么人才都缺。等学完了可以进医院,这辈子不用再土里刨食。她爹娘都为她高兴,让她在林家好好做事。

“我们最近开始互相扎针,我扎的不算好,但也不赖。”

“嗯,那挺好的。”夜校毕业给中专文凭,受国家承认的。她家俩孩子也大了,正好安排环环进医院工作。不过家里离不开阿姨帮忙,得想办法再找个合适的。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物色好了。”

李成林原来早有打算,已经跟村里一户人家说好。这回不是女孩子,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丧夫的媳妇。接连失去两任丈夫,不管旁人说不说她克夫,她自己已经失去再婚的勇气。

是她自己主动去找李成林,想让他帮她找个活儿干。她家里就一个儿子,如今上初中。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需要人照顾。

晚上听他这么说,她彻底放下了心。枕着他胳膊窝在他怀里,也不问他到底赚了多少钱。心里猜测应该不少,给她的零花钱比旁人工资还多很多倍。

“你什么时候走,我想跟你一起。”

“下周,二哥说他要去出差,我跟他结伴一起。正是高峰期,估计买不到卧铺。你跟着我坐硬座啊?”那也太辛苦了。可他没敢说不让她去,怕她生气。可坐硬座,那罪他舍不得让她去体验。

“你来回从来都是坐硬座吗?能买到卧铺也从来不坐。”

老婆话语中震惊带着心疼,他一下子就听懂了。低低的笑着,低沉的振动着胸腔都跟着在颤动。歪头亲她一下,滑腻的触感和心中的柔情让人立马产生了生理反应。

明明是问他问题嘛,怎么一下子就被压倒了。意晚真是哭笑不得,双手下意识的推他。

“刚刚才……你怎么又、”

“乖,别乱动。”

好吧,男人这种时刻好像也听不见什么话。等结束了她也累的话都不想说,被他打了水给清洗干净,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意识一下子就陷入沉睡。

到最后她也没跟他一起出门,因为没买到卧铺。一听他说到后半段厕所都是人,个人问题都没法解决。现在又天热,车厢里的气味交杂、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不去了。”

老公好辛苦啊,赚钱还真是就没有容易的事儿。李成林走了,她每天接送卫卫去老师那学棋。来回的时候也带着漾漾。

送了儿子后她带闺女去了百货大楼,这家扩大经营,里头有一个乐器柜台。她自己前世学过钢琴,水平一般自娱自乐,没花太多心思。

对于乐器,她自认为就算不当作职业,也可以是陶冶情操,或者说增加魅力。她家漾漾多漂亮的女孩子,学个乐器以后学校表演不是也能拿得出手。能立于人前接受掌声夸赞,有利于个人自信。

“宝贝,你看你喜欢什么乐器?”

钢琴、这时代能买得起的人不多。前些年有些留过洋的家庭有,原身家里也有是学过的。可后来也不弹了,许多年没人再敢搞这些。如今开始复苏,但这里只有一架钢琴。

“闺女,那是笛子。笛子这玩意可得肺活量好的来。那是萧,都需要极大的肺活量。哎呀,那是唢呐。我的宝贝,你不会喜欢这个吧?”

她望着闺女落在唢呐上的小手,眉头轻轻皱起来。“妈妈不是歧视啊,绝对不是。你要是真喜欢、”

万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没有二胡拉不哭的人,没有唢呐送不走的魂。

好吧,她闺女的小手从唢呐移到了吉他上。她暗自松了口气,其实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软乎乎的闺女吹唢呐。但,这绝对不是歧视。

售货员大姐看着普通,实际一点儿不普通。什么乐器都能拿起来鼓捣两下。各种乐器声音不同,漾漾最后选中了钢琴。

“喜欢这个的声音?”她很高兴,女儿跟自己的喜好一样呢。

“嗯”漾漾点头,手指叮叮咚咚的按了几下。“妈妈、这个是不是很贵?”

“姥姥家原来是有的,好像放到地下室去了。这样,咱们先回去找一下,看还能不能用。不能用的话,妈妈再给你买新的好不好?”

“好。”

百货大楼这台钢琴可不便宜。意晚深感缺钱啊,来到这里好几年了,好像刚刚解决了温饱。不行,得想办法挣钱。不能连闺女想学钢琴都买不起,怎么也得达到前世她的经济水平。

回家就去了地下室,发现原身小时候那台钢琴有轻微损坏,只需要修一下就能用。试了一下音,调好的话音色还是可以的。

看她着急,林父下班后电话找来了人。翌日家里来了好几个,将钢琴从地下室抬上来,专业的师傅开始修理,调音。

到下午的时候钢琴恢复使用,她开心的坐下弹了一曲。漾漾瞪大了眼睛,妈妈弹钢琴的样子好漂亮。优雅美丽,好像会发光。

“妈妈,你教我弹。”

“好。”

李成林从南方回来,这回带的货特别多,存放在他之前租的一间房子里。一部分出手后他提着个包回了家,门口听到有钢琴声。什么曲子他听不出,但挺好听的,好像是从他们家传出来的。

家里谁在弹钢琴?

上前一步推门而入,轻灵的曲调从屋内传入耳中。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紫色印花长裙的身影坐在琴凳上,阳光穿过玻璃洒在她背上,好像给她披上了薄薄的轻纱。

长发披肩,侧脸光洁、十指纤纤灵活的弹奏,如同一个个精灵在琴键上翩翩起舞。弹奏摇摆的时候发丝随着轻轻浮动,一个侧影美好的让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好似进入了一个美好的梦,心跳呼吸都感知不到。他站在那里驻足良久,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你真的要包工了吗

“爸爸、”

漾漾发现了他,欢快的冲他跑来。他下意识蹲下将孩子抱起,琴声停止弹奏者起身回头,看到他同样是满脸的笑。

“回来了怎么不说话?”

“我以为做梦呢。”

一句话逗的意晚咯咯笑,也不嫌他一路风尘,过去挽住他胳膊。“我弹的好不好听?”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好听。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还会弹钢琴。”

“我会的多了去了。”

“嗯,我老婆就是厉害。”

果然在小村庄是埋没了她,一个个都只会说她不会做饭,洗个衣服费水费事。长的好看不能当饭吃。

呸,谁说长的好看不能当饭吃,那是他们不懂什么叫秀色可餐。他老婆不仅长的美丽,还是高校大学生。而且她居然还会弹钢琴这么高雅的活动,他忽然间生出了些许自卑。

不,这么优秀的老婆能看上他,如今依旧选择他,那说明他自己也是有过人之

处的。不必妄自菲薄。

“我先去洗洗,一路上脏的很。”

“嗯。”

以前洗澡他最快两分钟就能结束,如今洗澡怎么也得十五分钟以上。仔仔细细清洗干净,刷牙也很认真仔细,生怕自己口腔清洁不到位会有口臭。

环环今天跟几个同学约好了去学习不在家,他收拾好自己下楼做饭。林妈妈抱着孙子从外头回来,看到女婿在做饭,不由的将孙子放小车里,自己进去洗手帮忙。

“妈、不用,我很快就好。”

“没事,我给你打个下手。嘟嘟让他姑姑看着,咱们晚饭丰盛些,你二哥二嫂他们应该下班会过来。”

“好。”

林意淮晚上接了媳妇又来这边接儿子,吃着妹夫做的饭抬手以茶代酒还敬了妹夫一杯。意晚用眼神问他什么情况,他开始给他们讲路上的事儿。

“要不是成林警觉,我这回得光屁股去深圳。”

“被小偷割破裤子了?”

林意淮看着妹妹眼睛亮亮的,“看来你丈夫没少跟你说路上的惊险啊。”

“切、你以后多跟李成林学学。他跑多少趟了,从来没被割过。”

“那是。他那一身行头穿上,搭配他一言不发的脸,小偷看了也发憷。”

意晚和二嫂哈哈笑,她俩都见过李成林穿那一身。浑身上下好几块补丁,寸头虎着脸,一看又穷又刺头。加上他的身高优势,普通小偷小劫指定躲远远的。

临走二哥和李成林站在门口说了好一会儿话,意晚也没问他在说什么。她在客厅接了个电话,已经被老师带来的消息激动到手舞足蹈。

“李成林,我的设计图被采用了。”

李成林伸手接住她,陪着她一起开心不已。“那你需要做什么?”

“老师让我明天正式去单位报到,实习。我的设计图被采用了,许多细节方面还需要沟通。这个工程马上动工,但目前存在很多方面的困难,尤其是人员方面的。

所以,我想、我们组织人手来干这活儿怎么样?”

林意晚想做什么,李成林肯定是支持的。承包工程,这时代还是挺超前。这时期工程不多,基本都是国营。单位下面有施工队,但今年工程比往年多了许多,一下子人手不太够用。

翌日她去了单位报到,办了手续后正式实习。有老师带着,先跟日常工作的同事熟悉了一下。都知道她父亲是谁,这样的背景大家本就会给几分薄面。何况她是有实力的,同事们十分客气。

几个合作的单位在一起开会,技术方面的问题她全程解答。站在台上侃侃而谈,说出口的话并非纸上谈兵,再场有经验的人听着有些好奇。说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可怎么感觉工地经验十足。

“事情就是这样。结合施工现场地质环境,只要材料人员齐备,是可以在工期内完成的。”

“可是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工人不够。今年已经超过往年很多,零时工招的也比往年多,可依旧不够。”

“那怎么办?上头的意见是今年最少也得打好地基,钢筋批文跟单位协调应该没问题,地梁得赶在上冻前打好。明年一开春就能施工。”

“问题是没人、我又不会大变活人。而且这需要的是技术工,不是随便找几个农民就行的。”

“而且,管理人员也不够,质量怎么保证?”

几个人吵吵嚷嚷的,你一言我一语。意晚刚来没贸然开口,发现对面一个男人一再的瞅她。她礼貌的面上挂着笑,默默打量男人。

三十多的年纪,穿的十分体面。长相俊秀是那种秀气的相貌,透着股子斯文劲儿。男人看她目光看过来,冲她笑的特别温柔。她扯扯嘴角,脑海中搜寻一番,没任何结果。

不是原身认识的人,那这人什么情况。不管了,她目前关心的是赚钱。没有私人的建筑公司,甚至包工队都是国营的。零时工有限,肯定不能满足日益发展建设需求。

“领导、那个,我们可不可以实行包工制?”

学校里喊老师,单位里喊领导。在众人争吵过后,她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这个设想。在这个保守的时代,肯定有人暂时接受不了。果然,她话音刚落就有人提出了反对。

“那不成之前的包工头剥削阶级了嘛。”

“对啊。个人做这些怎么可以?”

“可是、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这可是上头提出来的。我们目前要解决的是眼下急迫的问题,而不是什么阶级。”

有人出声反对,许多人的目光都不赞同。可她还是大胆的说出了口,这些人不知道未来发展方向,她可是知道的。也就这几年,等再过几年你在看,除了发展经济,谁还说这些老黄历。

“那质量问题呢?”老师前些年没怎么被批,胆子还是有一些的。“专业人士基本都在体制内,这么大的工程不是随便找几个民工就可以的。普通的泥瓦匠修个小房子还行,这么大工程,他能看得懂图纸吗?”

“是啊。工程质量第一,不能因为进度就不顾质量。”

“老董说的对。今年开始,各大城市建设目标基本都超出以往,工程队都不够用,想借调人都借不到。”

意晚深呼吸一口:“所以,我们才要想其他办法。随着经济建设的加深,对于施工队的要求会越来越多。工程多但人员少,那么外包是个很好的方式。至于质量,当然对方得有让大家承认的资格。”

有资质,能独当一面担负起来的,在座的你看我我看你。能找到人的不止林意晚一个,但胆大到这个时候敢做这个领头羊出头椽子的却只有她一个。

“找谁包,去哪里找人?”

老董被领导看了一样,吓的飞快摆手。“别看我,我手底下俩工程,已经忙的四脚朝天了。”

老许也摆手:“也别看我。我一个工程也很忙,而且我可找不到工人干这活儿。”

最后领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虽然她如今只是实习的身份。但三年多的学生生涯,他对这个女学生还是了解的。她曾经跟着他实地学习,不仅纸上理论完美,对于工地实际操作也是很有经验的。

今天这个方案是她提出来的,以往她也提到过这种方式。那么,是不是她有意做这个。她出身不凡,前些年是被打压的对象。这女孩胆子是真大,居然都不怕的嘛。

如果再次清算,她如此作为会有很多大帽子扣脑袋上。成分也会特别不好,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批。她是真的不怕啊。

发展经济,人为财死,这姑娘看着清丽出尘,没想到对金钱的欲望这么高。

意晚是爱财嘛,那肯定是爱的,有谁能不爱钱呢。可要说她对金钱欲望高,那可是冤枉。她之所以如此大胆,那是确定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他们的担心根本是杞人忧天,这世间事就没有倒退的时候。

“我愿意签订合同,保证质量。如果领导同意这个方法,那么我们商量具体细节。”

“意晚同志、你确定敢这么做?”

“南方或许已经有人这么做了吧,为什么我们不敢?”

“南方特区有先例了吗?可那是南方,咱们这里可不一样。”

“万事总有第一次,总有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言下之意,我愿意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种方式在后世规范化后是不可以的,她如今还在单位实习。但这时期一下子发展,太多事情都处于模糊状态,没有明确规定。

当然了,她的目标是开公司赚钱。只要能赚钱,这实习证明她可以想其他办法。

“先别急,这事儿再开会讨论一下。”

事情没结果,她却一点儿不灰心。时代洪流超前,这种方式只不过或早或晚罢了。后世她跟着老板做工程,对于这方面手拿把掐。遇到这么好的时代,她相信自己绝对能分一杯羹。

散会后她就施工图纸跟领导再

次详细谈过,只要各方面都跟上,明年年底完成是没有问题。

“意晚、你这小姑娘胆子是真大。”

胆子要大一些、步子要快一些。这个由领导人提出的口号还得几年。她笑笑什么都没说,如果知道前方是坦途我还畏缩不前,那岂不是懦夫笨蛋。

就今年的施工要求,她当即回到办公桌开始写施工方案。这些她前世驾轻就熟,只不过前世用电脑,如今都得手写。所幸这些年也练出来了,一笔字迅速又漂亮。

“林意晚同志、”是刚才的男同事,帮她打了热水回来。

“谢谢。怎么能让前辈帮忙呢,应该我去做这些才是。”

“不用客气,都是同志嘛。”

他不止帮她打了,而是把办公室所有的暖壶都装满了。其他人一起道谢,倒不显得突兀。

一个办公室六个人四个都是男性,她对面是一位大姐的位置。大姐大概四十左右的岁数,面相非常和蔼。午饭时俩人结伴一起去,大姐跟她介绍单位的情况和同事们。

“那个帮忙打水的叫陈援朝,人特耐心。办公室里的卫生基本都是他在弄,打水扫地,擦桌子,他来的又早。同事许多年了,我还从来没见他迟到过。每次来上班,基本他已经在办公室。”

“是嘛。”这名儿怎么有点儿耳熟,但想不起来是哪个。不想了,这时代特色的名字太多,保不齐在哪里听过。

一天时间也没决定,下午下班她将写好的施工方案交给了领导。事情还没定论,她回家已经跟李成林商量找工人的事儿。

“主要是泥瓦匠、石匠、不确定会将什么活儿外包,但总不过就是盖房子。”

“你预估大概需要多少人?”

“一百人左右吧。”

“应该没问题。咱们公社我都熟,技术工种也多。如今基本都在家,活儿少。就家里分的地,如果经济上划得来的话,地可以让家里其他人来。有些家庭男人多,抽一个不算事儿。”

“那就行。”她眯着眼睛笑笑,如果能有一个百人的工程给她干四个月。那么粗步估计不少赚。

“你最近南下吗?”

“先不走。我货没处理完呢,等完事了我等你消息。先紧着你的事儿。”

她开心的过去抱着他,吧唧亲一口。“老公你真好。”

“你个小妖精、嘴上抹了蜜了是不是。”

“啊、李成林你小心肾虚。”

“我今儿让你试试我虚不虚。”

“不要啊,老公。是我虚,我虚。”

这口头便宜还是不占了,不然身体要吃亏。她还得上班呢,可不想腰酸着坐在那儿工作。

有时候真的好奇,为什么明明是男人出力,腰疼的却是她。越想越气不过,伸手掐了他一把。

嗐,掐也掐不动,这人身上肌肉硬的跟什么似得,她还是不费那力气了。

翌日去上班,领导说接纳了她的提议。目前单位有许多工程上马,有一个在建的缺人手。根据图纸施工,得技术人员盯着。

“工程质量得保证,这个在合同里会写明。验收不合格的话需要推倒重建。而且,不能用你的名义。你来担保,但合同上的名不能是你。”

“当然。”管工程多少年了,这些她懂。

“按照零时工的标准给申请口粮,施工费用整体付给负责人。”

决定用这办法,那么接下来就是商讨各种细节。他们这些人多少年了用的都是国营,对于这种方式其实并不熟悉。本来会出现很多漏洞,可能到最后扯皮。

但意晚可是有着丰富经验的,当即结合目前的实际情况,将后世的合同做了小幅度修改。条条罗列清晰,一份合同全部手写完成。

“领导,你看看,哪里不合适我再改。”

“行,我看一下。”

初步定下事情,她晚上回家让李成林回家找人。“一百人左右的施工队。大工小工配比五比一左右的情况,工钱年底一起结算。来回路费我们先垫付,管吃住。还有,你得给我应个名儿。”

“好,知道了。”

他坐在椅子上,她过去搂住他。开口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没钱。”

李成林低低的笑起来,他老婆有时候真的可好玩。这种事情居然还会害羞,脸颊都有些烫。他们是两口子,他的钱不就是她的嘛,哪用得着如此。

转头吻了下那热乎乎的脸颊,“放心,我有。你只管操心工程的事儿,其他的我来弄。”

“老公,谢谢你。”

“赚了钱分我?”

“好啊。分你三分之一。”

“哈哈、”他实在忍不住大声笑起来,他老婆怎么就这么可爱呢。“逗你玩呢。咱家的钱都是你的,我挣的也是你的。”

“不怕我卷了跑路?”

“跟我一起我能继续给你创造价值,现在卷才能卷几个?要卷就等我成了大老板,那时候估计多一些。”

“你都成大老板了我卷什么啊,我等你每天都给我挣钱不好嘛,我又不傻。”

李成林反手抱着将她压到床上,“卷的时候记得把我一起卷上。”

“李成林你不要脸。”

“跟我媳妇我要什么脸。”亲吻中口齿不清,但依稀可辨。“说不定是你先成大老板,不管谁赚了钱吧,记得卷的话一定把我卷上。不然我……”

她跟单位详细商谈具体细节,确定工地工程工期,工人们的吃住等各种问题。

李成林买了票回家,工人由他来给她找。旁人不敢做的事儿,他俩是一点儿没在怕的。这半年他跑小买卖,对南方形势看的深远。国家眼下重点在发展经济上,历史的车轮绝不会倒退。

百人施工队,而且工钱得年底才给。不是在当地实诚可信的人,没点儿信誉的人光是这第一步都不好做。

诚信他当然有,但涉及金钱问题,还得给村民们以底气。大家去做工,最担心的无非就是工钱。那么你的门面绝对得好,所以他跟去深圳完全不一样,这回可是锦衣还乡。

一身定做的衣裳非常合身,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脚上是媳妇给他买的黑色皮鞋。腋下还夹了一个公文包,这是他在南方买的,用来装13。做生意就是这样,门面是判断你实力的第一步。

公社下了车,正好碰到村里有人赶车来办事,正准备回家。看到他时惊了一下,然后笑哈哈的迎了上去。

“李支书啊、你这是在城里混的很好吧。”

“一般了。你这是回村?”

“回村。来,来,上车我捎你一起。”

男人赶着骡子车,同车的都是他们大队的人。看到李成林都热情的打招呼,一路上跟他闲聊。听说他居然准备找零时工,当即就有人报名。

“我,我会砌墙盖房子。我家里劳动力也多,走得开。”

“那算我一个吧。我不会大工,但小工活儿会干。”

就李成林今儿这身装扮,加上他之前在大队的口碑,他说找人干活,大家压根没想过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骡子车一路行驶,进了村口后已经是黄昏,许多闲人三五成群的在侃大山。大家基本在这里下车,众人看到了李成林,当即就给围了上来。

“支书,你混的不赖嘛。的确良衬衣迪卡裤子,瞧瞧居然穿上皮鞋了。我的个娘哎,这可是鸟枪换炮了。”

“这新皮鞋得不少钱吧?”

“的确良衬衣也不便宜啊。这做工真好,真板正,比咱公社做的好多了。”

“那当然,人家这可是大城市做的,哪是咱们一个小公社的裁缝能比。”

“支书,你这回来是探亲还是办啥事儿啊?”

最先说跟着去干活的男人手里拿着赶牲口的鞭子,“支书回来招工的。去城里盖房子,来回的车票支书给出,管吃住,工资年底结。”

“是嘛。”

“真的?”

“一月多少钱?”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开口问,关心的都是实际问题。李成林抬手一压,他之前的习惯大家都还保持着,一时间都不说话了等他讲。

“首先,我不是支书了,大家叫我老李,或者林子都行。第二,大家想知道的晚上到大队党支部,我会跟大家说清楚,有意愿的当即报名。”

他回家略微洗漱了一下,然后直接去了找了村主任,也就是村长。都是多年老搭档了,村长当即打开广播让他自己发布消息。

招工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大队,刚刚才土改种自己田地的人们,听到可以有打工挣钱的机会,一个个忍不住的动心。

“今年的收成吃饱饭没问题,但是没麦种吃不上细

粮。要不让咱家老大去,挣了钱明年买麦种,咱也顿顿大白馒头。”

“行。”她家仨小子一个丫头,不缺劳动力,走了一个也不影响。左不过就是收秋多干几天就是。

这样的人家不在少数,家里人口多劳动力多的,听到有挣钱的机会,那是嗷嗷叫着想挣钱。衣食住行,哪一样都需要钱来支撑。

“孩儿他娘,我带老二一起吧,让他也跟着好好学学。”

“行啊,你们爷俩一起走吧。家里我们紧一紧,等年底咱又有粮又有工钱,过个大肥年。”

这家是大工,老二跟着学了些手艺但没出师。有这机会跟着正好让他锻炼锻炼,当即赶忙三两口扒拉了饭,带着儿子一起去了大队。

黄支书自然也听到了大喇叭的广播,一时间又惊又怒。饭都没吃就往大队走,他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来了许多人。

“李成林、你搞什么名堂?”

李成林跟他本来就不对付,自从出了他跟意晚的谣言后更是揍了他一顿,俩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有仇的。

黄支书在旁人面前摆他的支书架子,李成林可不吃他这一套。“没看到嘛,招工。”

“你、你个小工人,你招什么工,轮得到你招工吗?”

“呵、谁跟你说的我是小工人?”

“你、你有招工文件吗?李成林我告诉你,我可不是这些不识字的土包子,你休想糊弄我。”

李成林轻蔑一笑,这个姓黄的还是这么蠢。话能这么说嘛,当着这么多社员的面你居然讽刺骂人。一下子得罪了所有人,你这样的人真的能当好这个村支书吗?

一旁的村民果然变了脸色,恨恨的。这个狗逼玩意,对着上头一脸谄媚,对着他们眼高于顶。利用关系送作坊里好几个人,他家就有仨。

“这回的工作不是对单位的,而是对我个人。以后大家要钱也朝我个人,如今不是集体了、要做什么自由,你作为村支书无权阻拦。至于招工文件,我当然有。”

没有这个,你要是卡着不给我开介绍信怎么办。这些他早想到了,在城建局开了一份儿证明文件。上头有单位公章,他拿出来给黄支书瞅了一眼,在对方想伸手抢的时候被他撤回自己手里。

“可以看,但别抢啊。”

“我不仔细看,我怎么知道真的假的。”

“刚才主任已经看过了,而且我个人户籍还在这儿。我敢弄虚作假吗?”

主任适时开口:“是真的,盖着单位公章呢。”

一旁有人看不惯他,开口讽刺:“之前是谁说李支书要灰溜溜回来的、现在人家回是回来了,可不是某些人想的那样。”

“就是。当时我就想说了,李支书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这不,都开始招工自己干事了。”

“那是。李支书多能耐的人,那会儿当支书的时候,咱们大队就是整个公社工分最高的大队。”

一时间这里聚集了太多人,都是有想法跟李成林去挣钱的。土改了,地自己种,没几个人害怕黄支书的。之前不想得罪他,如今却是踩着他往上走。

“你们、你们这些人、”

许老四眯着眼根本不怕他,“我们咋了,我们说的哪错了。之前不是你背后说李支书坏话,说人家会灰溜溜回来,说人家放着干部不当去当工人。现在看看,人家不比你强的多嘛。”

“就是。你能干啥,就会背后编排人,跟个长舌妇似得。”

“说他长舌妇都是侮辱长舌妇了,他呀不赶那好女人。”

“哈哈……”

若是平时,大家指定不敢这么着。可今儿这气氛烘托到这儿了,一个人出来就有许多人跟着,反正得罪他也不单是自己,怕啥。

赵平听到广播也赶来了,一贯不爱说话的此时也站了出来。大家都在为二舅子鸣不平,他作为那天的当事人,可不能这么不吭声。

“黄支书,你不是说等我二舅哥回来,看我还敢不敢出来说话吗。我现在出来了。我就说我二舅哥最能耐,你不服也不行,事实就是如此。大家说对不对?”

“对。”

异口同声啊,一时间谁都不怕得罪老黄了。反正不受他管,怕他做什么。这家伙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假公济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黄家在村里家族大,姻亲多,选举的时候非把他选下去不可。

“你们这些人,我不给你们开介绍信,看你们咋走?”

“你敢。”有那胆大的已经上前一步。“你敢阻拦老子去挣钱,老子就敢把你们家操个稀巴烂。”

“你敢、”

“不信你就试试。”

李成林就是料到了老黄不会让他顺顺利利的做这事,所以才将地点选择在大队。利用大家的力量去对抗,比他自己跟老黄私下交涉省事的多。这叫善于利用群众的力量,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这不,阻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都不用他多说一句话,一帮大男人站出来跟老黄对峙。我们没违法你凭什么阻拦。你敢阻拦我们就敢弄你。

没理寸步难行,老黄说不出个道理来,这事儿他阻拦不住。之前想着在李成林面前出口气,如今却是再次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关键是人压根没出手,已经让众人将他挖苦带讽刺,说的无地自容。

目光和李成林交汇在一起,再次交锋他又一次落败。这个人出招毫无章法,可能暗里教训的你哭爹喊娘,你还不敢声张。也可能像如今一切摆在明面,你照样没法阻拦。

姓黄的欲哭无泪,好想扬天长叹一声:李成林你咋不按理出牌?你真的要包工了吗,那不是要挣钱了,还是挣大钱吧。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我们保证听话。她说咋干就……

当晚在大队登记,大工小工,小工这种不需要技术的很快登记够数,但大工还差俩。他正想着明天去其他大队走一趟,有人已经开口吆喝。

“我媳妇娘家表哥是泥瓦工,家里劳力也够走得开,我明天去通知他一声让他来。”

“我表哥也是大工,也走得开,我帮他登记一个。”

之前说的那个怕被旁人顶了,赶快也改口。“我也先给表哥登记一个,他肯定去的。”

李成林抬头:“你们能做旁人的主吗?”

“能,指定没问题。”

“对,支书你放心,反正这大工我肯定给你找来。你放心,指定是干活利索手艺好的。”

“行,那这俩名额就给你俩了,你俩负责把大工给我找来。”

“没问题。”

李家没有泥瓦匠,妹夫赵平是作坊里的技术工如今没离开的打算。大哥家里孩子多但还小也走不开,三哥同样。只有老四,虽然也结婚了,但他有老父亲帮忙,居然登记了要去当小工。

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没多说,等人散了他也回家睡觉,翌日一早回了家里吃饭。昨儿老四说的,老母亲让他回家吃饭。

早饭就是小米玉米糁稀饭,吃着饭他问起了弟弟的情况。“爹你知道老四想去当小工挣钱吗?”

老汉点头:“知道。让他去吧,在家里也闷得慌。放心,有老三老大呢,重活儿我喊他们帮一把。”

“这是去工地干活,不是去城里生活散心。这工程是晚晚负责,我只是帮她找工人。我丑

话说前头,老四要去可以,但他要是干不了,我只能买票送他回来。”

老四闻言抬头:“二哥,我现在挺能干的,你别老眼光看人啊。”

“你最好是。我跟你说,我可不会包庇你。你二嫂做事一板一眼很认真的,干不了的她可不会容忍。”

“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其实李成林自己的事儿也需要个帮手了,如今越来越多的事儿越来越多的货,他一个人忙前顾不了后。可他弟弟这性子得磨一磨,等以后再看情况。

不到中午,那俩大工也给找了来。家里有劳力能走得开,都乐意出去挣两个钱。他们直接去的大队,结果李成林不在,老黄坐在那儿。好几个登记去打工的被他以李成林的名义给喊了来。

“黄支书,有话你快说,我家里一堆事呢。”

老黄气了个仰倒,说李成林喊你你立马就来,我找你你就一堆事。到底谁是这村里一把手,你们这些人不要太过分。

心里气的要死,奈何眼下还发作不得,只能忍着。“我是真心为你们好,你们都别急,坐下听我说。”

大家目露狐疑,但还是坐了下来,有的蹲着掏出旱烟。听听他要说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李成林的招工文件我看了,我跟你们说那上头明确写了这回是包工性质。知道啥叫包工吗,那就是单位不管你们。你们对的是李成林,是私人,是个人。就跟以前地主老财找长工一样,可他李成林有地主老财的能力嘛。你们活得先干,到时候他没钱,你们岂不是白给他干了?”

去打工的有许多大字不识一个,最多也就是个三五年级小学水平。他这一番话说的许多人意动,开始琢磨到底是个啥情况。他看有人松动,当即继续游说。

“你们大老远的离家,为的是啥,不就是挣钱嘛。可他李成林这才离开咱大队几天,他有多少钱你们不知道?一百人,他有那能力雇吗?他这就是骗乡亲们白给他干活,他好渔翁得利。”

一帮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李成林穿那么好肯定是发达了,但又说他肯定不至于能雇得起这么多人。大家对此不懂都是瞎说,但不乏那脑子好使的。

“单位包工。那就是单位包给李同志了呗,他领着我们给单位干活,那单位得给他钱吧?他能让单位包给他,那还能要不到钱?”

“对哦。单位的活儿单位肯定给钱,只不过是单位给了他,他再给咱们。那有啥的,反正有钱就行。”

“就是,给谁干活谁给钱。他朝单位,咱们朝他,他信得过单位,咱们信得过他。”

“是这个理。”

眼看这帮人一下子就说服了自己,老黄急眼了。“单位如果不给呢,这用工方式根本就不合规。等活儿干了,一个违规你们一个子都得不到。到时候,岂不是白白干了?”

一帮没见识不懂形势的老农民,果然再次被他说的动摇。这些年深入人心的就是,对公家的事儿大家心里有底,这对上私人,怎么说也是底气不足。

“四个月啊。今年咱们刚种上属于自己的粮食,你们放着家里不管出外干活。最后要不到钱,地里庄稼再因为没人照顾受损,里外里的得赔多少?”

老黄口喷白沫的说,眼眸里都是阴暗的光。李成林想要赚大钱,这怎么可以。想要遏制不给他开介绍信估计是办不成,主任会计那儿都能给开。所以他想出这么一招,不遗余力的在这儿劝说大家别去。

本来都登记够了,结果中午的时候有几个结伴来说不去了。“家里忽然有事,走不开。”

大家给出的理由基本都是这样,李成林也不多说,直接在名单上划掉。今儿有人来找想去,他并不缺人。

“那个、”说着不去了,可还是有些不甘,临走又返回来。当着众多人的面,他还是问出了口。

“支书,这回的用工是对你私人对吧?”

“对,年底你们朝我要钱。”

“那、会不会要不到?我是说,你会不会跟上头要不到钱?”

看大家都在关心这个问题,李成林郑重的开口:“我知道大家对于这种朝私人的事情很担忧,但我现在也不可能先付钱让大家放心。我只能说,大家信得过我李成林的,就跟着我干。我会尽自己所能赚钱,只要我有,我绝不会空了大伙。信得过我的就跟我,信不过的我也不强求。四个月的时间,大家自己掂量。”

他在大队长大,做一把手许多年,信用还是挺高的。此话一出口,立马就获得了许多人支持。

“我信支书,我跟着他干。”

“我也信,老子今儿压根就没听老黄咧咧。”

“怕啥,不就是四个月嘛,就当老子少活四个月啥都有了。”

“就是。来回路费支书管,咱就费了把子力气。怕啥。”

管吃管住管来回路费,大家需要付出的就是劳动力。这时期的人缺吃缺穿就是不缺力气。老话说力气是奴才,使完会回来。

对李成林的信任,再加上前期不用投资,致使大多数人都坚持原先的决定不变。退了的有五个,听到这些话又开始动摇。

“要不,咱也去?”

“那、咋说啊?”这人脸皮薄,有些不好再开口。

“去啥去啊。这可是一百号人呢,这么多的钱,他一个私人能靠谱吗?”

“可是……”

“行了,咱都说不去了,现在再说去,那多没面子。”

得知自己一番忽悠,最后就这五个听了,老黄别提有多气。可不管他再怎么劝说,那些人都根本不听。

四个月时间的赌注,他们下的起。输了只当白干四个月,反正又不损失一分钱。不止他们这么想,家里人也都一样的想法。

“没事,大不了就是四个月而已。”

“支书还是非常有信誉的,万一他没要到钱,咋也会给你们买票让你们回家的。”

“是。李成林他也是这地方人,最低他也会给咱买票回家过年,不怕。”

看大多数都要跟着走,赚钱走的那是开开心心。那五个取消了的又开始打鼓,不由的跑去大队找老黄。

“老黄,万一李成林真的都能给钱,那我们听你的可亏了。”

“是啊黄支书,我们可是信你,你不会坑我们吧?”

“对啊黄支书,你确定李成林这回肯定赚不到对吧。”

老黄恼火的很,要说谁最不希望李成林发达的,那肯定是他啊。这回要是能阻拦李成林找工人,那有钱他也赚不到。奈何这帮子憨货,一说管吃管住管车,啥都不怕的要跟着走。

“能赚到个屁。一百多号人吃喝拉撒干活挣钱,看最后他拿不出来他家可有热闹看了。”

他这么说,那几个啥也不懂的已经退了名额,潜意识的当然希望他说的是真的。选择相信他,在外头也说万一要不到钱可白干了。

针对他们的言论,那些准备出发的根本不为所动。“一个个就是眼红,小心眼子生怕吃了亏。老话说了,怕吃亏的人往往最容易吃亏。瞧着吧,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就是。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四个多月干活嘛。真要不到只要他给买票让我回来,我又不损失啥。”

李成林到火车站买票,拿着主任给开具的介绍信。务工外出,他是领头人。一下子买了一百多张硬座,但因为时间紧不在一个车厢。

“带上水壶,车上有热水。我买的都有座位,大家对号入座,不懂的问我。”

别说其他的了,就光是带着这一百号大老爷们出门,不是那么个人都领导不了容易发生事情。但李成林自己在部队时就担任连长,回来又担任大队支书,管理这些人他手拿把掐。

之前已经提前联系了汽车站,今天会多发两趟去往市区的班车。公社坐车,会直接送他们去火车站。

一个个排着队跟他走,出大队的时候还挺壮观。眼看人走远了,老黄气的咬牙。那几个临时改主意没去的,一脸失落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好事。

“黄支书、”

“行了。说什么说,现在说啥都是废话。你们等着,等这些人咋灰溜溜的回来。”

这话好熟悉,还是之前的配方。几个人心里感觉不太好,这回可能听错了。可事情都定了,人都走了,再想这些没用。还是等着吧,等事情结果如何。

李成林那边,这回跟他走的一共一百零四个人,加上他自己一百零五。他分成了五个小队,临时选出小队长,有什么事情通过小队长沟通。

大家基本都认识,各小队长管理自己的队员,绝不能出现丢了人找不到的情况。一个小队的在一个车

厢,这样方便管理照应。

路上大家带着干粮,李成林还给买了几大袋子的杂粮馒头。车厢里分发下去,就着水大家吃饱了坐着。要么打牌打发时间,要么闲聊,或者靠着椅背睡觉。

“要抽烟的去车厢连接处,最好俩人作伴。不要随意下车,不然火车开走你们就得丢。”

“知道了。”

一帮没出过门的大男人,别说还挺听话。因为之前李成林就说过了,不听指挥的会被退回去不要。端人碗服人管,出来跟着挣钱,刚开始都表现挺好。

等到地方后,李成林给媳妇去了个电话。意晚给了他地址,让他将人带去工地。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大通铺环境不算好,但外出打工也没办法。

“没啥,有地方遮风挡雨就行。”

铺开自己带的被褥,工人们基本都被安排在一起住。等都安顿下,负责来做饭的立马拿出了自己的家伙什。

“粮食在这儿,看看有谁保管?”

李成林拽着一个中年男人:“老丁、他负责伙食。你把粮食交给他保管,有什么问题跟他说。”

一百多个大男人,意晚还真没这么直接管理过。她前世都是直接跟包工头接触,要求也是直接跟包工头说,不用对这么多工人。

真切的面对后她才发现,其实管理这么多人,也是个挺不容易的事儿。她对这些人不了解,也不知道该用谁。

幸好,她男人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伙食有人专管,工人们也分成了几伙,由各个队长管理。队长都是泥瓦匠,这就相当于有了领工的人。

跟几个负责人熟悉了一下,她以前也见过的,很快就熟悉起来。“大家先吃饭休息,具体工作明天我过来安排。这工地人多事杂,咱们秉承着一个原则,不怕事但不惹事。如果发生了什么,就打这个电话给我。”

一队队长老陈接过纸条,“哎,好嘞。放心,咱们都不是那刺头,出来是干活的,不是惹事的。”

“是嘞,咱不惹事。”

将生活都安排好,那边伙房的饭也做好了。杂粮粥,玉米面贴饼子,大家往饱了吃。

话是这么说,其实这时期的伙食还是有数的,所以工地出来的人,一个个吃饭都贼拉快。慢了可就抢不着的。

意晚和李成林走了,这些人蹲在一起才小声议论。“居然是支书媳妇管的工地?”

“一个女人家,居然这么大能耐?”

“她能行吗?”

一队长老陈四十来岁,对此也不懂。没听说过女人盖房子啊,这事儿它真的能成吗?

还是他儿子出来说:“这就是你们没见识了吧。支书媳妇大学的专业是建筑,也就是那种建筑工程师。人家也许不会砌墙,但这么大的建筑,那都是人家设计的。咱们只是照着人家图纸盖,哪里什么样,起啥作用,那人家门清。”

“哦。”一帮人恍然大悟。他爹也想起来儿子之前说过的。“可这事儿,女人也会?”

“爹,这个不分性别,是看脑子的。能考上这学科的,脑子都好使的很。”

“那是了。支书媳妇可是好学校的大学生,高材生。”

“可不,人家靠脑子吃饭的。”十九岁的男人看看李家老四:“李成龙,你也是高中生,我所的对不对,你二嫂是学建筑的吧?”

老四默默点头,他吃饭慢,现在才将碗里的粥吃完。“嗯。我二嫂专业是建筑。她现在在城建局,这个房子说不定就是她设计的。”

“我说呢嘛。支书咋能包到活儿的,原来是他媳妇在单位。”

“支书媳妇好厉害啊。”

“那可不。不过要我说,支书也厉害着呢。瞧瞧那些娶了城里媳妇的,也就他现在过的还这么滋润。”

“是。瞧瞧人家媳妇,跟我媳妇一般大。我媳妇都那样了,人家媳妇嫩的能掐出水来,越来越好看。”

“咱农村的咋能比得了,人家可是大学生。”

因为对知识的向往,对知识的尊敬,第二天意晚来了后,工作展开的非常顺利。让干什么干什么,在有疑虑的时候她稍微给讲解一下,一个个立马点头。

“不愧是工程师,那图纸要给我,我可看不明白。”

“我也不懂,太复杂了。”

“人家一个女人,咋能懂这么深奥的东西的?”

几个队长一起凶他:“脑子啊脑子,人家是大学生,比你有脑子。”

“人家是专业的。”

李成林有自己的事儿做,这边看没问题后他就准备南下。他想好了,得给自己找个帮手。但也不急于一时,但找个靠得住的才行。

临走他将这边几个负责人给约了出去,食堂里点了菜请大伙喝酒。喝酒目的没别的,就一个意思。你们这些男人可别欺负我媳妇,盖房子她才是行家。

“知道。支书你不说我们也明白,弟妹那是名校高材生。”

“放心,我们保证听话。她说咋干就咋干。”

“让朝东我们绝不朝西。”

“那就好。我是怕大家一时间不能接受,不听她的可要出事。她虽然是女性,但专业就是学这个的,工程师。那么大建筑都是人家画的图设计的,可不敢轻视。”

“不会,不会。”

领导者再有能力,但如果镇不住下头干活执行的人,那很容易出问题。万一有些人不服气不听话,一点点偏差,小管事不报,等你发现已经成了大问题。

他自己就出生成长在那里,知道闭塞的环境下人们思维有多狭隘。生怕媳妇镇不住这些人,临走还特意叮嘱了一番。这样几个小领导互相监督,媳妇勤检查,应该不会出问题。

“支书、”

“别这么喊了,喊我林子就行。”李成林态度非常和蔼,抬手给人倒了杯酒。

“林子、那什么,这边你不看着啊?”男人们也在试探,要摸清楚这边具体情况。

“工程我媳妇负责的,你们听她的就是。这个她是内行,比我懂的多。我有自己的事儿,就是回去帮她找人干活,其他的不管。”

“这样啊。”

“林子你媳妇真厉害。”

“那当然,我媳妇那正经名校大学生,设计的作品获过奖的。别看你们会砌墙,盖个简单的房子行。但像这种结构复杂的,那都得人家这些专业人士,承重力什么的都是经过计算的。”

这一点大家都承认,盖房子的怎么也懂一些。之前是有些不能接受居然女性这么厉害,如今说的多了也明白,这玩意说的是脑子,是脑子,不是体力。

请人喝了酒,李成林坐火车南下。他手里资金充足,这回继续倒腾五金。这么多人吃喝,粮食是单位审批的正常流程,不用多费钱。完事结算的就是工钱,他垫付的只是来回车费,如今只是先付了一趟的钱,并不影响他自己。

意晚上午到单位签到,开了会后背着包去了工地。正式干已经有一段了,队伍还是挺好领导的,对她的话没任何异议。

人家是工头,是工程师,当然是人家说咋干咱就咋干,有问题是她的责任。咱们自作主张的话,出了事谁当得起?

别说,这些人观点挺正。早早的起来吃了饭干活,根据她昨儿交代的,大家各司其职。拌灰的将材料按照比例倒好,准备加水。男人去接了水管往这边拖,这时候从旁边跑来俩工人。

“我们那边水管出问题了,把你们这边的给我用一下。”

“哦,那你们去提水桶吧,等我放够了就给你们放。”

“把水管直接给我,我们那边等着用呢,水桶多费劲。”

“嗨、就你用我不用啊,我这边也急着用好不好。”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让老大回来吃饭

“你小子不借是不是,你敢不借?我们可是正式工,你们一群零时工敢跟我呲牙?”

“就是、别逼我们跟你动手啊。”

“凭什么啊?这边水管是给我们用的,你们的坏了可以来接水,但不能直接给我们截断吧?”

和灰的是个年轻人,年轻气盛的根本不怕什么正式工。嚷嚷声儿特别大,很快队长听到声音跑了过来。

“拿水桶接可以,我们这边也急着用水,不能完全给我们截断。”

“嗨,你们这些农村人胆子还挺大。跟你们说过了我们是正式工,你们一群零时工跟我们作对?”

“他不管正式的临时的,万事它得讲个理对不对。这水管是我们的,我们已经同意你们接水,这还不行嘛。”

“不行。”

两方说不拢开始吵起来,很快两方人马越来越多,争吵声也逐渐越来越高。意晚这边的人拉住老陈,小声的跟他耳语。

“说了让咱们别惹事的。咱们只是临时工,林子他媳妇一个女人家,那能顶住人家这些正式工的领导嘛。”

“可是、这不是咱惹事,明摆着他们欺负人。”

“让一步吧。人家是正式工,咱是临时工。”

“他们也不全是正式工,也有很多临时工的。大家都是干活的,凭什么欺负人。我都说了可以接水,他们还不依不饶。”

“可林子临走特意嘱咐别惹事,他媳妇毕竟是个女人家,能扛得住嘛。咱退一步算了,别让她一个女人为难。”

好几个人都气的不行,但闻言也不再跟人争吵。有人一把摘下了帽子自言自语。

“这他娘的也太憋屈了。跟着女人做事,就这么憋屈着嘛?”

“就是。早知道这么憋屈,老子就不来了。人人平等,这咋刚进城一个工地的还分个临时的正式的。”

大家气氛低迷,许多人神情不忿。正当水管要被拉走之际,意晚赶到了。老远就看到这里聚集了一堆人,猜着指定是有事。

“放下,放下。你们哪来的,怎么拉这边水管?”

工地上看帽子颜色就知道级别,意晚戴着的是白色安全帽。这个颜色代表,她在这里是领导层。具体的工人们不清楚,但知道这是领导。

“那个、领导。我们那边水管出问题了,所以拉这边的先用一下。”

“你们拉走了,那这边怎么办?”

看她居然跟人硬刚,跟着李成林出来的人一个个又来了钢骨。老许开口跟她解释情况。快速的将事情说了一下,看她怎么解决。

一大帮的大老爷们在她身后,完全为她马首是瞻。原本担心她一个女人顶不住,但发现对方好像还挺怵她。至少在看到她后,气势明显已经低了下来。

“拿桶过来提,等着这边不用了你们接。”

“领导、那边也急着用水。”

“所以拿桶来接。这边有两个水源,使用空隙你们抓紧接水。其他的,别给我废话,要不叫你们工头来跟我说。”

对方施工的队长已经在这里,闻言站到前头。“对不起,对不起。领导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你的人抢我们的水,还扯什么正式工临时工。你们施工队挺霸气啊,正式工了不起?”

“没,没。都的底下工人不懂事。我们那边工期紧,大家也是着急。”

“着急。谁不着急。都是一个工地的,各负责一摊分工不同而已,我们这边工期也紧。”

“是,是,都是我们不对。”说着提了那俩沟通不利的人一脚,他俩其实也不是正式工,而是被派来的临时工。一看施工队长在人面前都不敢硬,当即就怂了。

“对不起,对不起领导,都是我们没沟通好。”

“提水桶去吧。”

间歇用我们的水源可以,完全让我们没水用,那怎么能行。这工地原来的负责人生病住院,如今她和单位另一个同事接手。同事还管着其他地方,这边基本就是她在管。

在她的地盘,还能让自己的人被欺负了?仗势欺人、就跟谁没势似得。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队伍,被她一顿训斥灰溜溜滚回去提水桶了。看她跟人沟通赶快修复水管的事儿,对方态度非常的恭敬。

等事情都安排完了,老许和几个男人还跟在她身后。回头跟乡亲说话的瞬间,脸上的神情放松柔和。

“许叔,还有事儿?”

“没,没了。那个、这回不是我们惹事。”

“我知道。”她笑笑:“我说的是别惹事,但并不是让大家凡事忍着。下回遇到这种事儿,直接报我的名儿,或者给我打电话。”

“哎,哎。”

各行其事她去忙自己的工作,等离开后一帮人开始摇头赞叹。“没想到啊没想到,支书媳妇这么厉害呢。”

“看起来温柔漂亮,跟咱们说话也和气,刚才怼人真够味儿。”

“呛人的小辣椒。难怪能把李成林收拾的服服帖帖,果然不是一般女人。”

“那当然,人家可是名校高材生,这工程质量都是人家监督管理的。没看那个施工队长,对着人家有多客气嘛。”

自己亲眼所见,这回大家算是真服气了。之前一直觉得是给李成林打工,如今知道自己老板是谁了。

“果然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可惜咱农村人以前不懂。以后,得让我家孩子好好念书。”

“嗯,我家孩子也给老子好好学。”

意晚单位工地两头跑,监督工程质量,还得保证进度。这工程计划在农历十月底完工,最多拖延半个月。到那时候开始上冻,工程就没法再继续了。

这边工程设计师是她老师,实际大部分都是她完成的,所以老师才会将这工程交给她来负责。之前由她独立完成的作品被采纳,因为各种原因推迟到明年施工,她打算到时候再包一些来做。

“意晚同学,你这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老师摇头赞叹,女孩子咋就这么大胆呢。被下放就没吓怕啊。

“老师,历史的车轮绝不会倒退,您老别这么战战兢兢的。”

“哎,我老了。安安稳稳混到退休,也不想其他的了。”

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这是许多坐办公室人的常态。对于力求安稳的人来说,当然是非常好。可在这个时代,这么蓬勃发展的时代,会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想要更大的施展空间。

下海、这个词会在过几年后进入高峰。随着下海经商的越来越多,出国热也随之而来。许多年轻人选择更大的发展,林意晚觉得自己可能会成为单位第一个停薪留职的人。

李成林的经销渠道如今越来越多,货物也非常多样化。他跟许多维修师傅都保持着联系,大单也走小单也做。

“蚊子再小也是肉。”

货出的差不多了,他这回给媳妇带回来一个随身听。比磁带大不了多少的小录音机,同时携带的磁带有好几卷英文歌曲。

“AreyougoingtoScarbhFairParsley,sage……”

斯卡布罗集市,意晚一听眼眸都亮起来。她前世就非常喜欢这首音乐,自然而然的跟着一起哼唱起来。

光顾着自己的世界,一曲结束才发现他惊叹的表情。“媳妇,你居然会唱英文歌。”

“嗯。我们宿舍有英文专业的,跟着她学的。”

“这歌叫什么,挺好听的。”

“斯卡布罗集市。一首非常出名的歌曲,你喜欢我教你。”

“妈妈,我也要学。”漾漾跑过来抱住她大腿,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音乐的渴望。

“好,妈妈教你弹这个曲子,边弹边唱。”

漾漾太小,弹这个曲子不太可能,但她教孩子唱歌,才发现漾漾居然有外语天赋。发音非常准确,教一下那么长的句子基本能复述。

发现孩子的天赋,堪比发现一个赚钱的商机。她心情特别兴奋,也不管时间已经到点该做饭。坐在钢琴前一边弹奏一遍一遍的让孩子更加熟悉。

李成林接连跑了十多天刚回来,接连没睡好其实是有些疲惫的。可是看着老婆跟闺女笑脸相对弹琴唱歌,心里那么欢喜满满的都是劲儿。

他洗漱后到厨房去做饭,刚把菜洗好还没切,被老婆进来把菜刀给拿走了。他被吓了一跳,看到是她后哭笑不得。

“别从我身后突袭。这也就是我潜意识知道是在家里,要搁外头保管给你一手肘。”

“你肯定听到琴声停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是我过来呢。”

他笑着转过身,伸手揽住她抱在怀里。漂泊在外十多天,为了寻找更合适的货源也为了省钱,经常性的守在厂子门口,或者桥洞下睡觉。

他不是个怕苦怕累的人,连续十多天没怎么好好睡过觉。从来自觉自己是男人,该给家人撑起一片天。所以虽然累,但依旧想着先做饭。

“好想你。”

“先上楼去睡一觉,饭我做其他的你也不用管,好好休息休息。”

“其实没事的,我……”

“闭嘴。赶快去睡觉,眼睛都是疲累,肯定在外头又是凑合的。”她推着他出厨房往楼梯方向。

“别老想着自己是男人。没错你是男人,可你也不是铁人。累了就说累了,困了就说困了,老想着支撑干什么。你都回家了,放心好好去休息。”

明明是带着一丝丝凶的语气,可却让他感觉那么温柔。像是春天柔和的风,像是三月温柔的雨。刚才还觉得能支撑,现在感觉眼皮都在打架。忍不住的打个哈欠,眼角有困乏的泪珠。

“还跟我逞强呢。什么都别想先去睡觉,什么都别管。不饿也不用管吃饭,睡醒了再说。”

被媳妇给推进房间躺床上,还贴心的给他盖上被子。听着她离开的脚步声,他闭上眼睛那是秒睡过去会周公。

她说不用管晚饭,他也就不惦记着很快到晚饭时间。这一觉睡的那叫一个香,浑身放松下再睁眼已经是翌日。

生物钟让他在五点半准时醒来,身旁空无一人,显然他媳妇昨晚没回来睡。应该是怕打扰他,毕竟他睡觉太警觉。

穿衣下楼,餐桌上用镂空的罩子罩着晚饭。看分量是一人份的,下头压了张纸条。

饭凉了你自己热热再吃,别图省事。

唇角弯弯笑起来,先去热饭吃饭。鸡蛋烙饼、小米稀饭、凉拌土豆丝、还有一小碟子的熟肉。

他起床最早,只要他在家早饭基本都是他准备。环环起床看到他留的字条,女孩笑笑没准备早饭,而是洗漱后开始打扫卫生。

很快他提着早饭回来,“你姐昨晚跟你一起睡的?”

“嗯。跟漾漾一个床,还没起呢。”

“你是不是快毕业了?”

“明年夏天。那个、”

“怎么了,有话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