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水嘟嘟的红唇,被白衬衫掐出的婀娜腰线,连风都偏爱她,无论黑发怎样飘飞、拂动,她的美丽都是有增无损。
游手好闲的不良看穿了眼,pk学院的男生也没好到哪里去。*
樗萤走到校门口时,身边已经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有偷看的,有明目张胆看的,有发短信叫朋友赶快过来看的,有跃跃欲试的,还有跟樗萤对上视线整张脸就变成红布的。
小心翼翼,不敢靠近。
人在面对美好时,难免心生怯意。
别的男生胆怯也好,心痒也罢,处在关注中心的樗萤都安适得很,才不要管他们,眸光灵动地望来望去。
明明已经来过很多次,可透明化的时候来,跟实体化的时候来,感觉很不一样。
毕竟真正踏入了校园生活。
齐木楠雄不远不近地落在樗萤身后,目睹了她孤灯般吸引了一众逐光者的盛况。
他果然有先见之明,现在才能如此宁静地置身事外。
相比之下,鸟束零太的世界就天崩地裂了。
谁也没告诉他今天会是彻底失去私藏小仙女的末日,一秒钟之前,他还怀抱能看见樗萤的期待站在校门口幸福等候,一秒钟之后,他看见他的小仙女被许多臭男生围着,悠悠朝学校走来。
“这……”直到樗萤走到跟前,鸟束零太还在发呆,“这这这……”
樗萤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零太,你傻啦?”
“你变出来了。”鸟束零太难以置信,缓缓伸出手,想去点樗萤的指尖,樗萤手一缩,他便落空,连带着心也落空,怅然若失,“呜呜。”
他很快怅然若失不起来了,周围许多男生都在嫉妒地瞪他。
鸟束零太飞快改换思路,立时意气风发。
樗萤被大家都看见了又怎么样,她现在可是站在他面前,只跟他一个人说话,臭男生把眼睛瞪出眶,樗萤也是和他好!
浑然忘却自己是臭男生中一员的鸟束零太引着樗萤往教学楼去。
他忽然发现她身旁空落落的,并没往日总会站在一起的粉毛少年,不由想问,齐木呢?
“齐”才出口,鸟束零太就见樗萤以指抵唇,又轻又快地“嘘”了一下。
什么,齐木楠雄又失去樗萤的欢心了吗。
鸟束零太回头张望,对上止水一般的齐木楠雄的眼。
他的目光很稳,像一早准备好对视,显然一直望着这头。
但他始终没走前来,樗萤也不提他。
鸟束零太福至心灵,住了嘴,不再刨根问底。
樗萤转学进来,读齐木楠雄的班,并不在鸟束零太的班。
她踏进高二三班的门,一进去就看见熟脸儿燃堂力。
一见他她就笑。
燃堂力不晓得在他浑然不觉的时候,樗萤已经见过他许多次,还在他每次拉着齐木楠雄去吃拉面时热烈响应。
面嘛,樗萤吃过一两回,使劲儿撒娇,让齐木楠雄暗中喂了她,不得不说,燃堂力挑的面馆还挺好吃的。
燃堂力长得像不良,实际上就是个不怎么用脑子的很纯粹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美女逮着他看,看了还笑,但他觉得她蛮漂亮,理所应当地脸红了一下。
看完燃堂力,视野里有人在发光,樗萤侧转脸一看,看见美到发光的照桥心美。
同类只要对个眼,许多话便可在一瞬间传递完成。
照桥心美难得露出惊艳又诧异的目光,而樗萤早见过她,没有太诧异。
她们两个都明白,彼此是天生的美少女,注定要被许多人爱的,惺惺相惜,倒相视一笑。
照桥心美要做人见人爱的完美美少女,让所有人见了她都情不自禁被美到“哦呼”,樗萤则不然。
她不关心所有人,自始至终觉得好玩的只有一个齐木楠雄。
樗萤转了转眸,对坐在齐木楠雄前一个位置的男生道:“这里空气好,我想坐这个位置。”
小仙女在跟他说话诶!那男生点头如啄,还有什么不能同意,让樗萤坐他身上,他也是一百个愿意。
齐木楠雄走进教室时,樗萤已经做了他的前桌。
“齐木!”同班男生艳羡地怼他一肘,“你真幸运!”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去到座位。
樗萤正在翻书包,把课本文具摆了一桌,他从她身边经过,她没抬眼,他坐下,她也没回头。
他于是只看见她纤巧的背影。
樗萤今天没有梳辫子,乌发如云,柔顺地散着。
她将滑落到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一点小巧白皙的耳廓。
齐木楠雄鲜少以这样的视角看樗萤。她要么黏在他身畔,要么跟在他身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背对着他,安静得像陌生人。
没什么不好,齐木楠雄想。他是来学习的,要的就是不被打扰。
转学到pk学院第一天,樗萤如鱼得水,适应得非常好。
她的名字一下子传遍整个校园,第一节课下课,就有了趴在三班窗户上偷看她的人,第二节下课,已经收到情书。
樗萤今天没有带便当,去学校餐厅吃午饭,饭都不用自己买,还没到餐厅,已经有男生给她把饭买好、占好位置。
樗萤无所谓别人喜欢她,也无所谓别人献殷勤,可是吃饭的时候还有人围着她,她就不乐意了。
那秀美的细眉一蹙,樗萤道:“不可以打扰我吃饭哦。”
她这么说,登时散了大片的人。
却也有大胆的男生,过来问她:“那吃完了饭,一起玩可以吗?”
樗萤咬着勺子:“我喜欢跟不打扰我的人玩。”
那男生立马走了,希望樗萤可以从不打扰她的候选者里抽到自己。
上完一天的课,回家。
樗萤收拾东西慢吞吞,齐木楠雄走出校园,在校门口等她。
片刻,樗萤提着书包从校门口出来。
她身边已经没有跟着男生了,因为她不想要人跟着。
他们喜欢她,都乐意听她的话,乐意哄着她,说不要跟就不跟,眼巴巴等着她主动靠近的机会。
擦肩而过时,樗萤终于看了齐木楠雄一眼。
论起来,她今天配合得很,非常信守承诺地在学校里扮演一个不认识齐木楠雄的人。
不要看他、不跟他讲话、不和他一处吃饭,她几乎跟班上所有人都打过招呼,礼貌地称呼某某同学,偏偏绕过齐木楠雄。
“你怎么不理我哥们啊?”燃堂力问樗萤。
樗萤明知故问:“你哥们是谁?”
“齐木啊!”燃堂力道。
“原来是齐木君。”樗萤笑眯眯,“他很好,很高兴认识他。”
齐木楠雄当时在写字,闻言笔尖一顿。
他第一次听见樗萤称呼自己为“齐木君”。
这个称呼从她认识他第一天就该叫了,她老是楠雄来楠雄去,过于亲密。
但,或许他的耳朵习惯了与日俱增的亲密。
才会忽然觉得,这个自己曾经纠正过樗萤的“正确叫法”,显得那样冷漠和疏离。
结果到头来,樗萤只是在跟燃堂力的对话中轻描淡写地把齐木楠雄带过,始终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转过头来,俏皮地对他道:“很高兴认识你,楠雄。”
齐木楠雄眨了下眼,收回思绪,回到现在。
樗萤看他。
她只看了一眼,目光轻轻的,端出跟他如出一辙的平静,不是素日蜜糖一样的亲昵。
看完,她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边走边看,看天,看树,看夕阳,还是不看他。
齐木楠雄等樗萤走出一段路,才跟上去。
他像个买了独家的观众,看着她在回家的路上探险一般关注着所有有趣的事物,看她在临近家门时加快脚步,看她终于到家,往前一扑,扎在久留美妈妈怀里。
“我回来啦!”樗萤高兴地道。
“萤萤,小楠,欢迎回来!”久留美妈妈把樗萤抱个满怀。
她在家担心一天,不知道樗萤在pk学院能不能过好,一看樗萤这样兴高采烈,心就放下来:“今天在学校过得好吗?”
“嗯!”樗萤道,“我认真听课,还做了笔记。学校的饭很好吃,可是我心里还在想久留美妈妈做的布丁。”
“萤萤真棒!”久留美妈妈乐得不行,听见她要吃布丁,赶忙进厨房去拿。
玄关里,便只剩了齐木楠雄跟樗萤两个。
樗萤转身对着他。
做了许久看客的粉毛少年终于在樗萤的世界里重新拥有了角色。
只见她双眸亮亮地看他,道:“嗨,楠雄。”
齐木楠雄神色如常:“我们刚一起回来的,不用打招呼。”
“这不一样。”樗萤道。
她说话轻轻的,似乎咬着落寞:“只有在家里,你才能是我的楠雄。”
齐木楠雄指尖一颤。
他凝神看樗萤,想仔细分辨她说这话时眼里夹杂的情绪,她却很快变了脸,将那些真真假假真真的心情翻页,雀跃地问他:“我今天装作跟你是陌生人,装得像吗?”
齐木楠雄压下舌尖,没有说话。
他不说就不说,樗萤也没打算等他的回答,把鞋一换,进屋吃布丁去了。
这之后两天,樗萤继续适应学校生活,也继续装作跟齐木楠雄素昧平生。
或许是入戏太深,她在学校不搭理他,回了家也渐渐地不怎么搭理他。
除开上学和睡觉的时间,樗萤要跟齐木楠雄共处,只有晚饭后到睡觉前这个时段。
她从前当然很愿意和他玩,那个垃圾中的垃圾游戏才通到第二关,就这档次,她有时候都打不过,要他帮着打。
但这两天,她不来了,要么和齐木夫妇待在一块儿,要么回她自己的房间写作业。
到第三天的时候,吃饭时间,樗萤想吃齐木楠盘子里的厚蛋烧,脱口而出的已经又是“齐木君”而非“楠雄”。
坐在齐木楠雄对面的国春爸爸很怀疑自己是不是人到中年老眼昏花,因为樗萤刚才叫“齐木君”的时候,他分明看见齐木楠雄很明显地拧了一下眉。
隔着荧绿的镜片,也能看见齐木楠雄平静的眸光飞速沉降下去。
好怪,国春爸爸眨眨眼,想再看看。
齐木楠雄却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使着筷子,把厚蛋烧夹到樗萤盘里。
“谢谢齐木君。”樗萤道。
“啪”地一声。
“哦呀。”久留美妈妈看着齐木楠雄手里,“筷子断了。”
国春爸爸道:“楠雄好逊!”
“小楠没有关系哦。”久留美妈妈站起来,想要给楠雄换双新的筷子,“漏超能不是什么让人害羞的事情。”
她这么温声软语,国春爸爸陶醉了,捧颊道:“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在,我们全家都有力量,不会害羞,也不会害怕。”
“爸爸真是的!”久留美妈妈脸上又飘起少女般的红晕,“真坏!孩子们还在呢!”
“有什么关系,我对妈妈的爱不怕人看!”
“爸爸……”
兵荒马乱,你侬我侬,满桌子飘起粉红泡泡,最后这对夫妇忘了崽,只有樗萤含着筷子尖,悠然看齐木楠雄的好戏。
齐木楠雄把筷子复原回去,忽略他绝世恩爱的父母,举箸吃饭。
吃了两口,发现樗萤还在看,他刚要说什么,樗萤立马把最后一口厚蛋烧塞进嘴里,起身去拿书包:“我上学啦!”
久留美妈妈从夫妻爱情中回过神:“萤萤,让小楠陪你一起……”
“久留美妈妈,我今天做值日要早点去。”樗萤道,“楠雄还吃饭呢,我自己也认识路,你别担心。”
说完她就走了,没有停留的意思。
餐盘里的早饭还剩一半,齐木楠雄没什么食欲,停下筷子,站起身。
“小楠也不要吃了吗?”久留美妈妈道,“萤萤变得独立,不要你领了。”
“哦。”齐木楠雄道。
他准备出门,站在镜前缄默地打着领带,将领带结上推,收拢领口,仿佛用力过度,吸入肺腑的空气有些稀薄。
樗萤那话的意思哪里是“我很独立”,明明字里行间都只透着,“不要楠雄”。
第107章 全世界我只对你有感觉。
齐木楠雄进教室的时候,樗萤已经做完值日,正坐在桌子上悠悠然拆看人家偷塞进她桌膛的情书。
她微微侧着脑袋,樱唇半含,今天梳的公主头,用丝带系了蝴蝶结,几绺乌发随着侧头的动作滑落在肩。
站在教室望去,眼帘里除了她,就是后头广阔蔚蓝的苍穹,今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雪白的窗框一框,她和天幕都入了画,安安静静地在满教室躁动的青春期荷尔蒙中舒展着气息,真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齐木楠雄在画外看风景,但看风景的远不止他一人。
离规定的到校时间还早着呢,班上的男生倒是积极地来了大半,醉翁之意不在酒,或假装交谈,或在桌上撑着脑袋,都欣赏着漂亮的小姑娘。
樗萤跟班上女生不大一样,她不太害羞,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明明有椅子,偏偏要坐桌上,人家收到情书小鹿乱撞,还怕人知道,她倒好,大大方方打开来看,有时候还会笑,不是嘲笑的表情,是真真切切被里头的内容给有趣到了。
樗萤大方,惹得追她的人也大方,齐木楠雄在樗萤身后坐下,这时班上那个给樗萤写情书的同学过来,还是个眉眼深邃、异域风情的外国少年。
“怎么样?”外国少年问。
樗萤道:“写得还行。”
“试着交往看看?”外国少年道。
樗萤不假思索:“不要。”
外国少年道:“好吧。”倒没有多少挫败感。
不是他不喜欢樗萤,实在是樗萤太可爱,那么多人爱,追不到也正常,要是追到,实属三代积德祖坟冒烟。
如今被她拒绝,心里非但对她讨厌不起来,还怪痒痒的。
小姑娘那么甜甜地咬着字儿,脆生生地说“不要”,听得人心都化了,只好再接再厉,表现好一点,让她哪一天喜欢喜欢自己。
外国少年眼睛一瞥,瞥到看书的齐木楠雄,心里一动,想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诶,齐木,我跟你换换座位?”
齐木楠雄没有说话。
外国少年只当他太专注没听见,想去拍拍他肩膀,樗萤忽地开口:“我想起来昨天把笔记本落音乐教室里啦。”
“行,我去给你拿。”外国少年道。
等他找了一圈儿什么都没找到,空着手回来,上课铃已经打响,换座位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齐木楠雄看着樗萤。
樗萤用手托着腮,颊边扬起一点弧度,好像在笑。
仍是没有交流的一个上午,直至最后一节体育课。
男生们期待死体育课,因为有体育课的这天,不仅可以看到穿制服的樗萤,还可以看到穿体操服的樗萤。
樗萤会把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露出白皙的颈。
体操服勾勒出少女匀称窈窕的身躯,线条柔柔的,也很好看。
樗萤体力不好,从前在自己的世界就没上过几回体育课,穿着体操服走在操场,难得有几分拘谨,耳尖透出薄薄的粉。
见有人看,她水眸一转,把头扭到另一边去,跟班上玩得好的女生目良千里挤在一起,像是害羞。
“可爱爆了啊!”男生们叹道。
班长灰吕杵志过来了,正气凛然,热情澎湃:“大家,不要顾着看女生,准备活动了!”
高中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男生的天性不就是看女生,当然借运动消耗下过剩的精力也是好的,一个接一个站起,抻着力量饱满的胳膊腿。
“班长提议玩两人三足。”有人道。
“高中生玩什么两人三足?”
“说是培养团队精神,老师也同意了。”
男生们觉得无聊,后来听说是抽签随机组合,有机会和女孩子贴贴,顿时精神百倍:“两人三足多好啊!”
女孩子们也挤在一起,期待又慌张地叫着“讨厌”。
这么多人里,唯独齐木楠雄既没有精神百倍也没有讨厌,坐在树下等着抽签。
“哥们,你想抽到谁啊!”燃堂力过来暖他的场。
齐木楠雄道:“随便。”
“说起来齐木好像对女生的事情一直不是很热衷呢。”有男生听见他俩说话,也过来说上一嘴,“还是你不好意思?”
他挤眉弄眼:“是不是在心里偷偷想不好意思说啊,齐木真是的。”
“什么,偷想女生?”另一个男生也被吸引来了,拍着齐木楠雄的肩,“真有你的,齐木!”
所谓三人成虎不过如是,要是再来几个男生,齐木楠雄恐怕会被讲成第二个鸟束零太。
齐木楠雄睁着一双淡漠的眼:“我没有。”
“那你也没有喜欢的女生咯?”同学道,“你觉得樗萤怎么样?”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有参考答案。
齐木楠雄不要跟他们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女生,只需逐一回答“没有,没感觉。”
他脑海里自然也形成了这么个答案,只是要递出口时,不知怎么心中一沉,唇齿难开,竟说不出话,下意识去看樗萤,往女生堆里一扫,没看见她。
是“没有喜欢的女生”格外艰涩,还是“对樗萤没有感觉”太过烫嘴。
问话的男生没有得到齐木楠雄的回答,反倒看见齐木楠雄拢起眉头,顿时生出跟国春爸爸如出一辙的错愕——齐木有表情了!他从前是个有表情的人吗?
没等错愕完,那边班长开始抽签,大家都跑过去,他立时把齐木楠雄忘到脑后,也去抽签。
男生女生们凭着相同的签号配对,先配好对的先赛跑,跑到终点就可以自由活动,操场上一时开了锅,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齐木楠雄不是很想赛跑,更不想跟人绑在一起赛跑。
他虽然不像小学时期那样时不时漏出超能力,但运动起来还是会难掌握速度和力道。
两人三足,速度一快,带着同伴冲出地球也不是不可能。
是以他拿到纸签,坐到树后,等着跑最后一组,到时候人都散了,出问题也好处理。
最好他抽到的是独签,自己跑。
齐木楠雄这么想着,然后风一柔,有个人在他跟前站定。
他抬头,看见樗萤的脸。
樗萤把手一伸,给他看她手里的签,号码跟他的一样。
齐木楠雄:“……”
樗萤随即身子一矮,蹲下了,手指在地上搓树叶。
“我跑不动的。”她先开口,小声道,“等会儿我们最后一组,不要比赛,慢慢走到终点好吗?”
齐木楠雄道:“嗯。”
樗萤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将唇瓣抿得水润润。
她抬眸,见他正盯着她看,忽然一笑,要说的反而不说了:“那好,拜拜。”
同学们都组好对,几组几组地跑了下来。
齐木楠雄失算,等到最后只剩他这一组时,操场上的人还是那么多,因为大家都想看樗萤和谁组队。
看见樗萤和齐木楠雄贴贴,男生们手绢儿都咬破:“可恶!齐木闷声不响走大运!”
齐木楠雄拿绑带把自己的足踝和樗萤的足踝绑在一起。
天很热,她的肌肤却有些凉,随绑带的收紧逐渐贴向他。
齐木楠雄只觉紧贴樗萤的那块皮肤诡异地滚烫起来,起身道:“走吧。”
两人三足,少不得要揽肩搭背,他们两个是走的,手上的接触可以省去,一点一点往前挪。
不用剧烈运动,樗萤从容多了,反倒是齐木楠雄不自在。
他的不自在没有从脸上表现,只是手指用力捏了又捏。
想过樗萤走得慢,没想过她这么慢,一步一步蜗牛似的,他的体温都已经将她焐热。
她还有心情看风景,冲女生们挥手。
齐木楠雄思路一岔,鬼使神差想起之前鸟束零太知道樗萤住他家,打听个不住的话。
“你有没有偷偷抱她,偷偷拉她小手!”鸟束零太流着泪道,“她香不香,软不软,你陶醉不陶醉!”
齐木楠雄不是没近距离接触过樗萤,更非没抱过她。
彼时的无感此时借了鸟束零太的话反噬,每走一步,樗萤身子不自觉歪过来,柔软的触觉和香香的嗅觉无限放大,让他很不舒服。
煎熬着到达终点,樗萤还没怎么,齐木楠雄绑带一解,扬长而去。
围观的男生原本很嫉妒,见状反过来替樗萤抱不平:“齐木身在福中不知福。”
樗萤却笑眯眯,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笑什么?”束着两条小辫子的目良千里过来问她。
“两人三足真好玩。”樗萤道。
齐木楠雄站在哗哗流的水龙头前洗脸。
周围没有人,他摘下眼镜,湿漉漉的手抓拢额发,心里突兀的燥意渐渐沉下去。
暗紫的瞳仁盯着洗手台,他发了一下呆,同学们的心声一如既往不受控制地灌入脑海。
齐木楠雄听见他们在找樗萤。
“刚还在,怎么一下子不见了?想给她送水喝来着。”
“不会被齐木不礼貌气到躲起来哭吧。”
“还在体育课时间,她跑哪儿去?”
齐木楠雄摘下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用千里眼看去,只见樗萤窝在器材室的空柜子里。
她关了门,一动不动抱着腿坐在里头,周围暗暗的,只有通风缝隙透进些许光亮。
不过离开一下子,就演起了苦情剧。
齐木楠雄不认为樗萤会被他气到关自己禁闭,但始终不理解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左右无人,他瞬了过去,抬手敲柜门。
“是我。”他道。
柜门立马打开,樗萤仰头看他,眸光清凌,没有同学揣测的伤心之色,只有等来意料中人的得意。
“我当然知道是你。”她道。
她将他一拉,他就坐了进去,柜门关闭,窄窄的空间里顿时充塞着两个人的呼吸。
昏暗混乱的光线里,齐木楠雄仍然能看清樗萤的脸。
他没等到她变换表情,手先一暖,是她伸手过来,轻轻覆住了他的手背。
第108章 宇宙的有趣我才不在意。
齐木楠雄不喜欢肌肤相贴的亲密接触。
他人即地狱,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人类都在给他造成困扰,包括但不限于源源不断的心声传递,实在不需要连他的身体也桎梏。
更何况他是情感荒漠,并不会从身体接触中获得愉悦。
想是这么想的。但樗萤贴近时,他并没有躲开。
齐木楠雄很难去解释为什么不要躲开她。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好解释的,就像他明明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顺利进了她的陷阱一样。
又像,明明跟樗萤在学校保持距离是件利己的好事,最终却并未发展出多好的结果。
樗萤的手软乎乎,手指灵活地一钻,就钻到齐木楠雄手心里。
极快地牵手,随后窸窣一下,是她塞了张纸给他。
齐木楠雄打开来看,见上面列了一份购物清单,字是久留美妈妈的字。
“今天早上久留美妈妈给我的。”樗萤道,“叫我们俩一块儿去买东西,我赶着出门,忘告诉你了。”
她补充:“今天放学我还要值日,你去买吧?”
齐木楠雄道:“嗯。”
她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把他拉进来原来是为了这事。
事情说完,没理由再窝下去,齐木楠雄直起腰,打算推门出去,樗萤又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楠雄。”她道,“我想和你再待会儿。”
柜子挺暗,她的视力没有齐木楠雄好,只知道他在看她,不清楚这话说出来之后他是什么眼神,会不会不愿意。
无所谓呀,他不愿意拉倒。樗萤翛然想,他不愿意,她就和别人玩儿去。
出乎意料,几秒之后,齐木楠雄因预备站起而绷直的腰又放松下来。
他定定坐好,不问她为什么要他留下,也不问留下来两个人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干什么,默默呼吸,与她共享为数不多的氧气。
外头忽然“吱呀”一声,器材室的门开了,伴着人声:“把球都放到筐子里。”
“好的,学长。”
又有人问:“这些毛巾是不是该放柜子里的?”
“应该是吧。”
器材室的柜子可不就是樗萤跟齐木楠雄现在蹲的这个,试想柜门一拉开,外头的人目瞪口呆跟他们对视,画面一定很好玩,想不出名都很难。
抱着毛巾的男生已经朝柜子走了过来。
齐木楠雄很平静。强大的人向来处变不惊,他心里有一百种完美处理这种突发情况的办法,完全没有必要慌张。
樗萤居然也很平静。
她没有即将被抓包的慌张,眨着湿润的水眸望他,安逸得如同置身一座永远不会被攻破的堡垒。
齐木楠雄就是一道牢不可破的符咒。
两个人都面色如常,但柜子里的温度分明悄然升高了些,两颗心的心跳也很有默契地快上几拍,渐趋同步。
外头男生的手已经搭在柜门上了。
这时,那被称为学长的人回想起来:“毛巾要先拿去洗啊,白痴!”
“对不起,学长!”男生飞快撤走。
几个人分门别类地将器材归位后退了出去,偌大的空间又成了两个人的孤岛。
樗萤忽然笑出声来:“好玩。”
齐木楠雄不置可否。
樗萤又道:“楠雄,你热吗?”
齐木楠雄道:“不。”
下一秒,樗萤的指尖在他鼻尖轻盈揩过,她声音里的愉悦便增多了:“骗人,你都流汗。”
齐木楠雄一怔,跟着抬手摸摸鼻尖,果然有汗,鼻翼也微热,自己却在她点破后才发觉。
樗萤低头摸出一方手帕,倾身过来,轻轻将帕子贴在他脸上,一点一点按着擦拭。
帕子散发着淡淡的清洗液香气,齐木楠雄侧转脸躲开,迟了一步,樗萤已经擦好了。
她把手帕塞他手里:“你给我洗。”
“很闷。”齐木楠雄握住手帕,“出去吧。”
“嗯嗯!”樗萤刚得了趣儿,现在很配合,忽然想起一事,“你买东西的时候,顺便给我买个草莓味的泡芙,要大大的,上头洒了糖霜那种。”
“嗯。”齐木楠雄道。
他眉头忽然跳了一下,要说什么,柜子门却遽然被从外面拉开。
天光大亮,樗萤眯起眼,看见鸟束零太泣血的苦瓜脸。
“幽灵说你们两个偷偷躲在这里玩我还不相信。”鸟束零太悲愤地,活像撞见老婆出轨,“没想到是真的!”
他双手按住齐木楠雄的肩膀拼命摇晃:“你说你对我的宝贝做了什么!说!是坏事吗,是扮猪吃老虎了吗你这臭男人!”
齐木楠雄打开他:“什么都没做。”
“我才不信!”鸟束零太道。
他眼帘里凑进来樗萤的脑袋。樗萤笑眯眯道:“什么都没做哦。”
小仙女说的话鸟束零太立马相信,转而狗狗摇尾:“樗萤偏心!我不嘛我也要一起坐柜子里!”
“可以呀。”樗萤道。
鸟束零太大喜,迅速钻进柜子招着手叫樗萤,可惜乐极生悲,樗萤还没动弹,上课铃先响了。
直到中午一块儿在餐厅吃饭,鸟束零太碎掉的心都没愈合。
樗萤被他逗乐,把套餐里的土豆泥给他吃了。
齐木楠雄跟燃堂力买了饭,坐在樗萤不远处。
他看樗萤跟鸟束零太互动,听得附近男生幽怨道:“可恶,鸟束那家伙又赖在樗萤身边!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被轮到也不错。”燃堂力道,“是吧,哥们?”
“与我无关。”齐木楠雄道。
是他自己下的紧箍咒,反正只要在学校,众目睽睽之下,他和樗萤永远不会有现在她跟鸟束零太那样的光景。
“哐当”一声,燃堂力不小心打翻餐盘,咖喱饭倒在腿上。
他安之若素,用勺子从腿上舀饭吃,末了道:“哥们,手帕借我下。”
齐木楠雄掏了下兜,摸到不同于自己手帕的柔软触感。
樗萤的帕子,精巧可爱,她还央着久留美妈妈在上头绣了小小的萤火虫。
齐木楠雄把空空的手放回桌面,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没手帕。”
上完一下午课,放学铃声打响,pk学院的学生们浪潮一般朝校门口涌去。
樗萤留下来做值日。
值日这种东西就跟买饭一样,是不必自己亲自动手的,因为有许许多多前仆后继甘于奉献的男生争着抢着帮她做。
樗萤想自己做,早上做完值日,老师来看见,随口说了一句“樗萤做得真好”。
这种哄小学生般的夸奖,偏偏让樗萤很受用。
哪怕活到七老八十——即便这只是个很美好的愿景——有人真心实意夸奖说“樗萤碗洗得真好”“桌子擦得真干净”,她也会很高兴。
樗萤一如既往地尊敬老师,被老师夸过的值日一事她要自己做,只让男生给她提了水。
樗萤做完值日,班上的男生想送她回家,被她拒绝。
一路相送,发现她家就是齐木家,这个消息一定会上明天的校报头条。
樗萤独自拿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略路人时不时投来的惊艳目光,小声哼着歌,很是惬意。
在离齐木家还有一段路的地方,她被拦了。
美丽是天赋,有时候也会招致灾难。
人是乐于以铁腕掠夺美的生物,好比此时此刻拦下樗萤的不良少年,他们肖想樗萤许久,今日终于找到机会,强硬地跟她亲近亲近。
“樗萤。”一头黄毛的不良头子道,“站那里别动。”
樗萤果真乖乖站在原地不动。
她这么配合,不良少年的疾言厉色顿时软化不少,问她:“你怎么不叫也不跑?”
“我声音小,也跑不动。”樗萤道,“跑了还不是会被追上。”
她脸上一点儿害怕的神色没有,说的话也在理,不良们对视一眼,没见过这么淡定的妞,有点挫败,又觉得她实在有意思。
“你真漂亮。”不良道。
“谢谢夸奖,我知道我自己多漂亮。”樗萤道,“夸完了,那我走啦?”
“诶——”不良大摇大摆到樗萤跟前来,垂眸盯她,越看越心醉,舔了舔唇,“走可以,要先啵个嘴儿。”
看那水润润的红唇,一定是甜甜的糖果味。
樗萤拿了一张库洛牌在手里,还是没怎么怕,以眼还眼地回看了对方的嘴巴,有点嫌弃:“不要。”
黄毛大赧:“你说什么!”
樗萤刚想用牌,抬眼时看到不良少年们身后倏然出现的一道影子,忽然抿唇一笑:“我说不要啦!”
黄毛手一伸就来捏她下巴,可手还没碰到樗萤一根汗毛,劲风一扫,眼前居然晃出个人——
速度太快,他只来得及看见那对*荧绿镜片下微冷的眼睛,就连同兄弟们一起飞了出去。
穿越时空,赫然无影无踪。
世界顿时清净。樗萤看着空空荡荡的巷口,还能捉到不良们消失前的残影,好奇道:“人去哪儿了?”
齐木楠雄道:“西伯利亚。”
他手上抱着装得满满当当的购物纸袋,显然刚从超市出来。
“东西都买完了。”他道,“回家吃饭。”
齐木楠雄说着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走出两步,不见樗萤动弹,转头看她。
樗萤道:“楠雄,我害怕。”
简直睁眼说瞎话,她脸上哪里都没写着害怕。
齐木楠雄没说话。
他嘴上不动,心里不知道怎样吐槽,但吐槽到最后,樗萤凑到身边来时,他都没有闪开。
不知不觉间,他对她的配合度高到离谱。
这条巷子还是会有人经过的,说不定下一刻就走出人来,说不定还会是同学。
齐木楠雄却眼皮也没抬,只垂眸看樗萤。
“离回家还要走好一会儿呢。”樗萤道,“就今天下午,我们别装不认识了,好吗?”
她拜托得真诚又可怜。脸上可怜,眼睛里却在笑。
齐木楠雄当然看见了樗萤眼睛里滴溜溜的笑意,觉得她真像只偷油的小狐狸。
他抿起唇,须臾,道:“随便你。”转身仍走他的路。
樗萤跟上,手指轻轻牵住他的袖口,远远望着,真像一对儿在牵手。
第109章 真的没办法,只好宠她。
这之后,“齐木君”再没在樗萤嘴里出现过。
她又开始一口一个甜甜的“楠雄”,也继续往他房间里钻。
今天周六,樗萤和齐木楠雄都在家。
齐木楠雄不过离开一下,回来时房间里已经多了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
樗萤趴在他床上看漫画,双手托腮,手指在小辫儿上绕啊绕。
天渐渐热了,她穿的衣服薄起来,粉蓝的T恤贴着肩胛,到腰那块儿就微微陷下去,勾勒出柔软轻盈的腰肢。
这么不设防,也就是对他了。
齐木楠雄看她一眼,移开视线,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坐到书桌前。
他选择放任樗萤,要是管她,她不定想出什么招数来胡闹,干脆随便她。
……免得等下,她又不高兴。
齐木楠雄不去招惹樗萤,但刚坐下,樗萤就从床上跑到他身边来,拉了椅子坐,看他在看什么。
齐木楠雄眼皮直跳,忽略掉她,把书翻过一页。
“还没有看完呢。”樗萤道。
齐木楠雄把那一页翻回来,等她看完。
樗萤很满意:“楠雄真好。”
两个人居然就这么共同看完了一个章节。
樗萤起初不过想攥取齐木楠雄的注意力,但他挑了一本可读性很强的小说,她看进去,不知不觉着迷起来,板直的腰渐渐伏软,整个人趴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纸页,全神贯注。
反倒是齐木楠雄分神。
相处时间越长,他越能时常发现新的樗萤。
有时她任性又娇气,不达目的一直缠人,偏偏撒起娇来真有许多杀伤力,除他以外没有人不受用,尤其他那对溺爱小姑娘的父母,樗萤往他们怀里一扑,甜甜地叫“国春爸爸,久留美妈妈”,他们就拿着梯子要去给她摘星星摘月亮了。
齐木楠雄把自己排除在受用之外,其实没什么意义。
不管他受用不受用,樗萤那一套最终对他都是管用的。
樗萤在他面前大部分时候都不乖,要玩这要玩那,偶然乖起来,又是那种躲得远远的,像现在这样两个人挨一块儿宁静和乐地看书,倒是头一回。
她认真的时候,眉目流淌着诗意的温柔,睫毛柔软地耷下去,扫在眼睑下幼嫩的肌肤,双颊粉扑扑,孩童一般生着细小的绒毛,阳光一照,透出浅浅的金色。
书里的故事太精彩,她屏着呼吸,半含着唇,雪白的一点点牙,像咬着樱桃。
齐木楠雄忽然想起那不良调戏樗萤时流里流气说的“啵个嘴儿”,四肢有点发麻。
他转移注意力,抛开这个念头,觉得安静看书的樗萤很好。
但对胡闹的樗萤、任性的樗萤、生气的樗萤、哭鼻子的樗萤,他也不讨厌。
一只手忽然放到他脸上来,轻轻掐了掐他的脸肉。
齐木楠雄重敛眸光,才发现樗萤正望着自己笑。
“楠雄偷看我,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她道。
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齐木楠雄道:“你说谎也不打草稿。”
“说谎还要打什么草稿?”樗萤道,她越发得了意,“你看我干嘛?”
齐木楠雄不答,仍旧去看书。
才要翻页,樗萤手一按,欺身过来,不依不饶:“说呀。”
春天已经过去,她一凑近,还是有香香的春风拂面。
他分辨不清是他给她买的玫瑰露的香气,还是和他同款的衣服洗涤剂的香气,总之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小香风吹来,老树也该开花,齐木楠雄不是老树,他就是棵不开化的铁树,身体后仰,仍旧是那副一万年雷打不动的砖头脸:“哪有那么多动机,随便看看。”
“你……”
樗萤还想说什么,听得楼下久留美妈妈叫:“萤萤!”
她挑起眉毛用力看了一眼齐木楠雄:“不理你!”
樗萤下楼去,久留美妈妈说有她的电话。
她拿起来听,眉开眼笑:“千里!”
樗萤打电话的时候,齐木楠雄换一本书看,把刚才共读的那一本别了书签,搁到一边。
他的听力很好,隔着一层楼也能听见樗萤在跟班上的同学目良千里打电话,打没一会儿电话就挂了,因为目良千里要省钱不能讲太久。
樗萤没有回齐木楠雄的房间,她挂了电话,开始收拾东西,说出去玩。
“宝宝交到朋友了吗?”久留美妈妈很开心。
“我的朋友很多呢!”樗萤道,“可是跟千里最好。”
久留美妈妈喜极而泣:“才上学没多久就有闺蜜了!”
国春爸爸也哭泣,一边喜悦一边恨铁不成钢:“还是宝宝争气!笨蛋楠雄到现在都没朋友!”
樗萤收拾了一个小包,外带一包零食,准备出门。
国春爸爸要给她包里装一个防狼喷雾:“你一个人出门不能不小心。”
樗萤想了想,把喷雾装好:“国春爸爸,我不怕。”
国春爸爸却怕得要死,开始担心:“万一他们一群人围堵你,只有这么一瓶怎么够!”
他还想让樗萤换一件“我爸是拳击冠军”的T恤。
“我有楠雄。”樗萤道,“我什么都不怕。”
“是哦!”这下齐木夫妇齐齐安心了。
齐木楠雄在楼上听见这话,眉头紧锁。
什么意思,跟他能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看顾樗萤似的。
但樗萤走后,粉毛少年的确用千里眼看了一下这个不让人省心的。
只见樗萤走在街上,走没一会儿她就累了,于是打了一辆车,坐到咖啡店门口。
她不是去喝咖啡的,只是去看在违背学校规定偷偷在咖啡店里打工的目良千里,因为目良千里在电话里说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快要饿死了。
班上那么多女生,樗萤最乐意和目良千里玩。
那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红发女生戴了一副很可爱的圆圆眼镜,眼睛和脸也一样圆圆的,下了课总是不见踪影,在学校老一副很饿的样子。
后来樗萤知道,目良千里不止看起来很饿,她是真的很饿,家里破产父亲失踪,她得努力赚钱照顾弟弟妹妹,一天打好几份工。
“我以为我自己已经很惨呢。”樗萤对目良千里道,“没想到千里更惨。”
“你有什么惨的?”彼时目良千里努力往嘴里塞着樗萤给的包子,撑得泪眼模糊,“长得又好,万事不愁,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樗萤托着腮,轻声道:“才不呢……”
怎么不愁,愁的事情多着呢,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樗萤喜欢和目良千里玩,她自己吃不下太多东西,吃多了胃不舒服,所以喜欢看目良千里吃东西的样子。
今天过来咖啡店,一进店门,樗萤就被目良千里扑住了。
“东西带来了吗?”目良千里眼冒金星。
樗萤拿出零食喂她,还带了两个久留美妈妈做的饭团。
目良千里狼吞虎咽:“好吃!你做的?”
樗萤道:“是久留美妈……”
她及时刹车,往目良千里嘴里又喂了一个小馒头:“好吃就多吃点哦。”
东西喂完,目良千里活过来了,樗萤就在咖啡店里坐了一会儿。
老板特地安排她在靠窗的位置坐,果然随后进来许多客人,乐得他给樗萤送了一杯芭菲吃。
“你看,你都不用说就有免费的芭菲吃。”目良千里道。
樗萤分她一半,笑嘻嘻:“这是天赋,我也没有办法。”
吃完芭菲,樗萤就回家了。
她安全进门,齐木夫妇欢呼雀跃,庆祝小闺女平安归来,没有被臭男生臭男人骚扰和欺负。
他们都很高兴,唯有齐木楠雄躺在床上按揉太阳穴轮刮眼眶,缓解千里眼使用过度带来的疲劳。
希望她少自己出去玩,他想。
后来果真愿望成真,樗萤不单独出去玩了,她要干的事比出去玩还大。
星期天晚上,樗萤神神秘秘敲响了齐木楠雄的房门。
齐木楠雄一瞬间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无他,樗萤如今进他的房间都是如入无人之境,来去随心,哪里还有敲门的时候。
事不寻常必有妖,他没有应答,但不应答,下一秒樗萤还是进来了。
齐木楠雄眼前一花——看见个娇俏动人的小女仆站在眼前。
樗萤穿了一身黑白的西式女仆装,蓬蓬的黑衬裙,雪白的花边围裙,配上白色过膝袜和黑皮鞋,再没别的色彩,可就是明艳得让人别不开眼。
齐木楠雄别开眼。
“你干什么。”他道。
“好不好看,合身吗。”樗萤道。她最热衷的事情之一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给他看,尽管他闷葫芦砸不出一句好话,“好看”二字从来没说出口过。
她掸了掸裙边,又扯了扯腰线:“拿千里新制服改的,胸好像还是有点大了。”
齐木楠雄望回去,又别开眼,心想不是改得正好。
“你穿这个衣服干什么?”他问。
樗萤语出惊人:“我要去打工!”
她告诉齐木楠雄,目良千里因为打的工太多超负荷,需要稍稍休息一下,现有的体力只能支撑着打两份工而已,所以咖啡店的工作需要她帮忙顶一下。
樗萤一听就同意了,她觉得很好玩。
女仆是她的老本行,时过经年,这次不用去伺候大小姐,只需要在咖啡店里端茶倒水,不会难到哪里去。
齐木楠雄听完,一脸木然的死相。
“你怎么这个表情。”樗萤鼓起脸颊,“你不支持我。”
“你让我拿什么支持你。”齐木楠雄道。
她不知道自己穿这一身多惹眼。
樗萤见他盯着自己的衣服看,便道:“是不是很可惜?明天是女仆主题日,才能穿这个,往后就只穿普通制服了。”
齐木楠雄躺到床上,阖起双眼。
樗萤过来晃他手臂:“你说我去打工好不好嘛。”
“不好。”
“不好我也要去。”
那不就是了,白说。
第二天放学,樗萤没有马上回家。
她去了目良千里打工的那家咖啡店,由于打工在学校是禁止的,目良千里过来都偷偷摸摸,她倒好,大摇大摆进的门。
樗萤要在店里工作到晚上八点,看见她来的一瞬间,老板已经露出了赚个盆满钵满的微笑。
等樗萤换好衣服出来,老板更是眼前一亮:“全店最漂亮的侍应生!”
樗萤放眼望去,整个店的侍应生也才她一个而已。
老板很惭愧:“没有钱,只请得起一个侍应生。”
樗萤第一次在咖啡店打工,不清楚流程,东张西望:“我要煮咖啡吗?”
“去门口把招牌擦擦吧。”老板道。
招牌明明很亮,但樗萤还是去擦了。
她很知道老板的用意,往门口一站,几个其他学校的高中生路过看直了眼,她道:“喝杯咖啡?”
“好啊。”高中生道。
很快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波客人,樗萤就不用擦牌子,进去端咖啡。
咖啡杯真烫,还很重,樗萤第一次端,打了一个杯子。
整个店都伸着脖子看。
“真对不起。”她道。
美少女一低头,全店沸腾。
老板忙着哄她:“没关系没关系。”
客人们忙着掏出钱包:“我给她赔!”
一回生二回熟,樗萤端了第二杯、第三杯咖啡之后,一直端得很好。
店里坐满人,大家耐心地等着她把咖啡送上来,没一个人催单。
樗萤送上咖啡时,那为了她已经牛饮数杯的高中生红着脸道:“……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唔……”樗萤道。
她思考时一抬眼,往店角落望了一下,高中生只见她双眸飞快亮起来。
他心跳如雷,以为有戏,不想樗萤笑一下就拒绝了:“不能噢!”
她抱着圆圆的托盘溜到角落,望着不知何时独自坐在卡座里的粉毛高中生笑。
“这位客人,你怎么戴有色眼镜看人,好奇怪。”樗萤道。
齐木楠雄不理她,言简意赅:“咖啡果冻。”
他说得够明确,可樗萤听了一动不动。
他来,她好像真的很开心。
但齐木楠雄总觉得她不是那种“哎呀好惊喜”的开心,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开心。
店花长在他这儿了,开始有人嫉妒地朝这边张望,齐木楠雄不得不告诉她道:“我只是来吃咖啡果冻。”
樗萤闻言笑得更欢:“我知道。”
她可算走了,片刻送上一杯咖啡果冻,仍敬业地去做她的工作。
齐木楠雄拿出一本文库本就着咖啡果冻看。
店里的客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他还坐在那里,偶尔续一下咖啡果冻。
樗萤也不问他怎么还不回家吃饭,送上果冻,还给他送了一盘小吃。
送就送吧,还伸手从他的小吃盘里拿了一块饼干吃。
光天化日吃客人的食物,老板也不把她赶出去。
老板和客人都愿意惯着樗萤,可惜并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是好客人。
有男人在橱窗外看见樗萤,心中大痒,进来点了一杯咖啡坐下,又陆续点好几样东西。
樗萤一过来,他就往座位外沿坐,趁机挨近她。
樗萤立马往旁边一闪,走了。
下次她过来,他还这么挨,然后发现樗萤在盯着他看。
“小心你的眼睛。”樗萤道。
说得怪像那么回事的,男人不怕,嬉皮笑脸,在桌子底下朝她的裙摆伸出手。
一摸,她准哭,那也值了,她越哭他越兴奋。
但——奇了怪了!手指好像卡在水泥里,一动不动,根本没法儿向前。
那男人又惊又怒,不信邪,低头去看怎么回事,这空当里,樗萤转身就走。
随后,店主过来请他出去。
男人便宜没占到,钱花了不少,暗暗咬牙叫晦气。
出了店门,他干脆不走,蹲在咖啡店旁的小巷里,等樗萤下班。
看到时候还有谁能护着她!小女生最好欺负,到时候她报警都不敢!
男人一边想着腌臜事一边抖腿笑,忽然腿一僵,吓了一跳——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高中生。
那高中生看了就欠揍,一头毛粉汪汪的,还戴有色眼镜,不伦不类,那张没表情的脸也叫人窝火。
“看什么看。”男人道,“滚远点。”
“你以为在跟谁说话?”齐木楠雄道。
小巷里随即响起一声极短促又极凄厉的叫喊,如同受酷刑的鸡很快被扼了咽喉。
三秒后,男人五花大绑地出现在附近派出所门口,身上贴了个条,写着“垃圾”。
他抱着手臂,尖叫着“好痛”,把警察惹出来一看,他俩胳膊都好好的,他非说是被个高中生折断又复原了。
“不是我的错!”刚开始他只断了一条胳膊,一边忍痛一边恐惧地辩解,“她太漂亮了,她穿得也漂亮,我看了忍不住才……”
这下可好,另一条胳膊也应声而折。
那少年道:“她长什么样,穿什么样,都跟你是垃圾这件事没有关系。”
男人胳膊有没有事警察不知道,但随后一查,这个人果然是垃圾,出了名的咸猪手,立马抓了起来。
樗萤还在店里工作。
她起初觉得好玩,可世上并没有工作是好玩的,客人只增不减,慢腾腾地端咖啡也端累,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累得额头直冒汗,四肢沉甸甸,活像绑了十斤重的沙袋。
肚子又饿。
千里真不容易,还打好几份工。
但樗萤没有叫苦,卯着劲儿坚持下来,刚收了这一桌的盘子,又去给下一桌点单。
写菜单的时候,她的手都在发抖。
客人看了都不忍心:“老板,好歹给人家休息一下!”
老板也忙得热火朝天,生意太好,实在腾不出手去帮樗萤,连声抱歉。
樗萤道:“没关系。”
她是替人家来打工,又不是替人家来休息。
这么晚了,樗萤偷摸着看了一眼齐木楠雄的座位,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在等她。
却见那位置赫然换了个陌生客人,齐木楠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樗萤顿感失落,低声道:“坏蛋。”
她还以为,他会等她一起回家的。
这么想着,忽然有个人走过来,拿了她手里的托盘。
樗萤抬头望去,看见换了店里制服的齐木楠雄替她收拾起前一桌客人留下的杯子。
她双眸圆睁,心脏又雀跃地加速跳动起来:“你——”
“我打工。”齐木楠雄道。
老板不能明白怎么天降了一个高中生来打工,如果他没记错这位小伙子刚才还是他的客人来着。
但见齐木楠雄把活干得井井有条,还能帮樗萤腾出空来休息,他也就什么都没说。
而且樗萤好开心的样子。
她看着齐木楠雄的时候,眼睛都在闪光。
八点钟,樗萤可以下班了,齐木楠雄收拾东西,和换好衣服的樗萤一起离开咖啡店。
街上人挺多,但他们走的这一边路灯坏了,灯下黑,樗萤伸出手拉着齐木楠雄的衣角走,他也没说什么。
“楠雄好厉害哦。”樗萤道。
“嗯。”齐木楠雄道。
“楠雄也好体贴。”樗萤道。
“哦。”齐木楠雄道。
他真是把天聊死的高手。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齐木楠雄问:“你今晚赚多少钱?”
“一毛钱也没有。”樗萤道,“我来帮千里打工的,不要她的钱。”
听起来怪可怜。那么辛苦地工作,一个子儿都没落进口袋里。
齐木楠雄不说话了。
他们又沉默地在幢幢灯影中朝家的方向走去,樗萤看着那些下班的人,他们死气沉沉,谁也没她悠闲安适,虽然她也有点累。
突然,齐木楠雄止步,拿出钱包给她一千元。
“为什么给我?”樗萤道。
齐木楠雄道:“小费。”
“可是……”樗萤道。
齐木楠雄道:“拿去。”
樗萤抿了抿唇,有点感动,轻轻道:“楠雄真好。我也有工资了。”
她接过齐木楠雄的钱,珍而重之地装到钱包里。
打开毛绒绒熊猫钱包时,齐木楠雄看见她钱包里满满地挤着很多钱。
他瞳孔一缩,破天荒地有了震惊的神色。须臾,问她:“你为什么有这么多。”
“是零花钱喏,国春爸爸和久留美妈妈给的。”樗萤把钱包里的钱给他看,“我刚才就想告诉你,我还是有点钱花的。”
她甜甜地笑起来:“可是你疼我,还要给我!”
齐木楠雄道:“你一个月零花钱有多少。”
樗萤比出两根手指:“两万块。”
“……”每月只有三千块的超能力者沉默了。
他与樗萤面对面站着,华灯初上,人比花娇,浪漫的夜景里,一切显得那样美好又虚幻。
“把钱还给我。”他道。
第110章 撒娇与恋爱的世界冠军。
樗萤的工打了一天就宣告终结,齐木夫妇后来得知,颇有些遗憾。
“妈妈想看看宝宝工作的样子。”久留美妈妈捧着脸道,“多了不起,宝宝很认真在上班呢。”
“爸爸也想!”国春爸爸叹气。
樗萤正在舒适温馨的家里当小公主,穿着好看的花边裙,吹着风扇,吃久留美妈妈做的餐后小点椰汁西米露,比在咖啡店打工快活一百倍。
闻言,她溜下沙发,系了围裙到厨房洗碗:“我在家里也可以工作!我帮久留美妈妈做家务。”
洗了一个碗,她擦擦手出来,又握着拳头给国春爸爸捶背。
齐木夫妇百倍受用,拿出相机拍个不停,连连惊叹:“呜呜!萤萤做得真好!”
“爸爸的腰间盘突出不药而愈了!”
“宝宝太辛苦了,洗碗很伤手快放在那里别洗了!”
他们超为樗萤自豪——多棒的小闺女,那么那么漂亮,那么那么贴心,还那么那么能干。
是积了很多福气,小天使才会到他们家来吧!
“……”真正在干活并且正给家里大扫除的齐木楠雄围着围裙站在那里,看父母绕着樗萤团团转,无话可说。
到底谁才是齐木家亲生的孩子他已经不想计较。
捶背不会捶好腰间盘突出这件事情他也懒得吐槽。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他们跑来跑去,把刚擦好的地踩得乱七八糟。
砰!
国春爸爸踢到桌子,打了一个花瓶下来。
“楠雄不好意思哦~”他笑嘻嘻道。
哗!
久留美妈妈一个不小心,把牙签也撒在地上。
“小楠,妈妈好笨哦。”她也笑嘻嘻。
啪!
这次是齐木楠雄折断了手里一把碗口粗的筷子。
粉毛少年眼飞暴雪,气势如魔,见者无不战栗。
“去那里坐着,不许动。”他指着沙发,“马上。”
齐木夫妇瞬间乖了,排排坐在沙发一动也不敢动。
全家上下唯有一个樗萤还在作乱。
樗萤在全家沉默的凝视里逍遥自在,拿着国春爸爸从拍立得里拍出的照片甩了甩,照片渐渐浮现清晰的色彩。
她满意地看见色彩描出一个勤劳洗碗的自己。
少女眉眼弯弯地与水嬉戏,从指尖吹起小泡泡,阳光打得刚刚好,将这一幕渲染得美不胜收。
樗萤拿着照片来到齐木楠雄跟前:“楠雄,钱包。”
齐木楠雄垂眸看她。
他眼里暴君似的气焰还未消泯,她一清二楚,丝毫不怵,还来撩虎须。
樗萤等了一会儿不见齐木楠雄动作,摊开一只手,催促:“钱包,快点呀。”
齐木楠雄捏紧手里残损的筷子,捏出嘎吱嘎吱的可怕声响。
“楠……”国春爸爸唯恐儿子一指头把樗萤给按扁,起身打算做和事佬,却被久留美妈妈拉了衣角坐回去。
久留美妈妈捧着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却见齐木楠雄捏了好一会儿筷子都没有按扁樗萤。
他不动,樗萤便也那么固执地同他僵持,不消片刻,钱包慢悠悠飞到樗萤手里。
樗萤打开钱包,把自己的照片别在第一层。
“给。”她道,“别弄丢哦。”
齐木楠雄收起钱包,继续去做他的家务。
这时候他已什么如狼似虎的气焰都没了。
久留美妈妈看得直笑。
整个齐木家,就没有谁是不宠樗萤的。
樗萤一点儿不受宠若惊,自然而然接受了大家的宠爱,因为在自己的家里,爸爸给她的爱比这只多不少。
樗萤有时候会伏在久留美妈妈膝头说一些家里面的事情。
无论是生病前,还是生病后,爸爸常常提起的话都是“萤萤生在我们家太好了,真感谢萤萤”。
樗萤有许许多多的爱,并不吝于将爱拿出来分享给人,被爱是一把好手,爱人也是一把好手。
“除了我的爸爸妈妈,我最喜欢的就是久留美妈妈和国春爸爸。”樗萤软绵绵道。
久留美妈妈很开心:“那也喜欢小楠吗?”
“喜欢呀。”樗萤不假思索。
她这么顺溜就说了出来,正坐在旁边喝水的齐木楠雄一口水噎在嗓子眼。
他侧目看樗萤,樗萤却没看他,已经缠着久留美妈妈一起去做美美的指甲。
樗萤总是爱玩,但也有认真的时候。
班上很快迎来了新一轮考试,考试前几个晚上,她都泡在齐木楠雄房间里。
“楠雄。”樗萤拿着参考书,难得有些害羞,小声又不容拒绝地道,“你教我这个。”
齐木楠雄考前从不复习,因为没有必要。
对他来说学习不是难事,怎么把学习效果伪装成跟正常中等水平的高中生一样才是难事。
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做家教的时候。
齐木楠雄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接了樗萤的参考书:“哪里不会?”
樗萤伸出一个指头,把参考书从头划到底。
她充满希冀地道:“一个晚上能都学会吗?”
齐木楠雄按了一下太阳穴。他的头已经开始疼了。
但出乎意料,樗萤并不是一个难教的学生。
听不听得懂是一回事,首先她学习态度很端正,做题的时候一点儿不想着玩,听讲的时候也不开小差。
再者她虽然学得慢,但教的每道题都有努力在领会,一晚上下来,倒也不是不学无术。
一个晚上会了一节课这样吧。
严格说起来这不是樗萤的错。她拢共没正经上过几年学,高中还是来了异世界后才读的,直接上高二,本来就存在知识断层,在齐木老师的帮助下领会了课本内容,已经蛮值得鼓励。
樗萤想考前抱佛脚,抱了几天,收获是有的,但不多。
“这样就不能及格。”考试前夜,樗萤学不进去了。
她趴倒在书桌上,半张脸埋进臂弯,恹恹的,像朵蔫了的小花。
齐木楠雄停笔,看着樗萤在课本上誊的一行又一行笔记,道:“你想知道明天试题的答案吗?”
樗萤立马抬起脑袋,郁闷劲儿一扫而空,眼睛亮亮地看他。
“楠雄真坏。”她轻声道,咬着笔头看他,“为了我,你愿意把灵魂出卖给魔鬼?”
“没有那么严重。”齐木楠雄道。
学生时代的考试不过是人生诸多测试里微小的一场罢了,何况樗萤在pk学院注定不会拥有完整的学生生涯,他不认为给她把一个小副本打出完美结局是什么坏事。
“那就是说,只要我想,你就会去做。”樗萤道。
她看他的眼睛真像浸满了蜜糖的杏儿。
最终她把书一推,悠悠道:“算啦!我不要作弊。不及格就不及格,我才不在乎。”
最好是这样。齐木楠雄心想。
他拉过樗萤的参考书,开始在上面做标记。
“给你。”他道,“重点。”
樗萤盯着那许多的重点看了一会儿,又趴下去。
她的小拇指从桌面游过来,勾住了他的。
齐木楠雄眼睁睁看着樗萤搞小动作,他可以以零点一秒的速度避开她,也的确这么想过,但连自己都不明白,何以自始至终没有动弹,就这么让她顺顺当当得了逞。
“楠雄真好。”樗萤软软地道。用她感到舒适安全时,猫咪撒娇一般的语调。
齐木楠雄道:“哦。”
不到一刻钟,他已经在极好和极坏之间轮了个遍。反正好坏都是她说了算。
樗萤照齐木楠雄给的重点复习,考试这天早上,信心满满,精神得连牛奶都比平时多喝了两口。
“今天考试,萤萤加油哦。”久留美妈妈给樗萤盘子里放一个嫩嫩的煎蛋。
“萤萤一定能考好!”国春爸爸道。
“嗯!”樗萤道。
考场上,齐木楠雄早早地写完了全部题目,正确率百分之百。
他随后利用读心术听其他同学的答案,把部分正确答案改成错的,确保分数不高也不低,是恰好的中等。
做完这一切仍有时间,他看向樗萤。
樗萤一直趴在桌子上写。
他透视不了她,也听不见她的心音,不知道她写的答案对不对,只看见她晃动的笔杆。
那杆笔从考试开始晃到考试结束,收卷子的时候,樗萤将卷子捏了好一会儿才给出去。
考完试,她没精打采老半天,回到家里连娇也不撒了,揉着眼睛说困,早早就睡下。
一晃到了公布成绩这一天。
放榜的时候齐木楠雄站在同学之中,不意外地在中层看到自己。
他一目十行,看得很快,往两旁找了一下不见樗萤,随后在末端看见她的名字。
樗萤考得蛮烂的,是意料之外的烂。
齐木楠雄很少会为什么事情惊讶,此时此刻生出些许诧异来,因为他给樗萤画的重点全是必考题,题型完全一样。
至少应该再对个几题。
他回到教室,樗萤已经坐在教室里。
她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考试成绩,正和目良千里有说有笑。
直到放学,她看起来心情都不错,也没有人过来和她提成绩的事情。
放学的时候,齐木楠雄听见樗萤在跟家里打电话。
“久留美妈妈,我等会儿去千里家玩,今晚会晚点回去。”她道,“如果很晚很晚了……我叫楠雄来接我。”
这时候燃堂力又过来约齐木楠雄一起去吃拉面。
他缠人的功夫跟樗萤有得一拼,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会一直重复要求,齐木楠雄看樗萤一眼,跟燃堂力走了。
一路上,燃堂力喋喋不休,在许多拉面店之间举棋不定,好似除了拉面人生再没有别的追求。
走到路口,燃堂力终于定下一家要吃的店,齐木楠雄却突然停下脚步。
“想起有事,下次再去。”他道。
齐木楠雄到来时,樗萤正坐在儿童公园的秋千上慢悠悠地荡。
她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是小朋友给的。
这地儿叫是叫儿童公园,可打她来了之后,过来偷摸欣赏美少女的青少年不在少数。
大家只是远观,没有靠近,因为樗萤用粉笔在旁边的地上写了字。
上书:“除了楠雄谁都不许靠近我。”
大家纷纷揣测楠雄是哪条毛,猜了好久,有人按捺不住想硬闯去搭讪,这时看见一条粉毛走到樗萤跟前。
樗萤原本低着头,齐木楠雄还没走近,她就抬起头来冲他笑。
“你说的谎真烂。”齐木楠雄道。
目良千里放了学不是在打工就*是去打工的路上,去目良千里家玩,亏她说得出来。
周围挺多人在看,齐木楠雄又处于聚焦之下,他不太舒服,但很快就没那么不舒服了。
因为樗萤听了他的话,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很随意地道:“我考得也烂。”
下一秒,她嘴巴一扁,眼泪啪嗒啪嗒地就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