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3 他还有千百年的……
那时候, 燕浔一家三口过得很苦,但岁旦日,父母还是会带他去逛灯会, 看烟花,给他买麦芽糖, 拥挤的街巷里,到处都是欢乐的人。那是他记忆中最快乐最美满的日子,他喜欢那样的热闹。
在玉殿山和师尊清净地过得久了, 他好像早已经忘记了那些热闹了。
“燕师兄, 你能帮我们给仙君告假吗?我不敢自己去说……”
对方的声音响起, 燕浔回神。
他应了下来, 快速去了宋知也的寝屋, 将灵器宗弟子们想要下山过岁旦的请求转述给了宋知也。
宋知也喝了酒,晕乎乎地说:“去吧,但是要注意安全, 别闹出事儿来就行。明日午时前, 记得回来。”
燕浔道:“弟子这就去告诉他们。”
说完转身要走,宋知也叫住他说:“等会儿。”
燕浔回头, 宋知也便道:“你也去。”
燕浔眼睛瞪了起来,眨着眼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点点头,说:“去吧, 三年没有休息过一天,你已经很努力了。”
燕浔有点没反应过来。
宋知也只是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 他们去沅城抓鱼妖的那一次。城里设了宴,好像还有戏班子表演,但宋知也懒得去,也没有察觉到燕浔的意图。
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遗憾, 燕浔实际上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他爱热闹,却和自己在这玉殿山清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应当也觉得很苦闷。
宋知也没有说太多,但燕浔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心意,燕浔难以形容自己此刻心里的感受,就觉得师尊都没有碰自己一下,自己好像被一只手顺毛了。
师尊就是很在乎他,能够察觉到他一切细小的心绪。
那些玉殿山的弟子们算什么。
燕浔高兴得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了,只是双眼发亮地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沓符纸,递给燕浔道:“每个人一张符纸,若是遇到了你们无法处理的状况,将符纸燃起,我会收到感应,立刻赶过来。每个人都要平安,切记不可闹事。”
燕浔接过了符纸,笑道:“师尊,我给你买些好玩的、好吃的回来。”
宋知也嘴角勾了一下,说:“你当我还小?不用了,看到好酒给我买些就行。”
燕浔“嘿嘿”地笑,心里还是想着要给师尊买一点什么。
而后行了礼,这才离开了师尊的寝房。
*
岁旦日,山下确实很热闹。
整个沅城都挂满了花灯,街巷里满是各种各样的小摊贩,燕浔已经好多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热闹了。
一群人在街巷里四处晃悠,刚开始还都在一块,后来渐渐走散,燕浔便只和一个关系不错的灵器宗弟子在一块了。二人一边走一边买,买了许多燕浔小时候想吃却买不起的糕点。
燕浔刚开始是很兴奋的,可没玩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了无趣。
他四处所见,都是亲密的人们。
一家人牵着手开开心心地逛,父亲顶着小孩在脖子上看远处的花灯,新婚的夫妇携手写下祝祷挂在祈愿树下,衣铺子里有一顶非常漂亮的风光。成衣铺子里,年轻的男人正在为婚礼置办婚服和凤冠。
燕浔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种无法缓解的孤独。
他终于发现,他并不是喜欢热闹,他喜欢的、怀念的,只是当年有父母在身边陪伴的日子。
而他早已经坦然接受父母再也不会回来了,这热闹的岁旦,与他而言早就没有了意义,他并不会因为这些事就开心起来,他想要的,只是一个人的陪伴。
燕浔豁然开朗,转身就要走,他旁边的灵器宗弟子拉住他的胳膊道:“诶,你去哪?一会儿烟火表演就开始了。”
燕浔道:“我不看了。”
那弟子奇怪道:“是为了庆祝去年鱼妖伏法做的烟火,那鱼妖不是你和仙君降服的吗,沅城这次也是为了你们才特意做这样盛大的烟火表演,仙君不看,你也不看,岂不是很可惜。”
燕浔心里只想着宋知也,急道:“我不看,我很着急,我要回去。”
他顾不上解释,匆匆便转身就走。
所有的热闹他都不喜欢了,他只想回到师尊的身边。
燕浔用了最快的速度回到玉殿山,到他们小院门口的时侯,只看到一片黑。
师尊的寝房里有一盏小灯亮着,豆大的光亮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可怜,这里的冷清和山下的灯火辉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燕浔不知道怎么,鼻头突然有点发酸。
他快步往师尊寝房里走,太过着急还差点摔了一跤。
“慢些。”师尊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来。
他刚到山门口,宋知也就发现了他的气息。于是宋知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只看着门口,很快,燕浔就跑了过来,呼吸紊乱,脸颊泛红。
宋知也问“不是说了明日午时前回来,这还不到两个时辰,又跑回来干什么,是有什么东西忘了拿?”
燕浔摇摇头,宋知也又问:“那是今年岁旦集会办得不热闹,没找到好玩的?”
燕浔又摇头。
宋知也没猜透他的心思,于是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燕浔眼睛里像是装着星辰,看着宋知也认真回答:“很热闹,很好玩,但……我想与师尊在一起。”
宋知也顿时愣住。
穿到这个世界的这些年,他以为自己的心绪已经很平静了,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再撼动他的心,但这一刻,宋知也还是被少年的认真震撼了。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他的心上轻拂过,有些痒,有些麻,这种感觉让宋知也隐约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安。
他闭上眼没看燕浔的表情,玩笑道:“与我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我这人最无趣。”
燕浔笑出一口白牙,道:“师尊,我们一起过岁旦吧。你等我一会儿,我去院里布置一下,好了我便叫你。”
燕浔说完就赶紧去了小院里。不知道忙些什么,叮叮咚咚的,宋知也本来在小榻上喝着酒,听到外面的动静实在是好奇,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去看。
燕浔正在给院里的梨花树上挂花灯,花灯有各色的造型,一个比一个浮夸,而跳跃的灯光星星点点,让这个冷清的小院有了些温馨的味道。
树下的小几上摆着许多花里胡哨的糕点,还有碧玉做的酒壶和酒杯。
纷纷扬的小雪落下,在花灯的映照下,像是一个个跳舞的精灵,但在落地的瞬间,它们又消失不见。
宋知也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纷纷落下的雪和这闪闪的灯,还有一个上跳下窜的少年。
站在门口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一阵冷风吹来,宋知也突然感觉特别冷,喉咙里传来刺痛感觉,宋知也忍不住就小声咳嗽了两声。
听到声音的燕浔忙朝着宋知也边看来,见宋知也站在门口,急忙上前拉着用身体挡住那不停吹来的风,把宋知也往屋里带。
“师尊怎么穿这么少?快把我给你的那件虎皮大氅穿上。”
那大氅一直放在储物袋里,宋知也甚至都没有拿出来过一次,此刻看着确实是冷,况且燕浔正在着急地看着他,他没理由拒绝。
隔了这么久,宋知也终于将了大氅拿出来裹在了身上。
燕浔看了看,又自然地伸出双手,绕过了宋知也的耳侧,将身后的兜帽给拉了起来,将宋知也全然裹住,于是宋知也只剩下了脸上这一块还露在外面,那张脸上,那双凤眼又尤其夺目。
燕浔觉得好看,不由得微笑,也不知道自己笑了多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拉着那兜帽的两边,像是在勾着师尊的脖子。
这动作实在过于亲密。
燕浔好像并不觉得不妥,他觉得他们这般亲密,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甚至他们原应该更亲密才对。
不知道这个念头怎么冒出来的,燕浔一时间有些失神,他缓缓地朝着宋知也靠近,嘴唇几乎已经要贴到了师尊的额头。
师尊身上的香气盈满了鼻腔,燕浔终于才反应过来,自己再上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他的心如擂鼓,但他停不下来,他还想靠前,还想要点什么……一些可怕但又令他兴奋的念头要破土而出了,他抓不准,他感觉身体不受大脑控制地向前。
直到宋知也神色淡然地退了一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内心的百转千回,宋知也好像总是很淡定。
燕浔的心顿时被失望和落寂覆盖。
师尊对他的好他都知道。
但远远不够,他贪心地更多,还想要师尊全然热情的的回应,想要一些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燕浔低头思索的时候,宋知也已经裹着狐皮大氅往外走了。
燕浔赶紧跟上,在宋知也落坐在小凳前赶了上去,掏出一块皮狐皮软垫给宋知也垫上。
宋知也失笑:“你猎了多少狐狸?”
燕浔道:“还不够一百只。还想给师尊的小榻和床都铺上软垫。”
宋知也摆摆手道:“别浪费时间,有空你就多练剑。”
燕浔笑着,但没应,只是坐在了宋知也对面,而后燃起一枚符纸,便有一把无形的伞在他们的头上撑开,雪花没有再落在他们的身上。
确实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了。宋知也道:“最近确实大有精进。”
燕浔就看着宋知也笑。
他想,他还有千百年的时间和师尊在一起,他们还有很多以后,他们要把眼下的每一刻过好,就不算辜负。
第112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4 都是梦。……
燕浔又哄好了自己, 情绪很快好了起来。
他给宋知也倒上了酒,自己也倒了一小杯。
宋知也皱了皱眉,道:“小孩儿喝什么酒?”
燕浔有些不服气, 但又不敢大声,就弱弱地说:“我不是小孩儿了。”
宋知也无法反驳, 燕浔现在已经比他高很多了,完全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模样。
于是也不再劝,只管拿着杯子, 自己喝了起来。
燕浔又将点心推到了宋知也的面前, 道:“师尊可以尝尝这些点心, 吃些甜的东西, 心里也会甜的。”
宋知也辟谷多年, 对于凡俗食物早就没有了念想,只是燕浔的眼睛实在太亮,他没法拒绝。犹豫一下, 还是拿起了一块桃花形状的糕点, 轻轻咬了一口。
那糕点竟然真有桃花的香味,口感绵软, 入口便觉得香甜,确实一路甜到了心里。
燕浔从未这样高兴过,他又起身, 道:“师尊,我还买了别的。”
言罢燕浔快步走向了小院中的空地, 从储物袋里将他买的成架烟火拿了出来,一一摆好。
宋知也都没看过这东西,挺大一块,像是工地用的脚手架, 只是稍微小一点。
宋知也问:“这是什么?”
燕浔回头朝他笑了一下,然后又转头看着那堆脚手架,接着掐诀念咒,一小簇火苗在他的掌心燃起,他手指一动,那火苗就往引线上飞去,而后“吱吱”的燃烧声起,细小的火焰一路燃了过去。
燕浔快步退到宋知也身后,宋知也坐着,燕浔站着,隔着狐狸皮,捂住了宋知也的耳朵。
接着“砰”的一声响,一朵红色的烟花飞快向上窜出,飞上了漆黑的夜空,而后“轰隆”地炸开。
宋知也觉得自己应该见过比这更绚烂的烟花,可当天空里炸开了一朵粉色的桃花时,他竟忍不住心头一惊,眼眶有些发热。
玉殿山的夜,黑得如墨一般,而那如墨的天空上就这样一朵朵炸开烟花,梦幻般无法描绘的美丽色彩,在没有星辰的夜里,将这一片墨色天空点燃。
宋知也静静看着,也静静感受着燕浔双手在自己耳边的热度。
他想,往后无论如何,他会永远记得这一刻。
直到最后一朵烟花缓缓落下,硝烟味渐渐消散,夜空又恢复了漆黑,放在宋知也耳边的那双滚烫的手也拿了下来。
燕浔走到宋知也身前,蹲在他的脚边,微笑看着他。
宋知也心绪波动,神情有些恍惚,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情绪压下,轻声说:“很好看,你有心了。”
“师尊喜欢就好。”燕浔的语气昂扬,只觉得特别快意。
他很庆幸自己脑子清醒了,从山下跑了回来,此刻获得的满足和幸福无法用言语描述,他只希望这样的日子,就这么细水长流地过下去。
他看着宋轶也的目光太过热烈,宋知也被看得不自在,伸手抵着他的额头将他给推开了些,说:“酒没了,再去给我拿一壶。”
燕浔应了,忙去了宋知也的寝屋拿酒。
新的一壶酒更烈些,可宋知也今天不知怎么了,好像越喝越清醒。
接着就是头上隐隐作痛的。他抬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轻轻揉了一下,本是个很细小的动作,可燕浔还是立刻就发现了他的不适,忙问:“师尊怎么了?”
宋知也皱着的眉还没来得及舒开,燕洵又说:“师尊可是头痛?”
宋知也轻声道:“小事,许是酒喝多了。”
燕浔觉得奇怪,心中立刻不安了起来。师尊早已非凡体,不应有病痛,甚至不应怕冷。但师尊为何还是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燕浔立刻急了,在脑子里开始思索他看过的古籍是否有这方面的记载。
宋知也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我有些乏了,你也回去睡吧。”
说着宋知也便起身往自己的寝房里走,刚走了一步,宋知也挂在腰间的储物袋突然燃起了一阵火光,宋知也站定脚步,将那储物袋里的火光拿出,只见一张符纸燃烧了起来。
是灵器宗弟子们手里的符纸传来的感应。
有人出事了。
宋知也脸色一变,立刻道:“快,下山。”
二人御风而行,用了最快的速度循着符纸的感应去。
那符纸感应的地方就在沅城外,而其余的灵器宗弟子,都还在沅城里。
宋知也交代燕浔先将其余弟子寻回玉殿山,他自己去那符纸的感应处。
燕浔知道师尊是这天下第一人,这世上无论什么妖魔,都不会伤到师尊,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在完成师尊交代的任务以后,他立刻又下山,赶去了师尊的方向。
半道上,燕浔就忍不住一直咬牙。
出事的弟子是肖雨,他最讨厌的肖雨,他不想要师尊单独去救肖雨,于是疯了一样狂奔而去。
宋知也这边倒是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他循着符纸的感应,很快找到了肖雨的位置。
他就在沅城外的一片小树林里。
宋知也看到肖雨的时候,对方的身体漂浮在一片迷雾中,迷雾中看不清楚他太多的表情,但隐约叫他闭着眼,嘴角的笑意清晰可见,像是在做美梦。
宋知也皱眉。
是梦魇。
梦魇是一种从梦中幻化而来的妖,它的修为有上限,若是与宋知也正面相对,它甚至不能抵挡宋知也轻轻一指。
但梦魇处理起来,很麻烦。
陷入梦魇的梦境之中,所有的修为、法器都会失效,人会被自己心中的执念困住,要想破法,只能靠自己破除执念。
宋知也深知自己执念甚多,即使是他这样的修为,也并没有信心自己能从梦魇的梦境里清醒。
可在梦魇之外,他又不能强行破法,甚至不能在梦外击杀梦魇,否则肖雨可能永远就醒不过来了。
此刻,肖雨明显已经全然陷入了梦境中。
梦魇如果只是想吸一些精气和修为,那肖雨就还有的救,如果这梦魇是想要他的命,那真是一刻也不能再等。
宋知也不再犹豫,立刻摊开左手,同时右手抬起指尖化刀。在左手掌心上刻下了“无爱”二字。
那刻痕深可见骨,鲜血在霎时间涌出,汩汩如流水落在了他身侧的草地上。
但宋知也并不在乎,也未用术法让伤口愈合,他只是攥紧手心,飞身一跃。
像是穿破了一层看不清的蛛网,宋知也很快想陷入了迷雾之中。仿佛有什么细小的虫子一点点爬上的他的皮肤,而他也在这些细小触碰里,变得昏沉了起来。
宋知也并未抵抗这样的昏沉,放任自己睡了过去。下一刻,他骤然跌入梦中,一切现实的感知都消散了。
宋知也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小沙发上,眼前的全息投影正在播放着反抗军的最新状况。宋知也看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一个小孩儿欢快地跑了进来,冲着他甜甜地笑,而后喊道:“爸爸!”
再然后,房门外又走出来一人,他的笑意温柔,眼神里的崇拜和向往丝毫不加掩饰,他走上前拉了拉宋潇,说:“别吵你爸爸了,他昨晚没睡好。你自己玩一会儿玩具去。”
宋潇乖乖地抱着宋知也的手亲了一口,而后便自己去了一边找玩具玩。
肖雨含笑走到了宋知也的身后,轻声道:“殿下,你还头疼吗?我帮你按按。”
他问这话,却没有等宋知也的回答,直接便要伸手触碰宋知也,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宋知也太阳穴的瞬间,宋知也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肖雨一愣,不解地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神色平淡,定定地看着肖雨。
此刻,他很确定,他已经入了梦,但他没有被梦境迷惑,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在梦中。
宋潇很可爱,是他所珍视的孩子,肖雨也是他珍视的朋友,是他想保护的人。
但这一些,都不是他的执念。
因而宋知也毫不犹豫地打破了肖雨的执念,淡声道:“肖雨,你在做梦。”
肖雨一瞬恍惚,不解地看着宋知也冰冷的脸。
下一刻,却见宋知也伸手,指甲在肖雨的眉心用力一划,皮肤骤然被划破,细微的鲜血渗出,疼痛让肖雨霎时间清醒,他又听到宋知也的声音:“你在做梦。”
再然后,一切困住他的迷梦都渐渐消散,那些让他沉沦的美好岁月都在化成灰烬,他清醒了。
对,都是梦,他和宋知也没有孩子,更没有经历过相濡以沫的十一年。
都是梦。
肖雨轰然惊醒,心痛的瞬间,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出了迷梦幻境,重重跌落在地。
而他抬头一看,宋知也正闭着眼,漂浮在迷雾中。
“仙君!”肖雨着急地大喊了一声,但宋知也毫无反应。
宋知也没有陷入肖雨的执念中,但陷入了他自己的执念中。
肖雨惊慌过后,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境界太低,执念太多,他不能再一次进入迷梦,否则只会给宋知也增加负累。
而现在,能唤醒宋知也的,只有一人。
燕浔。
第113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5 你爱过我吗?……
肖雨不愿意承认, 但又不得不承认,宋知也和燕浔之间的羁绊,是他永远也无法插足的。
于是他红着眼, 快速拿出了储物袋里的传音符,告知了燕浔他们现在的位置和状况, 燕浔应的声音咬牙切齿,仿佛想要把肖雨给吃下去。
但燕浔还是飞快地赶了过来。他本就下了山,正在寻宋知也的位置, 肖雨就来了讯息。
远远地, 燕浔看到宋知也悬浮在迷雾里, 心就揪起来了。
肖雨一看到他, 就带着哭腔喊道:“燕师兄, 仙君他……”
“走。”燕浔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快速取下自己腰间的剑递给肖雨,道:“拿着剑, 剑会保护你, 你速回玉殿山。”
肖雨急道:“可是你们……”
燕浔再次打断道:“梦魇的幻境里,所有的术法、法器都不能用。想出来只能堪破执念, 你赶紧滚,你活着就好,你若是死了, 师尊怎么给你们宗主交代?”
肖雨也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忙,只能赶紧走, 不要添乱。于是他咽下了所有的眼泪,拿着剑转身就走。
燕洵盯着他离开,而后毫不犹豫一跃而起,直接踏入了那迷雾之中。
而此时, 在梦境中的宋知也,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极其复杂的梦。
他梦见了许多许多的人,他们脸都长得不一样,年龄身份也不一样,但他们每一个人都给了自己同样的感觉,同样的熟悉和亲近。
他们是一个人。
而宋知也和那个人经历了生生世世,他很多次他死在那个人的怀里,也有很多次那个人死在他的怀里。
他梦见他无数次的伤害那个人,而那个人也无数次地不顾伤害再次来到他的身边。他又梦见那个人变成很多个人,全部站在他的面前,全部在痛苦地问他是否爱过自己。
宋知也无法回答。
然后他又看见那些人全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人。
是燕浔。
燕浔着急地朝他跑来,然后拥住了他,急切地喊:“师尊。”
宋知也没有犹豫,自然而然地回拥住了燕浔,就像是他们曾经做过很多次那样。
燕浔怔楞了片刻,而后心里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柔软情绪。
他们本该是这样的。
他又将宋知也的脸捧起,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浅浅的,充满了珍惜的。
宋知也闭着眼睛,接受他的吻,而后,宋知也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的唇齿交缠,将自己的味道和对方的味道混在一起。
燕浔渐渐觉得,世界变得模糊了,他只感觉到桃花酒的香气将他紧紧缠绕,他不可抑制地收紧了怀抱,像是要将宋知也揉进骨血里。他的吻落在宋知也每一寸皮肤上,他看到宋知也腰上的红色小痣,于是爱不释手,反复留下印记。
然后燕洵觉得自己变成了别的人。
不同的样貌,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名字,不同的身份,但相同的是,他用生命在爱着宋知也,他无法抗拒对他的爱,即使一次次被他伤害。
他们纠缠在这爱和痛里深深沉沦,仿佛世界只剩他们二人。
从最开始清醒的进入梦魇,到此刻完全陷入到了执念中,他们终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们在这里走过了生生世世,经历了无数的爱恨别理,生死相隔,却还是在下一次相遇时,再次陷入这样的循环里。
无数次的痛苦纠缠以后,燕浔终于忍不住开口,用嘶哑的嗓音问:“你爱过我吗?”
那个字在宋知也的唇边几乎脱口而出,而此时,他感觉手掌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低头去看,只见自己的完好无损的左手手掌上突然出现了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飞快的涌出,在鲜血之下,他看见了两个清晰的字。
无爱。
宋知也仿佛被一记重锤锤在了头顶。
这是自己要告诉自己的话。
无爱,没有爱,他谁也没有爱过。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时,手上的痛好像转移到了心上。
他真的说得出口那样的话吗?
不,不对,若是无爱,他早已经不再活着了。
所以,他要告诉自己的话是,“无爱”是假的,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像是一束光照进了宋知也的心里,他猛然醒悟了过来,于是他眼前的世界发出“轰隆隆”的声响,而后开始坍塌,迷雾和梦境在被驱散。
宋知也看清了眼前的状况,他和燕浔还拥住一起,燕浔的两只胳膊像铁铸的一样,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宋知也喊了一声:“燕浔。”
但在美梦中的人似乎根本不愿意醒,宋知也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而后咬破舌尖,对上了燕浔的唇。
真阳血从他的口中吐出,进入了燕洵的口中,那纯阳的力量让燕浔的梦境有了些许的松动,但还不够,陷入执念的人根本不能破法。
于是,在真阳血渡过去以后,宋知也继续含着燕浔的唇,吻了上去。
是真的吻。
他的舌尖进入了燕浔的口中,将燕浔有些麻木的舌勾出,他像是挑逗一样轻轻滑过对方的舌苔,在对方有所感应的时候,他又迅速收回。
燕浔终于活了过来,他的意识甚至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本能地追着那逃避的湿软小舌而去,他撬开了那布满桃花酒香味的唇,终于捉住了那故意捉弄他的小舌。
接着,宋知也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剧痛让燕浔发出一声闷哼,他骤然清醒。
可宋知也的动作比他更快,在他清醒过来的瞬间,宋知也已经一把推开了他。
燕浔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切。
他好像做了很长一个梦,一个又痛苦又美妙的梦,可他记不起梦里的内容了。他晃晃幽幽从半空落下,而后耳边响起了宋知也的声音。
“燕浔。”
宋知也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师尊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声音似乎有些颤。
接着他又看到了宋知也还在滴血的手,他焦急地朝着宋知也的方向赶过去,却见宋知也快速后退了一步。
燕浔无措地站住了脚步,软声道:“师尊……”
宋知也声音轻颤,努力压着那颤抖道:“别让梦魇跑了。”
燕浔神色凛然,回头望向迷雾的方向。
梦魇的迷雾正在消散,它已经被彻底破法,此刻正要遁走。
燕浔手中一张符纸祭出,燃着火光飞向了树林深处,而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只长相怪诞的野兽便被金光的绳子捆到了燕洵身边。
梦魇长得很是奇怪,没有四肢,整个身体是一个浑圆的黑毛球,球上长着一双巨大的绿眼睛,而那绿眼睛,充满了惊恐。
燕浔道:“师尊,梦魇如何处置?”
宋知也的心绪还没能完全平复,他依然远远站着,道:“先带回去,查一查他是否有害过人性命,若是有,那即刻绞杀。若是只是吸人精气,那便随便寻个宗门送去刑罚。”
燕浔应声,抽出几张符纸将那梦魇五花大绑放进了储物袋,回头想去找宋知也邀功,可看到的只是宋知也的背影。
宋知也御风而行,飞快地朝着玉殿山的方向去。
燕浔急得喊道:“师尊!”
宋知也没有回答,好像还飞得更快了。
燕浔满心都是不解,只能赶紧跟上师尊的步伐,御风而去。
但到底还是追不上这天下第一人。
燕浔回到玉殿山的时候,天已大亮,他仔细查验了梦魇的妖性,发现它确实没有伤过人性命,于是就把它给关在了任六养鸡的笼子里,上了两张符纸困住。
此刻燕浔心里满是疑问,他又欣喜又不安,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他急着去见宋知也,人还没到内院,就被肖雨给拦住了。
肖雨又是那副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期期艾艾地看着燕浔,小声说:“燕师兄,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仙君……”
燕浔斜眼看他,满心都是不爽。
他自己都还没能见到师尊呢。
肖雨急切地又道:“在梦魇里我不知梦了什么,许是惹得仙君不快了,仙君回来的时候,我想给仙君请安,可他没有见我……”
燕浔暴躁了起来。
他心想本来没这回事,师尊也没多搭理肖雨。
况且燕浔猜都能猜到他梦了些什么。
他简直把他那点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肖雨感觉到了燕浔的不快,但他心里着急,还是鼓起勇气说:“而且仙君救了我一命,我想……”
“你想什么想?别想。”燕浔眼睛微眯,心里有了成算。
这次不把这个肖雨的念头按下去,以后他更没完没了。
于是燕浔将所有恶意都放在了脸上,让自己的脸看上去又冷又硬,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些讥笑道:“你是不是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藏得挺好?”
肖雨不由地退了一步,急忙避开燕浔的目光,脸色煞白道:“什么、什么意思……”
燕浔发现了,发现他对仙君……
但怎么可能?他的师兄弟都未曾察觉他的心思,为什么燕浔可以?
燕浔不给他思考的空间,快速说:“还有半年的时间,你要想在这里好好的修炼下去,就把你那些心思严防死守得。你在玉殿山修行,虽然不是我师尊的弟子,但你的师父与师尊是同辈,你又受师尊指点,你的身份是什么?你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那点心思若是被旁人知晓,毁的可不是你的名声,你难道还想让师尊为你背负上骂名?”
第114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7 他觉得他们真的……
肖雨颤抖着回答道:“我……我没……我只是”
燕浔不答, 只是冷冷看着他。
半晌,肖雨默默落下泪来,像是泄了气一般, 低下头道:“燕师兄,我知道的, 我不会让仙君为难。只是……昨夜因为我的缘故,害得仙君涉险……我想向仙君领罚。”
燕浔看着他这样心里就更加警惕。
这个肖雨,看上去柔柔弱弱, 但修炼是最刻苦的, 在灵器宗十名弟子中精进也是最快的, 师尊平时就很偏心他, 再看他这哭哭啼啼的样子, 可不得更心疼?
于是燕浔又放软了声调,假意安慰:“我听其他师弟们说过了,你是为了救村民才被梦魇缠住, 这事儿不怪你, 你无需请罪。快去修炼吧,师尊可是说了, 一日都不许休息。”
肖雨红着眼,抹了抹眼泪,转身就走。
燕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顿时觉得放松多了,就继续往他们的小院去, 但近了院子,却看到师尊紧闭的房门和闪着灵光的结界。
这是师尊闭关时才会有的结界。
燕浔看得有些发愣。
为何这个时候师尊会闭关?
燕浔心中怅然若时,精神恹恹地回了自己的寝房,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这床自从师尊上次躺过以后, 他就没换过,只是每日用清洁术清洁一次。
师尊的味道还保留在上面,虽然已经淡得快要感觉不到了,但被那一点点味道包裹,燕浔还是觉得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他闭上眼,慢慢开始回想在梦魇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燕洵很努力的在想,但他始终只能看到一些非常模糊的画面,更多的是一种感受,又幸福又痛苦的感受。
那种感受绵延不绝,他好像经历了生生世世。
燕洵就这样闭着眼睛,闻着师尊的香气,在那极度放松的状态下竟然睡了过去。
清醒时想不起的画面,在梦里反而清晰了。
他看到自己在用力的吻着师尊,而师尊也在动情的回应他。他又看到他们更亲密更冲动更疯狂的纠缠,他看到他的吻落在了师尊每一寸皮肤上,看到师尊腰间有一颗红红的小痣,他爱不释手,便在那里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他看见他们亲密无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但这一切,他并没有觉得不对,他只觉得这都是自然的。
他又看到师尊跨坐在他的腰上,戴着一顶点翠凤冠,珍珠流苏快速晃荡,师尊长发倾斜而下。
然后他们一起到达了迷离之境。
师尊身体脱力,趴在他的身上像是要睡着了,他的手抚过师尊光滑的脊背,然后不甘心地问你:“爱过我吗?”
可他没有等到回答。
下一刻,他突然从梦中惊醒,只觉得浑身潮热,黏腻的汗水贴在皮肤上。梦中荒唐的情景历历在目。
燕浔心脏狂跳寻,嘴唇干涩得可怕,他久久无法平静下来,目光慌乱地四处看,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此刻已是深夜,无月亦无星的漆黑夜空什么都看不见,并没有人发现燕洵的不正常。
但燕浔还是觉得害怕。
细细想来,这惶恐之中,又藏着无法掩饰的狂喜。
他终于明白了,此前那些模糊念头和患得患失,在这个梦之后终于全然明了了。
为何他会对肖雨如此警惕,为何他能一眼看出肖雨的心思。为何他总是在规划着他和师尊长长久久的未来。
是的,他大逆不道,他枉顾人伦,他心悦于师尊,他对师尊早已不是单纯的师徒之情。那爱意甚至比他想象中来的还要早,还要浓烈,此刻他才刚刚发觉,就已如潮水般汹涌而无法控制。
燕浔大口的喘着气,却还是无法调节呼吸,身体的潮热也难以控制,他只能去后院打了一桶凉水,将自己从头浇到尾。
冰冷的井水将燕浔淋了个遍,他不由自主地打着冷颤,终于将身体上的热度控制了下来。
只不过,心跳仍然难以平复,他还想想起更多的内容,可除了那些旖旎的画面,其余真是一片模糊。
他直觉那梦里的发生的一切很重要,必须想起来。
燕浔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他觉得,自己的唇上有师尊的味道,自己的舌尖在泛着疼……
吻,好像不是假的。
他觉得他们真的亲吻了。
燕浔急于知道真相,又急匆匆去了外院,找到了还在鸡笼里沉睡的梦魇。
燕浔随手捡了一根棍子,戳在它毛茸茸圆滚滚的身体上。
梦魇被吓了一跳,身体弹了弹,巨大的眼睛睁开,一看到燕浔那猩红的眼和凶神恶煞的表情,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燕浔急切地问:“你把人困在梦境里的时候,能看到梦中的情景吗?”
梦魇的巨大眼珠子左右摆了摆,表示不能。
燕浔急道:“那梦境以外的场景你肯定看见,在你逃跑之前,你应该看到我和师尊在做什么吧?”
梦魇眨了眨眼睛表示可以,燕浔一抬下巴示意,梦魇立刻就蹦跶了起来,眼珠子快速转动,燕浔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小片迷雾。在那迷雾里他看到了他和师尊,但他看到的是师尊一把推开他,然后往后一跃的景象。
燕洵气急败坏道:“你早干嘛去了?这会儿我都醒了,自己都可以看见,还需要你给我还原?”
梦魇发着抖又还原了此前一些情景,都是它在看月亮,看树林,就没有一眼往宋知也和燕浔的方向看。
燕浔气得没脾气了:“长这么大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你有什么用?”
梦魇往鸡笼角落里躲,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燕浔叹气半天,最终道:“罢了。”
他在书上看过梦魇这种小妖怪的记载,也知道眼前这只梦魇不过是幼年体,境界实在低微,它只能让人入梦,以梦里的情绪和人的精气为食。而梦魇要修炼到妖的最高境界,才能看见梦里的情景,也可以操控梦中情景。
燕浔失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但突然灵光乍现,有了个主意。
反正这梦魇需要刑罚,不如就由他来做这个刑罚者,将梦魇养在身边,他再指导这梦魇修炼,直到它的境界到了顶,就可以让自己再次入梦。
梦里都是自己的执念,那自己再一次入梦,还是会被同样的执念困住。
梦魇就可以为他还原梦中的情景了。
他只需要与梦魇立下血契,不怕梦魇会在梦里对自己不利。
燕浔豁然开朗,便对着那梦魇道:“你未曾伤人性命,不当死,但你的刑罚并不能少。我想,你与我立下血契,以后你就是我的妖仆,我做你的刑罚者,也指点你修炼。你放心,我也是半妖,我知你处境,不会刻意为难你。只要往后你一心向善,好好修炼,即使是妖也能修成大道。可好?”
梦魇的大眼睛眨了眨,它显然是知道其中厉害的,忙不迭跳着眨眼表示极其愿意。
燕浔便抽出自己的剑,将指尖划破。带血的手指在虚空中画出了一道符,他推着那符往前,符就融入了梦魇的身体里。
梦魇高兴地转着圈蹦跶。
燕洵接着又道:“你若是伤人,血契会百倍反噬于你。但你若是好好修炼,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帮你解开血契,让你恢复自由之身。”
梦魇不会说话,身体就圆滚滚地往地上磕。
燕浔笑了笑。
这小玩意儿还挺可爱的。
他打开了鸡笼道:“你的刑罚从明日开始,每日午时,受半个时辰的烈日灼烧,其余时间需要好好修炼,另,日行一善,不拘善事大小。直至将你过去伤人罪孽抵过。你先出来,在内院外的树林里,自己找个喜欢地方,明日我让任叔给你做个窝。”
梦魇欢快地跳出了鸡笼。
梦魇的事处理完,燕浔激荡的心好像又平复了一点。他知道了自己对师尊的感情,就觉得心里无比幸福。
虽然世俗不容,但他从未想过退缩。
他们本就应该在一起,他已经确定了千百世,无论何种身份,他都不会放弃对师尊的爱意。
但燕浔当然知道现在并不是时候对师尊坦白自己的心意,他也不急,他们的日子还长。
燕浔满怀着兴奋,又往他们的小院走了去,一边走,一边想着梦里的凤冠。
只有师尊才配得上那样好看的凤冠,他要亲手做一顶送给师尊。
一旦心中有了想法,燕洵便不再慌乱不安,他回了自己的寝房,便拿出纸笔开始画他想象中凤冠的样子,还有师尊的戴着那凤冠的样子。
要金丝为底,点翠做面,镶嵌无数的宝石,再用东珠做流苏。
多好,他的真身就是翠鸟,他要用自己最好的羽毛,给师尊做出最好的凤冠。
*
宋知也回了自己的寝房,但他并未入睡。他知道燕浔会来找他。于是在燕浔来之前,就将整个寝房以结界隔断。
燕浔来的时候,宋知也是感应到了的。
但他只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屏息静气,等燕浔走了,才一声叹息。
他还在想着,那个他主动的……吻。
第115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8 宠了他这么多年……
梦里的场景都模糊了, 宋知也只是隐约记得他们在梦里接吻了,而梦外是他主动的。
诚然,那一刻为了将真阳血渡给燕浔, 不得已而为之,但在那血渡进入燕浔的嘴里以后, 就是他自己的沉沦了。
宋知也本来想避免这一切的发生,但……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很多事,不是他计划了、努力了, 就一定会朝着他希望的方向走。
不过, 一切还没有失控到彻底无法挽回的地步, 燕浔应当什么都不知道。
宋知也一声叹气, 便用术法引来了一桶泉水, 将自己泡进了水中。
冰冷的水一点点将他过热的身体冷了下来,宋知也的心跳也恢复了平静。
但宋知也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寝房里呆了十天。
第十日,宋知也从寝房里出来, 燕浔第一时间就找了过来。
宋知也的心绪已恢复了平静……至少是表面上的平静, 燕洵看不出他的纠结。
而宋知也也未看出燕浔与往常有何不同,他还是像一只快乐小狗一样, 乐颠颠地冲着宋知也摇尾巴。
宋知也一如既往的冷淡脸,维持师尊的威严,轻声问燕洵:“这几日的功课如何?”
燕浔美滋滋道:“都在认真做, 学文也大有精进,先生还夸我了。”
宋知也点点头, 像以往一样想要伸手去揉燕浔的头,但伸手的片刻又忍住了。
燕浔讲完功课上的事,又把梦魇的事讲了一遍,而后问:“师尊, 梦魇现在就在小院外做了窝,你要是不喜欢,我让它搬远一点。不过它还是很听话的,不会出来打扰你。”
宋知也摇头道:“你处理得很好,我不在意,只是不要它进小院就好。好了,去修炼,我说过一日也不可松懈。”
燕浔又觉得心中欢喜。
只有他对师尊来说是不一样的,只有他可以进入师尊的小院。
燕浔好像尾巴翘起来了,等着宋知也和以前一样揉他的头。
但师尊没动静。
燕浔并不失望,自己弯腰就用脑袋往宋知也得手蹭,蹭到满意,他才笑着跑远。
宋知也看着燕浔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
手掌好像在发麻,宋知也抬起来看了看。
明明什么也没有。
宋知也定定站了许久,才把脑子里的099给喊了出来。
距离他上一次呼唤099,已经很久很久了,099似乎彻底麻了,连回应都慢了半拍,半晌机械音才响起:“啊,宿主,你叫我?”
宋知也没空和他寒暄,直接问:“原著剧情里,燕浔是一个非常狠戾的人,落在他手里的人或妖,无论好坏,都是一死,对吗?”
099忙道:“对啊对啊,我们爽文男主是这样的嘛,杀杀杀,落到他手里的梦魇,他应该毫不留情地杀掉才对。当然,他最后杀遍天下,以杀道飞升。而且,原著剧情这个阶段,男主应该被你给虐出了心理疾病,整个人趋近于变态,所以之后才会有那么爱杀。”
宋知也声音沉了下来:“他不是变态。”
099谄媚道:“是呢,多亏了宿主认真完成任务,你看你完成的多好啊!男主现在完全就是一个阳光向上的大好青年,宿主,我看你可以再接再厉,轻松找到任务的关键,而后轻松打通这最后的1%,那么……”
“闭嘴吧。”宋知也打断了099的废话,又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099劝和失败,只能痛苦的道:“哎,你酒喝的太多了,生命值又减少了些,长则十五年,短则七八年吧。”
宋知也应了一声,又把099给打发走了。
他们的日子又恢复了往常,日复一日的刻苦修炼,若山下有人遇到危难求救,宋知也便会带着弟子们下山历练,如此,半年时间过得很快,与灵器宗宗主约定好的时间,也已经到达。
燕洵便迫不及待地给灵器宗宗主送去了信,请他来将自己的弟子们带走。
他们走的那天,燕洵实在高兴得压不住嘴角。
虽然他与几个灵器宗弟子关系确实不错,但他们走了,自己又能和师尊过上清净日子,怎么能不高兴。
而他最讨厌的还是那个肖雨,走之前抓着宋知也的手哭哭啼啼半晌,直到被燕浔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吓退了回去。
从此以后,燕浔不用再陪这些弟子们修炼,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做他自己的事。
这半年他偷偷找山下的匠人,断断续续学了打制凤冠的手艺,自己画了无数的图样,到如今,心里才有了凤冠的样子。
碍事的人走了,他便可以开始动手打制凤冠。
时光匆匆又一年,燕浔终于学会了化形,他可以藏起耳朵上的羽毛,背后的翅膀也已可以自由地幻化,正在越来越有力量。
他就用自己翅膀上最鲜亮的羽毛,做好了这顶凤冠。
终于把最后一颗珍珠镶好以后,燕浔整个心都感觉到了满足。
这一年,他画了无数张师尊戴着凤冠的画像,他舍不得毁掉,就全和凤冠一起放进了柜子里。
他不愿在这个时候向师尊坦白他的心意,因为他还不够强大,这样的他根本不能保护师尊。他早已想好,等他拥有了这天下最无法撼动的力量,这天下人谁敢非议他的师尊,他就杀了谁。
燕浔只觉得未来的一切都很美。
最后欣赏了一次凤冠,燕浔关上了柜门。
不必上锁或者以结界保护,反正,这内院只有他们二人,师尊也不会看他的柜子。
燕浔走出寝房,燕浔看了看师尊的房门,半开着,但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师尊应当是睡着了。
这一年,师尊更爱喝酒睡觉了,他抓紧了一切时间和师尊亲近,但师尊还是一点也没有发现他的心思。
很庆幸师尊从未发现,又有些失落师尊竟然从未发现。
燕浔的心反复纠结着,又甜蜜着。
他还是不想影响师尊休息,小声地走出了小院,拎起梦魇一起去修炼。
梦魇的刑罚已满,修炼也很认真,但可惜,这小东西始终资质有限,要让它看到梦境的内容,还得好好修炼很久。
午时,燕浔回小院小憩,一进院门就看到宋知也的房门开了,燕浔面色一喜,急忙要去找宋知也没话找话,便见宋知也走出了房门,手中掐诀,竟是要御风。
燕浔迎上去,道:“师尊,你要去何处?”
宋知也掐诀的手停下,神色凝重道:“我卜了一卦,那卦象复杂,我只能看到将有大事发生,可我不精此道,算不准。我须得去一趟天机阁,找洞微真人测算。”
燕浔张嘴就要提跟着去,但宋知也在他开口之前被预判了他的要求,直接道:“你不去,你到了要突破境界的关键时刻,不可四处走动,就在玉殿山好好修炼。”
燕浔从来都是听话的,一点也不愿意惹师尊生气,虽然失望,但他还是应了,只是垂拉着头一副倒霉相。
宋知也想硬着心往前走,但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又退了回来。
燕浔双眼发亮地看着他。
宋知也在心里叹气。
没办法,宠了他这么多年,真的就没办法看他失望。
最终还是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轻声道:“我很快会回来。”
燕浔立刻笑了。
他真的很像乖小狗,很容易就哄好。
他就带着那小狗一样的笑,原地站着,看着宋知也御风而行,很快离开了玉殿山。
只半日,宋知也就到了天机阁。
他刚到山门,便有小童迎上来恭敬的对他行礼道:“仙君,这边请,老祖已在静室等您。”
洞微真人天地万物皆可算,他能算到自己的到来,宋知也并不惊讶。
因而对那小童点头回礼,跟着一路去了静室。
静室的门敞开着,宋知也一到,便见一脸色死寂的青年人坐于廊下,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壶茶,一壶酒。
听到动静,他回头朝着宋知也的方向看了过来,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却还是像看见了宋知也。
这便是洞微真人。
他点头致意道:“仙君请。”
宋知也便也点头致意,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洞微真人指了指面前的酒壶道:“我知仙君不饮茶只饮酒,但不知仙君爱喝什么酒,只能随意准备了些。”
宋知也道:“真人费心了,不过真人也应当知道,今日我也不是来喝酒的。”
洞微真人死寂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细微的痛苦和惶恐,他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仙君之所求,但我只能算出开头,并不能算出结果。”
宋知也沉默片刻,道:“真人只需要将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便好。”
洞微真人嘴角勾起,道:“反正我们都是要死的人了,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言罢,洞微真人从袖中掏出一把铜钱,仿佛是随意地往桌上一扔,而后他空洞的眼眶看了过去,指尖轻轻在铜钱上摸索。
宋知也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他。
很久以后,洞微真人道:“你不是此间人。但你是真正的宋知也,也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第116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9 让燕浔亲眼看着……
被洞微真人看破身份, 宋知也有些讶然,他静默许久,又说:“我是何人无所谓。我想问的是, 这天下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洞微真人脸色苍白的继续道:“天门半开。”
宋知也皱眉,跟着重复:“天门半开……”
“我们这一方天地有大道万千, 有生灵无数,有日月星辰……但这一切都是虚妄,不过是上界用意念构造出来的假象。”
宋知也心头一颤。
他知道洞微真人能堪天机, 但他不知竟然到了此种境界。
洞微真人或许不知何为系统, 何为主神, 何为小世界, 但他确实已将他们这个世界的本质看透。
不怪他这般死寂, 他是真的看破了天机,遇到了极强的反噬,他随时可能殒命。
宋知也思索一阵, 道:“真人不必说了, 不说出来会好些。”
洞微真人轻轻摇头:“何惧生死,皆是虚妄, 虚假地活着,那不是真正地活。”
宋知也紧皱的眉头舒展,他不再劝, 只是充满敬意地对洞微真人拱手行礼。
洞微真人双手摸索着铜钱,再次开口:“方才点破你的身份, 是因为天地的大事与你有关。你是这世界以外不可控的变数,是此间大道也无法控制的意外。天门本不应该此时开,也不应为你而开,你不能飞升, 你不是天道眷顾之人,你没有拿到必赢的棋局,但……你可以掀翻整个棋盘。”
说到此处,洞微真人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宋知也急忙要去扶他,他却伸手制止了宋知也,手背将那血一抹,继续摸索着铜钱。
宋知也有些忧心地看着洞微真人。
他能理解洞微真人所言。
这天底下所有人都说他是那个一定会飞升的仙骨。
只有洞微真人知道,他不是。
可洞微真人要他掀翻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