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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文晟好奇地凑过来看:“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让我也看看!”

陆景和笑得前仰后合:“今天有一个接了贴身保护任务的,摆了8次摊都给你们点出来了,快去问问他是谁,我给他点补偿,免得寒了他的心。”

颜文晟瞅到了帖子内容,也笑了出来:“好!”

于是受宠若惊的楼主,就像大海中跳出的鱼儿,扬起了一个俏皮的水花。

LZ:陆先生说要单独见我,给我个补偿!

第107章 第 107 章 那天的楼主在……

那天的楼主在百般哀求之下也没有秀出自己的奖励, 只嘿嘿笑着说是秘密。

就像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陆景和突然动身直奔京城。

“果然有问题。”

一泓雪亮的剑光挥成半圆悍然斩下,黑衣人尸首分离的那一刻,雪白的剑刃映出陆景和难看到极点的脸色。

这一路上他们遭遇到了许许多多的多山匪, 流民,以及这些前来暗杀的人。

陆景和甚至都不掩饰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而是快马加鞭, 有些武功弱的玩家甚至直接被落在了队伍后面。

千秋月眉头轻皱:“不应该啊。”

他们并没有掩饰行踪,能知道他们这一路行程的人比预想中只多不少,但是能组织起这么大规模的,好像也就只剩下那么小猫两三只。

这些人身上有没有魔教的印记—— 铁寒山为人高傲自负,绝对不会用一些普通人来截杀他们。

排除了这个最可能的选项, 剩下的就都在京城里坐着了。

“你说到底是咱们衷心错付, 还是有人狼子野心?”

“你还有心思说笑!”

这一路上陆景和与千秋月两人似乎角色调换,横眉冷对的变成了陆先生, 亲切可人的变成了千秋教主。

虽然哪怕这样,也没能更改他们在玩家心里的地位就是了。

[《盛世》精英玩家群]

【玉树不临风:虽然我已经没忍住把现实和游戏的接触度调到最低,但是大腿还是疼……你们知道他们最近看我的眼神吗!】

【橘子洲头:跟着骑马是这样的……】

【月下独酌:所以陆先生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啊?之前也没有过这种情况啊。】

【冬梨脆:可能和主线的最终任务有关系?】

【柠檬酸:说实在的,我现在就是很慌,根据我之前玩游戏的经验, 重要npc性情大变一般不是因为特殊任务, 而是因为鬼上身之类的……】

【忘忧草:草!你能不能说点好的!这是个正统的武侠游戏, 说什么神神鬼鬼!】

【柠檬酸:怕你就直接说, 又没人会笑话你!】

【忘忧草:谁怕了!……】

【橘子洲头:咳咳, 柠檬的说法还是很有可能的哈……虽然没有鬼,但是南疆应该有蛊虫一类的东西,说不准能起到差不多的作用。】

【月下独酌:要是咱们能看见npc身上的状态就好了,也不用在这儿瞎猜。】

【柠檬酸:赞同。说到底还是设计师不做人!】

【吴钩月明:冷静点, 无论如何陆先生现在一路疾驰,目标是京城,只要到了京城,一切自然也就分明了。】

【空里霜:记得找几个侦查系的玩家在京城守着,到时候真出事儿咱们虽然管不了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其他人都是大公会的,自然更明白这一点,应下不提。

一般来说走到主线任务的最终阶段就全是到了npc们的对决了,玩家们的等级基本上插不进去半点儿。

事实也正是如此,游戏的上限是一百五十级,玩家们现在能有一百二十几级已经是顶尖。大部队在100级左右打转,也就能和皇宫里的大内侍卫交上两手,其他的完全不够看。

【忘忧草:真的不联系一下其他npc劝架吗?】

【影随风:没用。】

是的,就是没用。

陆景和这一路的动静太大,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会知道,既然他们没有来劝,很显然他们去请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玩家的情报网是最发达最庞大的,整个游戏里几乎什么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们有意的探查,但是偌大一个京城竟然好像铁板,没有一个人能查出问题,甚至在陆景和逐渐逼近京城的期间,许多公会留在京城的玩家还被反复杀死。

……

玩家刚在复活点复活,就被一道刀光兜头劈下。

幸好这个玩家就指的是刺客,跑的还算快,不然就是个当场暴毙的命。

“靠!”玩家好不容易从四面八方的围堵下逃出一条命来,坐在不知道怎么钻进来的仓库里,大大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京城最近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风声鹤唳的。他们这些玩家因为没有确切的户籍和担保人员,被追杀得跟过街老鼠似的。

之前的那些门派和宫与大臣之间的联络点也一夜之间全部消失踪迹,他们本来想去讨公道,却发现原本的联络员竟然全都已经丧命。

这事有没有针对玩家不好说,但绝对和皇宫里的权力倾轧有关系。

让玩家们干点别的还行,对这个他们毫无经验,除了跑就只剩下跑。

有一些气性大的玩家已经先行下线,决定等这个任务剧情什么时候结束了再回来,还有一部分则是往京城外跑来,直接换了复活点绑定范围。

大逃杀游戏只在京城内,城墙往外十里的村子都没人管。

当然也有舍不得自己之前经营的玩家滞留在京城,一边逃命一边联系公会的管理层,可惜在这事上,大家的起点差不多——都是一头雾水。

***

皇宫。

身材细瘦的小太监抱着晃晃悠悠一大摞折子来到东宫,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年轻人正分座两侧,谁桌上的东西也不比谁矮到哪里去。

凌雁南看着桌子上被再次加高的小山。动了动酸痛的肩膀:“我说太子殿下,您就不能自己的事自己干吗?我想出宫,我答应过景和去江南找他的!”

凌雁北头也不抬的批了一本折子,扔到批完的那堆折子里:“这句话你应该去跟父皇说,什么时候他不推卸责任把这么多折子都送到我这里来,我就什么时候把你放走。”

凌雁南:“……”

他看着手上废话满篇的折子,豁然站起身。

“哎!”

凌雁北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赶紧拉住:“你真要去啊?”

“不然呢?”凌雁南没好气地反问,昔日潇洒的脸上阴云密布,“难道我非要累死在这里吗?这些大臣也是闲的,那么多折子递上来没有一个有用的,进贡这个水果那个东西,问这个安那个安,能不能先问问自己的脑子正不正常!有这个快马加鞭的钱请个大夫不好吗!”

“外地官员需要每半月上奏到中央报告在任情况和问安,这是规定。”凌雁北苦口婆心,“父皇估计也是苦这些废话折子已久,才一股脑的打包送到咱们这儿来,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凌雁南面无表情,头发却隐隐有竖起的趋势:“难道我就是垃圾桶吗?”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凌雁北赶紧顺毛安抚,“阿南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折子我自己来!”

一旁的内侍乖巧而顺从的迎上前来:“二皇子殿下请,轿子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凌雁南恶狠狠地瞪了凌雁北一眼:“你就会干这些冠冕堂皇的事敷衍我给你当苦力!”

凌雁北干笑两声,衣袖底下的手掌摆得飞快。

小内侍赶紧把凌雁南领了出去。

凌雁南到了外面才扯了扯衣领,冷笑:“日日夜夜在屋里看那些废话,这四方天我都好久没见过了。”

领路人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凌雁南看也没看近在咫尺的大轿:“行了,你先滚吧,难得有半天空闲,我自己走走。”

“是。”

内侍低眉顺眼,秀美的面孔上没有半分表情,宛如一个木偶。

凌雁南的坏脾气人尽皆知,倒也没有人敢阳奉阴违,扯着自己的脑袋给他找个不痛快。

凌雁南说是转转,动作却很明确,直接去了千秋殿。

凌雁北听到他的动向,原本有些慌乱不安的心脏平静下来。

“原来是跟母亲告状去了。”凌雁北笑着摇了摇头,指挥人把凌雁南那堆折子也搬到他面前。

来送折子的小太监搬的时候还挑挑拣拣,只留下了极为精简的几本,剩下的都扔在一边。

凌雁北展开折子,上面依旧是那些凌雁南不屑于看的“废话”。

“这就已经到了江北了,”凌雁北长长的叹了口气,光线此时细节从他身上移开,一身白袍不再熠熠闪光,而是显出几分浓郁的灰白,“千秋教主果然是厉害,陆先生也是不同凡响啊……”

有一个和他身形相似甚至就连面容也有几分相像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沉默地跪在地上,处理着那些真正的废话折子。

如果凌雁南还在这里,应该会恶心地吃不下饭。

因为这个人身形挺拔,肌肉舒展,显然是个练武之人。不是更像凌雁北,而是更像他,那折子上的笔迹也是,显然是刻意模仿过的。

凌雁北懒懒散散地抬了抬眼,看向地上的人时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厌恶。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亲兄弟,这种低廉的复制品怎么能送到他面前?

“老头子应该是知道了,”凌雁北淡淡道,“最近送来的信息不连贯,少了好几本,把那些不中用的东西处理掉,换新人上去。”

“是。”

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却始终不见人影。

……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越想越气。

凌雁南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

凌雁北有意识的把他囚禁了起来,让他困在这座皇宫内,凌雁南不是察觉不到。只是两个人毕竟是亲兄弟,从小相依为命,他只觉得哥哥年纪大了,越来越黏人。

但是陆景和至少每三天会给他传一封信来,凌雁北怎么连这个也截下不给了?

凌雁南在宫里不是没有人手,只是他从来没有经营过,和凌雁北的还有很大重叠,吩咐人去查个东西都得东躲西藏,真是晦气。

“母亲我来啦!”

高大的身影只是一冒头,谢明瑶脸上就浮现出了慈祥的笑容。

她挥退一边侍奉的男人,笑着冲儿子招了招仇。

凌雁南从来视母亲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如无物。

不过是一些侍奉的人罢了,有什么好值得重视的?

他巴巴地凑在谢明瑶塌前,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母亲,我的消息呢?”

谢明瑶笑着拧了一把他的腮帮子:“你就关心陆先生,是不是没有他的消息连来给母亲问安都不肯啊?”

凌雁南一向皮糙肉厚,这一下甚至对他都算不上造成伤害:“哎呀!当然会来的!我就是担心景和嘛,他那么柔弱!”

谢明瑶想着手上得到的消息,深觉得自己这傻儿子对朋友的认识实在是太片面了。

一封薄薄的信纸到了凌雁南手中,不过是囫囵吞枣三两下的功夫。

“景和怎么突然要进京了?”凌雁南带了些惊讶,“他不是说要在江南过这个冬天,嫌京城的冬天太冷吗?叫他来的时候他也不肯呢。”

谢明瑶倒是大概能猜到陆景和在想什么,但她只是笑了笑了:“许是陆先生改了主意,自己心里有些打算吧。”

“也是。”凌雁南并没有真的纠结于这个问题。

人的心思总不是一成不变的,他既然暂时出不去京城,陆景和过来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那我派人去接他好了!”凌雁南道,“最近也快过年了,什么匪徒都出来了,连带着一些仇家都跟刷业绩似的,景和这一路上遇到的麻烦也太多了。”

“行啊。”谢明瑶并没有阻止,甚至乐见其成。

这皇宫里发生的什么事是能瞒过帝后二人的眼睛的?他们不管,只是因为事情还没到那个程度。

凌雁北对自己的弟弟心思不纯,这是他品德的问题,但是他能力没有问题。

二人只有两个孩子,凌雁南又是明摆着的无心皇位,既然废不了太子,就没必要贸然把事情闹大,慢慢解决也就是了。

这些日子他们看得清楚,凌雁北虽然心里有些阴暗,但好好哥哥的那层皮还是牢牢束缚着他,至少在短期内他无法突破自己的心理界限,对亲弟弟做出什么畜生不如的行为。

那就行了。

凌雁南不是能接受这事儿的人,万一真出了什么特殊情况,他们也不至于连儿子护不住。

至于凌雁北联系的那些人……

在父母眼里永远是别人带坏孩子,没有孩子自己一开始就心思不纯的道理。

凌雁北哪怕舍不得料理,也自然会有人帮他料理了。

“需要母亲借你些人吗?”

谢明瑶深知自己的傻儿子为了表示自己和皇位真的毫无兴趣,在皇宫里基本上属于什么根基也没有,想找几个干净的人去接陆景和都未必找得出来。

“不用啦,”凌雁南欢快地拜拜手,“我跟兄长借人就行了!”

谢明瑶愣了一下,只是一个愣神,凌雁南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失笑着摇了摇头,重新靠回榻上,自然有人过来为她捏腿捏肩。

这儿子到底是心思深沉还是天然黑呢?应该是后者吧。

他虽然没查出这事儿就是自己兄长干的,但却抓住了最主要的命脉。

——陆景和要是不能完好无损地到京城,凌雁北必然得遭埋怨。

诚然这点埋怨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也得看埋怨的人是谁。

如果是凌雁南……凌雁北自认强大的心脏恐怕连一句也承受不住。

“果然还是应该抓好孩子的教育。”

谢明瑶莫名其妙说出一句很现代的话,眸光闪烁,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人。

***

陆景和遇到来人的时候其实是警惕的,毕竟他已经推断出了这一行以来他们所受的麻烦的主使者。

但是这恭恭敬敬真心保驾护航,甚至就连一路上的麻烦也减少了许多的价值,实在让陆景和捉摸不透。

直到他们旁敲侧击出了这场来接人计划的真正主使者。

好吧,也不能说是旁敲侧击,毕竟他们确实没有藏的意思,陆景和一问他们就顺势说了。

陆景和:“……”

陆景和忍不住感叹道:“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他们在这破地方被来回折腾蹉跎那么久,抵不过宫里那个啥也不知道的傻子一句话。

“阿月,你说,太子是想篡位吗?”陆景和再次坐在了宽大的马车里舒舒服服地前行,怎么也搞不懂当事人的行为逻辑。

“应当是另有所图。”千秋月本来也是这么想的,说着说着又摇了摇头,“也说不准是想在篡位的时候多顾及一点兄弟情谊,毕竟两人是双生子。”

“那他拦着咱们进京干什么?”陆景和觉得这事儿颇为不对劲,“只要他能说服凌雁南,咱们和皇帝之间的关系怎么也没有和他亲近吧。”

千秋月淡淡提醒道:“但还有顾尘客。你过去很有可能把他一起带过去。”

顾尘客可是最铁杆不过的皇帝支持者,多了这么一位大佬,事情瞬间就变得难以预料起来。

因为很显然,凌雁南可能会被他说服不管篡位的事,但肯定不会藏着他篡位,就算能帮着他篡位,和千秋月又有什么关系?

到时候乱的不行,陆景和肯定是被紧密保护起来的,千秋月是他对象,怎么会可能在这个时候跑出去?

“……”

陆景和揉了揉抽痛的额角,不得不承认这个推理确实毫无破绽。

一个世界就三个一百五,不防着点怎么行?

能用人数堆死一个,可堆不死第二个。

“咱们这位太子爷也算是用心良苦了,”陆景和无奈道,“他难道不会查一下吗,尘客回武林盟了,根本就没有跟过来啊!”

“你在就是一种危险。”千秋月倒是很能理解这个逻辑。

毕竟陆景和只要离开他身边,他就不由自主的开始担心了。

顾尘客皮下是陆景和亲爹,这种情绪只会比他更严重而不会减弱,当事人可能看不出来,放在外人眼里却是一清二楚,毫无遮掩。

第108章 第 108 章 只要走对……

只要走对了路, 京城从来都不遥远。

比起前半程的几乎一天三顿饭都有刺杀,后半程就相当一帆风顺了,寥寥几个匪兵也像是送菜的。

这里边说没有猫腻谁都不信, 但是陆景和又能怎样,他又没有证据。

再次见到京城的大门时, 陆景和甚至有点恍惚——巍峨的景色一点没变, 只是再见不到层层叠叠的id怼脸蹦上来,黏黏糊糊地叫他“陆先生”了。

心里敲定了二次主线对玩家的补偿政策,陆景和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笑若春风。

凌雁南不管亲哥的黑脸,直接迎出了城门, 二人执手相看泪眼, 惹得有些人脸黑如锅底。

老婆/弟弟魅力太大也是一种风险,总觉得头上绿绿的。

二人执手一路, 好似真的情深意重,却一进房门就立刻甩开了彼此,陆景和还在自己雪白的衣角上擦了擦,显然是十分嫌弃了。

凌雁南皱眉,却不是因为洁癖:“这段时间凌雁北盯我盯的太紧了, 除非睡觉我都不怎么下线。”还有几次半夜被智能系统惊醒, 上线一睁眼却什么都没有。

陆景和问道:“你看出来他的意思了吗, 是想要夺嫡还是怎么?”

凌雁南无语:“夺什么嫡?他是太子, 占着礼法呢, 只要老皇帝驾崩他就能顺利继位,也不知道这是发什么疯。难道是觉得我对他有威胁?”

两人虽然并不是直男,但确实都是一副直男思路。

游戏里凌雁南和凌雁北二人的关系确实是亲兄弟,谁会去往兄弟□□那个方面想呢?

人无法理解NPC, 不过如是。

陆景和喝了杯热热的茶水,思考着:“我觉得他对你还挺友善的,应该不是要除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没注意到的?”

不知道怎么挤进同一间房的闻烨默默插嘴:“也说不准是他人面兽心,想要篡位后留下亲兄弟囚禁起来彰显自己的仁德呢?”

其他人一齐打了个寒战,不由得想,这确实是挺兽的。

凌雁南否定了这个不靠谱的猜测:“我不是什么好脾气,天下人尽皆知,骄狂的名声不是一天两天。相反太子素有仁德之名,友爱兄弟,他就算是杀了我,再罗织些罪名为自己洗白也是使得的,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倒是想办法从京城逃出去啊!”陆景和身体和记忆逐渐恢复,温润如玉的人设也出现了不少裂缝,脾气一上来经常把玩家们吼得瑟瑟发抖。

凌雁南跟他从小玩到大,倒是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分裂,甚至还为这种转变感到高兴。

但:“我下去问过陆二哥了,这个游戏确实接轨于平行的现实世界,里面的人物虽然大部分是数据,但主要人物都不完全是数据,拥有人类的心智,没办法预测他们的行动。”

智能无法预测,分析分析不出来,怎么能不让人头疼?

凌雁南素来最爱摆烂,此时陷入困境更是彰显本性:“要我说也别猜了,顺着走也就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他真的想杀我也不过是清除一团数据,对我本人没什么影响。”

陆景和嘴角微抽。

他现在觉得那段生病的记忆是真的好,二十多年躺在病床上的鲜明折磨磨平了他所有的脾气,万事从心中过都不带留痕的,活着就好,完全不会生气,不像现在的记忆,让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神经都叫嚣着给这人一脚。

看着陆景和“核善”的微笑,凌雁南觉得被暴躁时期的发小反复踹过无数次的屁股隐隐作痛,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千秋月郁闷极了。

永远都是这样,他好像只能在景和的友情里当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旁边有人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千秋先生,没事,背景板不止你一个人,大家同病相怜。”

千秋月一个猛回头。

房间里不应该被清空了吗?哪儿来的其他人?

闻烨站在原地,笑容无辜而纯洁,其实心里骂翻了。

门都是老子关的,刚刚还说话了,装什么不知道啊!

但是面对执意掩耳盗铃的一百五十级可怕NPC,闻烨终究只能只能抱头鼠窜。

陆景和余光看到这边的闹剧,忍不住甩出一对嫌弃的卫生球。

怎么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他反而越来越憨,没有之前的敏锐了呢?连当大佬NPC的逼格也没有了。

摆烂星人凌雁南凑过来,低声道:“有没有一种孩子越长大越残的悲伤感?”

陆景和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狠狠瞪了幸灾乐祸的凌雁南一眼。

难道你不也是这样吗?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呢?!

凌雁南也露出了无辜而纯洁的笑容。

陆景和捂着自己的胃,感觉要吐出来了。

“你们真的不考虑回去报一个进修班吗?”陆景和几乎是把头疼写在脸上,建议真诚而美丽。

两个人小小地心虚了一下:“真的有那么夸张吗?”

旁观者闻烨毒辣评价道:“二位,你们的心虚真的很假并且有限。”

凌雁南和千秋月一人瞪了他一眼。

多管闲事的,有你什么事儿?

闻烨耸耸肩,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年头好人没好报啊~

果然,陆景和看到他们的小动作,脸黑得能滴墨水了。

后来两个人双双被罚去写检讨不提,闻烨倒是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闻家父亲能做好一个完美的凤凰渣男,自然也不会是个蠢货,哪怕有许许多多的打击在先也没那么容易对付。

不过好在那都是前些日子的情况,现在事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感谢陆先生出手相助。”闻烨一向清楚自己的定位。

这次肃清家里,陆家出手不少。依照他父亲的行事所为,陆家本该冷眼看他们打成一团事后瓜分才对,如今出手相助让他能保下大半闻家显然是看在陆景和的面子上。

“不必谢我。”陆景和摇了摇头,“固然我的态度包含在他们的考虑中,但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你。如果你也是个拎不清的……”

陆景和的未尽之语非常鲜明,闻烨只是笑了笑,转而问道:“这次的事情,陆先生准备怎么办?”

陆景和拨了拨杯中的茶叶,无奈道:“我当初就说让他们不要挺而走险,如今这一步,真是难之又难。”

闻烨一辈子没怎么享受过亲情,却很理解:“十年之期马上就要到了,亲弟弟的性命攥在手中,任谁也不能冷静。”

陆景和难得逮到一个跟他什么话都敢说的人,便问道:“这种意外是唯一的吗?”

闻烨思虑片刻,还是答道:“不是。曾经还有一个游戏的设计师意外进入到了自己所设计的游戏中,在里面生活了几百年才等到玩家进入,几乎要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了。”

陆景和颔首。

既然异界游戏npc自我意识复苏不是第一次,异界游戏中意识的导出也不是第一次,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前人没成功过的事陆二哥也做的不少,何况是前人成功过的。

陆景和难得起了点好奇心:“那个游戏设计师现在怎么样了?”

闻烨陷入了沉默。

面对陆景和的连声催促,他艰难道:“那个游戏设计师进入的世界是幻想世界,他在里面成神了。打通了连接两个世界的道路后还经常带着爱人和徒弟下属们回来小住……”

陆景和:“……”

这么骚的操作也真是世间罕有。

不过在幻想世界里出现什么都不稀奇,可惜他这是个武侠世界,是做不到如此地步了。

“果然当初应该仔细挑选的……”

陆景和语气中的遗憾太过显而易见,闻烨忍不住提醒道:“但是那个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差距很大,生活方式也不尽相同……”

陆景和回过神来,笑道:“我知道。”

只是每个人在有一个飞天遁地的武侠梦的同时也都有一个骑着扫帚的魔法梦罢了。

“那个游戏现在怎么样了,关服了吗?”

闻烨轻咳一声:“那倒没有。游戏公司总裁……前总裁不做人,压榨员工,还被查出来触犯不少法律,被那位神明人道处理了,现在的负责人和神明是老朋友,世界接口还稳定运营呢,

玩家成了个特殊种族。”

陆景和惊讶:“那我以后有时间倒要去见识一下。”

伴随着对未来的美好期望,陆景和和凌雁北见了一面。

只一面,他的好心情就一扫而空,知道劝说的计划不必进行了。

凌雁北的偏执几乎表现在了明面上,原本的温润沉稳仿佛只剩下身上虚虚披着的一层皮,撕开就能看到底下流着口水咆哮嘶吼的恶兽。

陆景和不明白。

这位皇太子在原本的世界线里虽然没能顺利继承大统,但也是一辈子受人崇敬怀念,为什么明明有了更好的成长经历,却变成了这副样子?

凌雁北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我们一母同胞,共同长成。名义上我是哥哥,名义上他们是父母,实际上阿南才是我的引路人,带我成长。如果我们真的是亲兄弟就好了,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永不分离,我或许永远也意识不到自己的心思。可现在,他要离开我了,我不能忍受。”

“如果你想,阿南其实可以时常进来看你的。”陆景和从父亲那里知道了原本的世界线,对这位端庄的皇太子也是非常同情,忍不住劝道,“何必非要走到如此地步呢?”

凌雁南重情重义,只要凌雁北放低姿态,他断断舍不得离开,细水长流,未来如何未可知。可这一步行将踏错,他们就再也不可能有以后了。

凌雁北笑着看了他一眼,笑容幽深,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时常回来?这个时常是多久?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你离开了这里,哪怕他对我还有些感情,又能记我多久?”

这毕竟只是个游戏啊,谁会放任自己一辈子沉浸在游戏当中呢?

凌雁南还有大好的前途和光明的未来,凌雁北看不到他会在自己身上沉沦的理由。

陆景和沉默了。

他无法反驳。

他知道,如果自己此刻点头让凌雁南过来把事情摊开说明,凌雁南绝对会同意常回来看看凌雁北,一天一次都可以。

古人类的寿命毕竟不同于星际,七八十已经算高龄,把人生的三分之一给朋友,凌雁南不会拒绝,何况他本身也对凌雁北有感情。

可陆景和做不到让朋友为了自己自缚,更知道不同的时间会给两个人造成多大的痛苦——让凌雁南亲眼看着朋友兄长飞快老去却无法挽回,让凌雁北亲身感受光阴流水心爱的弟弟却十年如一日,多么残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如果生长在同一时代,我们大概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陆景和缓缓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叹惋。

凌雁北垂眸不语。

日半落于地平线,天边火色艳然,昏黄的光却不足以透过狭小的窗户落到凌雁北身上了。

他完全成了阴影里的人。

直到陆景和离开,凌雁北才盯着那个没有完全关闭的门缝,轻笑一声。

可惜不是,永远也不可能是。

雨过天青色的茶杯碎成八瓣,阴影中的人空手捡起,鲜血染红地板。

一枚蜡封被随手扯掉,信笺上有几行重逾千斤的字。

***

陆景和是真的觉得惋惜。

千秋月看着他长吁短叹,有点想把那个纸片人的数据完全抹去,又想干脆把他从游戏里带出来留在身边当玩伴算了,也不是养不起。

当真荒谬。

千秋月摇了摇头,突然明白为啥不论是他们佣兵团里还是军队里都严禁全息游戏,活得像老古董了。

真实感太重,很容易让人错认。

普通人倒也罢了,总有事情转移注意力,在最重兄弟情义又最单调的地方,愧疚感能让人作出无法想象的事。

陆景和拍了拍他的手:“别想了,这不是咱们该考虑的。”

技术的进步无法阻挡,这本就是人类前进的方向,至于途中遇到什么危险,那本就是理应通过的坎坷。

千秋月漫无目的地擦着剑,第五遍还是在擦剑柄,如果宝剑有灵,约莫要跳起来抽他脸了。千秋月知道有些高大上的东西确实不是他们现在该考虑的,他们该考虑的是十年之期近在眼前,要是无法走完主线任务陆景和现实里的身体可就没有机能了!

但让他打架没问题,但让他动脑子解决感情问题……

“真的不能强行推进主线吗?”

用陆景和的话来说:千秋月晃一晃就能听到脑袋里冰冻豆腐渣磕来磕去的声音。

“你们佣兵的生存不需要策略吗?”陆景和叹为观止。

千秋月倒是理直气壮:“我又不是指挥位。只有你们指挥系出来的才会这样,你看凌雁南,他是军校战斗系出来的,不也一样是个大傻子?”

合着你们只有肌肉没有脑子还挺骄傲?

陆景和扶额。

说他聪明吧,把自己骂进去了,说他不聪明吧,自我认知还挺明确。

“练你的剑去吧。”

千秋月立刻跑了。

要是平常,千秋月是打都打不不跑的,但是现在,还是走为上计,免得一会儿溜都溜不掉。

陆景和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抬头看见人真没了,又头疼起来。

刚进游戏那会儿对他冷酷无情又暗中宠溺的男人到底在哪里啊?能不能还给他!这个傻二哈到底是谁啊!

千秋月显然没什么愧疚之心,溜溜哒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背影,上去就打了个招呼:“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显然被他的自来熟和热情震惊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满手的鲜血就下了千秋月一跳。

于是他直接把人拖回了陆景和的房间——一百五十级,脑子是一回事,劲儿还是很够用的。

刚出门没两分钟人就回来了,还带了个麻烦。

陆景和对他找事的能力叹为观止,头疼地骂道:“你这一天天的还没完没了了?”

千秋月直接把人扔了在他身边的椅子上,鲜血蹭在他深青色的衣角上,不怎么显,却吓得那人浑身一抖。

千秋月无知无觉道:“景和,你快给他看看。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出去一会儿不但换了身衣服,连手也割破了!”

陆景和触及到那双惊慌的眼睛,脸色却一下子阴沉下来。

“换个屁的衣服,”陆景和难得爆了句粗口,“你睁开眼看看,这是雁南吗!”

不等千秋月冷厉的目光扫过来,男人立刻柔顺地跪在地上,已经做好了走不出去的准备。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二皇子殿下的一个替身,太子殿下尚且只看得上他这张脸,这两位真正将二皇子殿下当做朋友的先生,应该会被这张脸和刻意打造出来的身体恶心死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陆景和……感觉其实还好。

他已经有了之前的记忆,凌雁南现在的脸毕竟也不是他真正的脸。

他只是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举动。

有些人是没必要劝的。

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正在向着深渊滑落或者就身在深渊中,只是自己不愿意出来而已。

陆景和叹了口气,放下手头的事情,先为他处理好了手上的伤口。

好歹长着这张半个挚友的脸,虽然是个不会说话紧绷一块的木头,陆景和还是充分发挥了医者的本能,絮絮叨叨:“最近几天不要乱动,伤口不要碰水,我给你开副药,你能抓吗,不能我就给你抓了,你掏钱就行。”

男人像是一块毫无感情的雕塑,全程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自然也没回话。

陆景和眉头皱得更厉害。

千秋月认真思考着要不要一剑杀了某个变态,反正也不麻烦。

陆景和连眼睛都没抬:“不许胡闹。”

他们和普通被误打误撞探索出来的异界游戏还不一样,是和异世界有契约在身的,最好是不要主动伤害来自异界的灵魂,不然脱离的时候只怕不好过。

更可况凌雁北还是这个世界绝对的支柱人物,千秋月要是今天真的一剑杀了他,自己大概也走不出这个游戏了。

千秋月眸色寒光凛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我当初就说不要搞主线人物这么麻烦的世界,陆老二非说太简单的不安全,要给你找一个不那么危险的,这哪里不危险了?”

——这点二哥也告过状,千秋月所谓的“简单”基本就是一路无脑杀过去的那种,陆景和觉得自己确实应该不能胜任。

“你什么时候这么碎嘴了?”

陆景和倒不担心眼前人把话传出去引起恐慌,会被世界自动屏蔽,就像原住民和智能NPC听不懂玩家的某些话一样。

千秋月无奈道:“杀你也不让我杀,可现在别无出路了啊。”

陆景和低头用布条仔细缠绕包裹住伤口,漂亮的眉眼间尽是冷漠:“我二哥什么脑子,你以为他会算不到有今天?”

千秋月眉头一动。

这话倒不是陆景和给自己二哥脸上贴金,千秋月和陆二哥相处这么多年,对他是什么人还是很清楚的,别人八百个心眼子,他得有两千四百多个,怎么会算不到原住民故意拖延时间的可能?

如果是别人,他也就所谓了,反正一分钱一分货,仁至义尽,可这件事牵扯到的是他最疼爱的幼弟啊,他怎么会不排除一切有可能的影响因素?

陆景和勾唇一笑,清冷的眉眼间染上了一点狐狸般的狡黠。

现在应该已经联系上了吧?

哎呀呀,可不是他坏,只是凌雁北知道真相时的表情真的很值得期待呢。

从来没有人可以测算无遗,不出任何一点疏漏,只是,机器可以呀。

陆景和这一会儿没听到任何一个音节,果断判定床上这位替身大概是被人毁了嗓子不能说话,也就不管病患本身的意见了,直接招呼人去抓药煎药,又找了几个玩家,大呼小叫地把他抬到了客卧,塞进了热气熏腾过的暖和被褥里。

能跟在陆景和身边的玩家必然是对陆先生的习惯了如指掌,照顾病患更是信手拈来,

黑衣人自己的意见被无视了个彻底,当然,他本身也没发表过任何意见,肢体意见挣扎反驳也没有,自然就被默认了顺从。

他也确实不太听得懂陆先生和千秋教主到底在说什么,只是茫然觉得自己主子,太子的计划可能不会如同想象中那么顺利。

他是太子养大的忠犬,本该立刻回去报信的。

只是……

男人缩在暖和厚实的被子里,抱着热气腾腾的苦汤药,被忙碌的玩家冰凉的手背探在额头上,被雪白的布带束缚住了动作。

第109章 第 109 章 没有人会……

没有人会不渴望温暖, 尤其是从来没有得到过温暖的人。

进进出出的玩家们在NPC面前挨个刷够了脸,直到黑衣人睡下才兴奋地聚了堆:“你好感多少了?”

“25,您呢?”

“我26。”

“我23。”

“我27!”

“那看来大家都是25上下, 这个NPC对玩家的友好度好高啊!”

“陆先生亲自发的刷好感度任务,我做好了地狱级的准备才接的, 没想到这么简单, 陆先生果然是爱我们的!”

其中一人嘿嘿一笑,骄傲地扬起下巴:“我,32!”

众人惊讶地看去:“哇,你怎么那么高!”

一旁有人嫉妒道:“瓜娃子手脚忒快,任务刚出就挤到陆先生身边去了, NPC就是被他扶过来的!”

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里, 年轻男人眉眼飞扬:“谁让你们手慢呢!手慢无!”

在一拥而上的群殴场中,存在感很弱的一人悄悄离去。

玩家界面上, NPC初一好感度:58

千秋月居高临下地看着潜入黑暗中的身影,问道:“你觉得他是哪个阵营的?”

陆景和坐在小榻上,余光扫过玩家离去的背影:“玩家阵营。”

千秋月黑脸:“这不好笑。”

陆景和押了一口清茶,意味深长:“这才是最好的。”

一身黑衣的玩家熟门熟路摸到东宫梁上,却不如往日集中精神尽忠职守。

好在东宫没什么大事, 他顺顺利利下了值, 回到暗卫居住的房间里。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没有点灯, 枯坐良久, 在面板上鲜红的倒计时马上要结束时接下了任务:

【任务:成为陆景和的线人

任务难度:困难

任务类型:主线

任务描述:帮助陆景和获得太子凌雁北的动向,使其谋划失败

任务奖励:重要NPC好感度,经验值,技能书, 装备,转职卡,新身份绑定卡,复活点绑定卡

完成度:0/100】

代号十五的玩家脱力地躺在床上。

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但他知道,自己一点也不想再继续当这个太子暗卫了。

与此同时,明亮的烛火下,陆景和慢悠悠吹干墨迹,满意地看着【指定玩家已领取任务】的标志。

在游戏开始的时候,玩家有【自定义身份背景】和【系统分配身份背景】两种选择,许多性急或者懒得动脑子的玩家直接选择了系统分配。

这里面就很有一些大坑在了。

比如这位:太子暗卫,身份卡复活点绑定,非销号不能脱离。实在是让人叹息不已,忍不住拯救啊。

千秋月此时才看到隐藏设定的存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陆老二可真是个黑心的,我还是低估他了。”

他推己及人,忍不住怀疑:“我身边的人不会也有玩家吧?”

陆景和无奈道:“你瞎想什么……顶多就是等级不高的普通教众,长老什么的当然不会有,不然有些玩家初始等级那么高岂不是破坏平衡?”

“他竟然还知道平衡?”千秋月表示不信。

这游戏世界跟筛子一样,什么都有,不bug叠bug就不错了,有什么平衡。

“微妙的平衡,说了你也不懂。”陆景和顿了一下,“他就是这么敷衍我的。所以,我也不懂。”

千秋月沉默了,决定下线就把陆老二打一顿。

陆景和提醒他:“你别老对我二哥那么不尊重。你和我大哥已经是敌对了,再和二哥关系不好,回头我爸骂你都没人替你说话。”

千秋月不屑。他很懂:“对他们来说我跟拐子有什么区别,就算之前是铁哥们,我上你家门也得被揍。”

陆景和:“……”

伶牙俐齿的陆先生无法反驳。

“景和,你心疼我吗?”

陆景和没推开千秋月悄悄凑过来的脸。

好吧这个确实是有点心疼的,他没办法昧下良心。

千秋月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和诱惑:“那,今晚补偿我?”

陆景和立刻神色一凛:“你别找死。”

千秋月确实没那么想体会陆父的手段,立刻澄清道:“我什么都不干!让我搂着你睡觉总行吧!”

陆景和满目狐疑地斟酌着他这句话的可信度,最重选择了相信他一次。

在此之前,他先堵上了门。

千秋月满脸受伤,后而兴奋。

陆景和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兴奋:“别多想,多想想要是玩家早上进来想刷任务,撞见你抱着我躺在床上,都到不了明天,当天中午我就能吃上你的席。”

千秋月脑子里的精虫被脑补出的大恐怖活活吓死了。

他为自己坎坷的情路长叹一口气,查看炉子里的炭火,又仔细确认窗户来着缝没完全关死也不会被吹上,这才熄了蜡烛上床。

然而如此千万般的不情愿,也在抱住这个人,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体温重量时化为烟云。

他在背着他偷笑的小坏蛋后颈上亲了一口,又愤愤不平地嘬了一下,才安稳下来睡觉。

***

黑衣人初一只安稳睡了一天,第二天清晨立刻来道谢道别,可偏生赶上陆先生难得睡懒觉,被自来熟的玩家们嘻嘻哈哈拉着吃了早饭。

当然,作为伤患,他面前只有清粥小菜馒头素包子,时不时还要被某些恶趣味的玩家端着油汪汪都大鸡腿炫一脸。

太子的暗卫都是轮值的,没有统一的膳房,一般就吃一口主子的剩菜,且个个都经过训练,沉默寡言。初一从未体验过这种……过分活泼的,与同僚朋友在一起吃饭的氛围,十分新奇。

几乎是日上三竿陆景和才堪堪醒来,简直怀疑自己是被点了睡穴什么的。

千秋月服侍他穿衣服,动作有些生疏却自然亲昵,陆景和睨了他一眼,也不说什么,只管懒懒地伸出手让他伺候。

这句身体的先天体质确实太低,哪怕陆景和如今武功已经进入高手行列也还是体弱畏寒。

千秋月给他把裘衣裹上,连连叹气:“左右主线任务都已经这样了,不急在一时,你非大冬天往北方跑,不知道避寒的吗!”

“能早一点是一点,这不还有小两个月。”陆景和窝在椅子里,“游戏和外界时间流速是一样的,我想着说不准能赶上回家过年呢?”

千秋月一默。

他当然也是想的,陆景和沉睡近十年,游戏里又过了快两年,他们已经足足有十二年未曾想见了。

“总归别太着急,你的身体最重要。”

陆景和感受到千秋月软化的语气,无声笑了笑。

感情牌永远是无解的好用。

千秋月一出门,差点撞上守在门口的初一。

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就要走?你伤好了吗?”

这语气太大夫了,让围了一圈的玩家们忍不住幻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夫妻相?

初一没想到这位恶名满天下的千秋教主竟然会说出这么和蔼且接地气的话,呆了一会儿才答道:“还没有。”

“那就不许走。”千秋月道,不顾初一愕然的表情,直接招呼了一个等级最高的医师玩家,“给他看看脑袋,这么呆,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玩家也震惊,震惊地无以复加。

这NPC到底是什么惊天大身份,陆先生特意为了他的好感度发任务不说,千秋教主竟然也特意关心了他的身体状况?!

初一接收着众多打量的目光,彻底茫然无措,直接被众多不爱看热闹一心只有陆先生的玩家拥进了室内,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了某个非常有眼力见的玩家搬过来的凳子上。

“陆先生早啊!”

“陆先生早上好!”

“哇,陆先生今天也好美!”

“……”

陆景和被玩家们熟悉的彩虹屁扑了一脸,轻车熟路地应付着,顺便还发了个任务,一个手巧的女玩家立刻上前给他梳头。

陆景和虽然病弱,发质却不错,三千青丝如瀑,像一匹又黑又亮的缎子,顺滑的不可思议,睡了一晚也不太纠缠打结。

女玩家忍不住咬手帕:虽然知道是建模,是画师拼上肝拼出来的,但她真的很羡慕这发质,这发量哇!

女玩家小心翼翼地从底下捞出陆景和的所有头发,准备盘起来,却突然发现那白皙如的脖颈上印着一两点深深浅浅的红痕!

手上的动作还在机械习惯地继续,心里却早就已经炸开了烟花:千秋教主竟然已经把陆先生吃到嘴了,还这么不知节制,让陆先生累着了,这么晚才能起!

——女玩家内心的小段子弹幕似的滚成一团,简直要把她整个人都缠住,以至于整个后半程她都木木的,活像个机器人。

初一见状,倒是松了口气。

教习师父说过,所有上位主子都是警惕的,无论他们看上去再慈善仁德再好相处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不能多嘴多舌,甚至和主子没大没小,不然要不了两天就会被处理了!

陆景和无知无觉,偶尔笑着跟他搭一两句话,看到他放松也只以为是自己的过高的魅力值起作用了。

听到千秋月已经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初一辞行的要求,陆景和笑了笑,只道:“我们这里还是千秋教主做主,我说不上什么话的,千秋教主既然不肯,恐怕还要烦请小兄弟在这里多待些日子了。”

玩家们都为陆景和睁眼说瞎说的本事叹服,又被千秋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承认所震惊,简直怀疑自己前段游戏时光都是做梦。

陆景和再次把玩家赶出门已经是午后,而这段时间,足够一个论坛神贴横空出世并发展到最热阶段。

遥远的南方军帐中,老父亲险些砸碎了虚拟的面板,火速启程,直奔京城而来。

第110章 第 110 章 玩家们不……

玩家们不合时宜的通风报信让陆景和大大苦恼了一把。

然而再难, 老父亲该面对还是得面对……糊弄。

千秋月低眉顺眼被老丈人喷了个满脸桃花开——差点就要变成实际状态上的,不过被陆景和拦下来了。

一时三刻过后,父子儿婿三人刚能坐下来好好说两句, 御前伺候的大太监就到了。

这大太监是前朝罪臣之后,后没为官奴, 肚子里很有些墨水, 平日颇为自矜,对陆景和礼仪周到却不殷勤,对两位皇子也限于恭敬而不谄媚。

一见了顾尘客,这两样倒是都从他的脸上绽开了,那张沉稳的脸上褶子连连抖动, 变化成不同样式的大包子。

大太监道:“顾大人哇, 皇上已经着人备了好酒好菜等着您了,您不能不去啊!”

顾尘客茶还没喝一口, 脸色阴沉:“你们这些个耳报神,手脚忒快。”

大太监立刻赔笑:“哎呦,您这话说的,实在是折煞奴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怎么轮得到咱家来当这个耳报神!体察圣意, 哄陛下开心是奴才该做的, 这还是您当年教导奴才的呢, 奴才时时刻刻记在心中, 一时也不敢忘呀!”

“哼,”顾尘客的脸色缓和了些,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带路吧。”

将要迈出门, 又回头嘱咐道:“我今晚应该是回不来了,景和你早些睡,别熬着。”

陆景和自然是乖巧点头,无有不应的。

千秋月也跟着点,可惜没点两下就被甩了个刀眼。

皇帝特意派了轿撵前来,所有规格一如自己,大太监在最前方引路,身后红色金色缠着,一队长龙照亮了寂静的宫道。

有个小太监悄悄留下,询问陆景和:“陆先生,千秋教主,不知刚刚的茶叶……可还有多的?”

陆景和讶然。

好机灵的小子。

“我这倒不是什么名贵茶水,只是茶叶混着果子煮了,去些苦涩罢了,说来正是暴殄天物的做法。”陆景和也不隐瞒,把自己常用的茶叶果子各称了些给他。

小太监连连道谢:“多谢陆先生!说什么暴殄天物,岂不是污了,您的巧思自然是最佳的,顾大人如此喜欢,想来陛下也会喜欢的。”

陆景和笑道:“那就借您吉言了。”

这个品阶,还称不上公公,但宫内的小太监什么品阶该叫什么名字,陆景和确乎是一点也不知道。

室内充做小厮的玩家立刻机灵地上前来,把小太监送了出去。

小太监一路小跑,终于在进殿之前堪堪追上了车队,领着他的老太监呵斥道:“上个茅房怎么这么长时间?又去哪里躲懒了?”

小太监立刻赔笑道:“师父息怒,这回急啊,要不小的哪次耽误过差事,您说是不是?”

顾尘客已经下了车,这对师徒地位不低,就跟在马车周围,一路上对话举动被他尽收入耳中。

自然,他也闻到了小太监身上熟悉的清淡香气。

陆景和身体不好已经是玩家们永远的共识,屋子里的香非常淡,能沾上一点出来必然是呆了不短的时间,再兼之那股隐隐约约的甜香,顾尘客还有什么不明白。

是个有心思的,可惜还年轻,不够谨慎。

好茶好果子的相机那般明显,这些太监们人老成精,哪里会分辨不出来这些和茅房的气息,被随便两句话糊弄过去?

但既然陆景和帮了……

“那个小太监,”顾尘客随手一招,“来伺候我。”

小太监原本低着头,却被师父立刻推了一把:“小兔崽子还不过去,你的机缘来了!”

这一块儿不只一个小太监,当机立断把徒弟推出去的却只有他一个。

小太监越众而出,只得战战兢兢地问顾尘客好。

顾尘客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就好像刚才真的只是随便指了一个:“嗯,跟上吧。”

前面的大太监也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老兄弟新收的小徒弟,也没说什么。

能铺上路是好事,他们这些人谁不知道顾大人最得陛下圣心,有了这一遭,以后就要水涨船高了!

就是老兄弟也太宠了些,这么大的小子了,怎么还给身上塞甜果子?不像话。

露夜前来,辉煌的大殿内仅余两三盏灯,让人不至于行将踏错罢了。

走进后殿,果然去大太监所言,已经摆好了宴席,好酒好肉,至尊之人一口未动,只等他来,这样的地位,怎不让人飘飘然?

小太监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只闻到香味,腹中就已辘辘作响。

可顾尘客依旧是目不斜视,大步上前,下跪行礼,行云流水,一丝不苟。

凌北辰端坐上位,似喜非喜:“朕早就说过,要你免礼,薄礼,你从不听。”

顾尘客垂眸:“陛下说笑了,臣不敢僭越。”

“……坐,吃菜,一会儿都凉了。”

凌北辰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冷硬脾气。

说是随侍伺候,确实两位太监只需缩在角落,不打扰这二人就好了。

凌北辰说吃菜,顾尘客就吃菜:“御膳房的味道果然上佳,臣谢陛下赐菜。”

“是吗?”凌北辰摇头,“我觉得不如明瑶随手做的一道糕点,也不如咱们的军粮。”

小太监想了想自己曾经有几次帮着千秋殿救火,听说是皇后娘娘亲自下厨,不小心烧的,对这番话表示存疑。

“陛下与殿下伉俪情深,军粮干硬难咽,怎敢与御膳房的山珍海味相提并论。”

顾尘客冷硬得像个机器人。

两人将这毫无意义的对话进行了几个来回,凌北辰终于忍不住问道:“尘客,你还在怨朕吗?”

顾尘客立刻跪下:“臣惶恐。”

小太监被这突变的一幕吓得不知所以,大太监立刻娴熟地拉着他跪下。

顾尘客跪了一会儿,凌北辰一闭眼:“罢了。起来吧,陪朕喝酒。”

“是。”

凌北辰说喝酒,顾尘客就只管喝酒,任天子百般倾诉,亦一言不发。

天子声音虽不大,可殿内空旷,小太监总能听到几句。吓得面色惨白,抖如筛糠,仿佛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被大太监狠狠瞪了好几眼。

怎么这样的货色也敢送到御前来?

可是……谁又不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呢?

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这些要掉脑袋的话就能平静无波。

好在无论陛下还是顾大人都不会正眼看他们。

大太监看着这没用的小东西,也只能无奈摇头,掐着不晕过去就算完了。

***

黑暗中,一滴烛火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在嗤嗤声中逐渐凝固。

冬夜太冷,让人疑心屋外出现了化雪的声音。

可想得再多,只要一探头,便也就知道是幻觉了。

“殿下,夜深了,您赶快睡吧。”

进来送替换的汤婆子的老嬷嬷苦口婆心地劝着。

她是太子的奶嬷嬷,是他身边唯一还没有死也没有告老出宫的嬷嬷,虽明知她是母亲的人,可凌雁北仍旧舍不下她带给自己的温暖。

这老女人是谢家的家生子,世世代代都是奴才,一辈子都只知道忠心主子,所以她对太子虽有些养育之恩,却从未妄自尊大,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小姐的奴才。

哪怕凌雁北已经年过弱冠,贵为太子,她依旧每晚都要进来看看凌雁北睡了没,被子盖好了没,一旦太子有个大病小痛她也如剜心一般难受,必要日夜守候,照料不停。

在凌雁北心中,她就如第二个母亲一般,所以哪怕凌雁北知道她每天都会给母亲汇报自己所知道的太子的举动,也放任自流。

只是如今……不能了。

“嬷嬷,外面是又下雪了吗?声音有点大,我有些睡不着。”凌雁北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她怀里,嬷嬷就也像小时候一样抱住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背,“没有。不过听说今夜顾大人回宫了,难免有些动静的。殿下要是觉得吵,就让人挂上帘子。”

凌雁北自然比他知道的明白,甚至对自己父皇酒后那些一遍遍重复的混账话熟记于心。

不管宫外大臣怎么想,如何谋划着得一个从龙之功,宫里人却是知道的,唯有这么一个太子可继承大统,自然没有什么瞒得过的他的,在这宫里权威比起第二个皇帝也不差什么了。

可这一切他都不能对这个老女人说。

她不懂,但母亲懂。

“嗯,让人挂上帘子吧。”凌雁北只是道,“明日里还要早起批折子,这几日陆先生回来了,雁南只怕是没空来敷衍我了。”

嬷嬷对他们兄弟两个这几日斗智斗勇也熟知,笑道:“二皇子殿下天生就不是受拘束的性子,殿下也莫要逼他太紧。陆先生老奴也曾去看过,是个温和妥帖的人,殿下可以放心。”

“嗯,我知道。”凌雁北问道,“我听说嬷嬷你这几日腿脚不好,寒疾又犯了?”

嬷嬷不以为意:“老毛病了,多谢殿下关怀。”

凌雁北却不依:“怎么就说的轻松?这个岁数了,有什么病痛都要注意起来,我还想嬷嬷多陪我几年。”

嬷嬷笑出了牙花子,连连称是:“殿下说的是,老奴一定爱惜自己,明日就去太医院请个太医看看。”

凌雁北不满道:“那些人也看了许多年,总是没什么作用。最近我新得了个温泉庄子,冬日避寒是最好的,嬷嬷去那里住几天吧。”

嬷嬷有些迟疑:“可是老奴走了,谁来照顾殿下呢?”

凌雁北混不在意:“这东宫上上下下伺候的人这么多,还能连一个可心的都找不出来?况且等过了年节我就去陪嬷嬷,总共也不需要几天的。”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