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裴远之在此立誓,若此事真跟狗皇帝有关,哪怕拼尽身价性命,也要让那狗皇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我睡啦?”江清淮偏了偏头,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裴牧,总感觉裴牧心情还是不大好,为什么?
“晚安?”他试探道。
裴牧面上立刻扬起淡淡的笑,语气温柔宠溺:“晚安,清淮。”
*
说实话,睡觉之前,江清淮有点紧张。
靠着撒娇糊弄过去了“纵欲”、“不是太监”这些事,但自己心里的坎反而过不去了。
而且,梦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
万一今天晚上又做梦。
万一还不小心说了梦话可怎么办?他好像一直都会有说梦话的毛病来着……
不过睡着之后,江清淮还是很安然的。
只可惜还是说了梦话。
最先是轻轻叫了一声裴牧。
裴牧思来想去睡不着觉,心里空落落地难受,忽而听见江清淮的声音,当即紧张地坐起身来:“我在。”
江清淮却半天没了声音,裴牧心下纠结半天,正想发问,又听江清淮哼了一声,委屈道:“不行,好大!”
裴牧眸子暗淡了起来,清淮是做了噩梦吗?
看来他的猜想……
“裴牧你慢些……”江清淮又忽而哭喊起来。
他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其实有些听不清,但那一声“裴牧”却实打实如一记闷锤,狠狠砸到裴牧心上。
他在叫……
裴牧起先还有些不确定。
他像个被天大好事砸中的倒霉蛋,因为从没有得到过诸如此类的幸运,以至于惶惶不安到不敢相信。
但江清淮又叫了他一声,软软的,像在撒娇 :“裴牧……”
裴牧立刻屏气凝神,下意识听起江清淮的下一句。
脑子里却根本安静不下来。
思绪乱七八糟地飞——
他大吗?
江清淮又没见过,如何知道?
何况梦里的都是假的……
就算清淮喜欢他,现实也不一定……
江清淮闷闷嗯了一声,立刻剪短了裴牧脑中那些乱飞的丝线。
他听见江清淮哭着哼了一声,嘟囔道:“涉,涉……了!”
涉黄了!!!!!
第106章
次日江清淮醒来,只觉神清气爽。
他慢吞吞坐起身,掀开床幔,目光无意识地在屋中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旁榻上:“裴牧?”
塌边轩窗半开半掩,阳光不骄不烈,裴牧背对着江清淮坐在塌边,垂头认真鼓弄着什么东西。
连一贯会束起的长发,今日也慵懒地垂落肩头。
听见江清淮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物件,抬头看了江清淮一眼,只说:“清淮,我吵到你了吗?”
江清淮摇摇头,好奇地张望他放在桌旁的东西,瞧见是个线盘,上面还绣着半朵莲花,更加好奇:“你这是在……”
绣花?
裴牧居然还有这个爱好?
江清淮属实是没想到。
裴牧听见他问,很不好意思地将那线盘藏到柜中,才闷闷解释道:“上次的荷包脏了,我想缝个新的。”
“买个新的不就行了?”江清淮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没过脑子,裴牧说的那荷包,应该是要送心上人。
额……裴牧的心上人好像就是他自己……
所以,那荷包是绣给他的?
江清淮立刻紧张起来:“裴牧……荷包里的荷花是不是也脏了呀,那荷花可是你专门去寺庙求来的,是不是……”
“我再去求便是。”
裴牧叹了口气,显然想起此事让他十分失落:“只是荷花已败,若是换了别的花,也不知他会不会喜欢……”
他看了一眼江清淮,扯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就算被拒绝也无妨,我还有清淮。”
他似不经意地开起玩笑:“清淮不是答应我,要赔我个媳妇?”
“啊?”江清淮人傻了。
“清淮只是开玩笑哄我吗?”裴牧察觉到他的神色,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他侧过头,将脸上那还未完全脱落的伤疤遮盖起来:“我也知道……我这样很丑,就算是清淮……”
“不丑的。”他如此妄自菲薄,江清淮哪里忍心,当即打断他,“不丑的。”
只是“赔他个媳妇”这种话却不敢打包票说出口来了。
他只能在心里追问RMB:“不是说这个药药效很好嘛?怎么血痂还没完全脱落?”
“差不多就这两天的事了。”RMB简单解释了一嘴,便坏心眼地追问江清淮,“陛下,你怎么不给兄弟赔个媳妇啊?”
江清淮顿时泄气,早知道昨晚上就不该来找裴牧。
小五的事,江清淮一句也没听见裴牧说。
倒是他自己,快在裴牧面前抖搂干净了……
江清淮心下乱七八糟时,裴牧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他的力道很紧,却不算疼。
江清淮回神,朝裴牧看去。
只见裴牧一脸纠结:“清淮,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届时我想请你见一个人……你会来吗?”
江清淮脑子已经不大会转了,不过还是点了头。
等答应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裴牧想让他见的人,可能是小五……
好吧,家人对裴牧来说果然还是很重要的,居然还专门要留在中秋这么一个关键的时间见面。
见江清淮答应,裴牧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他站起身,伸手抱住江清淮的腰。
感觉到他身子一僵,才慢吞吞解释道:“早饭在外面,我抱你去吧。”
像是知道江清淮会拒绝一样,裴牧的声音带着几分失落:“我这样抱你,会不会吓到你,还是说,你更希望我背你,不想看我的脸……”
“没有那回事的。”江清淮赶忙解释,就怕裴牧多想。
只是话音未落,裴牧便一把揽起他的腰,将他打横抱在怀中,做出一个标准的公主抱。
只是手不大绅士。
江清淮看着裴牧放在自己腰侧的手,一边想着原来这么大,手指这样长,一边又觉得不对劲……
他怎么记得他来的时候有拿拐杖的。
那拐杖去哪里了?
不说拐杖的事,早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裴牧原本想骑马送他回宫,还是江清淮再三拒绝,并保证自己会坐马车回去,裴牧才勉强作罢。
此后几天,江清淮基本每天都在忙碌工作,直到中秋佳节……
佳节前三天,司马鹤来请江清淮去府上过中秋。
佳节前一天,林大将军也托林珏来问,要不要去林府过中秋。
不过林珏却知道,根本不可能请到小皇帝。
他问得毫无诚意,更多只是八卦:“陛下明日打算去哪里过中秋?”
往年中秋家宴都是在宫中办,但如今太后已去,江清淮后宫又无人,满打满算,要过中秋的也不过是他、姜少瑜和姜少云三个人罢了。
实在没必要再耗资耗材,大办宴会。
江清淮早几天想到这个问题后,便请林珏给裴牧带过信,告诉裴牧他到时大概会带上姜少瑜和姜少云一起。
姜少瑜很开心,一早知道江清淮和裴牧腻腻歪歪,大概率已经不清白的时候,他其实就很高兴。
他简单回顾了一下曾经摆在江清淮面前的选择——刘泽清、司马鹤、叶从南……再就是裴牧。
仍旧认为裴牧是个合适的人选。
论姿色,裴牧和叶从南最胜。
但这两人相比,姜少瑜还是更偏心裴牧多一些——
这家伙话明显没有叶从南多,却又不算个蠢人。
看着虽然很凶,但对江清淮却很温柔,这在姜少瑜最先见到裴牧的时候便可见端倪。
何况这家伙做的槐花糕,味道确实不错。
姜少瑜忍不住看了一眼江清淮,只是他的小皇叔,明显还没有完全接受这段关系。
姜少瑜心下暗暗认真——
今晚一定好好观察,弄清楚这两人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姜少瑜正想着,裴牧带着裴小五来开门了。
一看到裴小五,原本还高兴的姜少瑜瞬间垮下脸来——
这些日子小五赖在养心殿,喜欢日日霸着江清淮。
他明明年长,却好像比姜少云还黏人,而且话不多,只会拉着江清淮的袖子,一遍遍说:“陛下,陪我。”
偏偏江清淮很吃这一套。
基本裴小五说了陪他,江清淮都会放下手头的事情陪他。
这让姜少瑜十分不爽快。
原本今早林珏来接裴小五,姜少瑜还很高兴,以为中秋佳节终于没这个粘人精的事了,结果……
此刻又看见了,姜少瑜几乎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只冷着眸子看裴小五:“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裴小五看了一眼他,却装作没看见,立刻看向江清淮:“哥哥,哥。”
江清淮能听懂他的意思。
“哥哥”是在叫江清淮,这是他一早便跟小五说好的,不要总是“陛下”、“陛下”的叫。
“哥”大概就是叫裴牧了,因为这是亲哥。
江清淮朝他笑了笑,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又装作很惊讶的模样,问裴牧:“这是你弟弟?”
虽然在问,江清淮的全部心神却已经被裴牧的脸完全吸引。
这么些天不见,裴牧脸上的血痂终于完全脱落。
现在呈现在江清淮面前的,还是那样一张帅得惨绝人寰、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心动……
嘶。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江清淮心下一惊。
裴牧轻巧地点点头,目光在江清淮脚腕上落了落,确认江清淮已经无事,才看向姜少瑜和姜少云:“进来吧先。”
他尽可能地向两个小孩表达善意:“听说你们两个喜欢槐花糕,我专去山头摘了最新鲜的。”
“等再过些时日,上京可就找不到槐花了。”
裴牧早已经准备好了酒席,仍在院中凉亭石桌上。
五个人倒是刚刚好。
江清淮强调了一遍不许先吃糕点,便给自己倒酒,只是手有点抖。
他也不是贪杯,而是想起自己两杯倒的毛病。
此刻先喝一杯,等一会……若是有点那种……那种苗头,他就赶紧喝第二杯,第二天装醉说自己不知道就是了。
江清淮想得挺好,裴牧却摁住他倒酒的手,用江清淮方才强调不许先吃糕点的语气叮嘱江清淮:“先吃饭再喝酒。”
江清淮:……
好吧。
他欲哭无泪地缩回手。
只好看向旁边的小五,尝试转移话题:“你不介绍一下小五给我们认识吗?”
裴牧点点头,只是还没开口,姜少云先发问了:“他叫小五啊,有什么好介绍的?”
小孩是真的不明白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只一门心思想吃饭:“少云饿了,我们吃饭吧……”
江清淮只得尴尬地笑笑:“最近小五常进宫来,我也见过几次,只是没想到他会是你的……弟弟。”
“当年的事,不必再提了。”裴牧看了一眼小五,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只是稍纵即逝。
他给江清淮夹菜,催促他多吃些。
江清淮不好意思地接受了投喂,超绝不经意地抿了一口酒。
这次裴牧没有说什么,只是望着江清淮的眼睛,淡淡地笑。
他的眸子在月光下是那样的亮。
那样的满怀期待。
江清淮忽而有点心虚,也觉得愧疚。
他只想着逃避,却没考虑一下裴牧的心情……
他虽躲了裴牧这么几天,但因为裴牧总是会托林珏送信,他倒是对裴牧这些天的行程了如指掌。
比如,三天前,裴牧便绣好了要送给心上人的荷包。
他在信中专门强调“在荷包内侧缝上了心上人的名字”,还小心翼翼地写道:“这次一定不会再弄脏。”
江清淮看完,脸红了一下午。
被RMB追着问了一晚上。
夜里,又乱七八糟地梦到裴牧……
再比如昨天,裴牧来信告诉他今早不甚摔碎了几个碗,又说起去买碗的时候——
卖碗的大娘调侃他“贤惠”,还打听他是否已有心上人。
他在信中同江清淮发牢骚:“心上人不常来,再贤惠又有何用?”
若是以前,江清淮看到这信,自然要好好安慰裴牧。
但鉴于那不常来的心上人就是他本人……
江清淮纠结了一下午,追着RMB问了一下午“怎么办”,得到“祝99”的回答后,自己坐在清静轩凉阶上发了一晚上的呆。
但还是没想明白。
跟兄弟谈恋爱,对江清淮来说,实在有点刺激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
他会想明白怎么做的。
他自欺欺人地想。
但此刻,江清淮有点良心不安,甚至不敢多看裴牧的眼睛,只一个劲儿给自己灌酒。
当然,喝完一杯,他就有点晕了。
好在喝得慢,两杯酒的量,竟是让江清淮足足撑到了吃完饭。
“清淮?”记着他两杯就倒,裴牧有些无奈地叫了他一声,“困了吗?”
江清淮眨眨眼睛,看向裴牧,慢吞吞摇了摇头:“我喝的很慢,还好。”
“我准备了醒酒茶,给你端一杯过来,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裴牧交代完江清淮,看他点头,仍旧不大放心,还又再叮嘱一遍小五和姜少瑜:“看好清淮,别让他乱跑摔到了。”
小五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一把上前拉住江清淮的袖子,像扯住风筝线一样。
江清淮看着他的小手,忍不住笑了一声。
姜少瑜却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么大年纪还装可爱,逊。
裴牧稍微安心,去厨房取来一直热着的醒酒茶,确定温度适宜,才敢抵到江清淮唇边,慢吞吞喂给他喝。
江清淮就着他的手,乖乖喝完一杯,乖顺得不得了,喝完还只看着裴牧笑,软软叫:“裴牧。”
裴牧喉结微滚,闷闷嗯了一声,江清淮便慢慢朝他身边靠来,笑得更甜:“抱。”
裴牧只好揽住他,感受到江清淮将脑袋靠在自己脖间,柔软的发丝撩过皮肤,带来一阵噬骨似的痒意,不由一愣。
但江清淮尤不知足,还像只猫儿一般蹭了蹭裴牧,有热气喷薄到耳垂,裴牧的心颤了颤。
他羞恼地垂下眸,却正对上姜少瑜、姜少云、裴小五的目光。
三小只都全神贯注、三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两个。
只是姜少瑜略显无语。
裴小五目光平静。
姜少云莫名兴奋。
裴牧不由一噎,轻声对他们说:“先去睡吧。”
他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裴关的房间:“那边我一早收拾过,你们三个睡一起,行不行?”
睡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清淮和裴牧后面想干啥。
裴小五和姜少瑜理都没理这句话,仍旧聚精会神盯着裴牧。
姜少云则点点头又摇摇头,真诚发问道:“你不亲吗?”
裴牧不由一噎,一时头疼不已。
裴小五跟着点头,若有所思:“这个时候是应该亲一下。”
只有姜少瑜还稍显冷静:“应该去屋里亲,外面羞。”
裴牧沉沉叹了口气,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说起,正僵持着,怀中的江清淮动了动。
他本就黏糊糊挂在裴牧身上,此刻却不知怎么来了兴趣,把裴牧当猫爬架一般,攀着裴牧的胳膊要往上爬。
裴牧原本小心翼翼扶着他的背,看他双脚离地,仍旧扑腾得欢,吓得只能去抓他的腰,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腿弯,将他往上托举。
江清淮瞬间感觉自己高了不少。
他甚至要低着头才能看到裴牧。
这个角度从未有过,江清淮稀奇地眼睛发亮,抬手点点裴牧高耸的鼻尖,笑意盈盈:“裴牧?”
裴牧仰着头看江清淮,这个角度的清淮对他来说,同样是从未有之——
他半垂着眸子,眸中闪着细碎的光,比起那月盘还要粲然夺目。
他望着那双眼睛,失神地嗯了一声。
这是他一贯做出的回应。
如此短暂,寻常,不足为奇。
但今晚,江清淮听见这一声“嗯”,却觉自己如被加了干柴的烈火,一瞬便烧得火光通天,直冲云霄而上。
不过那冲上云霄的火却让他低下了头。
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裴牧的唇。
要亲。
他不大清醒的脑子迷迷糊糊地想。
第107章
暮色苍茫,月辉明亮,秋夜四下寂寥,天地空荡。
他们相拥在一方凉亭之间,明明是江清淮不打一声招呼,擅自逾矩。
裴牧却更像个占到天大好处的傻子。
他贪婪地吮吸、亲吻,甚至是啃咬,像个野兽一般企图将江清淮拆吃入腹。
吻他的唇,咬他的舌,攻城略地……
他心知肚明,这样的渴求有失体统,奈何情欲本是狂风恶浪,加之他又满脑子的卑下愿望,于是江清淮那豆丁一点大的恩惠和施舍,便足以让他丢盔弃甲,野性勃发,甚至一下比一下力大势沉!
他听见怀中人传来抽泣一般的呜咽,有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推搡着他的肩膀。
身后传来三小只惊叹的声音,窃窃私语,融于月色之间。
他终于分神看了一眼。
不过那匆匆一眼,他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他抱着江清淮,急于寻找一片安静、祥和、隐秘、黑暗的空间,急于抛弃尘世一切的繁杂和干扰,只剩他们两人。
只剩他们两个人。
床榻上,两人滚作一团。
裴牧不再满足于亲吻美味的唇,他忍不住去探索猎物更多。
只是那皙白纤长的脖颈,便能让最缺情趣、最不经意的人怦然心动……
他一直都知道……眼前的人是怎么美妙的一块美玉,无尘、诱人……
“裴牧。”
擦枪走火的当头,江清淮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拿湿漉漉、如小鹿一般清澈漂亮的眼睛来瞧裴牧,声音软得像在撒娇,“我困……”
“困?”
裴牧顿觉一盆彻骨冷水从天而降,尽数淋于他一人身。
他错愕地不知作何反应,只觉撑在江清淮上方的那半截手臂,还有那压在他腿间的膝盖……
甚至是蹭江清淮脖颈地动作,回吻的热情,急不可耐的欲望,都像个不清不楚的笑话。
他真的笑了一声。
此刻他明明还抱着江清淮——他有一只手揽在清淮的腰间,方才他不觉用了很大的力气,感受到那腰肢的细软,心猿意马得厉害——但他已经明白,
他想多了。
“为什么亲我?”裴牧强迫自己坐起身,难得有些生气。
他当清淮对自己也有感觉,才会做那样的梦,这段日子清淮虽躲着他,他却只觉得欢愉。
他故意在江清淮面前绣荷包,明确告诉清淮那荷包要送给心上人。
故意调侃清淮,说起“媳妇”的事。
“我是不善言辞,嘴笨口拙,但我绞尽脑汁地哄你开心……”
“你要留在上京,我陪你留在上京,你要护着姜少瑜和姜少云,我也善待他们……”
“我像个奴隶一样处处讨你的喜欢,可你……”
“江清淮,你为什么不说话!”
裴牧心下落寞,身心两重火烈烈地烧,几乎要将他折磨疯魔,他不管不顾地回头,下定决心要掐起这小狐狸的下巴好好质问一番——
为什么要亲他?
为什么要冷落他?
为什么不肯爱爱他?
但回头,瞧见已经安然闭上眸子,睡得香甜的江清淮,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逼仄的房间中响起……
他倒是似云般清逸了……
裴牧沉沉叹气:“反正你明日起来大概也忘了个精光。算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裴牧这般发牢骚,却还是忍不住使坏的心思。
他到底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轻飘飘揭过今晚的事。
他在江清淮床边坐了许久,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罚这撩人不负责的小狐狸。
想到力竭,也只想到将缝好的荷包故意塞到江清淮胸前的衣服里这一件事来。
不过看那处鼓鼓囊囊,着实显眼,倒也勉强安慰了今夜躁动不安的心。
裴牧沉沉叹了口气,起身去找外面那三小只,临到门口,想起今夜露重,又忍不住回来帮江清淮掖被。
事毕,他在心中骂道——
裴远之啊,裴远之,着实不成器。
*
裴牧在院中没找到三个小孩,来到裴关房间,发觉他们已经乖乖洗漱完毕,排排横躺在床上,倒是刚刚好。
看见裴牧进来,裴小五坐起身,一脸困惑:“敦伦之礼,这么快就行完了?”
“敦伦?”裴牧一言难尽地上前,摸了摸他们被子,确定厚薄适宜,才接着问,“你从哪里学来这些词?”
“话本子里瞧见的。”裴小五随口提了一嘴,仍旧好奇,“你们会给我生一个小侄儿吗?”
“男人和男人是不能生孩子的。”裴牧闷声道。
何况他又没和江清淮做那档子事。
他郁闷地给叮嘱小孩好好睡觉,起身要走,却被姜少云拉住:“大哥哥,睡前故事。”
“什么?”裴牧不由一愣,蹙起眉,“你睡前还要听什么劳什子的故事?”
姜少云点点头:“小皇叔给我们讲的。”
“惺惺作态。”裴牧轻嗤一声。
姜少云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家哥哥,姜少瑜有点无奈,帮着改口:“清淮也讲。”
“呵。”裴牧越发不屑,“他倒是惯着你们。”
姜少瑜蹙起眉,想了想,又说:“夫子也会讲。”
裴牧眯了眯眼睛,想到什么:“你夫子是谁?”
“叶从南。”姜少瑜面不改色地扯谎,“夫子会给我们讲唸蓝颜,绘声绘色,十分有趣,清淮也常说他故事讲得好……你会讲吗?”
“等着。”裴牧转身就走,临到门口,才咬牙切齿地撂下这一句。
片刻后,他拿着一本《唸蓝颜》,坐在床边,趁着烛火,不情不愿地给小孩讲故事,顺便自己也看看。
上次裴牧感兴趣买了下来,翻了两页发觉是写小皇帝情史的话本,瞬间没了兴趣,书也被他随便一扔,不知踪迹。
但这次再看,裴牧又发现了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这书生,难道是在写叶从南?”
裴牧忍不住发问,却没有得到回答。
他沉默了两秒,看着已经睡熟过去的三个小孩,忽而有些迷茫——
今晚,他睡哪?
*
江清淮一觉醒来,就知大事不好。
往日宿醉,起床都是稀里糊涂。
但今早不一样,昨晚发生的事情,有一部分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另一部分,虽然记得不大清楚,但……那种气氛下会发生什么,还不是一目了然。
江清淮只是有点不敢相信:“我昨晚……是我主动亲的裴牧吗?”
“呵。”RMB冷哼一声,“是啊,直男先生。”
江清淮却笑了一声,他一点都不介意RMB的调侃,反而有点回味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还挺软……”
和吃棉花糖一样,但是又热腾腾的,嗯……
“谁家的直男抱着兄弟啃啊?”
RMB继续调侃,致力于把回旋镖抛给江清淮。
“谁家的直男还回味跟兄弟接吻?”
“哎呀我知道了。”江清淮有点无奈地应了一声,面上却仍旧挂着笑,“就当我是个深柜吧,我哪里想得到……看来喝酒也不一定只会耽误事嘛……”
想起昨晚裴牧抱着他回吻的热情模样,江清淮的耳尖微微发红,小声问RMB:“可是后面的事我记不清了……”
“呵。”提起这个,RMB要说的可就多了:“其实我昨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抱着啃的时候,我就被关小黑屋了。”
“但是!”它加重语气,“你们结束的时候,我简单听到一些……”
“啊?”江清淮有点不乐意,“你这保密系统做的不行,泄露我隐私啊?”
“你先听我说。”RMB有点无语,“我只是听见裴牧说的话,有点模糊,断断续续,但是有几个关键词,你必须要知道!”
“因为我感觉裴牧似乎不大高兴……”
“不高兴?”江清淮才不信,裴牧那么喜欢他,他们两个干柴烈火、一拍即合,裴牧怎么可能不高兴?
“因为我听见他说什么……奴隶、喜欢这类的词,语气很冲,而且说完他就走了。”
“奴隶?”江清淮蹙紧眉头,“我玩这么大的吗?”
他应该没这种癖好吧……
但是……江清淮掀开床幔,目光在房内转了一圈,正困惑为什么裴牧不在时,裴牧推门进来了。
他还穿着昨夜的衣裳,头发也并不像以前那般规规矩矩,何况脸色也不大好看,看见江清淮坐在床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不轻不重地开口:“该走了。”
“走?”江清淮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裴牧居然赶他走!
“为什么?”江清淮扶着床站起身,却发觉自己身上意外地有力气,眼神先清澈了一瞬,而后他回神,“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裴牧叹了口气,像是觉得有些棘手一般:“你还记得?”
江清淮点点头,一头雾水:“你难道希望我忘记?”
他昨晚做了什么,为什么裴牧都要跟他走一夜情路线了?
“忘记……”裴牧沉默了一瞬,“忘记就忘记吧。”
他自暴自弃地看了一眼江清淮,又催道:“快走吧。”
“不!”听见裴牧又赶自己走,江清淮都委屈了,“我不走,干嘛让我走?”
他上前抓住裴牧的手,真诚地看着裴牧:“你是嫌我先前躲着你,所以生我气吗?我以前确实没想清楚,但经过昨晚……”
“啊……”他突然愣了愣,一个荒谬的想法浮现在心头——
裴牧这么生气,该不会是因为昨晚在下面的人是……是裴牧吧!!!!
不是吧,他这么猛?连裴牧都能压????
压完居然还一点都不觉得不舒服,反而精神抖擞……
那也难怪裴牧会生气了。
江清淮恍然大悟,拉住裴牧的手:“昨晚是我太过分了,我给你道歉,你能不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就当是被狗……额……”
“我知道了。”裴牧声音带着几分失落,甚至是冷淡。
他其实早就知道今早起来江清淮会是这种反应——
清淮会像一下子像退潮似得再也不理他。
但与此同时,他显然还抱有幻想,他幻想着他的清淮,会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缠着他。
哪怕他说“你走”,清淮也会一把抓住他的手,不容拒绝地说“我得留下来陪你”……
但此刻,血淋淋的现实狠狠甩给他一个巴掌。
他突然不乐意了,不高兴了,像个小丑一样开始跳脚。
裴牧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这样卑劣丢人的心思,默默侧开身子,给江清淮让路:“再见。”
“裴牧……”江清淮却不走了,他一把拉住裴牧的袖子,撒娇一般晃了晃,试探道:“昨晚的事,肯定……”
他敏锐地发觉裴牧脸色不是很好看。
当即转了话头,又试探道:“那你亲我一下?”
裴牧神色一怔。
江清淮便知道方向对了,他拉着裴牧的手放到自己腰间,又牵他另一只手放到自己胸前,可怜巴巴地说:“我真心实意道歉,你今晚想做什么都行……”
他帮着裴牧摸自己,感觉裴牧拘谨放不开,还踮脚亲亲他唇瓣:“我昨天喝醉无理取闹,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是今晚……”
他并起三指,对天发誓:“今晚一定保持清醒,你让我做什么,我就乖乖做什么!我发誓!”
他不要钱似得,吧唧吧唧亲了裴牧几口,再一次真诚强调:“我发誓!”
裴牧喉结微微一滚,有点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耳朵慢慢红了起来。
看裴牧有反应,江清淮总算松了口气,晃着他袖子,软软撒娇道:“那你亲我一口,亲我一口就不许生气了,好不好?”
“嗯……”裴牧的脸也红了起来,像个愣头青一般怵在那里,慢吞吞地点了头,才小心翼翼看江清淮一眼。
对上江清淮期待的目光,才好像刚明白江清淮说的话一般,又不好意思地低头去亲江清淮。
他虔诚地吻他的唇。
但更多是迷茫。
江清淮自说自话一通,好像就稀里糊涂变成了这样。
这样的幸福……
这样的美好……
他慢慢吻进他的唇缝,温柔又轻缓地感受清淮的热情时,门外传来渐近的脚步声,盘随着姜少瑜不耐烦的催促一起响起:“还没有好吗?再不去国子监就要……”
江清淮不由一愣,他下意识想要推开裴牧,却被裴牧一把抱得更紧。
他被吻得有些喘不上气,但还是分神去看了门口呆住的姜少瑜一眼。
他朝姜少瑜眨眨眼睛,又摆摆手。
看见姜少瑜像个机器人一样慢慢转身,才稍微松了口气,唇瓣却突然被裴牧轻轻咬了一口。
江清淮回神看去,对上裴牧略显委屈的目光。
“你不专心。”裴牧嘟囔了一句,显然怨念颇大,“你又不专心……”
江清淮眼皮没由来地一跳,但他压根没心思想,只顾着安慰裴牧:“我是听见声音……”
“你若是不爱我,还是别给我希望了。”裴牧却突然转身,叫住了已经往外走出好远的姜少瑜,“你们走吧。”
姜少瑜一脸懵地回头看,却先对上江清淮笑眯眯的眸子,听见江清淮朝他喊了一句:“你们三个自己去国子监哈。”
门便砰得一声被牢牢关上。
姜少瑜瘪了瘪嘴角,很无奈地转身回去,叫上姜少云和裴小五:“走吧,我们自己去国子监。”
“为什么?”裴小五看了一眼主屋,“他们又在敦伦?”
第108章
屋内。
江清淮僵着身子顿在半空,痛地青筋直起,倒吸凉气。
见他如此骑虎难下,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
裴牧一手拖着江清淮的臀,一手按住江清淮的发抖的脊背,轻轻把江清淮往怀中揽,声音又低又轻:“清淮……”
裴牧有些无措地问:“很疼?”
“当然……”
江清淮说话时气息都喘不匀,有气无力地将脑袋靠在裴牧胸前,委屈巴巴:“都怪你……”
长得跟馿似得。
裴牧沉默了下来,一下一下抚摸江清淮发抖的脊背,如哄孩子一般:“那我出去。”
“别出去。”
江清淮难得狠心逼自己一把,痛都痛了,就此放弃简直前功尽弃。
他咬着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总得有人做出点牺牲才行,你别管我了。”
说完他又后悔了,抓着裴牧衣角,急急地说:“别忘了亲我。”
……
事毕,日过正午。
江清淮浑身软地像条死鱼,有气无力地坐在床上,由着裴牧喂他吃饭。
他垂着还发红的眸子,看裴牧将吹凉的粥递到嘴边,突然来了一句:“下次不能这样了。”
裴牧的动作一顿,却还是顺着他的:“嗯,下次我轻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清淮猛然抬头瞪他,他的眼圈红肿可怜,睫毛脆弱地颤动,让裴牧不由联想到同样凄惨的某处,一时心虚不敢看他。
江清淮却强撑着手去抬裴牧下巴,直视着裴牧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谴责某人方才的恶行:“不能一直亲我!”
裴牧睫毛颤动,偷偷瞧了一眼江清淮同样红肿的唇瓣,却是不解:“是你说……”
“那也不能一直亲。”
江清淮气势汹汹,他感觉自己像个肿胀的气球,全身上下都别扭得很,尤其是嘴……基本和香肠无异,甚至还有点疼。
其实全身上下都疼。
但最要紧的是,他今早都没吃饭呢,折腾到这个时间,他已经要饿晕过去了!!!
偏偏嘴巴肿地连勺子都不想碰。
“那我去买点药。”裴牧立刻起身,急急忙忙要往外走。
但刚迈步,就被江清淮拉住。
他不解地回头,看江清淮满脸写着“我不高兴”,愈发无措:“清淮……”
“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吗?”
江清淮抱臂看他,微微眯眸,倨傲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喂我。”
裴牧只好灰溜溜坐回来,又端起粥,小心翼翼喂他。
喝过半碗,江清淮肚子才舒服些,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下来,他哼哼道:“上来陪我睡觉。”
看裴牧顿时如蒙大赦,又有些忍俊不禁:“紧张什么?”
“都给你睡过一次了,还能翻脸不认人吗?”江清淮拍拍自己旁边的床,笑地坏兮兮。
裴牧耳尖发红,慢吞吞坐到江清淮身边,对上他的眸子,又拘谨地躲开。
他将手伸到江清淮后腰,轻轻给他捏揉,声音温柔:“睡吧,我陪你。”
一觉好眠。
再睁眼,已是月上树梢。
江清淮迷茫地往床边摸摸,摸到一手空,有些不高兴。
但不等他叫裴牧,裴牧先推门走了进来,见江清淮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他加快了步子:“清淮,饿吗?”
饿是自然,毕竟这一天下来,江清淮满打满算只喝了半碗白粥。
不过他现在迷迷糊糊想起一件事来:“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很凶?”
今早裴牧这样照顾他,他都身心俱疲,躺了一天才稍微好些。
昨晚他酒性大发,不知道怎么折腾裴牧呢,他们两都是第一次,怎么裴牧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呢?
裴牧却听不懂江清淮的意思。
不过说起凶,嗯……
“不是很凶,但有点。”他难得坦率地笑了笑,“很可爱。”
“可爱?”江清淮觉察到一丝不对劲,“那你为何说什么……奴隶……”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你喜欢……这种……吗?”
“你还记得?”听他提到自己昨晚说过的话,裴牧有些窘迫,“我当时……只是有些……发牢骚罢了。”
江清淮越发懵了:“那为何要发牢骚?”
“当然是因为……”裴牧猛然抬眼看他,话到嘴边却不敢说了,“没什么,是我太矫情了。”
“什么啊?”话说一半,凭白吊人胃口,江清淮老大不高兴:“你好好说,好好说给我听。”
等听过裴牧说过昨晚的情况,听到裴牧说他是因为突然嚷“困”,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还当自己昨晚压了裴牧,兽性大发,酱酱酿酿,裴牧才老大不高兴。
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都没发生。
裴牧看着老实,果然也是真的老实……一点占便宜的坏事都不会做。
江清淮无奈扶额。
裴牧脸色不大好看,上前抱住江清淮,还当他是生气,忙急急哄他:“是我矫情,清淮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生气。”江清淮愈发忍俊不禁,捧着裴牧的脸亲了亲,“这哪里矫情了,日后我再撩完就跑,你罚我便是,别自己瞎想。”
说完,江清淮自己先红了脸:“但也不能像今天这样,一直亲我,还一直……”
他有点说不下去,看裴牧愣愣地看着自己,立刻凶巴巴地掐起腰来:“肚子饿了,吃饭!”
裴牧立刻回神,笑着应好。
吃过晚饭,江清淮借口回了一趟养心殿,一来是看看小五他们去国子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二来则是警告他们今早的事不准大肆宣扬。
不过他回来挺早,养心殿暂时只有小福子一人忙前忙后。
江清淮扶着腰从寝殿出来,问小福子姜少瑜他们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却先见小福子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神色实在太夸张,江清淮都下意识怀疑自己,他摸了摸脸,十分不解:“我脸上有东西吗?”
小福子点点头,又摇摇头,低着头不敢乱说:“没……没东西。”
只是满面春风,一看便是……
小福子偷偷瞥了一眼陛下脖颈的红痕,再回想陛下方才那一瘸一拐的别扭走姿,以及现在……这默默揉腰的动作……
他犹豫地说出自己的猜想:“陛下,您在宫外的情郎,难道……”
难道仗着恩宠,让他们陛下雌伏……
小福子简直不敢想。
江清淮却傻乎乎笑了一声:“你还没见过他吧,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小福子尴尬地笑了一声,不敢说自己其实已经见过那情郎了。
不过想起那人高大的模样,再看他们陛下如此清秀长相,倒也不难理解这两位在床上的分工……
小福子正乱七八糟地想,姜少瑜和姜少云连带着小五一起回宫来了。
经过昨晚一事,三个孩子关系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就连一贯冷淡的小五,脸上都带了笑意。
但进门看见江清淮,三个小孩又齐齐一愣:“你回来了?”
不等江清淮点头,小五先发问道:“他欺负你了?”
“没有啊。”江清淮不明所以,但还是招手让他们过来,“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早上我跟裴牧有点误会,没时间送你们去国子监,路上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我们都是大孩子了。”姜少瑜有些不满意地瘪了瘪嘴。
小五也跟着点头,而后认真发问:“小侄儿有了吗?”
“什么?”江清淮不明所以,“什么小侄儿?”
小五却沉默了下来,他盯着江清淮的小腹看了一会,又可惜地叹了口气。
姜少云在一旁戳他:“夫子说小皇叔不能怀孕,话本里的是骗人的。都跟你解释一下午了,你怎么还是不死心啊?”
“什么话本?”江清淮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哪个夫子?”
姜少云身子一僵,求助一般看向姜少瑜。
姜少瑜无奈扶额,拉着弟弟和小五就往侧殿跑:“小皇叔,今日太热,我们要去沐浴了。”
三个小孩一溜烟跑没影了,江清淮的目光又落在小福子身上:“他们说的,你可知道?”
小福子欲哭无泪,站立不安:“是唸蓝颜这书中……略有提及……”
“朕要见叶从南。”江清淮当即道,“让叶从南即刻来见朕。”
真是反了天了,叶从南到底都在唸蓝颜里面写了什么东西啊啊啊!!!
未免太少儿不宜,这次一定得好好教训他才行。
一刻钟后,叶从南来到养心殿。
看江清淮满脸不高兴,有些不解:“陛下,谁惹您不开心了?”
“哼。”江清淮瞥了他一眼,“朕问你……谁告诉你男人可以生孩子的!”
叶从南不由一愣:“没人告诉臣啊……”
他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谨慎又小心地看了一眼江清淮的小腹:“陛下,难道……”
世上真有这样离奇的事?
江清淮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气得拿一旁的软枕砸他:“你看哪里呢!朕是在问你的书,那个什么唸蓝颜,不是你写的?里面是不是有……有男人……”
“不是臣写的。”叶从南一把接过江清淮扔来的软枕,无奈地笑了笑,“说来也是臣忘了,那书其实是……是傅羡之写的。”
“国子监时,他对您平易近人的模样一见难忘,这才灵感迸发,挥笔写下唸蓝颜这本书……”
“他曾告诉臣,原只是写您同青年学子们双向奔赴的故事,但后来得知您好南风……这才……”
“还怪朕了!”听说是傅羡之写的唸蓝颜,江清淮一时有些心虚,却不想承认,只能色厉内荏地找补,“就算朕好男风,这样的情节也实在大逆不道……”
“你们就是欺负朕脾气好……”
“陛下莫生气了。”叶从南有些愧疚地上前两步,“其实这事也怪臣。”
“那日臣不慎同羡之透露了一些您的事,搞得羡之心防大破,当晚喝得酩酊大醉,胡乱写作一通,又即刻遣小厮送往鹿鸣堂,连挽回的机会都……”
“不过这版刊印,现已停发,陛下不必担心……”
听说那版本已经停发,江清淮的脸色才好了一些:“朕不折腾你们了,回去告诉傅羡之,日后不许再写那什么劳什子的唸蓝颜了!也不许再教少瑜他们奇奇怪怪的东西!”
叶从南笑了笑,点头应下,又同江清淮聊了聊集市进来的进展。
江清淮在集市配备了很多便利设备。比如每条街都有一处井,供大家取水,并设备了厕所,方便游玩的人。但人流量一大,卫生肯定要出问题。
不过江清淮早就瞄定了人选,从三品的那位姓李的大人,每日打扮地光鲜亮丽,一看就是有点洁癖。
让他来管集市的卫生,绝对能提高大家素质。
还有垃圾桶,虽然古代人的造垃圾能力远没现代人疯狂,但把垃圾扔进垃圾桶的意识却也需要培养。
何况集市筹备的工作暂时还没向外公开,趁这机会也算给集市做做广告。
江清淮前些日子参照RMB给的广告资料,迅速写了几个提纲,并交给叶从南来润色。
这次叶从南提的正是此事:“臣以为,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陛下。”
叶从南想让他去参演,而且是以皇帝的名义来参演。
江清淮听得眼前一亮,挺欣赏叶从南这想法的,毕竟封建社会,谁的影响力打得过皇帝,谁的名人效应比得过皇帝呢?
可他却不能同意。
原因也很简单,这广告,裴牧也可能会看。
到时候发现他和皇帝一模一样,那他不就掉马了?
江清淮眼珠子一转,拍马屁的漂亮话就脱口而出:“在我看来,叶状元才是最合适的人选。状元郎本就风光,叶卿又长得一副好相貌,你去参演再合适不过。”
叶从南听得心里痒痒的,但私心使然,他还是想看到天子去参演的样子,尤其是礼部准备的那身礼服,穿在小皇帝身上一定甚是好看。
只是江清淮一句话就堵上了他的借口:“以后叶卿的影响力大了,朕也就顺坡下驴,封你做我们大秦的形象大使。”
形象大使是什么,叶从南听不懂,但他也早习惯陛下时不时加些新奇的职位了。
前段时间,不就封了李大人做卫生部部长?
且陛下的意思显然是要借这次广告为他造势,叶从南心知他的陛下深谋远略,当即便不再多言,点头应下,认真准备。
江清淮对叶从南的业务能力一向很放心,又交代叶从南要多和李大人那边沟通,这才让他退下。
一切都安排妥当,江清淮现在只盼着集市能顺利开摊,不然他和裴牧晚上都不晓得要去哪里玩。
而且他早就专门计算过,长乐坊的位置距离裴牧家,不远不近,既不会被声音吵到,步行又不会太久。简直太爽有没有?
江清淮越想越开心,当下便点了传送去找裴牧。
裴牧正在书房看书。
批批画画似乎很忙的样子。
但一看见江清淮,裴牧便站起身,不知从哪端来果盘,又微微将凳子往后一撤,对江清淮道:“过来。”
江清淮全程盯着他,现在才看明白他的动作,欢呼雀跃地坐到他腿上,抱着裴牧亲了两下,才问:“会不会打扰你?”
裴牧反抱着他继续看书,闻言抚了抚他长发,给他喂了一块西瓜。
江清淮乐得朝他怀里钻,黏糊糊地亲他鼻尖,却被裴牧一把按住。
明明是裴牧先要抱着江清淮,还分心投喂,现在却嫌江清淮不看书,苦口婆心地劝起江清淮,说着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
江清淮不乐意看这些东西,每天看奏折都要让RMB先翻译成白话文的他怎么可能花心思去看文言文。
而且裴牧是男朋友,又不是学习搭子,他可不想和男朋友一起学习晦涩难懂的文言文。
他哼哼唧唧说不乐意,裴牧却放软了声音:“可是觉得难?”
难是肯定难得啊,江清淮如实点头,探着身子夹了一块西瓜吃:“我现在的字写得已经很好了。”
裴牧笑着点头,却在心下叹气,可怜起自家清淮——
若是能早些遇到他,清淮如今也不至于胸无点墨,字都认不得几个。
何况江清淮又混在宫里,只怕因为不认字这事受过不少冷待,不然为何现在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也无?
裴牧只得更加温柔,更加耐心:“我一点点讲给你听,可好?”
江清淮吃软不吃硬,听裴牧这样哄他,虽然不明所以,也不情不愿,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只看一会啊,我今天很累了。”
忙活了不少事呢。
裴牧认认真真讲给他听。
江清淮一开始是想好好听的,裴牧讲地细致,江清淮也有底子,若真要装个好学生,简直不要太容易。
可裴牧在他耳边说话,就算说的竟是伦理纲常的枯燥知识,江清淮都听地心动。
他忽然发现自己确实不大直。
以前和RMB的争论简直毫无意义。
就拿此刻来说,他听着裴牧说这些复杂的知识,看着裴牧的侧脸,就只想亲一亲裴牧。
这般想也这般做,他凑上去碰了碰裴牧的唇,看见裴牧明显愣住,有些得意地望着他笑。
裴牧耳尖发红,有些不好意思:“清淮,听话。”
“我不听话吗?”江清淮无辜发问。
他抬手碰碰裴牧的喉结,又顺着衣服向下,停到某处,拿手指戳了戳,目光更加真诚:“夫子……你什么时候亲我啊?”
……
一回生二回熟,江清淮食笋知味,每天恨不得赖在裴牧身上不下来。
只是两人多数时候虽然腻歪,再出格的事情,却做的不多。
时间长了,江清淮难免有点想。
正巧今日集市的一众事宜已经妥当,正好可以开张,江清淮便约了裴牧,打算去逛逛。
一来是玩一遭,二来也是实地考察一番。
今日叶从南也会亲自去集市门前做宣讲,并再三邀请江清淮来看,一举三得的买卖,江清淮欣然往之。
姜少瑜和姜少云也嚷嚷着要来,连带上小五一起,只是他们三个背地里商量好,说要跟着夫子一起去逛。
他们口中的夫子,却并不是叶从南,而是傅羡之。
得知这件事情,江清淮还老大不高兴来着,傅羡之这家伙能得小孩欢心,还不因为他是唸蓝颜的作者。
但傅羡之本人显然也知道江清淮不喜欢唸蓝颜这本书,对他也多少有点意见,一再同江清淮保证,不会再乱讲话本子,带坏三个小孩。
江清淮这才勉强同意。
只是等他告诉了裴牧今日的安排后,原本听见只有他们两人出行,正高兴的裴牧,在听见叶从南也可能会来的一刻,立刻黑了脸。
江清淮大概知道他们两个不对付,却一直不太知道为何不对付,见裴牧如此不高兴,试探着问他:“为什么你跟叶从南不对付?”
裴牧认真地看向江清淮:“他喜欢你,你可知道?”
“啊?”江清淮呆了片刻,而后便笑,“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裴牧不甚高兴地发问。
“你一定是太喜欢我,以己度人,觉得世上所有人都该喜欢我。”江清淮弯着眸子瞧他,戳戳他的胸口,“是不是啊,裴远之?”
裴牧原还沉着眸子摇头,听见他喊裴远之,不知怎么便羞恼起来,一把抓住江清淮不安分的手,语气无奈:“清淮,我认真的。”
“我也没开玩笑啊。”江清淮偏了偏头,用没有被握住的一只手捧他的脸,踮脚亲他一口,又笑,“不是你吗,喜欢我喜欢到要死要活?”
裴牧被他亲了一口,一时有些愣,回过神又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躲开江清淮的眸子,又慢吞吞点了点头:“嗯。”
第109章
江清淮和裴牧慢悠悠走到长乐坊,也不过才十分钟。
江清淮对这个距离满意非常,正忍不住和RMB臭屁时,便听见远方传来叶从南的声音:“江公子,这边!”
江清淮循声看去,只见叶从南穿着鹤锦袍,长身立于坊牌匾之下,他身后跟着一众官员、侍卫,各各神色严肃,毕恭毕敬。
江清淮拉着裴牧朝他走去:“这就准备开始了吗?”
叶从南点点头,目光落在江清淮牵着裴牧的手上,几乎立刻便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扯扯嘴角:“江公子答应来看,可不要中途嫌我说得无聊,自己先跑了。”
“怎么可能无聊?”江清淮说得情真意切。
宣讲的稿子他也看过,写得亲民、励志,还有点淡淡的幽默,配上叶从南这从容不迫,又帅气逼人的形象,效果不可能不好。
也就是古代没有摄像机、没有自媒体,不然叶从南这样的,包出圈,红遍大江南北的。
叶从南淡淡笑了一声,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到底还是会紧张,何况你也在台下。”
“我还能给你压力不成?”
江清淮觉得自己很无辜,叶从南给过他稿子后,他可是溢美之词一箩筐一箩筐地说,连修改意见都没有提,作为领导,这还不够松弛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作为下属,叶从南到底还是会在意他这个领导的眼光的。
便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叶从南的肩膀:“你真的很厉害,不要给自己压力啊。”
叶从南却没想到江清淮会突然靠近,下意识看向被江清淮落在身后的裴牧,瞧见他脸色果真不大好看,却有些得意。
他朝裴牧挑挑眉,又朝江清淮笑了笑,说了一句客套话,身后的侍卫便催促叶从南上台去。
所谓的上台其实就是去长乐坊门口搭建起的那个“戏台子”,这样不仅平常可以请戏班子来这边唱戏热闹氛围,若是政府还有什么新规,也能在这边直接宣讲。
为此江清淮还专门做了个简单的纸喇叭,戏台子后面则扯上横幅,上面是礼部那些人写的吉祥话。
活动的流程也很简单,叶从南上台亮相,做个简单开场,后面便是李大人来宣布一些集市的新规,介绍集市的构造等等。
戏台子搭在室外,配备有三千左右的桌椅,江清淮拉着裴牧坐在最前排,看着站在台上的叶从南和相关人员商讨细节。
这时裴牧突然发话问道:“你跟他为何会共事?”
“近来不是建集市,他常来宫中和陛下商讨事宜,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江清淮看向裴牧,“从这条街往里走,听说有家面馆,味道非常好,我们一会去吃面,好不好?”
“好。”裴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看那街悠长深远,一眼望不见个头,又问,“这也是叶从南告诉你的?”
“怎么了?”江清淮意识到不对劲,压低声音,“你还在吃叶从南的醋吗?为什么啊?”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来之前裴牧说的话:“你真觉得他喜欢我?”
鉴于他曾经稀里糊涂看不出裴牧的心意,这次江清淮也不敢托大,虚心求教:“怎么看出来的?”
“他看你的眼神很不清白。”裴牧闷闷来了一句,揽住江清淮的肩膀,宣誓主权一般往自己身边拉,“清淮,只喜欢我,好不好?”
又说眼神不清白。
江清淮真是要被这群家伙搞糊涂了。
“你可真霸道啊,裴远之。”江清淮忍不住嘟囔着开玩笑,“想我只喜欢你一个……我可有个条件。”
裴牧严肃起来:“什么?”
江清淮便坏笑起来,他压住裴牧后颈,将人往面前拉:“今晚可得把我伺候好了,不然……小爷一个不高兴……”
“清淮。”裴牧有些羞恼地打断了江清淮的话,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四周,才说,“这可是在外面。”
“外面怎么了?”江清淮最近越发喜欢逗裴牧,“人家都说情到深处,不知天地为何物,你还口口声声说爱我呢,怎么……今日这般冷漠了?”
冷漠?
裴牧身子僵了僵,看江清淮一脸坏笑,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江清淮又在使坏。
这个小狐狸。
裴牧下意识看了一眼台上的叶从南,果真发觉他正在偷看,便故意抱住江清淮的腰,俯身亲了下去。
被亲的江清淮、正在看的叶从南,甚至于旁边那些个文武大臣、诸子百官,过往路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江清淮是没想到裴牧这个老古板真敢在大庭广众下吻他。
但说实话他很高兴。
他自小跟爷爷在国外的庄园长大,接受的教育比较开放,结交的外国朋友也不少,对于这种大庭广众下亲吻的礼仪文化欣然接受。
只是裴牧……
那天他在院中凉亭上,想摸摸裴牧的胸肌,裴牧都不许。
非要抱着他去屋里,去床上,任江清淮好说歹说,他也只是红着耳尖,一声声叫“清淮”。
今天倒是转性啊。
江清淮兴奋不已地回吻,却先听见叶从南的声音从台上传来,因为喇叭的存在,在杂乱的人群中,比较醒目:“咳,诸位,我们的活动即将开始了,请在场的人安静就坐。”
比起接吻,当然还是这次的活动比较重要,江清淮轻轻推了推裴牧的胸膛,却被裴牧咬了一口唇。
力道是不轻不重,但明显能感觉到主人的哀怨。
何况裴牧一退开,便正襟危坐,看都不看江清淮一眼了。
江清淮只能跟他说小话:“别生气啊。”
裴牧嗯了一声:“没生气。”
“那干嘛咬我?”回忆方才那个吻,江清淮忍不住笑了一声,却还是装可怜道,“很疼的。”
“你骗我。”裴牧仍旧不回头看他,“为什么叶从南一说话你就推开我。”
他声音发闷:“你说我冷漠,不就是想看我这个反应吗?怎么又要推开我?”
“怎么又吃起来醋了。”江清淮都觉得不可思议,裴牧什么时候变这样敏感,“我只是觉得耽误活动进度不合适……”
他话音刚落,叶从南便开始了今日正式的讲演。
江清淮立刻闭嘴,跟着裴牧一样正襟危坐,如幼儿园小孩听课一般规规矩矩。
但没一会,他便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去够裴牧的袖子,勾起来后,又轻轻地晃。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裴牧轻轻叹了口气,上前握住他的手,将袖子从中解救出来。
江清淮却不死心,改勾裴牧的手心,轻轻地挠痒痒。
裴牧却不怕痒,只是眉头愈蹙愈紧。
江清淮只好凑上去,轻轻叫他:“裴牧哥哥,我错了嘛。”
还是RMB这招撒娇百战百胜。
一听见江清淮叫哥哥,裴牧的脸色便缓和大半,而后他握紧江清淮的手,轻声道:“别闹了。”
江清淮立刻乖乖坐好,不再闹人。
等叶从南宣讲完,江清淮拉着裴牧去后台,简单说几句客套话,便说自己有事要先走。
叶从南方才在台上,早将这两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此刻满心只有无奈。
此人乃是前朝之子,实非陛下之良配啊。
但陛下若是真心喜欢……
他看向裴牧:“城南茶馆前些日子派人来找我打听你的事,那场赌注你赢了,记得抽个时间去茶馆把钱拿回来。”
“什么赌注?”没想到这两人私底下还有交易,江清淮不可置信。
但裴牧只是摇头,叶从南更是缄口,两人似乎一下子又成了什么好哥们一般,心照不宣地搪塞江清淮:“只是琐事。”
直到来到事先说好的那家茶馆,江清淮还是有些郁闷:“裴牧,你也要瞒着我吗?”
“叶从南三元及第那天,城南的茶馆组了个赌局,压他看上了那家千金。我赢了,但茶馆的人不认得我,上他家打听了一遭怕是。”
“茶馆的人不认识你吗?”江清淮觉得稀奇,“我还以为你经常去那家。”
裴牧闻言,睫毛微微抖了抖。
他转移话题道:“赢的钱,能顶清荷皂记一季度的收益。”
江清淮瞬间瞪大眼睛,注意力果真被钱吸引了过去:“那你压了多少啊,我天,那可有……”
他开始掰着指头算钱,越算,面上的表情越惊喜。
“都给你。”裴牧又道,“我的东西都给你。”
“那我们吃过饭就去,就去城南茶馆领钱可好?”江清淮双眼放光。
裴牧忍俊不禁,点头应好。
等两人吃过面,江清淮连集市都不想逛了,直接拉着裴牧往城南那边去。
既然来的时候是步行,去城南茶馆也没叫马车。
两人就手牵手走在路上,却突然遇见了一辆囚车。
一个穿着破烂、披头散发的男人被压在囚车,过往不知情的路人百姓朝他扔烂菜叶子,弄得街道乌烟瘴气。
江清淮忍不住皱起眉,下意识看向裴牧,却见裴牧正抬头望天,笑容有些怪异。
“裴牧?”江清淮有些不解,“你怎么了?你认识囚车里的人吗?”
认识……
裴牧又瞥了一眼那人,自嘲地笑了笑。
他当然认识。
即便多年未见,但那手腕上的伤疤,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认。
竟是他的大哥啊……
但裴牧并没有告诉江清淮,只是捂住胸口,做出一副不大舒服的样子:“清淮,我忽而觉得胸口疼得厉害,我们今日先回家可好?”
“胸口疼?”江清淮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以前的旧伤又犯了?我去叫马车,我们这就回去。”
等江清淮扶着裴牧到了车行,裴牧却拉住他的手,说:“清淮,你帮我回趟宫好不好。看看小五,我总是有些心慌……”
“小五?”江清淮有些发愣,不知怎么就提到了小五。
不过裴牧这样说,他当然点头,立刻下了马车,又不放心地转头回来:“那你自己?”
“我无妨的。”裴牧捧着心口,脸色发白,却还是朝江清淮笑了笑,“何况清淮都帮我叫了车,不是?”
江清淮点点头,又同那车夫交代了一遍,才火急火燎地上了另一辆马车:“去趟国子监。”
与此同时,车内的裴牧,却冷着眸子对那车夫道:“改道去大理寺。”
虽然裴牧在京城只是个无名无实的白衣,但好在身上有钱,想见哥哥一面倒也不算难。
加上牢狱的人似乎还记得上次便是他自请来受鞭刑,对他也不过分苛待,裴牧简单说明了来意,那人便立刻带他去了大哥所在的牢房。
甚至不曾从裴牧手中敲诈些钱财来。
裴牧却无心顾忌这些细节,他从狱头那里得知兄长即被判处死刑,行刑的日子在一个月后,心下一阵悲怆。
穿过幽深阴冷的长廊,才是死刑犯们关押的地方。
那狱卒对着挤在一起的、各各都如乞丐一般的人们喊了一句:“裴哲出来。”
便有一个身形高大、过分瘦弱的男子站起身来。
他原缩在角落,此刻还得慢吞吞穿过众人,才来到门前。
裴牧看见他朝狱卒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听见他用沙哑的嗓音问:“官老爷,您找我什么事?”
“有人来找你。”狱卒指了指站在身后的裴牧,“去吧,一炷香的时间。”
裴哲抬头看来,见是一个穿着雍容富贵的男子,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但很快,他又挂上那谄媚的笑容,对裴牧哈腰献媚:“敢问,您是哪家的贵人?”
“裴哲。”裴牧沉沉叹了口气,看着他点头哈腰的谄媚模样,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兄长……”
他的声音也跟着沙哑起来:“我是阿牧,你仔细瞧瞧,你不记得我了吗?”
“阿牧……”裴哲不可置信地喃喃了两遍,却摇头,“您别逗我寻乐了,我们裴家人,早死绝了。”
“我没死。”裴牧上前拉住他,“当年你被拉去参军,告诉我爹娘早早替我拟好了表字,说叫远之,你说这名字寓意好……还把爹的玉佩给了我,说如此我到了远方,也能平平安安……”
听他事无巨细说起当年的事,裴哲也红了眼圈,他捧着脸失声痛哭:“弟弟长大了,你比大哥出息,是我没用,护不住你们两个……”
“哥……”裴牧突然跪在地上,抱着裴哲的腿,哽咽了半晌,才继续开口,“弟弟没死,我找到他了,他现在很好……你等着,我也会救你的,我们兄弟三人,还能团圆……”
听裴牧说会救自己,裴哲却猛地推开了裴牧:“阿牧,我这件事情很棘手,你别管了,乖乖回去,就当我……就当从没见过我,不要妄图插手救我……”
裴牧被推倒在地,失神地看着憔悴的兄长。半晌他咬了咬牙,起身便往外走,语气却十分坚定,不容拒绝:“我会的。”
裴牧在心中盘算该如何是好。
劫法场是最差的法子,且不说他有清淮放不下,想带着重伤的兄长离开也难如登天。
而且他对兄长判罪一事还不甚了解,又无权去调查案底,只能去找林珏。
林珏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他们也有交情,但想要让他帮自己徇私,只怕还得出血。
且这人只爱刀剑,而他手中最好的那一柄是清淮送的……
第110章
想到那柄剑。
裴牧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了解江清淮,若是清淮知道这是为了救兄长不得已的选择,定然不会反驳。
可就私心而言,裴牧却不大舍得,日后可得想办法再把剑赎回来才行……
裴牧心下这般想,却还是不情不愿,他从书房摘下那剑,再一次仔细擦干擦净,用昂贵的檀木盒放好,再拿锦布包好,才松下口气。
前去林府约林珏。
听说裴牧亲自来找他,林珏惊讶之余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他其实消息不算灵通,今天才刚刚得知陛下和裴牧正式在一起了,就这还是从司马鹤那边听来的。
据司马鹤的描述,陛下公然同一名男子在街上热……热吻……实在是……情难自抑到艳煞旁人。
司马鹤来寻林珏,一来是分享见闻,二来则是打听裴牧到底是何许人也。
裴牧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京中认识他的人少之又少,何况身份也特殊,林珏也不敢多说,只装傻说不认识。
谁知刚送走了司马鹤,裴牧这家伙就赶到地方来了。
去门口的路上,林珏心下想的是——
裴远之这家伙总算想起他的好,回过神来知道好好感谢他了!
小皇帝那么大方,他手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看见裴牧后,林珏眼前顿时一亮。
目光被裴牧身后的箱子紧紧吸引,他绕着裴牧转了两圈,捏着下巴道:“这是给我的?”
看这形状,像是把剑。
早先陛下让那些军工厂的人弄出不少好剑,可斩铁甲三十,简直神兵利刃!
但这东西小皇帝专门交代要先紧着边关,京中本就没剩下几把,还都被他爹和那群辈分大的武将抢了个精光。
林珏虽然在小皇帝面前,勉强还算得脸,但他和齐时村,直到现在,还一把都没捞到呢。
没想到今天能沾裴牧的光。
林珏心下暗暗称奇,心想还得是枕边人。
一边哥俩好地拉着裴牧往林府走:“说说,大驾光临,找我什么事啊?”
裴牧推开他的手,等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才道明自己的来意:“我这次,有事相求。”
听裴牧说有事相求,这更是个稀罕事,林珏的神色严肃了几分。
裴牧轻咳一声:“你是皇帝眼前的大红人,又背靠林大将军,这件事,你一定要帮帮我……”
林珏的眼皮抽了抽:“我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他的目光落在那剑盒上,心下不免讥讽——
那您是什么?哦对,枕边人是吧。
看林珏的目光几次三番落在那剑盒上,裴牧就是再不情愿,也狠下心来拆开布巾,递给林珏:“这是清淮送我的一把宝剑,此剑锋利无比,一看便价格不菲……我将它赠与你,便当是……”
他话还没说完,林珏便猴急地打开了木盒,看见里面那几乎能闪瞎人眼的宝剑,他欢喜地叫唤了一声:“裴远之,你这次可是很有诚意啊。”
他小心翼翼将其中的剑捧了出来,拽了一根头发,吹到剑刃上,看着那头发瞬间断成两半,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那群老头子舍不得给我一把,看一眼都嫌我,啧……”
他抱着剑,望向裴牧:“真给我了?”
裴牧闷闷嗯了一声,忍痛不再看那剑。
林珏便欢呼一声,继续打量起来,不单单吹毛立断,这剑面上还刻着纹路,真是……
“这不对啊。”林珏突然叫唤起来。
“哪里不对?”裴牧不明所以看向林珏,心下有些紧张。
林珏却紧蹙眉头,一言不发地看着那剑上的花纹,又看向那剑柄上镶嵌的玉是,试探性地摸了摸,又叫唤道:“这不对啊。”
“那你还我好了。”裴牧心下烦闷,清淮送的东西,哪里能有什么不对。
他上前要拿,却又被林珏一把躲过。
林珏不好意思地朝裴牧笑了笑:“剑很好,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再让我看看,再看看。”
裴牧冷着脸看他。
林珏却根本无暇顾及裴牧,又细细将这剑上的纹路,镶嵌的玉认认真真研究了一遍,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宝剑确实是宝剑,只是……为什么是尚方宝剑啊!
这刻在剑上的龙爪,你说没看清也就算了。
但这镶在剑柄的玉石可是皇家才能用的龙涎玉啊,你是眼瞎吗看不到?
林珏震惊地瞪向裴牧,但裴牧正抱臂站在一旁,所以林珏的目光先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
这玉佩看着也不对劲啊……
“你给我看看这个。”林珏指着裴牧腰间的玉佩,“摘下来给我看看。”
“这个不行。”裴牧见他又开始惦记清淮送的玉佩,忙将玉佩藏进怀中。
这是清淮最先送他的那枚玉佩,质地上乘,意义非凡,可不能随便送了林珏。
但到底有求于人,裴牧轻咳一声,忍痛道:“你若是喜欢这样的,家中还有许多,我可以送你几个别的。”
“许多?”林珏才不信。
就当裴牧身上这块是龙涎玉做的!
就当陛下是一时糊涂,但那可是龙涎玉啊!
象征皇室地位的龙涎玉,就连皇后不能用的!
你家是皇宫吗?还放了好多?
“你怕不是看走眼了。”林珏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谁了,“你肯定没看仔细。”
“不是的。”裴牧沉默片刻,忽而想起什么,摘下了自己的发绳。
只是个简单的发绳,用最简单的红线密密麻麻织就,但发绳的最末,挂着一个透亮的玉环。
裴牧将玉环递给林珏:“是这种玉吧。”
林珏捧着那玉环,细细看了三遍,才确认自己没看走眼,正是货真价实、价值连城、正常人不识货,识货的人也不敢带的龙衔玉……
不是皇宫,胜似皇宫啊。
“你很喜欢吗?”
裴牧有些看不懂林珏的表情,说不出他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是嫉妒还是不嫉妒,只能试探道:“其实家中也不算很多,这样的发绳不过五六个,款式不一……是清淮说带这种玉好看,硬塞给我的。”
“再小些的玉佩、玉环也有,但我身上这个不能送你,这是清淮送我的第一枚……以前我都不舍得戴出来,还不是今日要去见叶从南那混……咳,扯远了,既然你喜欢玉佩,剑还我可好?”
林珏在裴牧一声声清淮中渐渐失去理智,直到听见裴牧要剑,他才回过神,扔烫手山芋一样,把剑推给了裴牧:“还你还你。”
看裴牧一脸珍重地将剑收起来,林珏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是陛下。陛下,陛下您糊涂啊!
等裴牧收好了剑,心情明显好上不少,他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说起兄长的事:“我想救兄长,奈何人微言浅,若是以前,我大可拼了命去做,但我答应了清淮,不能再不管不顾地拼命、伤他的心,所以才……”
听裴牧絮絮叨叨地说来龙去脉,林珏却只想给裴牧磕个头。
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对裴牧说:
祖宗,您来找我做什么,您直接拿着这剑去牢里转一圈,别说免自己哥哥死刑了,就是给他封侯拜相,赏黄金万两,那都没问题啊。
可林珏不敢说,毕竟小皇帝还没啥也没说呢。
他讳莫如深地严肃道:“这事我帮不了你。”
裴牧眉头紧锁,不知道林珏为何突然变了卦,果然还是玉佩的吸引力不够大?
随后又听林珏道:“但是你家那位,他估计能帮你。你去他耳边吹吹枕边风。”
裴牧当下皱眉:“我不愿让清淮涉险。”
林珏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合着我就能涉险呗?”
“你在朝中有所依仗,又是皇帝所信赖……处理这案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听裴牧又开始他的老一套,林珏强忍住说话的欲望,只能在心中暗骂——
您家那位才是完全不会涉险,只一句话的事儿!
求您了,祖宗,去吹吹枕边风吧!
那真的是康庄大道,给媳妇说句好话吧,哪怕就一句呢,那是自家媳妇,不寒碜!
可他心底万千,却苦于有口不能言,看着裴牧仍旧不死心的纠结模样,直接黑着脸把裴牧推走了。
裴牧一头雾水地被林珏推出林府,看着林珏痛心疾首的表情,心下发沉:“此事有这般难吗?”
林珏听出他误会,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说:“你去问问你家那位,指不定就柳暗花明了。”
说罢,他便急急关门,可不敢再跟裴牧聊下去。
闹心!
但第二天,裴牧又来约他。
林珏看他带着一箱子龙衔玉出现在自家门口,眼皮直跳。
龙衔玉有价无市,特供帝王,除非是极受恩宠的大臣才可能受赏得到一块。
只一块龙衔玉,说保宗族家室万代无忧,那都能是小的……
这玩意基本相当于玉玺啊……
就算是乱世,哪怕是乱世,你说自己手中有龙衔玉,乱军头子大抵也不敢随意处决了你……
但是眼前,却有这样一个家伙。
拿着成箱的龙衔玉……也不知道皇宫是不是就这么多啊……
水灵灵站在他林府大门前,说要以此为谢礼,求他去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据林珏昨天的了解,不过是因为弄丢了十斤马草……才获刑死罪。
十斤马草啊……
林珏沉沉叹了口气:“算了,我知道了。”
和皇帝勾搭上的乱臣贼子连枕边风都不吹,完全不会以权谋私,清醒地令人发指,这对他们大秦来说,是大喜!
“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都是兄弟,我帮你应该的。”林珏拍拍裴牧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也别动不动就把这些东西送人,都是陛……都是你们家清淮的心意不是?”
陛下您可真是拎不清啊。纵容这乱臣贼子在京城入户也就算了,还把象征着皇室地位的龙涎玉送了出去,甚至还塞了尚方宝剑给人家!
林珏忍不住在心下咆哮。
裴牧听说他不收,当然高兴至极,这都是清淮送他的,他当然也舍不得。
只是玉佩多得很,他自己一个人又不可能戴得完……比起那剑,这点代价,裴牧也只能取其轻。
没想到林珏如此仗义,裴牧都难得感动。
但很快他便道:“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告诉清淮的好,他在宫中举步维艰,知道的越少,对他越……”
林珏:“?”
谁在宫中举步维艰?
哦,你的意思是去哪都得轿子抬着,走两步就得被太监劝小心身子的那种举步维艰是吧……
那是挺可怜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他妈看我可不可怜啊,裴远之!!!!!
“林珏?”看林珏的表情似乎又不对劲起来,裴牧难得无措,“你最近是这么了?”
“我没事……”林珏咬牙切齿,“不过是想起小皇帝,他就是个……”
*
“恋爱脑!”
“你个死恋爱脑!”RMB在江清淮脑子大喊,再一次,又一次地大声强调,“基建搞来的积分不是这么用的!”
起因是最近的商会、集市等一系列措施实施完毕,加上支线任务的奖励,江清淮一口气收割了几万积分,总算有底气去逛系统商城。
一开始还只是买一些常用的药物,给装备升升级,还买了RMB强烈推荐的水泥配方。
但逛着逛着,来到某个不可描述的成人区,一切都变了味道。
加上这些小玩意一个两个不算太贵,江清淮一口气没忍住,满打满算下来,居然直接干到了五千积分。
得知江清淮花了五千积分买这种不入流,只会让它被关进小黑屋的玩具,如果RMB有下巴的话,只怕下巴都要气歪了。
就在RMB疯狂输出批评江清淮的时候,林珏来求见。
江清淮如蒙大赦,收起系统界面,整理好仪容仪表,让林珏进来。
林珏一脸生无可恋地向江清淮报告裴牧的情况。
越说,越觉自己是在帮裴牧吹枕边风。
坏了,日后这史书上写皇帝专宠一人,责骂裴牧妖媚惑主的时候,肯定也会把他的名字加上去的……
江清淮却没有关注林珏的不对劲,听见是裴牧的事情,他有点不知所措:“现在在牢里?是犯了什么事?还是被污蔑了?你查清楚了吗?”
林珏生无可恋:“臣已经查清楚了,不过是得罪了军队的千户,因为丢了一点马草,锒铛入狱,被判了死刑。”
江清淮蹙起眉:“一个小小的千户,视人命如草芥,朕看他才应该下地狱。这件事朕交给你来办,再去请大理寺卿来见朕。”
林珏难得见他如此生气,丝毫不敢怠慢:“是,臣下这就去办。”
“等等。”江清淮又叮嘱他,“你去办,可不能让裴牧知道是朕……”
“是,臣下都知道。”林珏也理解皇帝不想在裴牧面前暴露身份的事,毕竟天下共主,雌伏……
罪过罪过,林珏实在不敢细想这个问题,连忙住脑,摆出一副很懂很可靠的模样,“陛下放心,臣有分寸。”
“你快拿着朕的手谕把人放出来,记得找个御医好好看腿。可别落下什么毛病。”
“不如接来宫里养伤吧,不行不行,裴牧要是见不到哥哥大概会着急。”
“记得叫御医给他看病,哦,还要安排裴牧去看望才行,别让他知道是御医给看的病。”
“还有小五……抽个时间朕带他去……”
江清淮忍不住开始唠叨,林珏一一记下,却越听越心惊,这这这……
未免有点太上心了吧。
还记得让裴牧去探望。
不过转念一想,林珏又觉得正常。
毕竟裴牧被这事缠着,夜里估计没办法好好伺候陛下……
不不不,别想了,此乃大不敬!
江清淮碎碎念了一遭,看向林珏:“林将军,这事朕教给你,能办好吗?”
林珏:……
林珏只得去牢里提了人,带回家好生照料。
裴哲身上有伤,只能暂且在家休养,林珏先安抚过他,夜里又拎着酒去找裴牧,报告喜讯。
只是刚一进门,就瞧见窝在裴牧怀里自家陛下,林珏脚步一顿,嘴角抽搐。
裴牧见他过来,倒是立刻放开了江清淮,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江清淮的手,轻声道:“清淮,你先进屋,我一会去找你。”
江清淮笑眯眯地应了声好,又瞪了一眼林珏。
林珏却只等他走远,才敢发问,他生无可恋地看着裴牧:“你真觉得你家这个,在宫中会受欺负?”
别人挨他欺负还差不多吧!
就比如您面前站着的我,就是受害者呢!
裴牧和他一眼望着江清淮离去的身影,只是他眸中明显宠溺更多,听见林珏的发问,他叹了口气:“清淮这样的性子,凭白挨欺负自然不能。”
“只是他心善太过,很容易被人利用……”
“嗯嗯嗯。心善太过。”林珏轻飘飘翻了个白眼,撂下一句,“你哥没事了,在林府养伤呢,再好些我把人给你送来,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