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棠月寻过来时歪着脑袋从帷帽缝里瞧梁安。
“咦,小哥,你不舒服吗?”
梁安惊醒,此地无银把手里的河灯背在身后:“没有!”
“等你这么久怎么都没过去?”林鸿羽边走边四处打量,“你要接的人呢?”
梁安忙揽住他朝外走,不自然问:“荣哥呢?”
林鸿羽看他一眼,顺着他说:“伏山陪他去拿花灯,我带棠月找你。”
这下梁安倒惊奇起来:“荣哥也对放河灯感兴趣?”
“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做这些叫人笑话是不是?”林凇平温声笑道。
伏山推着他,林凇平腿上抱着几盏河灯。
“是我想放才叫林大哥去买的。”
梁安还没说话,梁棠月已凑上来解释,搓着衣角说:“哥哥不是说要放河灯吗?”
林凇平眉眼弯弯,没再多说。
梁安惊讶看她,既为她敢大着胆子说这些话了,又为她还敢主动叫林凇平去帮她买花灯了。
他不是怪她,是欣慰。
这样想来也没再多说,他高兴道:“难得荣哥也有兴致陪咱们胡闹,天阙楼上的天灯还点不点了?咱们赶紧放了河灯去瞧瞧。”
一行人答应着找了合适位置放灯。
梁安凑在隋河边上不敢挨近,远远地看了又看手指头都快把裤子蹭烂了,终于瞧着周边都是可信之人长长鼓了一口气慢腾腾凑了过去,背了一路的手悄悄掏出来,还没放下去……
“将军,你咋有俩灯?要贪心的话老天爷还能许你吗?”伏山大喇喇喊道。
梁安吓了一跳险些折下去忙往后走了两步,额头青筋乱跳,这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大块头,就知道胡咧咧。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将军一为国二为家,放上两个是不是合情合理?”林鸿羽盯着河面没回头,轻飘飘替他解了围。
伏山深以为然,嘿嘿笑了两声:“林二,别说,他娘的读书人是不一样,比咱这大老粗想得就是细。”
梁安直想捂他嘴,要么平常叫他留在家里看顾棠月,带他出门少不得都是麻烦。这又不是青州,他随便胡扯两句话得罪了谁都不知道,这家伙只适合干点不动脑子的活儿。
“林侯爷,方才我陪着瞧您挺快就写完了灯纸,咱也认不出那是个什么字,不过就俩字儿,菩萨会不会嫌你糊弄神仙?”
……梁安现在顾忌着妹妹还在,强忍下了一脚把大块头踹进隋河的冲动。
“人有善愿,天必从之。”林凇平把花灯递到他手里笑道,“何况我不求天。劳烦伏山兄弟帮我放灯,作为报答我来帮你写字条。”
“那敢情好。”
伏山已高兴接过花灯答应着,开始跟他说自己要写些什么。
已蹲在河边的梁安怔怔放空,抓着灯的手悬在水面上。
我不求天……
宵行方才也这样说的。
想到赵宴时就又想到纸上正中那个梁字,梁安一下热气扑面,手里的河灯被风吹偏就此掉下隋河。
他下意识去抓,眼前一晕反倒直愣愣往后倒,这下是想够也够不着了,眼睁睁看着河灯飘走又听林鸿羽在一侧说话。
“他许了什么愿望要你来放?”
梁安惊了一跳缩手,干咳两声遮掩装傻:“你说什么?”
林鸿羽瞥他一眼,难得没叫他糊弄过去,板着脸说:“这个人绝非善类,离他远点。”
梁安沉默,很明显不高兴了,他不想因为替赵宴时辩驳他是不是个好人这事跟林鸿羽吵架,但又实在不喜欢听他的好友这样说赵宴时,眼下左右为难,只能生自己的气。
那盏赵宴时的灯已飘远,再捉不回来了。
“小月,花灯里写了什么?”
林凇平的话打断了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二人双双偏头看向梁棠月,小姑娘紧张起来抱住花灯,被帷帽遮着都能瞧出她的紧张。
“侯爷您瞧瞧,方才还跟我说不能胡乱打听,咱们月妹妹可是个小女子,更不能随便说出来给这一帮男人听了。”伏山护短,忙替梁棠月解围,“月小姐,快快放下去,顺着隋河飘走了谁可还瞧得见你许的什么愿?”
梁棠月就当真忙手忙脚把河灯放进河里,看它晃晃悠悠飘走心里还跟打鼓似的。
“嘿嘿,将军放了两盏灯,总有一盏能说是什么吧?”
林鸿羽对梁安没好气,连带着对伏山也气不顺:“伏大个儿,说能听的也是你,说不能听的也是你,不如你先把你写的说来听听,我倒看看你许了什么了不得的愿。”
“那有什么的,林二,我不会写字,托给侯爷写的,本来就是不怕人知道的事,说给你又怎么样?”伏山摇头晃脑浑不在意,又对林凇平咧嘴笑:“那就劳烦侯爷说给你听。”
林凇平难得觉得这样有趣,笑眯眯摇头:“伏山兄弟好长一段心意要说给神明知道,想必有仙垂怜,会答应的。”
这下旁边几个都好奇了,纷纷看向他,等着他说。
他把灯纸打开:“镜州人士伏山拜首,今余……”
“诶诶,这文绉绉的话我可说不出来,侯爷怎么还替我改了两句。”
“伏大个儿你能不能安静会儿?”
林凇平弯眼笑,这下把条子折好,重新背道:“神仙,我是生在镜州的伏山,可别认错了人,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但饭吃得极好,没什么出息,但个子长得极高,我呢,跟在咱们将军身边已是天大的福气,不过有这样心愿得偿的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就求求许咱们天仙似的棠月妹妹称心如意,再者咱们将军仗仗能赢平安顺利,三嘛,就许咱青州的兄弟个个吃饱穿暖,等打不动仗了还有牙能大口吃肉大碗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