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上万只黑鼠在城里逃窜,黑死病蔓延的速度快得超乎人想象,大批大批的居民挣扎着往城外逃。
就连教廷的神侍和信徒们也毫不例外。
玛丽雅走后教堂里空了不少。
尤黎睡到入夜都没人唤醒他,帷幔里的小神使被消耗了全部体力,陷在羽绒里酣睡许久。
但神明格外偏爱他,消除了他身上所有的疲惫和瘀疼。
尤黎仿佛睡了漫长的一觉,醒来后也没有不适,只是下意识寻找身边。
却什么都没看见。
和上一次尤敛时时刻刻在他身边不同,在这个副本对方似乎很忙,一直不见人影。
尤黎心里空空的,他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可是没有这份潜意识的催眠,他也会想见到尤敛,也会很想很想和对方待在一起。
心里也完全没有因为这个在生气。
尤黎把自己闷在枕头里,过了很久,才看见神使袍白色的一角出现在帷幕中间。
几根细瘦的指揪住天鹅绒的一角,向两侧拉开,深绿的色衬得探出脸的少年愈发白皙。
朦胧又引人。
刚睡醒的小神使踩在冰凉的大理石上,拉开沉静的神殿大门,却徒然发现本该陷入寂静的夜,外面灯火通明。
尤黎站在原地,看向远处,他隐约听到几分喧闹声,但因为隔得太远,听上去十分的模糊。
他仿佛处在两个世界。
新神留给他的教廷内岁月静好,而教廷外,属于光明神巴德尔的领地却一片混乱。
火光冲天,惨叫不绝于耳。
是战火,是厮杀——
是哀嚎与死亡。
尤黎奔至教堂,慌乱中他拉到一位神侍的手臂,“外面怎么了?”
他望见守卫们紧紧守在教廷的门前。
神侍匆匆道,“城里突然出现了很多黑鼠,咬了很多人,直到深夜,第一具尸体出现了。”
她面露不忍,“被咬伤的人都涌去了教堂,寻找能治疗他们的牧师和神父,恐慌的人群密集在一起,让黑死病传染得更开了。”
“他们想让光明教廷放出一点圣水。”
“但您知道的,每日的圣水只有这么多,根本救不了这么多人。”
“好在公爵让王廷里的鸟嘴医生们出来救治伤患,事态得到了一定的控制。”
尤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可神侍话音一转,“但神使大人,虽然黑鼠不知为何没有入侵供奉着新神的教廷,民众们也知道这里不再供奉着光明神,没有找上门求我们讨要圣水。”
所以这里仍有着一片宁静。
“但暴乱终有爆发的那一日。”
“我们也不清楚有守卫在,病情会不会蔓延至我们这里,请问您是想留在教廷再等等看,还是趁王城没有被封锁前先离开这里?”
尤黎有些蒙然,“为什么会被封锁?”
神侍们面面相觑,都没再说下去。
为了探查清楚情况,尤黎还是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掩盖身份,跟着一个并不惧怕黑死病的神侍离开了教廷。
有两位身着盔甲的骑士护卫在他们身边。
尤黎和那位神侍一起坐在马车里,很快,骑士就牵着马匹停在了城门口。
他们离出城仅有几步之遥。
停在了深夜中不起眼的磨坊后方,尤黎掀开了马车窗的绒布,透过水车转齿中流下的水流,望见了城门中拥挤的人群。
大批的居民聚集在这里。
他们想出城,离开这座即将变成瘟疫之床的城邦,但此时城门紧锁,王国的士兵们持盾挡在出城的道路上。
对面前哭喊叫骂的难民们熟视无睹。
神侍道,“公爵一早就发下了施令,不让士兵们放任何一个可能携带疫病的人出城。”
尤黎忍不住道,“可围在城门口的人里很多都面色红润,他们身上也没有被咬伤的口子,看上去也非常健康。”
神侍无动于衷,她面上有一种极度高贵的漠视,“神使大人,这是神的指令。”
她说,“即便是公爵,也不能违抗光明神伟大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