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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Letter同床共枕

“药”纪瓷痛苦地攥住靳舟望的衣领,因为疼痛,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好,我去倒水。”

靳舟望动作轻柔地将纪瓷放下,他不敢有半点犹豫,连忙去楼下的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拿着药回到纪瓷房间。

他在床边坐下,喂纪瓷吃药。

纪瓷早已疼痛到麻木,她机械般地张嘴,含住药片,仰起头,苦涩在舌尖化开,温水滑过喉咙,却冲不散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数着心跳声,等待药效发作。

头疼欲裂,像是有一把钝刀在缓慢地锯着她的神经。

纪瓷蜷缩着身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敢出声,怕吓到靳舟望,只好咬住自己的下唇。

唇瓣被咬得泛白,一丝铁锈味渗入齿间。这味道意外地让纪瓷清醒了几分。

窗外,狂风大作。北风裹挟着雪粒砸向玻璃窗,发出密密麻麻的声响。

纪瓷的目光有些涣散,她无神地看向窗外,借此转移注意力来缓解身体上的疼痛。

透过玻璃,纪瓷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白色与暗蓝交织的混沌。远处路灯的光晕在风雪中晕染开来,有些朦胧。

落在玻璃上的雪粒,在室内的暖气中慢慢融化,形成一道蜿蜒的水痕。

看着眼前这一切,纪瓷觉得有些恍惚,一下子分不清自己究竟在现实里还是在梦境中。

纪瓷喜欢下雪。

可偏偏躯体化的复发发生在今天这个雪夜。

有点可惜……

她在心里暗暗想着。

与此同时,一阵剧痛袭来,纪瓷无暇再思考那么多,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睫毛剧烈颤抖。

眼前一片漆黑,她终于承受不住这一切,轻轻呻。吟出声。

黑暗中,她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房间里暖气发出的风声,外面风雪拍打窗户的声音。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隔着什么,变得忽远忽近。

忽然——

一只手抚上她的唇。

纪瓷抬起眼,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别咬自己。”

迷迷糊糊间,纪瓷听见靳舟望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纪瓷恍惚地看着他卷起袖口,将手递到她嘴边。

“像上次那样,咬我。”

听到这,纪瓷的思绪瞬间拉回两人被困在山上的那个雨夜。

记忆里的雨声和此刻渐渐重叠。

同样是她躯体化复发,同样是深夜。

那个时候她和靳舟望刚重逢没多久,两人每次见面总是恶语相向。当时的她恨透了他,也绝没有想到后来他们之间又会有这么多交集。

又是一阵剧痛传来。

纪瓷猛地咬住靳舟望的手,牙齿深深陷入皮肉。

靳舟望的呼吸一滞,手臂没有移动半分。

他垂眸看着她,心脏像是被钝刀缓慢地剜着,疼得发闷。几秒后,他抬起另一只手,掌心覆上她的头顶,温柔地抚过她的发。

一下,又一下,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别怕,没事的……”

“没事的……”

他低声喃喃,不知道是在对纪瓷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房间里很安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何时,窗外的大风停了。

药效总算开始发挥作用了,疼痛的浪潮稍微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虚脱般的疲惫。

纪瓷松开唇,垂眼看着靳舟望的手腕上两排深深的齿痕,几处已经破皮渗血。

“抱歉。”纪瓷哑着嗓子说,伸手想碰那些伤痕又缩回。

靳舟望摇摇头,从床头柜抽了张纸巾按在伤口上。

“比起看你伤害自己,我宁愿你咬我。”他顿了顿,“况且这不算什么。”

纪瓷没有再说话,只是转头看向窗外,她脸色苍白,看上去很脆弱,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器。

空气安静了几秒,才听见纪瓷轻声道:“你说……”

“为什么……总是我……”

话音刚落,她就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雪松气息包裹着感官。靳舟望的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稳健有力。

“纪瓷,不许多想。”

靳舟望的下巴抵在她发顶,不断收紧手臂,力道大到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你还有纪姮,有江知语她们……”靳舟望的声音有些闷,“你还有我……”

纪瓷攥紧男人的衣襟,眼泪终于决堤,今晚压抑了许久的委屈与不甘,终于在这个安全的怀抱里溃不成军。

她好恨,为什么她是白洁的女儿?

她以为自己不在乎,直到今夜,她才忽然意识到,一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从小,学校里举办各类亲子活动,召开家长会,去参加的永远只有纪正为。许多同学在背后笑她有一个不要她的妈妈,她都假装不知道。

曾几何时,她早就不再奢求那点母爱。

小时候白洁对她干的事情,对她说的难听话,她都可以一笑了之。唯独今夜

她也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靳舟望……”纪瓷抽泣道,只是不断重复着他的名字。

他感受着她的身躯在怀中微微颤料,她的泪水如同炙热的岩浆,一点点烫进他胸膛最柔软的位置。

深藏在心底的心疼再次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酸涩感上涌,连带着喉咙有些哽咽。

靳舟望将纪瓷牢牢扣在怀中,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嗯。”他应着,喉结滚动,将她搂得更紧,“我在……”

她的泪水像是永远流不完。

印象里,以前的纪瓷从未在他面前哭过,然而重逢到现在,靳舟望早已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他不敢想,这三年,她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偏偏,那三年他都不在她身边。

越是这么想,靳舟望越是心疼到五脏六腑隐隐作痛,他缓缓闭了闭

眼,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月光斜斜地切过他们的身影,将相拥的轮廓镀上银边。

她哭得厉害。

靳舟望轻叹了口气,他缓缓将纪瓷从怀中松开些许,低垂着眼帘,视线落在她那布满泪水的脸上。

男人忍不住抬起手,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很快,新的泪珠又滚落,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见状,靳舟望呼吸一滞,指节蜷了蜷,最终缓缓俯下身。

“纪瓷……”

他低叹着她的名字,声音哑得不成调。

“我该怎么办?”

他在问自己。

温热的唇轻轻贴上她的眼角,他尝到了泪水的咸涩。

察觉到温热的触感,纪瓷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唇瓣沿着泪痕一路向下,他就这样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吻最终停在她唇角。

靳舟望保持着这个若即若离的距离,鼻尖蹭过她的脸颊,温热的呼吸与她的交织在一起。

“别哭了,好不好?”他哄着,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近乎恳求,“我心疼……”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纪瓷的眼泪流得更凶了,顺着两人相贴的脸颊滑落。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靳舟望再度将纪瓷揽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哄着,“你还有我”

“别哭了,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纪瓷终于止住了眼泪。

靳舟望感受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他低头看去,轻声问:“现在好多了吗?”

“嗯。”纪瓷点了点头。

“身体呢?还难受吗?”靳舟望又问。

纪瓷蹙了蹙眉心,心脏处还传来沉闷的钝感,她下意识地将手按在那里:“难受。”

闻言,靳舟望轻叹了口气:“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纪瓷摇了摇头:“不去。”

哪次不是这样熬过来的?

去医院也没用。

纪瓷怕靳舟望担心,不愿让他再看到自己脸上痛苦的表情,她双手主动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处。

鼻尖溢满他身上的味道,隐隐间纪瓷感觉身体上的痛觉没那么强烈了。

“我困了,想睡觉。”纪瓷的声音闷闷传来。

察觉到她的躲避,靳舟望眸光暗了暗,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稳稳托住她的腰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动作极轻地将她放下。

替纪瓷盖上被子后,靳舟望下床,正准备离开,衣角却被纪瓷忽然拉住。

靳舟望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垂眼看着纪瓷。

“别走”

纪瓷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鼻音,像是怕被拒绝,她眼眶通红,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泪珠,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微光。

她就这样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我不走,我去关门。”

靳舟望心尖一颤,将纪瓷的手放回被窝里,这才发现她的手很冰。

“冷?”靳舟望微蹙眉,握住纪瓷的手,让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渡过去。

“嗯。”纪瓷低低应了一声。

靳舟望直起身,拿起床头的遥控器,将房间内的温度又往上调高了两度。他走去将房门关好,又按下控制按钮,窗帘缓缓合上,将最后一丝月光隔绝在外。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中。

纪瓷听见他的脚步声靠近,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

床的另一侧微微下陷,被褥被轻轻掀开,下一秒,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环过纪瓷的腰,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带了带。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处,宽厚温热,那里传来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是无声的安抚。

“睡吧。”靳舟望低声道,下颌轻轻抵在纪瓷的发顶,“我在这里。”

纪瓷悄悄往靳舟望怀里又靠了靠,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

察觉到纪瓷对自己的依赖,黑暗中,靳舟望睁眼看着怀里的她,不禁将她搂得更紧,他极轻地吻了吻她发顶,心像是被什么一点点盈满。

夜很长,此时此刻,纪瓷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第42章 Letter冰岛来信

第二天,纪瓷独自乘坐飞机前往冰岛出差,在办完公事后,纪瓷回了趟酒店换了一身轻便舒适的衣服,准备去外面逛一逛。

接连几日,雷克雅未克都是阴雨天,今天难得有了个好天气。

落日将不远处连绵的雪山染成一片金色,纪瓷漫无目的地走在当地的街道上。

途径一个老教堂,纪瓷觉得有些累,选择在教堂门口的长椅坐下。

风从远方吹来,带着冬日特有的凉意。纪瓷下意识地拢了拢脖子上的驼色羊绒围巾,她大脑放空,难得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过了许久,纪瓷才拿出来查看。

是白洁发来的微信。

【白洁: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白洁:你前天晚上在你外公的八十大寿宴会上都干了什么?你知道你的行为对白家的影响有多大吗?】

看着屏幕上的内容,纪瓷冷声笑了下,唇角掀起嘲讽的弧度。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白洁什么。

几秒后,纪瓷将手机放在一边,选择无视白洁的短信。她抬头看向不远处,一对金发碧眼的夫妇正带着他们的小女儿在草坪上玩耍,孩子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来。

见到这一幕,纪瓷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却浮现出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羡慕。

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白洁的信息:【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番话,现在圈子里都在议论我们白家?你外公气得血压升高!你满意了?】

纪瓷望着教堂后面那抹夕阳的余晖,打字回复:【我当然满意。】

发完这条信息,纪瓷难得解气地长舒一口气,摁灭手机屏幕后,她又将注意力放在那一家三口上。

只见那对夫妇正牵着孩子的手准备回家,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在父母中间,不时仰头说着什么,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纪瓷突然意识到,自己羡慕的不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而是那种毫无保留地被爱、被接纳的感觉。

只可惜她没有经历过这些。

纪瓷看着温馨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小时候,不知不觉间,她的思绪被儿时的记忆一点点占据。

幼儿园的时候,学校经常举办活动,给自己的母亲动手做小礼物。

每每纪瓷带着精心做完的手工回到家,她满怀期待地递到白洁面前,原以为会得到母亲的夸赞,却不曾想白洁只是轻飘飘一句“嗯”,就将手工作品丢到了一边。

白洁想要她听话,那她就努力做到听话懂事,不给父母找任何麻烦。

白洁想要她成绩好,她就做到努力认真学习。

小学的时候,每一次她考了满分,兴冲冲地把试卷递到白洁面前,换来的却永远只是一句“别得意忘形”。

在她十岁那年,经历了一场大病,病毒来势汹汹,险些夺走她的生命,然而白洁依然漠不关心,那段时间白洁没有去医院看过她一次,都是纪正为和纪姮陪在她身边。

小的时候,纪瓷并没有意识到白洁对自己这个女儿厌恶至极,她甚至一度以为这个世上所有母亲都是这样的。

直到有一次,她亲眼目睹其他母亲会温柔地将自己孩子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会轻轻抚着孩子的头,夸赞对方做得特别棒。

直到那时候,纪瓷才终于意识到,原来母女之间能够那么亲密无间,原来她的母亲和其他母亲不一样。

可她们明明是亲母女啊……

为什么白洁不爱她?

明明她只是想窝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想听母亲对自己说一些鼓励夸赞的话,想得到母亲轻轻的抚摸……

为什么呢?为什么?

年幼的纪瓷百思不得其解,在白洁日复一日的冷漠中,纪瓷对自己这个母亲也越来越失望。

一次又一次,

年幼的孩子望着自己的母亲,眼神越来越黯……

就在这时,一道舒缓的钢琴声从教堂里传来,一点点拉回了纪瓷的思绪,然而她的耳边依然在回响着童年时那些刺耳的声音——

碗碟摔碎的脆响、房门被重重关上的震动、还有白洁那句她永远忘不了的“你怎么不去死?”

钢琴曲的前奏有些耳熟,纪瓷怔怔地听了一会儿,直到副歌部分才恍然——那是《诀别诗》,最近网上很火的一首歌。

男生弹奏的版本比原曲更加缓慢,每个音符都被拉长。渐渐的,节奏越来越快,似活泼,似忧伤。

恍然间,纪瓷心底的酸涩再次翻涌而上,怎么也压不住。她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落在远处一家三口上。

小女孩正笑着用勺子舀了一勺小蛋糕,抬手喂到母亲嘴边,母亲弯下腰吃下那口蛋糕,两人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其实,纪瓷知道自己的父母之间感情并不好。

可是长辈之间的因果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不知者来承担?

白洁当年嫁给纪正为不是因为爱情。

白洁是白贤的私生女,在她八岁那年被白贤接回白家。对于这个女儿,白贤没有过多感情,再加上白贤有好多个子女,白洁根本不受宠。

白洁从小就明白,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荣华富贵,指望白家是没可能的。没人会在一个私生女身上花太多心思。

于是在二十二岁那年,白洁将主意打到了仅比自己年长三岁的纪正为身上。

当时的纪家背景雄厚,纪正为年纪轻轻就接手了纪氏集团,他年轻、长相英俊、有实力,正因如此,在当时北淮的一众富家子弟中,纪正为成为了不少富家女爱慕的对象。

白洁在一场宴会上算计了纪正为,两人酒后乱。性,一切也如白洁所愿,她成功怀上了第一个孩子——纪姮。

未婚先孕,面对这种事情,白家万万不能接受,好在纪正为愿意负责,于是他将白洁娶回纪家,两人就这样结了婚。

白洁并不知道,从高中时期两人认识开始,纪正为就一直默默喜欢着她。

如今,纪正为终于得偿所愿,娶了白洁。

白洁也得偿所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钱和地位。

她不爱纪正为,但她爱纪正为的钱。

对这一切,纪正为也心知肚明。

第一个孩子出生后,白洁对纪姮还算尽责,毕竟都是因为这个孩子,她才能如愿嫁入纪家。

白洁害怕一个女儿留不住自己在纪家的一切,她又想拥有一个儿子。

在她怀上第二个孩子时,她也曾期待过,然而上天不可能事事都如她所愿。

第二个孩子是一个女孩,也就是纪瓷。

在生纪瓷的时候,白洁大出血,险些丢了自己一条命。不幸中的万幸,白洁被抢救了回来。

这次,白洁伤了身体,再也无法生育孩子。

白洁不喜欢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没给她带来任何利益,还害她鬼门关走了一遭,更何况这是她和纪正为的孩子,她不爱他的孩子。

因此纪瓷从小到大,白洁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好在纪正为对纪瓷好,他爱白洁,也爱他们的孩子。他知道白洁不爱自己,也知道白洁对这个孩子不好,但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纪瓷最好。

可是父爱和母爱终归是不同的,母爱的缺失终究会给孩子造成一生无法磨灭的伤害。

白洁时常私底下对纪瓷打骂,说着那些很难听的话。她经常责备纪瓷为什么不是男孩?

可是纪瓷又有什么错呢?

性别她无法自己做决定。

出生也不是她自己能做决定的。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这一切可以由自己决定,她希望自己从没有出生过。

钢琴曲渐入高。潮。

“咚——咚——”

整点到了,教堂里的钟声悠悠响起,在空气中不断回荡着,与琴声交织在一起。

许是因为纪瓷刚才的回复刺激到了白洁,白洁终于不再执着于发微信质问纪瓷,转而给纪瓷打了一通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瞬间打破了当下的气氛,显得有些刺耳。

纪瓷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微蹙眉,不耐烦地轻啧一声,这才接通电话。

“什么事?”纪瓷率先开口。

“我昨天晚上给你发那么多条消息,你为什么不回?”

“没有回复的必要。”纪瓷的目光依然落在一家三口上,神色淡淡。

“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白洁的语气很差,“你有把我当妈吗?”

听到这,纪瓷只是轻声笑了下,意味不明,她没有回答白洁这个问题。

准确来说,她是懒得回答。

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前天晚上在宴会上干的那些事情,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抱歉啊,白女士。”纪瓷唇角的弧度渐深,她强忍着心底的苦涩,缓缓道,“我还真不知道错在哪里了。”

“你——”白洁一时气哽,几秒后她这才说道,“算了,我也不和你一个小孩计较,只要你过两天滚回来和苏家小少爷联姻,前两天的事情就翻篇。”

“说来说去就是要卖女儿呗,苏家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纪瓷听笑了,“和苏家联姻,要是这事真这么好,怎么不让白语洁嫁过去?”

白语洁和纪瓷同龄,是白贤的亲孙女。

一时间被纪瓷拆穿,白洁恼羞成怒道:“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嫁给苏家还不好吗?我能帮你弄进苏家,这是天大的福分,你不仅不懂得感恩,还怨我,真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再说了,纪家又不复当年,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还不为你父亲和你姐考虑考虑吗?”

纪瓷眼底的温度越来越低,心底积压的怒火终于绽开,越烧越旺。

看啊,这就是她所谓的亲生母亲。

只会一味地道德绑架。

“你要是不嫁进苏家,那你以后就别做我白洁的女儿了。你自己看吧。”白洁最后下达了死令。

纪瓷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视线里的一家三口缓缓离开了这里,她收回视线,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忽然之间,她觉得一切都无比荒谬。

电话那头,白洁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好啊。”纪瓷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那从今天起,我就不做你女儿了。”

几秒钟后,白洁尖利的声音炸响:“你说什么?!纪瓷,你别给脸不要脸!”

纪瓷保持着沉默。

电话那头也突然安静了,只余下白洁因为生气,急促的呼吸声。

钢琴的乐声在教堂的穹顶之下盘旋回荡。

不远处耶和华的雕像庄严肃穆地矗立着,上帝低垂着眉眼,面带微笑,慈悲地凝视着世间众人。

纪瓷缓缓抬起眼,望着远处逐渐隐去的残阳,一字一顿道:“我说,我宁愿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电话里又安静了下来。

“我早就不奢求你的拥抱了,妈妈。”

这是她时隔十六年,第一次唤白洁“妈妈”,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纪瓷的脸上多了几分释怀的笑意,语速很慢:“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是母女。以后就当你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我也没有过你这个生母。”

话音落下,不等白洁说话,纪瓷颤抖着手挂掉了电话。白洁的电话很快又打来,却被纪瓷直接挂断,她将白洁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纪瓷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忽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抬手擦去眼泪,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十多年了,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就此别过。

她终于离开了这个令她窒息多年的母亲。

她终于解脱了。

不知何时,乐声早已结束,空气里只剩下风刮过的声音。

旁边的大树静默地立着,枝头最后几片枯黄的叶在风中簌簌颤抖,最终打着旋儿落向地面。

寒风扑面而来,纪瓷大口呼吸着,仿佛要把积压在胸腔里二十多年的郁结都吐出来。

纪瓷就这样坐在长椅上发着呆,没过多久,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她原以为又是白洁打来的,拿起手机,正准备挂掉电话,却发现是纪姮打给自己。

点击接通后,纪姮的声音传来:“白洁刚才是不是又来找你事了?”

“嗯,我和她断绝母女

关系了。”

“不许难过哦,”难得纪姮像小时候那样哄她,“她不值得,这样的母亲不要也罢,至于白家和苏家那边,我这边帮你解决。”

“白家真是欺人太甚,前两天我在外出差,没能去参加白贤的寿宴,没想到他们趁你一个人,竟然想把你推出去联姻。”

纪瓷一直默默听着。

“我听说,白苏两家之所以想联姻,白家是想要拿你去填白家这几年财政上的窟窿。”纪姮越说越来气,“你放心,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你不许难过,为白洁那样的人不值得。”

听到这,纪瓷被成功逗笑了,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好,我知道了。”

“嗯哼,过两天早点回家,我和爸都在等你哦。”

“好。”纪瓷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意,她很轻地点了下头。

“还有一个好消息,我要告诉你。”纪姮的声音多了几分雀跃,“这几年,咱家公司恢复盈利,就在今天下午,咱家公司重新上市了。”

“真的?”纪瓷问。

“那还能有假。”纪姮微微一笑,“不枉老娘这几年累死累活,终于将它救回来了。”

纪姮心情特别好,她调侃纪瓷:“恭喜你啊,又变回纪家千金了,你拥有集团32%的股份。除此之外,待会会有一笔钱打入你的银行卡里。”

纪姮顿了顿:“你最近可以关注一下,陆陆续续会有5700万左右的资产到你名下。”

人生经历了太多大起大伏,现在听到这个数字,纪瓷的心里也没有太大波澜,她只是对纪姮说道:“这几年,辛苦你了。”

一句话,饱含了太多。

纪姮安静了几秒,这才缓缓道:“你也是,辛苦了。”

气氛有些伤感。

此时无声胜有声。

姐妹俩心有灵犀,都知道对方的话中意。

许是觉得气氛有点煽情,纪姮岔开话题:“其实也还好啦。”

纪姮满不在乎地耸了下肩:“这些都是在锻炼我的能力,有句话不是说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更何况,我觉得能将一个这么大的上市企业从破产再拉回上市,超级有成就感,毕竟一般人都做不到,好吗?”

“好好好,姐,你最厉害了。”纪瓷笑着捧场,“你是我心中最棒的女强人。”

“这话我爱听。”

纪瓷和纪姮又聊了几句后便挂掉了电话。

纪瓷最后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将围巾重新裹紧,沿着街道走去,脚步多了几分轻快。

天色渐暗,道路上的灯火一盏盏亮起,远处的天边藏匿着几咎蓝色的云朵,整个世界被渲染成蓝调。

不知不觉间,纪瓷又来到了那家她常去的小酒馆——Rekast。熟悉的橡木门,门把手上挂着的铜铃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纪瓷盯着牌匾看了几秒,这才推门而入,一瞬间,暖意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味扑面而来。

店长Anna见到来人,连忙放下正在擦拭的玻璃杯,快步迎上前,她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惊喜:“Oh,你今天来了!?”

纪瓷:“对,来这边办点事情。”

“需要喝点什么?老样子吗?”Anna歪着头问道。

她的记忆力很好,总是能清楚记得每位常客的喜好。

“今天换成冰镇啤酒吧,谢谢。”

这是靳舟望在这家酒馆最常喝的。

Anna会意地眨眨眼,转身走向吧台。

纪瓷看着Anna在酒架前熟练挑选酒瓶的背影,几秒后,她这才收回目光,开始环视四周。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店里的每一处。

今天很难得,酒馆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

酒馆昏黄的灯光悠悠洒下,在木质地板和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光影。

纪瓷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最终落在那面贴满明信片的墙上——层层叠叠的明信片像是无数旅人留下的无声絮语,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面墙。

出于好奇,纪瓷来到那面墙前,停下脚步。

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到这家酒馆后,都会拿明信片写些什么,再贴到墙上,证明自己曾到过这里。

法文、英文、德文、韩文、还有汉字……

有些明信片泛黄卷边,像是已经被时间遗忘;有些还很新,墨迹清晰,应该是刚被人贴上。

纪瓷的指尖轻轻掠过那些字迹,读到情侣的甜蜜誓言、朋友的搞怪留言、孤身旅人的感慨,甚至还有孩子歪歪扭扭的涂鸦。

忽然,纪瓷的目光一滞,脚步顿住。

最角落的位置,一张边缘微微翘起的明信片安静地贴在那里,隐在其他明信片下面,不太明显,像是刻意被人藏住。

看着上面的字迹,纪瓷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瞳孔微微收缩。

那字迹——

她认得。

笔锋的走势、收笔时微微上扬的弧度……她都无比熟悉。

太熟悉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纪瓷下意识地伸手,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字,感受着上面的纹路。

明信片上面只有简短的两行字:

一行英文,一行中文。

Thestoryresume.①

我又遇到了她,不期而遇。

时间是八年前,2017.09.09。

那是她高考完的暑假,第一次和靳舟望在这里相遇的日期。

大学时候她和靳舟望谈恋爱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和她提及过这件事情。

没想到当年在冰岛还有这样一段她不知道的故事。

纪瓷小心翼翼地将这张明信片取下来,昏黄的灯光下,她凝视着那两行字。

透过时光,纪瓷好像看见了八年前的少年站在这面墙前,微微低头写下这两句话的模样。

她忽然想起某个午后。

那时她和靳舟望刚在一起不久。

纪瓷突然心血来潮,追问靳舟望:“靳舟望,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对我有好感的?”她故意眯起眼睛,“是不是之前在冰岛那家酒馆偶遇的时候?”

靳舟望只是闻言轻笑,午后细碎的光线落在他睫毛上,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他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尖,惹得她一阵轻颤。

“你猜啊。”少年微扬了下眉,语气戏谑,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

“那就是更早?”纪瓷不死心地凑近靳舟望,“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吧?靳大少爷这么俗套?”

靳舟望低头看着纪瓷,漆黑的眼睛里漾着笑意,却依然守口如瓶:“秘密。”

“靳舟望!”纪瓷气得去掐他的腰,却被他轻易制住,最后所有的抗议都淹没在缠绵的吻里。

——直到最后,他都没告诉她答案。

然而现在,这张泛黄的明信片,就是那个迟来多年的回答。

纪瓷望着手中跨越八年的字迹,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唇角弯起,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原来那么早,那么早之前——

他就已经告诉她答案了。

“哦,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有一封信寄到我的店里,上面写的收件人是你的名字。”

不知何时,Anna站在了纪瓷身后,她将手中的冰镇啤酒放在吧台上,转身来到一个柜子前,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封信。

Anna将这封信递给纪瓷:“你看看,这封信是不是别人写给你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信寄到我的店里。”

纪瓷心里狐疑,面上却不显,她也不知道谁会把给她的信寄到这边。

或许不是写给她的信,只是那个收件人刚好和她撞

名了。

纪瓷这样想着,伸手接过信,然而在见到信封上的汉字后,她心里忽然确定了,这封信就是写给她的。

“谢谢。”纪瓷对Anna笑了笑,她随手翻看着信封正反面,却没有看出任何东西。

纪瓷拿着信和那杯冰镇啤酒,来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和之前几次来坐的地方一样。

她好像格外钟意这里。

向窗外望去,连绵的雪山在深蓝色的天空下勾勒出起伏的剪影。偶尔有风掠过,卷起细碎的雪沫,在空中缓缓飘过。

酒馆的玻璃窗上凝结着冰花,纪瓷用指尖描摹着那些晶莹的纹路,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朦胧。

酒馆内,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空气中混杂着木质古朴的清香,有些好闻。墙壁上的小电视正在播放足球赛,一瞬间又将纪瓷拉回了几年前。

纪瓷最后看了一眼雪山,收回视线,低头拆开了这封信。

她的心一点点升起,多了几分期待,她突然有些好奇里面有什么。

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是高考结束那个暑假,她和靳舟望看极光时被抓拍的照片。

照片上,两人坐在一望无垠的雪地上,浅绿色的流幕随着银河倾斜而下,像被神明搅动的绸缎。

纪瓷仰起脸看着眼前的壮丽美景,极光在她清澈的瞳孔里投下细碎的光点。山顶上,夜风拂起她散落的发丝,在极光下闪烁着微芒。

身旁的少年没有看天空。他微微侧着头,目光安静地落在纪瓷被极光映亮的侧脸,唇角漾着温柔的弧度。

他们的背后,雪原延伸到地平线与星空相接之处,两人的影子被拉得无限长,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像一对相爱的恋人……

这张照片纪瓷当年也存有一张,一直被她放在日记本里夹着,然而在几个月前她刚和靳舟望重逢的那天晚上,她将这张照片撕碎扔进垃圾桶了。

后来无数次纪瓷后悔过那天晚上的举动,却都没有办法。

她没想到现在又被弥补了这个遗憾。

照片的背面只有一个单词,是靳舟望写下的。

Flipped。

怦然心动。

这是年少时靳舟望对纪瓷的第一想法。

一眼万年。

只一眼,怦然心动。

纪瓷的心脏不自觉地一颤,仿佛被一根细线牵动,心跳不断加速,原本平静的心湖像是突然拂过一缕轻风,无声无息又不容忽视地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的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眼底漾着笑意,她下意识地抬手压住胸口,想要掩盖那份悸动。

纪瓷再度翻看着信封,发现上面的日期也是八年前。

这下,纪瓷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靳舟望早就计划好了。

高考结束的那年,靳舟望曾在那场冰岛旅行的结束之际写过一封信,直到八年后它才到了纪瓷的手中。

而现在,纪瓷终于如愿窥探到了年少时少年心底的秘密。

“纪瓷。”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旁响起。

纪瓷猛地抬起头,正对上男人含笑的视线。

一瞬间,酒馆内安静极了,暖黄的灯光洒在男人身上,一身ARCTERYX黑色冲锋衣,个子很高,身前投下的阴影将纪瓷笼罩着。

头顶的光洒下,男人深邃的眼窝处晕着浅浅的影。

靳舟望凝视着纪瓷,好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眸底层层暗流涌动。

男人唇角勾起,缓缓道:“好巧,你也在这里啊。”

第43章 Letter“我爱你,靳舟望……”……

两人相对而视,空气安静了几秒。

纪瓷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发紧,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几秒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努力让语调听起来平静无波。

“你怎么也来冰岛了?”

靳舟望唇角弧度渐深,他自顾自地在纪瓷对面落座,长腿闲闲搭着,身体随意地往后靠,显得有些懒散。

“忙完了,过来陪你。”

“Surprise.”靳舟望看着纪瓷的眼睛,笑道。流利标准的发音,从靳舟望的口中出来,显得格外缱绻好听。

惊喜。

就像他生日那天晚上,纪瓷毫无预兆地回到北淮特意陪他过生日一样。

纪瓷感到脸颊微微发热,她低头抿了一口酒,避开他灼人的视线。

电视里的声音逐渐变响,里面传来解说员激动的声音,原来是某支球队刚进球得了一分。

纪瓷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觉得似曾相识,她又好像回到了八年前,第一次在这家酒馆和靳舟望偶遇的那天。

桌子上依然放着几个骰子,靳舟望垂眸盯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随意地把玩着骰子。

“要不要玩个游戏?”靳舟望将骰子随手一掷,骰子在桌面上滚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话。

八年前,靳舟望也是以这句话为开端的。

纪瓷的心跳漏了一拍,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预感。

骰子终于停了下来,朝上的一面显示着一点。靳舟望没有去看结果,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纪瓷脸上,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玩什么?”纪瓷问道。

闻言,靳舟望只是轻声笑了下,他缓缓抬起眼,目光直直地对上纪瓷的视线,细长的桃花眼里盛满笑意,眼尾微微上挑。

一切都和记忆中重叠。

酒馆暖黄的灯光落入男人眼底,像是撒了一把碎金,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纪瓷此时的模样。

“现在两支球队,你选一个。谁会赢?”靳舟望指了指酒馆电视上正在播放的足球比赛。

屏幕上,穿着红蓝相间球衣的巴塞罗那队正与皇家马德里队激烈拼抢。

纪瓷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她好像知道靳舟望想要干嘛了。

“有赌注吗?”纪瓷歪着头问道,故意让语调显得漫不经心,“没赌注我不玩。”

她故意的。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浸了墨,四目相对时看不见底。

这一刻,他们都在对方眼底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玩点大的。”靳舟望停顿了一下,嘴角噙着笑,“我赢了,你和我谈;你赢了,我和你谈。”

一字不差,回忆如潮水般袭来,纪瓷眼眶微微泛红,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好啊,我答应你。”纪瓷笑着点头,毫不犹豫地应下。

靳舟望没再说话,只是低声闷笑着,他单手撑着头,侧目撩起眼皮,看向一旁的电视。

纪瓷的视线虽然放在电视上,但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进去。

不论最终的比赛结果如何,答案都已经确定了。

不知不觉间,比赛结束。

巴塞罗那队获胜。

八年前,纪瓷赌赢了那一局:八年后,靳舟望赌赢了这一局。

像是早有预料般,靳舟望毫不意外地扬了下眉,嘴角漾起浅浅弧度,目光悠悠落在纪瓷脸上,眉眼间染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揶揄感。

下一秒,只听见靳舟望轻轻“啊”了一声,他优哉游哉道:“我赢了。”

“纪瓷,该兑现你的诺言了。”

纪瓷缓缓抬起眼,正对上靳舟望灼热的视线,无意识地捏紧酒杯。她面上不显,强壮镇定,其实内心紧张到无法自已。

靳舟望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收敛起脸上原先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在纪瓷的注视下逐渐正色,语气认真。

“我爱你,纪瓷。”

“很爱很爱。”

九个字。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却藏着太多太多他想说的话。

靳舟望的声音很稳,但尾音有一丝几乎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愿意重新给我一个机会,和我在一起吗?”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背景音仿佛被调低了音量,周围酒杯碰撞声、电视里的球赛解说,全都退成了模糊的底噪。

纪瓷的耳畔只余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

跳声,一下又一下,震得耳膜发麻。

一瞬间,所有与靳舟望有关的记忆在纪瓷的眼前一一闪过。

两人初遇的雨天,纪瓷笑着对好朋友说自己对靳舟望这种类型的男生没兴趣,后来她被自己打脸,暗恋了他整整高中三年。

高一那年,他因为她和校外的混混打架进了局子,那个夜晚,他低下头,让她帮忙贴创口贴,月光洒下,那是她学生时代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心动的开始。

后来他去了美国读高中,他们再也没有交集,她本以为两人之间的故事告一段落,她学生时代的暗恋也将落下帷幕时,高考完的暑假,命运让他们在冰岛的这家酒馆不期而遇。

再后来,她去了美国听Thesmokers的演唱会,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也在,而且就坐在她的旁边。

等她上了大学,他作为国际交换生从美国的哈佛大学来到国内她所在的北淮大学,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这一次,她再也逃不掉。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也是他的蓄谋已久

每一帧画面都在飞快闪过,最终画面停留在当前。

暖黄灯光下,靳舟望的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他静静等待着纪瓷的回答。

八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足够让一座城市改换面貌,让孩童长成少年,让青丝暗生白发。他们陪伴对方走过,分别后又各自走过很长的路,经历过事业起伏、生活辗转、人情冷暖。

八年,靳舟望成为了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人人敬畏;八年,纪瓷也从懵懂的编导生成长为名声大噪的导演,如愿完成了年少时的梦想。

而现在,他们跨越时空,坐在这家冰岛小酒馆里,像是在与八年前的对方和自己对话。

纪瓷恍惚觉得,这场景像极了一部老电影的蒙太奇,镜头在过去的青葱岁月与现在的成熟面容间来回切换,最终重叠在一起。

纪瓷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脸与那年夏天少年肆意张扬的脸渐渐重叠。

八年的时间,他的脸部轮廓变得更为锋利,脸上也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男人特有的稳重,然而当他看着她时,眼中的光依然和十八岁那年如出一辙。

窗外,最后一抹光亮彻底隐去,无尽的黑夜下,远处的雪山轮廓若隐若现。

纪瓷的眼睛一点点变湿润,像是初春湖面融化的薄冰。她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眼泪在笑意滚落,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这一刻,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她想,她知道答案了。

她知道自己的选择了。

“靳舟望,”纪瓷的声音有些哽咽,还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极缓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下一秒,纪瓷深呼吸一口气,伸手覆上靳舟望放在桌上的手,指尖传来他的体温。

她在他的注视下,一字一顿。

“我也爱你,靳舟望。”

靳舟望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告白。他小心翼翼地反握住纪瓷的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多用一分力就会把她吓跑。

“所以我们这是复合了?”靳舟望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嗯哼。”纪瓷笑着点了点头。

靳舟望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到狂喜。

“纪瓷,我好开心。”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靳舟望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他们交握的手。几秒后,当他再次抬头时,纪瓷看到他微红的眼眶,但里面的笑意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靳舟望凝视着纪瓷泪光盈盈的眼睛,轻声说道:“这次,我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无声地许下一个永恒的承诺。

纪瓷勾住靳舟望的一根手指,五指一点点嵌入他的指缝,直至两人最后十指相扣。

电视上的球赛早已结束,酒馆里更安静了。

两人再次相对而视,谁也没再说话。

Anna站在不远处的吧台前,微笑着看向他们,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脚步轻快地去后院整理东西。

纪瓷和靳舟望离开酒馆前,她想要将靳舟望八年前在店里写的那张明信片再贴回墙上。

“总要留点什么在这家酒馆里。”纪瓷一边说着,一边踮起脚,将这张明信片贴在了显眼的位置。

这家酒馆对于她和靳舟望来说,有着非常独特的意义。

这一次,纪瓷也拿了一张全新的明信片,握着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我们又在一起啦。

故事未完待续

时间是2025.11.30。

靳舟望觉得明信片上还少了点什么,于是他也拿起笔在纪瓷写的文字旁边添加了一句话:

Mybeloved.

2025.11.30

弄完这一切,纪瓷最后满意地看了一眼,将它贴在了八年前的那张明信片旁边。

八年前的故事终于在此刻迎来了后续。

和Anna道别后,纪瓷和靳舟望从酒馆里出来,两人十指相握。

一阵寒风迎面吹来,纪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下一秒就被靳舟望拉进怀里。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两人的身影温柔包裹。

“冷吗?”靳舟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熟悉的关切。

纪瓷摇摇头。

见状,靳舟望还是低下头,替纪瓷整理着她脖子间的围巾。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擦过她的下颌,带着微微的凉意。

纪瓷屏住呼吸,看着靳舟望低垂着眉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像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围巾被仔细地掖好,靳舟望却没有立即直起身。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纪瓷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

下一秒,靳舟望微侧头,在纪瓷的嘴角轻轻落下一吻。

一触即分。

隐约间,她听见他微哑的声音响起。

“谢谢你,纪瓷。”

所有未尽的话语都藏在这简单的五个字里。

谢谢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纪瓷望进靳舟望的眼睛,那里盛着比星星还要璀璨的光芒,她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心底软成一片,她眉眼弯弯道:“也谢谢你,靳舟望。”

谢谢他愿意陪在她身边,谢谢他愿意包容她的一切情绪和缺点。

夜色中的雷克雅未克漂亮得像童话世界。石板路上积着薄雪,在路灯下泛着莹莹的光。远处的哈尔格林姆斯大教堂亮着暖黄的灯光,尖顶直指夜空。

靳舟望重新握住纪瓷的手,突然——

纪瓷感受到了一丝不属于他指尖的冰凉。

只见靳舟望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银色戒指,月光下,他中指上的戒指泛着幽光。

这两枚戒指是一对。

“这是”纪瓷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靳舟望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托起纪瓷的右手,将戒指缓缓推入她的中指,冰凉的金属很快被两人的体温捂热。

“现在终于物归原主了。”靳舟望笑道,他举起自己的右手,垂眼看着自己和纪瓷的手,两枚戒指在月光下交相辉映。

两人一同迈步离去,夜风再次吹来,但此刻的纪瓷只觉得温暖。他们的影子在雪地上交叠,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

此时时间还早,气象观

测局说今夜有极光,在纪瓷的提议下,靳舟望开车带着纪瓷前往雷克雅未克的郊外看极光。

他们特意找了一处偏僻安静的地方坐下,这里没有其他人来打扰他们。

刚坐下来没多久,极光就出现了。

天幕边缘,一缕幽绿色的光带正悄然浮现,极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铺展开来,从最初的一缕渐渐晕染成漫天流动。

翠绿、淡紫、粉红……

色彩在夜空中交融变幻,时而如瀑布倾泻,时而如火焰升腾。

纪瓷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仰头望着眼前瑰丽无比的景象。

就在这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伸来,强势地揽过纪瓷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纪瓷顺势靠在靳舟望肩头,目光继续放在极光上,心里被什么一点点填满,她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不知道纪瓷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靳舟望拿出手机,戴着戒指的那只手与纪瓷的手交握住,在极光下拍了一张照片。

他的朋友圈已经连续三年没有更新了,上一次更新还停留在和纪瓷分手的那一天。

今天晚上,靳舟望终于在朋友圈更新了。

J:Mybeloved.

配图:极光下两人牵手的照片。

他刚发布没几分钟,手机私信就被一群好兄弟轰炸了。

【贺云沨:不是哥们,你复合了?!我去,这么突然,恭喜恭喜啊!】

【靳舟望:嗯,谢谢。】

【祁序:转账请收款88888】

【靳舟望:?】

【祁序:看你不容易,我给你发一个复合份子钱。恭喜。】

靳舟望笑了笑,没有和祁序客气,直接收了那笔钱。

【靳舟望:你上次说的那辆Bugatti的超跑,我用不到,送你。车钥匙我明天让陈青松给你送过去。】

【祁序:?真的假的?】

【贺云沨:?我错过了什么?我也要!靳总,现在给你88888的红包,还能参加送超跑的活动吗?】

【贺云沨:转账88888】

见状,靳舟望轻嗤一声,懒得搭理贺云沨,他摁灭屏幕后,将手机丢在一旁。

此时,纪瓷也收起了手机,刚才江知语、余熹他们一群人也在消息轰炸她。在得知纪瓷和靳舟望复合后,江知语也是毫不犹豫了转了一笔钱,美名其曰:心情好,发个红包沾点喜气。

纪瓷再度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极光上,她的眼里倒映着整片漂亮的天空。

靳舟望没有看极光,而是侧头看着纪瓷,嘴角噙着笑。

一切一如当年。

山风拂过雪原,远处的针叶林沙沙作响。

极光在这一刻达到顶峰,整个夜空被点燃,绚丽的色彩如潮水般涌动。

纪瓷突然转头,对上靳舟望的视线,鬼使神差间,她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在自然奇迹的见证下,主动吻了上去。

她低声喃喃:“我爱你,靳舟望……”

第44章 Letter疯狂的夜

靳舟望怔了一瞬,随即扣住纪瓷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此时此刻,在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和两颗终于重新同步的心跳

开车回到酒店,房门刚一关上,靳舟望就将纪瓷压在门上,紧接着极具侵略性的吻落了下来。

牙关被撬开,舌尖交缠,所有的呼吸被靳舟望一点点掠夺,直至喘不上气来。

纪瓷双腿发软,手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襟,笨拙地仰起脸回应着靳舟望。

察觉到纪瓷的主动和热情后,男人的眸色骤然转深,喉结滚动间溢出低沉的喘息。他单手扣住她后脑加深这个吻,另一只手顺着她腰线滑下,托住腿弯将人猛地抱起——

“唔……”纪瓷瞳孔一缩。

“靳……舟望!”

身体悬空,失重感瞬间袭来,纪瓷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未说完的话被吞进唇齿间,她连忙用手勾住他的脖颈,防止掉下去,双腿本能地缠住他劲瘦的腰身。

男人灼热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贴上肌肤,手一点点上移,在她的腰窝处不轻不重地揉按,酥麻的电流感顺着脊椎骨蔓延开,传遍全身,激得她脚趾都蜷缩起来。

纪瓷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轻。吟出声,再也承受不了这么多,她将头微微后仰,试图避开靳舟望的唇。

见状,靳舟望随着她的动作,俯下身,一点一点亲着她的唇。

玄关顶灯在摇晃的视野里碎成光斑,她被抵在墙上,灯光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长在她身后的墙上。

脸一点点变得潮。红,连带着眼睛都多了几分潋滟水光,就在纪瓷呼吸困难时,靳舟望终于松开她被吮得嫣红的唇。

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纪瓷全身无力地靠在靳舟望的怀里,大口呼吸着,她的声音还带着颤抖,控诉对方的恶行:“你混蛋”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男人的轻笑。

靳舟望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纪瓷早已红透的耳垂,他再度俯身,在她耳畔轻轻吐气,温热缠绵,声音喑哑:“这才哪到哪?”

纪瓷被靳舟望的动作弄得又是浑身一颤,原本环着他脖子的双手不自觉地抱得更紧。

话音落下,靳舟望微张唇,含住纪瓷的耳垂,轻轻吮吸着,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颈侧。

湿润的触感沿着敏感的神经炸开一片酥痒,纪瓷下意识仰起头,却正好将自己更送进他的掌控范围。

“啊……”破碎的声音从纪瓷的唇间溢出。

男人满意地感受着怀里的战栗,唇瓣一点点下移,舌尖恶劣地扫过耳后那片薄嫩的肌肤。

良久,靳舟望微微直起身,与纪瓷额头相抵,他微微喘着气,眸色渐深,似有无声海浪翻涌,眼睛深深地看着她,眼梢潋滟着薄红。

似有若无的暧昧从空气里抽丝剥茧般散开,房间内的温度在不断攀升。

耳畔传来男人紊乱的呼吸,腰间是他灼热的掌心

心口处像是被一根羽毛不轻不重地扫过

痒,有些痒

纪瓷微微抬起眼,便撞入那双近在咫尺、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炙热,藏着掩盖不住的欲。色

纪瓷心口不受控制地一颤。

只一眼,纪瓷便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再与靳舟望对视。

见状,男人唇角弧度渐深,他无声地笑了笑。

他的手掌从她的腰肢滑至腿间,所过之处卷起一片颤栗,最终,停留在她的大tui根部,手指微微屈起。

就差几毫米的距离

一瞬间,纪瓷紧张到全身绷紧,一点也不敢动弹,生怕不小心被碰到。

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如雷贯耳般,纪瓷的心被悬到最高处。

一秒。

两秒。

三秒。

迟迟没有动静。

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正当纪瓷准备长舒一口气时,下一秒,她眼睛蓦然睁大,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骨节分明的手指最终还是落下。

纪瓷再也控制不住,喉间溢出呜咽声,她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任何东西。

眼前的一切陷入了黑暗中,唯有某处的感官格外强烈,想忽视都做不到。

见到纪瓷这副模样,靳舟望心情愉悦地低声闷笑,他微侧头,温热的吐息落在她的耳际,哑声唤道:“纪瓷”

纪瓷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她继续窝在他的怀里,没有回应。

“宝宝”靳舟望低低唤道,带着蛊惑的意味,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出来,莫名多了几分缱绻和眷恋。

纪瓷闭着眼睛,抿唇,还是没有回应靳舟望。

只有不断颤栗的身体在告诉他一切答案。

大脑一片混乱。

还差最后一点

一切骤然停止。

纪瓷无意识地蹭了蹭靳舟望,身体比大脑快了一步,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脸颊的温度越来越烫。

靳舟望身体轻颤,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间染着似笑非笑的揶揄感。

他压低声音,只轻轻对纪瓷说了两个字。

霎时间,纪瓷猛地从靳舟望的怀里起来,一双满是水雾的眼睛就这样望着他。

她想要弄出几分震慑感来,却不知,她这副样子落在靳舟望眼里只显得愈发娇。媚。

脑海里还回荡着靳舟望刚才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口口……”简短两个字。

后来,她只听到他问:“可以吗?”

鬼使神差间,她点了点头。

算是默认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床头一盏很小的台灯亮着,暖黄的灯光静静包裹着床上两人。

墙上影影绰绰映出两道几乎合二为一的光影。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他的喘气声,听见他动。情时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听见自己胸腔里早已失了节奏的心跳声。

双目迷离,泛着水光,纪瓷微微睁开眼睛,视线扫过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而后是微微滚动的凸起喉结,昏暗灯光,隐隐约约可以窥见肌肤下面青色的血管,血脉偾张。

再往下——

是男人精致的锁骨处那一枚浅淡的小痣。

她以前最爱亲吻的地方。

一时间,曾经所有和靳舟望亲密的回忆席卷而来,见缝插针地占据了纪瓷整个大脑。

她甚至分不清,现在是今夕何夕。

颈侧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紧接着靳舟望的声音落下:“不许走神。”

纪瓷从过去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是的,现在是他们分手后的第四年,也是他们复合的当天晚上。

纪瓷眼角沁出一点点湿意,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最终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微微仰起上半身,主动亲了亲他的唇角。

“靳舟望”她低声唤着他的名字。

一滴清泪从她闭着的眼角滑落。

靳舟望单手捧着纪瓷的脸颊,轻轻摩挲着,他小心翼翼地替她吻去那滴泪。

他感受着她在身下颤栗,听见她被自己吻得柔软的勾人尾音。

她今夜好乖。

说什么,她都顺着照做。

“吻我。”

“张嘴。”

“乖”

“摸一下,好不好?”

很快,暴风雨前的平静即将结束。

他握住她的一条腿,缓缓拉开。

察觉到她的紧张和不安,他安抚似地吻住她的唇。

“别怕”他喃喃。

终于——

暴风雨正式来临。

阔别三年,一切熟悉又陌生。

“它很想你”他一边亲着她,一边喘息道。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一场大雪。

情到浓时,纪瓷仰脸吻上了靳舟望锁骨的那颗小痣,与他一同坠入云端。

不知何时,那场雪又停了。

屋内依然没有结束。

他像是要将过去三年的一次性补回来。

夜已很深,他们从床上到浴室,到客厅,再到阳台私用的温泉

偌大的总统套房,几乎哪里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几乎各种姿shi都被他们尝试了一遍。

“乖,转过去。”

“不要了”

“最后一次。”

“我不信了”

“宝宝,求你了最后一次,好不好?”

她已经不知道这是他今晚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他的话,她再也不想信了。

她恍然间想起,以前和靳舟望谈恋爱的时候,他的花样就特别多,她每每都招架不住。

时隔三年,他不应该会退步吗?

怎么技术不退反进?

网上还说,男人过了25就不行了。

说好的不行呢?

纪瓷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信靳舟望的鬼话和网上的胡话。

正当纪瓷又胡思乱想时,一记重击又硬生生扯回了她的注意力。

纪瓷泫然欲泣,她咬着唇欲压住声音,却架不住细碎的低。吟仍从唇齿间泄出。

她蹙了蹙眉心,轻斥身后的男人:“轻点——”话音未落,音调一拐,尾音上扬。

“你今晚第二次走神。”靳舟望的手抚上纪瓷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下一秒,他掰过她的头,俯身与她接吻。

“不许走神。”

男人沙沙哑哑的嗓音一点一点卷入纪瓷的耳廓,带来丝丝酥麻。

身体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褪去了几分疲惫。

水波荡开一圈圈波纹,额角沁出薄汗。

纪瓷被迫靠在温泉的池边,她早已累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又被翻了个身。

他额头抵着她,问:“喜欢吗?”

纪瓷抿唇不语,她闭眼不想搭理他。

他轻笑着,手抚过,又不厌其烦地问了一遍:“喜欢吗?”

纪瓷猛地睁眼,紧紧抱住靳舟望的身体,语带哭腔道:“喜欢喜欢”

“真乖。”

见状,靳舟望餍足地笑着,奖励似地吻了吻纪瓷的眼角,单手搂住她的腰。

模糊间,纪瓷只感觉到腰间那只灼热的掌心,以及他中指上那枚凸起的戒指的形状。

夜色深浓,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一直到后半夜,纪瓷才被靳舟望清洗干净后抱回卧室。

这一晚上,纪瓷睡得很熟。

许是因为睡前的影响,梦里她梦到了当年和靳舟望谈恋爱时的画面。

那时候是他们谈恋爱的第二年。

某天夜里,纪瓷正坐在靳舟望的书房里用电脑写全英论文,半个月后要提交的课后作业。

内容是从多维度谈谈美国文化。

纪瓷心不在焉,不知为何,怎么也写不下去,脑子里乱得很。

不知何时,靳舟望站在了自己身边,他从一旁拉了个凳子过来,坐下。

在这之前,两人刚在卧室亲。热过,现在见到靳舟望,纪瓷如临大敌般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与靳舟望的距离。

靳舟望将纪瓷的反应看在眼底,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

男生斜斜歪歪地靠着,单手支着脑袋,侧首撩起眼皮看向她,故意问道:“见到我,这么紧张干嘛?”

不知纪瓷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又往旁边挪了一点。

见状,靳舟望乐了,唇角的弧度更深,他好整以暇地往纪瓷那边坐了点,语调散漫:“又不对你干什么,别紧张啊。”

“那你离我远点,我还要赶作业。”纪瓷用手比了比自己和靳舟望之间的距离。

男生微扬了下眉,垂下眼,目光扫过自己和纪瓷之间的间隙。

几秒后,靳舟望往原先的位置坐回去:“没说要打扰你,你管你做作业就行。”

纪瓷怀疑地盯着靳舟望看了几秒,确定靳舟望没有做出其他行为的动机后,这才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电脑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靳舟望也不做其他事情,就这样一直盯着纪瓷的侧脸。

察觉到一直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纪瓷浑身不自在,作业的进展一点未动。

终于,纪瓷忍无可忍,她突然扭头对上靳舟望的视线:“你就没其他事情要干吗?”

靳舟望无辜地耸了下肩:“该干的都干完了——”他尾音故意一顿,语气多了几分戏谑,“想干的事情没你又干不了。”

纪瓷一张脸瞬间涨红,连带着耳根都烧了起来。

“你不要脸。”

靳舟望撑着脑袋,忍不住低声笑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那你就去玩手机,别一直盯着我。”说罢,纪瓷不再理会靳舟望,继续转头看向电脑。

靳舟望还是一直盯着纪瓷的侧脸看。

纪瓷强迫自己忽视那道视线,然而她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眼看着都耗了快一个小时,纪瓷的作业都毫无进展,她无奈叹了口气,再度看向靳舟望。

“都怪你,我写不进去,脑子很乱。”

“这也怪我?”靳舟望无奈地摊了摊手,“那你想怎么样?”

终于拐到了这一步,纪瓷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用手攥住他的衣襟,讨好

地亲了亲他的下巴。

“你最近忙吗?”她问。

“不忙。”靳舟望饶有兴趣地看着纪瓷,有点好奇她想要干什么。

“那你能不能帮我写这篇论文?”纪瓷说出了真实想法。

这篇论文要求全英文,内容也与美国有关。

实在是太适合靳舟望来写了。

靳舟望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帮你写也可以,但我总不能白写吧?”

靳舟望故意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慢悠悠地伸出长臂,揽住纪瓷的腰肢,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纪瓷又亲了亲靳舟望的嘴角,目光含着希冀,问道:“这样可以吗?”

“一篇论文才一个吻?”靳舟望的眼神悠悠落在纪瓷脸上,抬手,拇指擦过她的唇,“不够。”

“那你怎样才可以帮我写?”纪瓷问。

靳舟望抿了下唇,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他微俯身,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

“坐我腿上,我说你写。”

纪瓷还以为多大点事,她忙不迭点头应下:“好啊。”

“不是你想的那种。”

靳舟望哑声笑起来,他说着,原本放在她腰间的手渐渐下移,轻轻探入她的睡裙,指尖研。磨。

“你打错一个字,就惩罚一下。”

言简意赅,边写论文边挨

第45章 Letter“我早说了,我不是什么……

纪瓷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靳舟望是什么意思,她毫不留情地用手拧了下男生的腰际。

“你是变态吗?脑子里除了那种事,就没有其他的了?”

腰间冷不丁传来痛感,靳舟望忍不住闷哼一声。

“还有一个选择。”靳舟望又道,“陪我去一楼泳池,那种我还没试过。”

“至于论文,我明后天帮你写。”

“你二选一。”像是胜券在握般,靳舟望优哉游哉地往椅背上一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论文自己写。”

纪瓷深呼吸一口气。

“你说话算数?论文你帮我写?要认真写的那种。”

“那是当然。”

这篇论文对靳舟望来说没什么难度,之前第一次听到纪瓷提及论文主题时,靳舟望基本就有想法了,当时他还给过纪瓷大致的文章思路。

“好吧。”纪瓷最终还是败在了论文脚下,她选择了妥协,“我选泳池。”

靳舟望扬眉,像是早有预料,他伸手合上电脑,手臂穿过纪瓷的腿弯,将她一把拦腰抱起。

“那我们走吧。”

结局是什么,自然是她被摁在池水边口口口口。

……

梦中的最后一幕被定格,渐渐与睡前温泉里发生的画面重叠在一起。一阵酸胀感传来,纪瓷忽然清醒过来,她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男人轮廓分明的俊脸近在咫尺,额角青筋微暴,一滴汗顺着脸颊滚落。

纪瓷全身无力,她侧头看向窗边,天还没亮。她吃力地抬起手推了推靳舟望的胸膛,啜泣道:“靳舟望,你不用休息吗?”

“讨厌,我再也不相信你——”

她被他的动作弄得尾音一拐,下意识地抱紧身前的男人,霎时间,两句身体毫无间隙地贴合在一起,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滚烫的体温,热意瞬间蔓延至头顶。

许是对纪瓷的反应很满意,靳舟望微侧头,满意地亲了亲她,身下的动作没有一丝变缓的迹象。

纪瓷偏过头,闭上眼睛不去看靳舟望,她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见状,靳舟望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故意起了逗弄的心思。他伸手主动握住她推搡自己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撞击的力道逐渐加重。

纪瓷还是咬着自己的唇,无形中与靳舟望做没用的抗争。

男人宽大的手掌一点点上移,抚过腰肢,脖颈,所过之处卷起一片痒意,最终捧起纪瓷泛红的脸庞,手指停留在她嫣红的唇瓣上,重重碾过。

“别咬啊。”靳舟望唇角弯起,言简意赅道,“叫出来,我喜欢。”

“你这个禽。兽!衣冠禽。兽!”纪瓷猛地睁开眼睛,恶狠狠地控诉靳舟望的行为。

“嗯。”面对纪瓷的辱骂,靳舟望全部收下。

唇角弧度渐深,靳舟望的喉间溢出愉悦的笑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得做实这个罪名。”

靳舟望将手指缓缓探入她的檀。口,指腹缓慢地划过,搅起一片水声,他的力道时轻时重,像在模拟着什么。

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眸色变得更为暗沉,他垂眸,视线落在她那双薄红的眼睛上,问道:“那三年你有想过我吗?”

纪瓷大脑混乱,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靳舟望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想他?

是想他这个人还是他的其他地方?

纪瓷没有多加思考,赌气道:“不想。”

靳舟望只是轻呵一声,没有立即接话,手指的速度加快,卷过她柔软的舌头。

“呜”纪瓷发不出任何声音,另一只手无助地抓住他强健有力的身躯,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红痕。

“想吗?”靳舟望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纪瓷承受不住,脚趾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她讨好似的主动吮吸着靳舟望的指尖,点了点头。

很想

哪哪都想

指尖处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似电流过境般,瞬间蔓延至全身,靳舟望被如愿取悦到,神情总算缓和了几分。

纪瓷瞅准时机,用尖锐的牙齿忽地咬了口靳舟望的手指。

果不其然,靳舟望微蹙眉心,轻轻“嘶”了一声,收回手。

“不错,还有力气咬我。”他戏谑道。

言语间,他将她翻了个身。

纪瓷双手挣扎着想要脱离靳舟望的控制,往前爬去,没等她往前走两步,便又被拖回来,按得严严实实。

见状,靳舟望低声一笑,眸中黑色暗涌,他低头含住纪瓷的耳垂,轻轻舔舐,浅浅描摹着她的耳廓。她被刺激得腰身一软,他再度攻略城池。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好感的吗?”靳舟望附在纪瓷耳边说道。

纪瓷问:“我们去警局的那个晚上?”

“不是。”靳舟望摇了摇头,“你读高一那年,那个雨天。”

“那么早?”纪瓷有些讶异。

“嗯。”

高中时期,靳舟望身边几个关系特别好的兄弟都知道靳舟望有一个crush,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是谁。

他们那个圈子,不少富二代玩得很花,靳舟望读书时期很混,什么都玩,唯独不玩女人。

为此,圈子里都传没有女生入得了靳舟望的眼。

每次听到这种传闻,贺云沨、祁序等人都嗤之以鼻。

哪来的没人入得了他的眼?

靳舟望那哥们顶着张玩很花的脸搞暗恋呢。

因为这事,贺云沨没少笑他。

“不是,你到底喜欢谁啊?搞这么小心翼翼?”贺云沨无语地摇了摇头,“还给你玩上纯情这一套了。”

“喜欢你就直接上啊,用你这张脸色诱一下,准能成功。”

“你懂什么?”靳舟望问贺云沨。

说罢,靳舟望垂下眼,嘴角挂着散漫的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那只价值不菲的钢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靠这张脸就能成功,他早就上了。

可她不是那种人啊

靳舟望渐渐回过神来。

下一秒,他掐着纪瓷的下巴,强迫她侧过头,他发狠地覆上去,强势地掠夺她口腔里的空气。

待她渐渐喘不上气时,他这才松开她,容许她喘息片刻,而后再次吻上去,用舌尖轻轻蓦着她的唇形,温柔缠绵,如和风细雨般,一点点吮。舔着。

“你知道吗?”

“从高中时起,我就不止一次想过要这样对你。”

他一边亲着她,一边低声喃喃,他的另一只手渐渐下

移。想将她推倒,粗暴地褪去她的衣服,逼她发出一声又一声呻。吟,看着她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在自己身下啜泣

“变态!”

“高一第一次遇见你,我就觉得你不是什么正经人!”

“果然如此!”又是一阵快感传来,纪瓷情不自禁地微仰起自己白皙修长的脖子。

靳舟望将纪瓷的种种反应看在眼里,喉结上下滚动,他忍不住低声笑着,掌心覆盖在纪瓷的眼睛上,感受着她的睫毛扫过的触感,很痒。

“我早说过,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日上三竿,纪瓷从睡梦中惊醒,她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身侧的被窝已凉,靳舟望不在卧室里。

卧室内一片昏暗,阳光从窗帘最上面渗进来。

纪瓷拿起放在旁边充电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误人,真是误人啊。

纪瓷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她放下手机,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腰酸腿软,她一点都不想动弹。

她低下头,发现身上被换上了睡衣,应该是他昨晚替她换的。她微微撩起自己的衣服,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身体和手臂。

全是红。痕。

可见昨晚有多么疯狂。

纪瓷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下床。

就在这时,房间门突然被打开,靳舟望逆光站在门口,身后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入卧室内,勾勒出男人高大的身形。

纪瓷的眼睛被强光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醒了?”靳舟望迈步走向纪瓷。

待适应光线后,纪瓷重新睁开眼睛,这才看清靳舟望此时的样子。

浴袍松垮地挂在身上,领口敞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上面那颗泪痣周围多了许多红痕,全是她昨晚的杰作。他发梢还带着微湿的水汽,显然是刚洗过澡。

“你——”纪瓷刚想说话,却被靳舟望俯身逼近的动作打断。

男人单手撑在她身侧的床沿,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睡得好吗?”靳舟望问,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餍足。

纪瓷瞪了他一眼,可惜在晨起的困倦和浑身酸软的加持下,这一眼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是撒娇。

“你说呢?”纪瓷没好气地反问。

靳舟望低笑一声,目光扫过纪瓷裸露的脖颈处,那些暖昧的红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可见。

“抱歉,昨晚没控制好。”靳舟望收回视线,转而盯着纪瓷的脸。

他嘴上说着道歉,语气里却听不出任何歉意。

纪瓷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她求饶了一次又一次,却被他哄骗着来了一次又一次。她恼羞成怒,一把抱住旁边的枕头,砸向靳舟望。

“靳舟望,你是不是属狗的?”

“你卑鄙无耻。”

靳舟望伸手抓住枕头,听到自己被骂,他也不恼,只是低声笑着。

“嗯,我卑鄙无耻。”

纪瓷一哽,被靳舟望不要脸的程度惊到了。

“纪导想要我做什么作为补偿?”靳舟望问。

纪瓷轻哼一声,扭头看向别处,她微微扬起自己的下巴,朝靳舟望伸出自己的右手,下达指令:“抱我去浴室洗漱,我腿软,走不动。”

“遵命,纪大导演。”靳舟望笑了笑,单手握住纪瓷伸出的那只手,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吻了下。

紧接着靳舟望单膝跪上床垫,手臂穿过纪瓷的膝弯,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悬空抱起,走向浴室。

靳舟望把纪瓷放在大理石洗漱台上,冰凉的台面激得她轻颤,下意识往前倾身贴住他温热的躯体。

这个动作取悦了他,靳舟望单手撑在纪瓷身侧,另一只手将挤好牙膏的牙刷递到她唇边。

“张嘴。”靳舟望命令道,眼底却带着纵容的笑意。

纪瓷赌气般狠狠咬住牙刷,靳舟望忽然俯身,就着她含住牙刷的姿势亲了亲她鼻尖:“乖。”

“滚远点。”纪瓷忍不住朝靳舟望翻了个白眼,她开始管自己刷牙。

靳舟望不再逗纪瓷,他终于收敛了几分。

“今天你想去哪里玩?”靳舟望询问道。

纪瓷来冰岛要办的正事昨天已经处理好了,因此她今天一天都没有其他安排。

纪瓷漱完口,摇了摇头:“好累,今天哪里都不想去。”

她看了一眼靳舟望,反问:“你呢?今天有安排吗?”

“原本打算今天带你去滑雪,但是你的身体应该不太允许。”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因为你。”纪瓷重重放下牙杯,“都怪你。”

“嗯,怪我。”

“我明天想回国了。”

“好,我待会就去安排,坐私人飞机回去好不好?”

“嗯。”纪瓷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还有,我今天哪都不想去,我想休息。”

“好,那我们就待酒店休息。”靳舟望全顺着纪瓷。

纪瓷总觉得不对劲,她猛地转头,盯着靳舟望看了几秒,警告道:“你今天不许再对我做那些事情。”

靳舟望假装没听懂。

“什么事情?”

“靳舟望!”纪瓷的音量忍不住提高了几分。

见状,靳舟望闷声笑了下。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们今天好好休息。”靳舟望特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纪瓷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的屁股挪了一下位置,不小心扯到哪里,传来一阵痛,她忍不住蹙眉倒吸一口凉气。

“好痛,那里肯定肿了,都怪你。”

“是,都怪我,没控制好。”

“药膏我早上帮你买好了。”

靳舟望从一旁的台子上拿起药膏,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垂下眼,看着包装上的英文字母,嘴角噙着笑,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

“你自己涂不方便,要不我帮你?”

第46章 Letter“你故意的?”

不安好心。

纪瓷耳根通红,她翻了靳舟望一个白眼,当即夺过他手里的药膏,拒绝道:“不用,你出去,我自己来就可以。”

靳舟望没动,反而好整以暇地靠在旁边的门框上,揶揄道:“真的不用?”

“你自己可能不方便。”

“靳舟望!”纪瓷将药膏紧紧攥在手里,“你再不出去,你今晚不许和我睡一个房间!”

靳舟望微扬了下眉,选择了妥协:“好吧。”

话音落下,靳舟望突然上前一步,趁纪瓷不备在她唇上偷了个吻:“遵命,纪导。”

转身时靳舟望还故意拖长了语调:“要是涂不到就叫我,随叫随到——”

浴室门被关上,纪瓷正准备涂药膏,放在一旁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江知语打来的电话。

纪瓷思索几秒后,还是先将药膏放下,伸手拿过手机,点击“接通”。

“怎么了?”纪瓷问。

“你现在才醒啊,我早上给你发了一堆消息,你都没回。”

“嗯,昨晚没睡好。”纪瓷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嗓子有些哑。

“啧啧啧。”江知语忍不住调侃,“是没睡好还是根本没睡?”

纪瓷无奈地笑了下,没有接江知语的话。

“话说回来,你昨晚怎么突然和靳舟望复合了?”

“说来话长,一下子讲不清楚。”

“你什么时候回国?”

“明天回去。”

“那就等你回国,我们约个时间去逛街,怎么样,纪大小姐?”电话那头传来江知语略显兴奋的声音,“可以采访一下纪导吗?一夜暴富的感觉如何?”

看来江知语也已经知道纪家的事情了。

纪瓷拿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银行卡余额,里面多了许多个0,她唇角勾起,开玩笑道:“很爽。”

未等江知语说话,纪瓷又说道:“嘘,低调低调。”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回国请你吃饭庆祝一下,刚好我的电影要杀青了,喜上加喜,最近心情好。”

“好啊,我想去Vivant那家店。”

“没问题,到时候把余

熹也叫上。“纪瓷答应得爽快。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这才结束通话。纪瓷将手机放在一边,开始给自己涂药膏。她一边涂,一边忍不住在心里骂靳舟望。

弄完这一切,靳舟望又带纪瓷吃了午饭,在沙发上窝着看了一部电影,等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纪瓷主动提议去外面走走。

于是两人漫无目的地沿着冰岛的大街走。

暮色已经悄然漫上天空,一轮弯月悬挂在橙色的夕阳之上,远处的雪山在落日下泛着淡金色的光。

风很轻,带着冬季特有的凉意,掠过纪瓷的脸颊,她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裹紧脖子上的围巾。

靳舟望握住她的手腕,下一秒,手下移,轻轻收拢,将她微凉的指尖完全包裹进掌心。纪瓷能清晰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还有他中指那枚戒指的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