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钧和姬安一同出现在政事堂, 众宰相便知会试该是放榜了。
果然,话题立刻落在试题上。
虽说朝廷每次公布试题,要等到礼部印出当年的优选卷。但众考生苦读多年, 背书都是基本功,不乏记忆力好的,离场便能默出卷子。因此每一场结束之后, 考题都很快就会流传开。
加上今年判卷还改成了百分制,与往年只分“优、良、平、差”四档相差很大, 更是引起一番议论。
此时枢密副使就先对上官钧道:“今年会试题变了许多,难怪大司马判卷子的时日都多了不少。赶在今日放了榜,明日休沐也可好好歇一歇。”
右仆射接着叹道:“没想到诗赋卷会加那么多题。尤其最后那两道附加题, 工部这几日也在讨论计算,颇有启发。”
姬安笑着接话:“所以‘诗赋卷’此名我感觉已不太合适, 以后改为‘综合卷’更为合适。”
左仆射潘济顺势道:“不过,陛下原先是说出策问题, 不想还加了赋税计算和律法。臣听民间议论,不少举子都被打个措手不及。”
御史大夫唐武却先回说:“赋税与律法都乃国之根基。若只读书做学问的姑且不提, 想出仕为官者, 自然都得熟悉这两样。放在会试考察倒也合适。”
庞侍中道:“臣也听到一些议论。倒不是说试题出得不好, 只是没有事先通知会考这些内容, 还每一卷都有六十分的硬性要求, 所以有些抱怨之声。”
枢密副使看一眼上官钧,接话说:“那只能说,那些学子为出仕做的准备还不够。朝廷用人, 选思虑更周全者,不也是理所应当。”
他这话挑不出错处,就没人再说诗赋卷如何。
中书令吕绅开口问:“陛下出的两道策问题当中, 有一道是关于推广新种。敢问陛下,是否真有新种要推广?说起来,河关原不种稻,新田的稻种似乎也没有从别处调去。”
却是上官钧先回他:“河关新田以军屯为主,稻种配送与所花银钱由枢密院调。已在军队内部解决,因此中书令并不知晓。”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与你无关,不要多问。
姬安接上一句:“新种的事情,还得看农学署的研究成果。”
吕绅问不出详情,只得也闭了嘴。
刘叔圭未回,现在是唐武主持议事,姬安便示意他开始。
之后一切如常。
自先前在贡院吃过那顿宵夜后,姬安和上官钧又是多日没有一同吃饭,今天就一同吃过午饭,才各自分开处理事务。
到了傍晚,姬安的奏疏批得差不多之时,忽听外间有熟悉的脚步声一路接近。
姬安抬头一看,果然见到上官钧转进来,不由得笑道:“你怎么还特地跑过来。还差几本,我看完也就回去了。”
上官钧寻地坐了,接过洪大福递上的茶:“我从枢密院来的,想着陛下该是也要回了,便来与陛下一同走。陛下不必管我,继续批吧。”
姬安这才想到,上官钧在贡院里关了这么久,枢密院那边肯定也堆积下不少事情要处理,难怪忙到现在。
他抓紧时间继续批剩下的几份奏疏。
最后一份是大理寺的,算是和会试有一点关系,姬安就边看边说给上官钧听:“贾进回京了。他说,那套卷子他只是自己默出来看的,并没有往外卖。
“骗子那边指证的那个卖卷家仆,贾进说家中没有那个人。大理寺也的确没在他家里找到和骗子描述相似的人,但经笔迹对比,骗子手上的卷子底稿的确是贾进所写。”
上官钧:“那便继续查,把那个家仆找出来。”
姬安:“大理寺问要不要先放贾进回昌邑县主事。”
毕竟泄的那份题也不是多大事,后来姬安还直接把题公开了。明显大理寺那边就有点拿不准,姬安对此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上官钧看过去:“陛下觉得呢?”
姬安想了想:“他的笔迹既然对得上,那源头肯定是他。留他在京中一段时日,昌邑那边没问题吧。”
上官钧:“还有县丞和县尉处理事务。而且昌邑离京城近,有什么事也可以派人进京寻他。”
姬安:“那就先留一留吧。”
他边说边写完批复。待墨迹干了,就合上奏疏,起身和上官钧一同回立政殿去。
*
两人回到立政殿,姬安就吩咐摆晚饭。
洗过手,姬安却没坐,而是拉起上官钧:“带你去看样东西。”
上官钧扬下眉,起身跟着他走。
姬安带上官钧去了浴房。
原本宽敞的浴房里,现在正当中立了一架长长的屏风,将浴房分隔为东西两边。两人进来看到的这半边,和以往一样摆有两只浴桶,以及桶边的桌子、架子。
姬安拉着上官钧绕过屏风。
屏风后是个浴池。
池子差不多相当于两只浴桶的大小,深度也和浴桶相当,呈长方型,一边还砌有阶梯下去,阶梯边摆有用来扶的架子。而且整个池子贴着一块一块莹白色的石面,一眼看去既干净且整洁。
上官钧不由得去看姬安:“这半个多月,陛下没在立政殿休息?”
上个月两人就说挖个池子,但在立政殿施工影响他们用浴房。原是计划等到天热起来,他们或是去行宫避暑,或是转去清凉殿纳凉,就趁着那时再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