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霖嘴唇微薄,平时总是冰凉。

但这会儿许是方才接过吻的缘故，竟带上几分热度。

那热度沿指尖攀来,一直爬过手臂，直至脖颈。

沈星丛只觉浑身温度一同上升。背后烟火坠落，灼烫了他的手背、他的鼻尖、他的面庞。

若非如此，他怎会觉得浑身发热？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究竟没能说出一个字。只是抿紧嘴。

萧霖像是瞧见什么稀奇之物，抬手伸来：“师兄脸怎这般红。”

沈星丛一个激灵，往后退去。

烟火声停了，附近传来脚步声。行人们又开始了走动。

沈星丛见方才买的吃食全落了。所幸外边油纸包裹，倒不脏。

他蹲身下去,捡起未吃完的酥饼往嘴里塞。

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

萧霖看其脸颊两侧塞得鼓鼓当当,像一只仓鼠。不由俯身，在鼓起脸侧戳了一下。

“噗。”

沈星丛差点儿喷出来,连忙捂住嘴。

“没人会跟师兄抢。”萧霖道,“慢点儿。”

沈星丛艰难咀嚼许久,才终于把东西咽下。直到所有东西吃完,他抹了抹嘴角：“萧霖,我渴了。”

萧霖抬眼望向前方，后方支了一个茶摊。他刚要动身过去,却被身下人扯住衣摆。

沈星丛头也不抬：“买点儿酒。”

萧霖：“酒？”

沈星丛头埋更低,几乎要钻进土里。声音细若蚊呢：“带回去……喝。”

萧霖微顿。接着弯腰,牵住了沈星丛的手指。

.

到处都是酒铺,再不济客栈里也有。

而等沈星丛寻了个地方买完才想起,完全可以跟店小二要。可他方才脑子里一片混乱，竟是糊涂了,完全没想起这茬。

烟花过后，这场庆典也算告一段落。外边终于安静一些。

客栈大堂客人也少了许多，仅剩些残羹剩饭在桌上。

瞧见他俩，店小二热情招呼：“二位回来了？偏屋都收拾过了，随时可以上去。”

沈星丛懵点了下头。

他刚要走，却被萧霖拽住。听对方平淡询问：“有空出来的偏房吗，要大点儿的。

是朝店小二问的。

沈星丛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忘了这茬。走前确实跟萧霖这么承诺过。可现在再提，总觉心境不太一般。

他不敢看店小二表情，躲去萧霖身后。

小二不愧是专业的。此前在两人牵手时虽有异色闪过，这会儿表情却分毫未变，满脸堆笑：“可巧，刚好有间天字号空出来。我这就领二位过去。”

天字号的屋子没之前屋子偏远，上楼拐角就到了。屋内宽敞，连陈设都精致许多。床榻隐于重重垂纱之后。

沈星丛正打量着，听见身后门扣上，不觉心中一紧。

不行，不能这么怂。买酒过来不就是为了壮胆吗！

他走近桌旁，掀开两杯杯茶盏。注入方才买的清酒。

液体透明，徐徐注入杯内。还未去饮，便已能闻得空气中弥漫的酒气。

很烈。

等等。

沈星丛动作止住。

自己该不会是选错种类了，这度数不会太高了吗。

他平常喝酒喝得少，不知酒量如何。可眼下光闻见这酒气，就觉脑子晕乎乎的。

他试探着举起酒杯，想要尝一口。尚未动作，就听见身后人声：“师兄平日总是饮茶，喝酒却是少见。”

“那个，”沈星丛干巴巴道，“偶尔也想尝尝嘛。”

手中杯盏被接过。

萧霖视线落在那清酒之上，并看不出表情。忽而抬眼：“师兄可是害怕。”

沈星丛：“咦？”

萧霖：“这酒度数过高。师兄喝了，只怕会神志不清。”

沈星丛：“那、那你刚才干嘛不提醒我！”

壮胆是一方面。而且喝了酒，气氛也会好些。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因我在犹豫。”

萧霖微蹙一下眉。

“虽想要师兄清醒。可若是醉了，似乎也很少见。”

沈星丛憋了个大红脸。还未发出一个字，就见萧霖逼近。鼻梁高挺，几乎要抵上他鼻尖。

“所以，就留到后半夜吧。”

耳边传来轻响，是杯盏落下。唇下被轻柔抚过。

“我想能感受师兄，也希望师兄能清晰感受我。”

“第一次若是醉酒，岂不是太浪费了。”

声音几乎是贴近耳旁响起。

沈星丛怔怔望着眼前，一时说不出话。而联想之后将会发生的事，心跳漏空一拍。

余光瞥得见酒盏，鼻间闻得见酒香。

贴近的气息，靠近的温度，轻柔的触碰。无论哪一点都在灼烫皮肤。

“我不会强迫师兄。”萧霖问，“要喝吗。”

余光酒盏仿佛成了虚影。

沈星丛确实有些害怕，可又心怀期待。

跨过这最后一线，两人将成为真正意义上亲密无间之人。

他以为喝酒是个好想法，可看来萧霖不想。不过他也的确觉得，萧霖说得有理。

因他对萧霖，也不想这么酩酊大醉糊弄过去。

他想看见萧霖的脸，想看见对方会露出何种表情，想听见对方会发出何种声音。

这向来只会伪装的面孔，是否还有他不曾见过的一面。

“那个，我……”

良久，他才挤出话。此时已不敢看萧霖眼睛，低着头，五指扯住身前人胸襟。

“我知道了。你、你温柔点儿。我怕疼。”

他音量渐小。

而这已是他能鼓足勇气说出最后的话。

下巴被抬起，两人四目相对。沈星丛手掌扣紧桌沿。

此后已无需言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