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元宵 “我都陪着你。”(1 / 2)

飞鸿祚雪 酒染山青 1593 字 11小时前

司珹没想过季邈会拒绝。

他自短暂的茫怔中回神, 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季邈继续说。

“你若以此种方式被逐出王府,此后便再回不来别院了。”

季邈讲话间偏了头,司珹却没动。于是此时此刻, 对方的唇几乎擦着他耳廓下颌, 滑了过去。

这种似有若无的接触忽然叫季邈心脏骤紧, 紧接着是酸胀, 和一丝微不可觉的抽痛。

为什么会如此抗拒?

季邈以为自己早习惯了别离。他久在沙场, 经历最多的便是生离死别。出征时振臂高呼的将士, 转瞬便倒作血中伏尸,连最后的呜咽都销声匿迹。

别离是季邈不得已而有的知交,他从出生伊始就同它作伴,母亲之死最先叫他体会到这一点。

可怎么到了司珹这里......

他们分明不过相识一月而已。

“你想我回来,”司珹问, “可是将军,这里值得留恋的究竟是什么?”

季邈在这一问后倏忽哑口。

“时局若变, 阳寂就只是你的起点。”司珹说,“王府别院并非良居, 这样的地方弃便弃了。外祖已来信,你今后另有归处,再不必拘于方寸囚笼之中。”

季邈喉结滑动,他在华灯里看着司珹, 此刻他们这样近,又那样远, 像隔着山海云雾,又似流沙过指。

他怎么就看不清,也握不住。

“我并非一定要阻止你离开。”季邈闭了闭眼, 才说,“收到外祖来信后,我也恨不能立刻就赶到宿州。可惜我不能,我脱不了身。”

“折玉,你说得对,肃远王府绝非你我归处。可如今你为了我的前路奔走,我怎么能再让你身后声名尽毁?”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凭心而论,季邈自己也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微妙,像是笨拙又青涩的示好,以至于他都猜到了司珹会怎样回答。

司珹不在乎。

“声名本就是身外物。”司珹轻柔地说,“镖客也好,妓子也罢。世人千万余双眼,便视我有千万种,难道我个个都要去追究?将军,于我而言,这世间莫逆之交不在多,一人已足够。”

他们对视着,季邈又在那双眼里见到笑。今夜他们在阳寂,元宵节再寻常不过的灯摊前,远处有猜灯谜的嬉笑吵闹,可这隅是安静的,季邈甚至隐约听见司珹微微鼓动的心跳。

他真的不在乎么?

“可是骂名已经够多,”季邈咬字清晰道,“不要再有新的了。”

“你想去,元宵之后就可以去。我派李十一护送你到连明城,再将你引荐给外祖。你走便是,父亲夫人那头,皆交由我来说。”

季邈顿了顿,轻声说:“折玉,代我向外祖问个好。”

司珹瞧着他,目光错也不错。

他好像又陷回方才的惘怔里,或者说某种陌生的谵妄。几息之后,朦胧的茫然才从他面上散尽了。司珹仰首间与季邈对视,重新展颜而笑。

“我的小将军,”司珹叹息一下,“今晚也没喝醉酒呀?”

季邈心脏一紧,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司珹继续道:“除了问候,可还有什么母亲的遗物要带么?”

“待回别院后,我取给你。”季邈忽然问,“今夜是元宵,不想再逛逛阳寂城吗?”

“你想怎么逛,你说出来。”司珹软纵道,“我都陪着你。”

夜已繁喧,二人缘主街缓行穿梭,似乎已经沉进了闹市里,两个人却都很安静。

直至季邈从小摊挑了盏灯,开口道:“我幼时,最喜欢的便是元宵灯节。阳寂一年中有十个月都紧张,仗打得断续,人自然没心情再玩乐。”

“但元宵节不一样。”司珹自然而然接过他的话,“年中离家的都团圆,街上也热闹。肃远王府素来冷清庄严,却也应该会在今日张灯结彩,挂上些灯谜,以期玩乐吧?”

季邈嗯一声,将那提灯给司珹,说:“季瑜过了十二岁,王府中便不挂灯谜了,我也早不是小孩子。”

司珹接过灯,道:“三月方才行冠礼呢,将军尚年少。”

他一偏头,又问:“可有择定表字吗?”

司珹自己前世的表字,是季明远替他定的,尊长赐字,这向来是大景的礼数。彼时那字定了“守一”,守一守一,那般可笑的从一而终,反倒戕害了他的一生。

“原本该由父亲来取,”季邈犹豫片刻,垂目道,“可如今......”

“那就是有想法了,”司珹听上去有点愉悦,“我朝文人墨客好风雅,自取表字的不在少数,算不得惊世骇俗。将军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