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赴春风(1 / 2)

飞鸿祚雪 酒染山青 1439 字 10小时前

靖昭二年早春,衍都城外,枫江渡口。

泊船至码头,不过卯正三刻。这会儿天刚蒙蒙亮,春寒也还料峭,司珹着便衣送人抵达渡口,拢了拢薄氅。

“王爷。”

江浸月回头:“就送到这里吧。”

司珹停下脚,朝她点一点头,说:“临霄人在晦明洲,你同宋二公子此回江州,可顺道拜会。”

江浸月一笑:“多谢王爷。”

“临霄”是简牧云的表字。

雾隐山庄在去岁年初的大火里被毁后,残余名册尽数随军入衍都。三月二十九,季邈登基为帝。四月伊始,三法司便着手重启十七年前的旧案。中秋前夕,简家案终于翻尽,百余条冤魂得昭雪。尔后雾隐山庄重建同时,名册储地也另择址建立分库,选定了怀州鹭县。

该地有江洲百余处,少人烟,宜闭锁。

如此一来,山川风貌地产相关名册,仍入雾隐山庄,而户籍名册则统一存放至晦明洲,重要卷册一式双份,分入两库中,以抵御突发状况。两处官员配置、稽查考核方式、乃至错账纠枉,也由内阁、吏部与简家共参议,相较从前完善太多。

姐弟俩得以用简家人身份,回到了世人眼前。

祖宅归处重得,而山川尽可往返。

此一遭离京,江浸月是为梳理江州水貌,也是为送宋朝雨归家,同其两年未见的父亲重聚。

宋朝雨修养一年有余,身上烧伤终于好得七七八八。可惜疤痕无法抹除,只能藏在青色道袍下。

他推着驴子屁股,头一个上了渡船。识途哪儿体会过水上颠簸?叫得肝颤心抖,凄厉非常。宋朝雨如今将驴当做小祖宗供,跟在屁股旁边哄得情真意切。一时驴叫人劝,很是热闹。

司珹与江浸月仍在聊西南土司管理新制,后者忍无可忍,终于一刀背拍在船舱上。

“你俩能不能有一个稍微安静点?”

宋朝雨立刻闭了嘴,片刻后驴子的叫声也停了,随即是又一声哀嚎,宋朝雨掀开帘帐露出脑袋:“握下嘴而已,它就踢我!”

司珹笑道:“辰时已至,船快开了。此行山高路远,二位多多保重。”

宋朝雨连忙挥手告别,江浸月也入船舱,舟楫离岸,滑入了浩渺烟波。

被戴上口笼的识途依旧哼哼唧唧,捋起衣袖、露出淤青的宋朝雨也在哼唧。江浸月取来药油,涂抹在后者伤处。

“咱们此行江州,先回宋家。”江浸月说,“我当负荆拜访你父亲。”

“别啊。”宋朝雨连忙道,“你不说我不说,老爷子哪儿能看得出来?”

他又指指自己额角:“他若非得问,我也有的说。”

宋朝雨面上也有伤痕,落痂后斜穿颧骨,晃眼一瞧并不狰狞,倒似水纹翻覆、层云重叠。他大为满意,对哥哥宋朝晖说是仙人留痕,如今又这样讲话,是打算把老爹宋平生也忽悠了。

江浸月却摇摇头。

“你因简家而重伤,这份恩情我得偿。”江浸月说,“昭雪之恩重于天,不可含糊揭过。”

“哦。”宋朝雨垂头道,“原来真是因为这个,才想着陪我回家啊。”

江浸月撩眼一瞥他的丧气样,倏忽笑了。

“不过嘛,”她说,“恩是恩,情是情。简家要还宋家恩,这点毋庸置疑。江浸月却已将家主之位给了弟弟,从此畅快许多。若有闲暇,该做点什么好呢——”

她在江波清风里,故意顿了一顿。

“要不,也寻寻仙踪吧?”

***

春三月时,垂丝海棠已经开遍衍都城。

今年春日清谈宴设在国子监,由温秉文与楼思危主持,太学学子、朝中新臣竞相参加,繁花中词赋流转,宴散时已近黄昏。

楼思危告别后,独自回了自己小院。他没换宅子,还住在十多年前离家单买的那一处。宅院窄小,庭中却有桂花树,树下石桌上摆了清茶,有一人坐着等待。

楼思危捉袖走过去,方鸿骞就提壶相沏,为两人都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