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昏礼之夜(二合一) “这小王后太听秦……
回到秦宫,婚仪正式开始,高堂之上并无男性,赵太后姬长月、华阳太后、夏太后三位齐聚。
新婚夫妇只需对她们稍做礼,目的地是昭阳殿。
般般的礼服沉重,嬴政几乎一路都略微搀扶着她,担心她紧张或者是走路不稳摔倒。
“头冠好重,表兄。”两人挨在一起,般般便忍不住小声跟他诉苦。
嬴政知晓表妹是什么德行,说:“价值万金的头冠,全天下只此一冠,我两年前就命天下名士打造而成,内刻有你的名讳。”
“不重了。”早说啊。
“……”他低笑出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她立即也捏了捏他的,压着腔调问,“做什么?”她还当他有话要说。
他嗓音很轻,很轻很轻,“没什么,只是很高兴。”
“我也高兴,表兄,今日起我就是表兄的妻子了。”
表妹的声音格外雀跃,藏着止不住的快乐,如同掉进蜜罐的蜜蜂,兴高采烈的摇摆蜂尾。
嬴政轻轻拍拍她的手背,何止今日呢,早在许多年前他一直在心里这么认为。
一路脚踩千阶台,踏过红毯来到庄严的昭阳殿,般般稍稍与表兄分开些许,整个大殿被装点为朱红色,暗红色,隆重到她第一眼看过去有些犯怵,头顶朱色浪潮一般的绸布随着大殿外的风微微鼓动翻涌着。
般般肩上的正红色披衣曳底,上锦绣巨大的金凤玄鸟。
她与表兄每走过一盏金灯,两旁的文武百官便俯身行一礼。直至行过最后一盏金灯,她宽摆衣袖,双手微交握于腹前,百官跪迎。
以往的君王成婚,他只需要立在高台接到自己的王后即可,嬴政却亲自陪伴自己的王后走此一遭。
接下来是君王与王后共食三牲,台面摆的是烤的金灿灿的牛、羊、猪,宫奴早将其片好一部分。
般般夹起一小片羊肉用衣袖遮挡放入口中,一股冲天的膻味直逼灵感盖,让她几欲作呕。
一只手忽然递过来,手心是两颗果脯。
般般眼睛一亮,悄悄悄看了一眼表兄,用衣袖牢牢遮住,塞进嘴巴里解膻。
是桃肉,表兄知晓她吃不得羊肉,且惯爱食用桃子。
只尝了三牲代表君王与王后心怀社稷,爱戴百姓。
其余的肉都分给了百官们。
最后一步,则是共饮合卺酒,合卺乃是匏瓜切开一分为二,是瓢的形状,淡淡的青色瞧起来很是鲜嫩。
但送入口中的一瞬间,般般便尝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苦涩,合着酒的清冽辣口,难喝的她当即吐舌。
两瓣匏瓜用红绳系在一起,半般的动作很快被嬴政察觉到,“我替你喝。”
“不要。”般般拒绝,“若是喝掉了才能和表兄幸福,那我要喝完才行。”她皱巴巴着一张脸,将匏瓜里的酒大口灌进嘴里,憋着一口气全部吞咽。
他笑着替她擦去唇角的酒液。
礼毕,大殿外的太阳彻底隐没于地平线,黄昏结束,迎来了夜色。
此乃昏礼。
虽然字不同,但般般理解的是婚礼。
她面颊红通通地,害羞却又大胆,“表兄,你今日格外英武不凡。”
嬴政看了一眼空瓢,微微笑着,“这酒劲儿如此大么。”
往日纵然表妹百般迷恋,却绝不会直接的夸一句他的好相貌,也不知是不愿意低了他一头,还是要面子,不肯承认自己肤浅。
昏礼结束,百官同宴,般般和嬴政一同回了寝宫。
殿内有官员疑惑,“大王成婚,没有媵?”
身侧人摇头,“王后乃是家中独女,并无旁支姐妹,而且……听说是王上不要媵妾。”
官员感慨万千,“少年夫妻,一路相伴。王上还年轻,现下只顾着宠爱王后,倒也寻常。”
昭阳殿后殿,正是寝宫。
般般才发觉这里面也比着新房布置的,到处焕然一新,此前这里一直空置,据说是用来祭祀的,并没有哪一任秦王亦或者是王后居住在此处。
将人送入洞房,一应宫奴们皆消失的无影无踪,殿门紧闭。
般般紧张的不行,表兄帮她取下了冠,这重金打造的凤冠散发着低调的华贵,她一瞧,内侧当真刻有她的名字:姬承音。
后跟随三小字:夫嬴政
“我喜欢这个。”她很欢喜,不住的抚摸,旋即要主动帮表兄取下冕冠。
嬴□□首配合。
完了,对上表兄的眼睛又紧张了。
“为何、为何寝宫不设在昭信宫?那不才是秦王寝居么?”般般寻了个话说,不然她快要脚趾抓地了,慌得不知所以然,心跳也在加速。
仿佛也没有王后与秦王居住在一所宫殿的,嬴政这架势是要长久的居住在一处,所以另行选址。
“旁人住过的,怎能做你我的新房?”嬴政的指腹轻轻摩挲表妹的脸颊,疑问,“这些如何洗掉?清水么?”
“表兄不会,我叫从云进来。”
“我先试试。”
他硬要自己来。
还真有专门的清洁工具,是一些略粘稠的膏状,他为表妹洁面,将这些细细的抹在脸上揉捏按摩,不多时脸上的妆自动溶解,再用搅了桃花汁的淘米水反复清洗三次,最后用清水洗净,方可卸完。
“洗干净了么?”般般看不到镜子,只能问表兄。
问罢,她摸摸自己的脸颊,干干的,可见洗干净了。
“应当是干净了。”嬴政也不确定,不过他更想做的不是洁面,而是探身托起新婚妻子的脸吻她。
她的嘴唇上还留有桃子的清香,新鲜的水珠被湮灭于唇齿之间。
般般被吻的突然,其实也不突然,从方才她就感觉到表兄老是看她的嘴巴,她险些没站稳,却被他的手臂稳稳托住。
这个吻与以往的都不一样。
一点不细密,一点不温柔,一点不缓慢。
与之相反的狂浪,如同置身海浪溪流中,控制不住的会随着大海漂泊摇荡,无法掌控方向,更无法掌控力度。
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梳妆台上的东西掉落一地,般般这才回神,原来她被表兄托举起来坐在梳妆台上,双手挂在他的脖颈上,正似躲非躲的被亲吻着。
她偶尔喘不过气,向后撤退,面前的人却食髓知味一般追吻,一下又一下,克制不住的。
她感觉热极了,浑身燥的很。
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手腕撑在梳妆台上,再次碰掉了瓶瓶罐罐。
“我要到那边去。”她一开口吓了自己一跳,声音怎么软趴趴成这样,像融化的酥山,不仅不冰人,反而黏黏糊糊的。
她指的是床的方向。
“好。”嬴政自然没有意见,将她抱起,朝最里面走去。
般般到这时候才有些后悔自己这些日子还真没学会怎么脱衣裳,脱男人的衣裳,她解了半晌才将他的腰束解开抽掉丢去一边,手指在表兄的注视下微微发抖。
表兄好高啊,用她现代人的目光看去起码能有个一米九,而她将将满一米六,被他双臂围困在中间,当真小小的一只,难怪晌午歇息他偶尔翻身压到她,她会觉得呼吸不过来。
只是两人挨这么近的,她便感知到了一股小小的压力。
他的呼吸带着不均匀的停顿,几次想亲自动手,又不愿意吓到她,只好任由她摆弄。
最后一层褪去,他白皙的皮肤毕现无疑,微鼓的肌层十分修长美丽,般般只来得及摸了一下,被挤的跌坐在床榻,脚腕的金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那句你挤我做什么,就此吞回了嗓子里。
“轮到我了?”他微微偏头,当真做思索状,“从哪儿开始好呢。”
般般微微睁大眼睛,向下瞄了一眼,要不是她看见了……还真以为他不着急呢。也是喔,表兄向来很会忍耐,他想得到的一定会得到,所以不着急。
不如说他要掌握主动权,他的主动权很顾念着她的感受,所以是慢慢的。
她想了想,展开手臂朝向他。
嬴政的手指刚触到她的衣襟,被她这不设防的姿态弄的微讶。
“确实挺公平的,到你了。”般般扬起头,“这叫使唤夫君,快帮我~”
每次生出一丁点旖旎气氛,总要被她直白的话语弄成单纯可爱的模样,可偏偏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对夫君坦诚,毫不设防,全身全心的信任依赖。
嬴政干脆也不等了,三下五除二将人剥了个精光。
她没想到他动作这么迅速,吓得滋儿哇大叫,声音很快停于他俯下的身形之中。
热气腾腾湿漉漉的吻中,般般不依不饶,寻到空隙便要多疑的质问他,“你怎的这般熟练?你快说!不然我不要,你快起开,人家不舒服。”
“每日看你穿衣服看会的。”嬴政总不好说表妹素日里从来不避讳着他,小时候便也罢了,可后来彼此长大了,她仍旧如此。
他的目光逐渐不再清白,却不好太直白的表现出来,他是正常的男性,不可能不想,更何况面对的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他又不是圣人。
“哪里不舒服?”
“哎呀,呜呜表兄是坏人,我痛,你只顾着自己,一点也不疼我了。”
“那我轻一些,亲一下?”他哄得耐心。
她哭的可怜,被他悉数吃掉泪珠,吻了耳垂,侧颈,复吻唇瓣,缠绵悱恻。
“你刚才把我的嘴巴都亲麻了。”
他又想笑又无奈,“是我不好,那你亲回来。”
又过了会儿,他问还疼么?
般般时不时哎呀,好似不太舒坦,但总算不像刚才难受的落泪,她摸了摸,摸到表兄额头一层热汗。
尤其是热汗坠落砸在她的脖颈上,他的脸庞微微染上了红,如浓密扇帘的羽睫半垂着,潋滟出难以言喻的魅态。
她一下口干舌燥起来,不自觉双手抱住他的腰,胡乱亲了他两下,“不疼…我想表兄。”
他轻轻深呼吸,彻底俯下身体。
金铃铛彻夜不休。
秦王大婚,一连休沐三日。
般般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刚醒来浑身酸软,并不难受,只是一味的困倦,尤其是轻轻动了一下,竟然还能回忆起昨夜小腹的痉挛。
——余韵还在。
最后一次的记忆是表兄抱她去洗澡,结果在池子里又来了一次。
他坏的厉害,贴在她身后,牵引着她的手,让她摸她自己的小腹。
她还能摸到什么?
指腹酸涩,却又无法摆脱。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彻底清醒了,这仿佛是表兄第一次睡懒觉?他竟然也还不曾起身,微阖的双眸沉静不已。
纤长浓密的眼睫乖顺的躺在他的眼睑上,胸膛起伏的充实而富有韵律。
般般稍动,扯走了他的被子,他白皙皮肤上的痕迹更显。
都是她昨晚又啃又咬又吸留下的,她低头检查自己的,好嘛,两人不遑多让,都差不离。
他也啃了不少。
不知道的还以为互殴一整晚。
她干脆也靠在他身边又小憩一回。
新婚小两口初次欢好,不知节制,食髓知味,都累得够呛。
应当是表兄更累……反正她好像也没怎么动。
难怪她先醒来。
不过她刚这么想完,嬴政的眼睫轻轻颤抖几下,随后睁开了眼睛,他反应了几瞬,侧过头来将人搂入怀里。
般般小声问,“表兄,秦驹说你素来不许宫奴们进内殿侍候你,想来你是怕有坏人,不过我今日早晨使坏好几下,你都没醒来,是不是累着了?”
“……?”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他狠狠捏了一下这没良心的脸,“我历来在你身旁都是安睡的,何来累着了?我看你是太舒服了,还想再来。”
“啊啊啊我不要,我说错话了。”她忙求饶,“我们还要跟姑妹请安呢,该起身了。”
说不让宫奴服侍,他还真是,自己给自己穿好了里三层外三层,回神抱她出来,取来了新衣裳要亲自给她穿。
她乖乖张开手臂,让他给穿。
嬴政给她穿妥当,轻轻捏捏她的腰,还要问她可都舒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啦。”般般确实没有哪里不舒服,除了有些酸麻之外,倒也不耽搁走路,表兄待她的确温柔。
“这裤子?”他微微扯动缝上的裤子。
“这么穿健康,表兄也不要穿没缝上的了。”
“噢。”
穿戴妥当,般般叫人进来送水梳洗,牵银与从云竟然就在殿外,两人是最先进来的,看到般般已经穿戴整齐吃了一惊。
两人粗略吃了一些东西垫巴几口,便出发去往甘泉宫。
姬长月见两人这个时臣过来,眼带善意的打趣,“我还当你们二人心里没有我这个阿母,不来请安了呢。”
般般忙撒娇,“阿母,姑妹。”
“乖孩儿。”姬长月喜不自胜,“去吧,看看阿母为你选的好东西,一早攒着就等着予你呢。”
嬴政也不大会关心母亲,只好问:“母后昨夜睡得可好?”
姬长月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抚了抚鬓角的发,“好啊,当然好了,我儿大婚,了却为母的一桩心事。”
这两人现在属于是一个知晓母亲都干些什么,但不在乎,另一个不愿让儿子知晓,怕他介意,听儿子这么问本能的不自在和心虚。
般般正在看礼物,不时哇塞,全然没看见这两人的表情。
一家三人一同用了午膳,般般和嬴政又去对华阳太后请安。
华阳太后近些日子安分的不行,见两人来,脸上洋溢着亲和的善意,拉了般般的手不时夸赞,“可算是成了名副其实的孙媳,承音出落的越发美丽动人。”
般般揣度表兄的态度,见他脸上也亲和,便改了称呼,亲昵的叫她祖母。
华阳太后岂会看不到两人的眉眼官司,心里暗骂一句这小王后太听秦王的话,只怕是不好拉拢。
不过秦王目下还算是有心对她示好,也不算没有希望。
华阳太后这么想着,热情洋溢的送了般般许多穿的戴的。
最后去探望的是夏太后。
因着大秦发兵伐韩,夏太后近日也不大出来,对待两人的态度不够亲和,却也远远说不上是冷淡。
依般般来看,夏太后仿佛是尊敬表兄了许多,那目光是在看一位真正的秦王,而非可以任人摆弄的少年。
炀姜同在,请了安,还专门唤般般做王嫂。
般般不能像往常那样,与表兄一同去了哪里,留表兄与长辈们交际,而自己却像小孩子那样跑出去玩耍,如今她成婚已经是大人了,是秦国的王后,与秦王是一体的。
所以她自始至终都待在表兄身旁,一同与夏太后说话。
终于奉承完出来,嬴政一一嘱咐表妹,“要提防华阳太后,表妹如今是王后,巴结的人一拥而上,她说不准要利用你做什么事。”
“我知晓。”般般不满他还将自己看作笨蛋,“我可是王后,大王请尊敬我。”
“好好。”他忍俊不禁,“王后娘娘好生威风。”
“左不过这后宫唯有王后一人,有何事拿不定主意问我便是,如何管理秦宫此前你已经学了,今日起便正式交予你了。”
般般丝毫不怕,相反摩拳擦掌,“我知晓,我知晓,除却甘泉宫的一应用度比着姑妹自己来,其余的都要听我的!”她趾高气昂,“表兄也要听我的!”
姬长月放权很利索,她虽然有野望但并不贪权,儿子一大婚,便直截了当的将宫权悉数交出给了般般。
“寡人也要在王后手里讨生活了。”嬴政当真唉声叹气了一番。
“那当然!”般般得意的很。
新官上任三把火,她积极的很,除却头几天忙的焦头烂额,很快就适应上手了。
“秦宫好大啊!人好多啊!职位好多啊!”诸如此类的鬼哭狼嚎,逐渐少了起来。
很快众人发觉在新王后的手里讨生活格外容易,她并非好糊弄,而是待人该宽容宽容,该严厉严厉,恩威并施,颇有秦王风范,却比秦王更加温和些。
不过王后脾气不大好,还颇为小孩子心性,需要哄着来。
是夜。
嬴政归来时,王后正在侍弄两只小兔子。
两三月过去,兔子俱都大了两三圈,其中母兔子的肚子肥肥大大的。
般般闷闷不乐,“你怎能这样快就怀孕了?”
嬴政耐心道,“兔子便是如此,除非人为控制,只会一窝接一窝的产崽,对母兔而言,也是一种痛苦。”
“表兄怎地知晓?”般般懵懂。
“看过相关的医书。”其实是看过女子受孕相关的,他觉着表妹即便已经及笄,也才十六,不适宜怀孕。
嬴政看过一些事例,自己怀疑过早有孕会影响女子康健,难产的概率也高一些,不过当下的医侍都没有这种说辞,许多十六七的女子怀孕生子是常态。
大秦的普遍成婚年龄也在十五六岁,甚至超过年龄不结婚依照律令还要罚钱。
他忧心表妹过早有孕不好,可他们是夫妻,要克制不做那种事情也挺难的,况且两人热血气盛,一到晚上缠的不行。
只好查如何健康的避孕,不过这些书杂的很,相关的知识十分新奇,看着看着就看到了一些动物身上。
好在也算有所收获,说是羊的盲肠经过一系列的加工,能制成可以反复使用的羊肠套,每次用前用温水泡软,便可正常使用。
能合理且健康的避孕。
“表兄连这些医书都看。”般般噫了一声,挨了一记敲脑壳。
她说,“那等这窝兔子生下来,便寻侍医帮她……不能怀孕?”她也不知晓绝育在古代怎么说。
“不用。”嬴政奇怪看她一眼,“此刻便可以,处理一番公兔子即可。”
言外之意,不必伤害母兔子。
“啊?”般般摇了摇手指,直白问,“那公兔子不行了,母兔子寂寞怎么办?表兄你怎能如此自私?”无论公母,要正视小动物的正常需求哇。
……?
嬴政真是对表妹这张嘴又爱又恨,“并非直接切割掉所有,”他说的委婉含蓄,“且处理完的公兔子,也还是会有正常需求的,仍旧会每天欺负母兔,不影响你说的,只是不会让母兔受孕罢了。”
噢,是只切蛋蛋是吧!
她听懂了。
“那公兔子还挺……”般般欲言又止,后面的不好意思说。
嬴政戏谑的捏捏她的脸。
想到这里,般般今日有些悟了甘泉宫的伶人具体是做什么的了,她在想表兄到底知不知道呢?感觉他好像知道?但他又并不提起。
秦王宠爱王后无度,王后好奇秦国的祥瑞之鸟乌赤,他便养了一只送给她。
般般养了才知道原来就是乌鸦。
“这是太阳神鸟。”嬴政一本正经的介绍。
“为何会以乌鸦为尊呢?”般般觉得奇怪,乌鸦黑漆漆的哪里好看呢?
噢,它是黑的,秦国也崇尚黑色,也就是玄色。
“我听说乌鸦并不是纯黑色,而是人眼看不全它原本的色彩。”
嬴政点点头,“这便是它神鸟的缘由,在太阳之下,羽翼的色泽呈现五彩斑斓,但仔细瞧仍是玄色。”
“我觉得这些都不大实用。”嬴政介绍完,又表示自己不太信这个,不过他倒也没有一口推翻。
“有一种鸟实用,会说人话。”般般来了兴致。
“能言人语?”嬴政狠狠蹙眉,显然不大相信。
“真的,但是要自己训练。”般般说起来,倒是想要一只了,“长的与乌鸦有几分相像,但更小巧一些,嘴巴没有这般长,如弯钩,脑袋圆而可爱,还有许多种不同的颜色,叫做鹦鹉。”
嬴政不觉得有什么,“明年我计划起一支队伍出海,届时让他们留心有无你说的鹦鹉。”
第42章 2000营养液加更(三合一) “表妹……
表兄答应帮般般寻找鹦鹉,她很是开怀,细细追问了要如何渡海的问题。
嬴政脑内也只有一个粗略的想法,并未诉诸于诸臣,“派百余人善水骁勇的渔民便也是了,选数十位忠心的将士带着我大秦的信物一同出海,暂且打探一番周边国度的情况,倘若能带回有效信息,赐千金亦或爵位。”
般般听表兄如是说,稍稍放心。
“其实要不要鹦鹉不要紧,为了大秦好才是真的好。”般般自觉自己还挺通情达理的,坐在表兄腿上,戳了戳他的脸庞,“我只是随口而说,表兄不要放在心上。”
“你既提出,我自然要力所能及予你最好的,”嬴政轻轻颠起她,让她坐的更舒坦,“否则我娶你是要你来吃苦的么?临近十月,快要入冬,届时的年宴你要好一阵子忙。”
般般说起这个黏黏糊糊的得意,“我知道如何偷懒,往年的规制取出来我参考就好啦,华阳太后当权时并不曾出岔子,姑妹也做得很好,没道理人家不会。”
照葫芦画瓢还能不会嘛!
“如此聪慧?”嬴政意外扬眉。
“嗯!”她点点头,凑近亲他的唇。
他的大掌轻轻捧起她的面颊,拇指的指腹于她柔软的面颊处摩挲,舌尖互相缠住,掌心下落扶在她的后腰处,将人紧扣在自己怀中。
般般很快被亲的意乱情迷,脚尖蹭他的腿肚,催促他快些。
嬴政摸了一下,忽然啧的出声。
“嗯?”般般睁开眼睛。
瞧见了表兄的郁闷和不满,原来是她的裤子缝上,他很嫌麻烦。
她赶紧叫停,“我脱掉就好了,你不许乱扯。”
两人前几日一同饮了些酒,酒助兴后彼此都颇为急切,竟撕坏了她最喜欢的一条,她当时炸毛骂他野蛮,被狠狠按在床榻间折腾了一番。
尽管后来已经又裁了一条新的,但总觉得没有之前的穿着舒坦。
嬴政一连说好,“我不动。”
却很嫌她动作慢,好不容易脱掉,重新将人抱起让她正面朝向自己坐下。
般般勾着表兄的脖颈伏在他怀里,嘀嘀咕咕说这样不太舒服。
他要问她为何不舒服。
她则一把咬在他的脖子上,断断续续说起弟弟羹儿与吕不韦女儿的事情,“表兄觉得如何?”
他没说话。
片刻后喟叹一声,低低地嘶,“一定要这会儿说这个么?”
他不说,般般便捣乱。
很快他投降,不许她乱动。
“这主意未必是相邦自己的想法,想必是赵氏自作主张,如果你能有个妹妹她或许会更高兴。”
般般低哼,“我若有妹妹,他们只会让我的妹妹作为媵妾一起嫁给表兄,哪里轮得到相邦,呵呵。”她最知晓媵妾是做什么用的,虽然这是莫须有的,可她硬是生出许多的醋意和气愤,“若是我将来出什么意外或是不能生,就让我的妹妹为表兄生育子嗣。”
嬴政倏然死死按住她的腰,将其向下沉去。
般般惊的啊了一声,思绪瞬间从假想中抽离。
他攥着力道不让她起身,用笑盈盈的语气做狠事,“看来是我不够用功了,让表妹如此胡思乱想,没影儿的事也能生出嫉恨来。”
她推搡他的脸,临到了了不舍得挠,反被弄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能感觉到表兄是真的愤怒了,连忙讨饶,“我不说就是了。”
约莫是不说也晚了。
临到睡觉时,他才自身后抱着她,两人静谧的躺在床上,“以后不这样咒自己。”
什么叫出什么意外了?
“那只是随口而说。”
“那也不准。”
那好吧。
般般回过神钻进他怀里,“表兄是害怕了吗?”害怕她说的会变成真的。
他将她抱得更紧些,“凭你有十几个姐姐妹妹,也与我无关。”
她软化态度,亲亲他的鬓角,“我知道呀,但是想起旁人会当真觊觎表兄,我也控制不好,我很生气,表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是你一个人的。”嬴政笃定且自然,放轻嗓音关心,“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呃……没有诶。”般般小小声的,她能说虽然他当时愤怒,但是保护她的本能还在嘛,而且确实还挺……刺激的。
尤其是她的脚尖碰不到地面,任由他摆布的时候。
真奇怪呀,新属性开发。
他一阵无言,过后轻笑出了声音,径直翻身:“那再来一回。”
说是一回便是一回,嬴政素来克制,不会因着这种事情影响他白日里的正经事。
弄完彼此一身汗,一道去沐浴重新躺下休息。
般般睡得酣甜,沾床就失去了意识。
次日清晨起身,表兄已经不在了,朝议时间一向很早,他每日都起得很早。
而般般顶头的三位太后都不大管事,也叫她不必每日都请安,因此她过的快活。
起身梳洗罢,撞见极为干活利索的寺人正在清洗东西,半透明状的肠衣状,她不由得好奇,“这是何物?”
“王后,此为如意袋。”寺人解释着,抬起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似乎在奇怪她为何不知晓,“每次王上使用完,宫奴们要清理晾干保持原状,刷上蜂蜜与油,重新卷好放入瓷罐保存。”
“啊?”表兄何时用过?这是手套吗?手套是五根连在一起的,这只有一条。
她不自觉凑近仔细的看,恰逢寺人捞起一只摊开,她懵了片刻。
……怎么好像有些眼熟。
懵懂了数秒,她忽的反应过来这是何物,脸颊爆红,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啊啊啊这不就是避孕套吗!!
说起来她每次都迷迷离离的很,压根不知晓表兄竟每回都会戴这个?所以这是昨晚用过的吗?
般般脸颊涨红,迅速捂住踱步回了内殿。
表兄的思维如此先进?竟然连这一点都想到了,这是在保护她。
她在床榻上滚来滚去,这才看见梳洗台旁放的小铜盆,这不会是拿来泡那个的吧。
心跳如鼓了好一阵子,般般镇定,自言自语道,“不行,要找点事情做。”
她一口气将这几日的宫务全处理完了。
歪在小榻上歇息过,有些饿了,开始琢磨吃的,这时候没有包子也没有饺子,其实归根结底是没有柔软的面。
般般自小吃到大,的确无论是饼子亦或者蒸过的馍馍,都非常的硬,毫无口感可言,且谷物颗粒感强,稍微晒干一些的,牙口不好根本的碰不得。
她并不会做饭,但是隐约记着馒头或者软软的面食,是需要发酵的吧。
“发酵……”般般思索,“酒也需要发酵,发酵面与发酵酒会有什么区别么?”
她干脆叫来膳坊的膳夫一同讨论,诸人一同拿来了酒曲。
般般不爱喝粥类的问题便源于这时候的面粉……压根不是面粉,是用杵捣碾成碎的颗粒,吃起来口感很差。
但她仔细询问,发现这时候也是有旋转石磨的,但这是贵族特有,并不供给平民,而且石磨的齿纹格外原始,压根无法将谷物磨成细腻的粉状。
所以想吃蒸馒头,不仅要解决发酵的问题,就连石磨也要改进……想吃炒菜,还得发明个铁锅出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
般般捂着头,良久后她认命了,抬起头看向俱都一头雾水等候她吩咐的人们。
好在她可以不用亲自动手。
吩咐下去做自己想要的石磨,让几个宫人手动捣小麦,必须要捣成粉末状,然后令人去弄酒曲发酵,实验一把到底能否做出理想的馒头。
如此这般,一直到天黑,捣小麦的宫人们拿到了一个月的月俸,这小麦粉不尽如人意,但也的确够细了,指的是与从前的颗粒相较而言。
清水与酒曲勾兑,和面,揉妥,蒙上布放置起来静候发酵。
一连数日,许多人都在研究发酵面,这日午后般般歇晌,膳房的膳夫忽然来请安,说是王后想要的馒头做出来了。
般般顿时清醒了,胡乱梳洗一番冲了出去。
“在这处。”膳夫放下小小的蒸笼,揭开盖子。
蒸汽四溢,一股淡淡的酒香自笼内飘出来。
牵银屏住了呼吸,与从云表情如出一辙,“这——”
映入眼帘的,是微微鼓起且发黄的圆饼。
“与送入蒸笼时相比,它的确发起来不少,但入口有一股酒的苦与谷物香。”膳夫解释道,“擅酒之人不会喜爱它的浅淡,不擅酒之人吃不了它的酒味。”
般般撕开一小块儿饼状馒头,咀嚼两口,果真如膳夫所言。
即便如此说,膳夫也要承认,“不过它的口感十分好,王后好巧的心思。”
“此饼松软蓬松,入口后劲乃是谷物与酒曲发酵过后的甜。”
般般不确定,“要如何才能摒除酒味呢?”
“现下奴婢也没有对策。”膳夫摇摇头。
般般跟着叹气,“那你再蒸一笼吧,今日晚膳呈予大王尝鲜。”
膳夫听从,“诺。”
夜色笼罩秦宫上下,嬴政今日去了比武场,与吕不韦一同骑马去了上丘,上丘接近北方,也更靠近曾经的义渠,辽阔的草原尽头,矗立着一座银装素裹的高山。
般般听说后,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珠穆朗玛峰。
但又一想,地理位置不同,珠穆朗玛峰不会在义渠境内,曾经的义渠国是西戎建立的政权,统领的区域只是黄土高原和六盘山区域罢了。
这些地名她区分的清楚,也记得明白,脑海中可以勾勒出一张地图出来,但实际上都没去过。
那么想必表兄说的银装素裹,只是因为临近冬日。
“他都说了些什么?”般般好奇。
“无非也就是劝我静下心来学习何为君王,他会替我守好大秦。”吕不韦让他瞭望着偌大的疆土,说这些都是嬴政的。
般般哼他,“不安好心!”
嬴政笑笑,“赵太子要回赵,想必会有些动作,他这是来安我的心来了。”
“啊?”般般当即大惊,“可是赵佑不是才质秦没几年嘛。”
“因为质赵的秦公子逃了回来,自然大秦也要将他国的质子送回。”嬴政说起这个心情复杂,很难不怪罪这个秦子,但感情方面他也能理解秦子为何会逃回国。
他忽然有些理解嬴稷、理解嬴柱、理解父亲子楚。
立场不同的人,即便经历相同,想法也会不同。
显然般般与表兄的想法不谋而合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下来。
“不说那些了,”般般转移话题,“表兄你尝尝这个。”
“饼,”嬴政仔细看了一眼,补充道,“厚一些的饼。”
“不会如此简单吧?”他狐疑,重新检查这饼。
“的确是饼呀。”般般托腮忍笑。
他拿起一只,顿时惊讶了,反复捏了好几下,“怎地如此软?”他从未见过软的饼子,从前吃的全是硬的,十分能充饥。
“你快尝尝。”她拉长了尾音,期待的撒娇。
嬴政品尝,确实新奇的厉害,“入口窖香可口,初时酸苦,后劲清冽甘甜。”
般般点头,“酸应当是发酵的原因,我让膳夫放些细糖,不知晓能不能遮掩住酸味呢。”
“不必。”嬴政忽的握住般般的手,直言,“行军打仗的男人们会喜欢的,这饼子大秦百姓定然喜爱。”
般般有些懵。
他立即解释说,“表妹,这么多年以来秦对外战争频繁,粮食紧缺,酿酒会消耗大量的粮食,自商君变法起,便已限制了民间百姓酿酒。”
“我正要推行禁酒之策,严格管控民间私自酿酒,将酿酒权管控在官府与王室之内,一来可以稳定农业产出、稳定社稷,二来为对外攻伐提供充足的后备资源。”
般般倒也理解,“聚众饮酒的确影响不好。”
不让喝酒,那酒味的东西定然受欢迎。
“送去给行军之士们食用,倒也解馋了。”他们是最不能饮酒的那一批。
事情果然如嬴政与般般所想,这饼子被取名为酒溲饼,很快风靡整个秦国。
姬家借这股东风,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没过两月,大秦闹起了饥荒。
嬴政焦躁郑国渠的进度,恨不得抓人过去修,令人仔细一查,才知道是从东边吹来了许多蝗虫,闹起了蝗灾,无数庄家被咬的不成样,产出低下,已经严重影响民生。
开始有天下名士说是秦国频繁对外发战引来的报应,这是天谴!
般般灵机一动,想到了个招。
让人放出风声,说是蝗虫去掉翅膀与头,油炸过十分美味,秦王后甚爱之,如此一来,许多人争先恐后的展开了捉虫行动,期望捉到蝗虫献入王庭讨好王后。
农民们的负担一下轻了不少,民众一同除虫,进度斐然。
与此同时,嬴政采取了‘入粟拜爵’政策,平民百姓可通过上缴一千石粮食,即可获得一级爵位,爵位是有俸禄的。
这相当于国家稳定每月发钱给百姓。
饥荒的问题顿时得到了解决,蝗灾同时被消灭。
而般般呢,炸蝗虫快吃吐了,没办法,她将晒干的蝗虫磨成了粉末,这玩意儿的蛋白质含量很高的,是很好的东西,磨成粉易于保存。
“蝗虫从东边过来,说是秦国遭了天谴。”般般跟表兄嘀嘀咕咕的,“难不成东边那几个是天?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这话也就骗骗没脑子的人。”
嬴政被表妹这撇嘴不屑的模样勾出笑意,“但这天下就是有这样一批没脑子的人,你也拿他们没办法。”
般般劝自己不好生气,“莫生气,生气便宜的都是旁人。”她也抚抚表兄的后背,“表兄也莫生气。”
嬴政摇摇头,握住表妹的手,“你说你爱吃蝗虫,这对许多人来说是耸人听闻的奇闻怪事,现下六国民众都在传秦国王后乃是黑凤转世,专吃虫的,甚至还有的说你乃是妖精成精,食人心。”
“……?”般般脑袋冒出一个问号,“妲己啊?”
“差不多。”嬴政说起这个便想笑,妲己?妲己擅蛊惑人心,传说她魅惑勾人,很会伺候君王,可表妹有时候就连这个都不大会。
般般还挺开心的,“那很不错了。”
“不生气?”
“有什么生气的,狐狸精不是夸人的词儿么?”般般歪头,瞧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很是满意,“说明我的美丽漂亮已经是六国的共识了。”
“他们还说表兄是暴君呢,那我们可太般配了。”她笑嘻嘻,装模作样的卷起一只夹了炸蝗虫的饼,“大王,快尝尝,香酥可口,里面放了酱菜。”
嬴政略僵,犹豫片刻,还是吃了。
般般捂嘴偷笑,“明明不知晓是蝗虫时,表兄吃的可欢了,现下知晓了竟如此嫌弃。”
“蝗虫是吃粮食的,可干净了,我不是给表兄看过了?蝗虫的身体都是白白的呢,吃了大补哦,它只是长得丑而已。”
嬴政微微抽嘴角,“表妹还是不要多食了。”
“我不要,就让他们说吧。”般般浑然不在意,甚至还很得意,“我才不要当什么贤后呢,当了就要受委屈。”
嬴政安抚她,“秦国上下哪一个不夸赞王后贤德呢?这也是好词儿。”
两人说着话,般般倒是想起了其他的事情。
“表兄,那些捐赠一千石粮食的恐怕富人居多?自商君变法,我大秦重农抑商,爵位的选拔以及晋升,一直都以来都以军功而定。”
“如今选了这么多富人出来,他们真的能做好官嘛?”一点也没自觉,不像姬修,知晓自己没有当官儿的才干,索性推辞不当。
“自然是做不好的。”嬴政让她别担心,“非是什么重要的官职,入粟拜爵本也只是应急之策,待饥荒彻底过去,这项政策便会被寻机取缔。”
“哦,那就好。”般般彻底不担心了。
用了晚膳,两人一同散步消食,又说起了吕不韦著书的事情,“他倒是呈上来几篇,这些都是教化为大,颇具故事性。”
般般也知道,《吕氏春秋》,最早的古代寓言书嘛。
“一早编撰了几篇,便迫不及待的让表兄看,我看他是真的把自己当做表兄的父亲,想要教育你。”
嬴政深以为然,不过面上他不会说什么,他一方面反感,一方面觉得确实也不错。
不远处传来走路声,两人迎面撞见一人。
般般定睛一瞧,嚯…好巧啊!
吕不韦!
她刚跟表兄说了人家的坏话,还挺不自在的,赶紧挪开视线,这才发觉吕不韦身侧带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这人格外健硕,瞧起来孔武有力,却生了一副好面相。
他很白,眉眼细长颇具书卷气息,高鼻薄唇,浑身散发着介于青年与成年男人之间的的别样雄性魅力。
他第一眼看的也是般般。
稍愣过后,很快垂下头跟吕不韦一同行礼,旋即抬起头又看了般般一眼。
“相邦可是要去甘泉宫?”嬴政含着笑,眉头稍微蹙起,看了一眼吕不韦身旁的男人。
般般揣着袖子,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流连。
她八卦的很,看这男人的身材和相貌,就知道这男人一定是吕不韦要献给姑妹的。
她格外挑剔的来回打量这男人,看起来身材不错,容貌也不俗,定能好好服侍姑妹。
男人稍稍抬头,恰好对上她的笑脸,他垂下头,过了会儿又看了一眼。
那目光不像是单纯的侍卫与伶人该有的,般般立即收起笑脸,瞪他一眼。
“大王,我们走吧,不要耽误相邦的大事。”般般扯扯表兄的衣袖,不想听他与吕不韦寒暄。
嬴政顺从,“嗯。”朝吕不韦道,“相父去吧。”
那两人一走,般般立即变了脸,“那个人好生可恶,一直抬头偷看我。”
嬴政一愣,眼眸霎时间阴冷了下来,“是么。”他回头看向吕不韦与那男人的身影。
“是啊是啊。”她连连点头,气鼓鼓的,“我可是王后,他凭什么频繁偷瞄我,恶心,表兄,我不喜欢他。”
“好,表兄为你报仇。”嬴政摸摸她的小脸,撇去身后的目光厌恶憎恨直至。
另一边,甘泉宫。
吕不韦与姬长月同桌而坐,男人表演了许多绝活。
姬长月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有的是不能拿出去给外人看的,她几次盯着这男人打量,从鼻腔哼笑,“吕不韦,你从哪儿弄来的这妙人?”
吕不韦很是低调,笑着说,“前些日子代大王到魏国去,回来的路上马车出了些问题,随行的小将中正有此人,此人常年随军力大无穷,能单臂抬起庞然之物,将深陷泥潭中的马车抬了出来。”
“而且……”他适时地停顿了一下,招手示意姬长月靠近些。
姬长月也不避讳,靠近听他细说。
不知晓吕不韦究竟说了什么,姬长月脸色竟然当场红润,尴尬又微怒的扇了他耳光,不过她没用什么力气,那巴掌轻飘飘的。
“你——”她不知该摆什么表情,但目光很诚实,瞟了一眼那男人。
吕不韦见状,知晓事成了,他揉了揉脸庞,嘿嘿而笑。
过了会儿,姬长月清了清嗓子,端着太后的仪态,不偏不倚道,“表演的不错,就留下吧,乐坊有空缺的席位,就到那里去享福吧,你随军多年,也该歇息享乐了。”
男人欣喜若狂,忙跪下,“小人遵命,定当细心服侍太后娘娘。”他说着,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太后。
平心而论,这太后也不过三十有几的岁数,风韵犹存,美艳无双,不愧是赵国知名的美人。
嫪毐活了半辈子,从没想过能碰这样倾国倾城的美女,心跳快的厉害。
当王就是好啊,娶的女人全是天下最漂亮的。
先秦王是这样,将太后收入囊中,现在的秦王更是如此,小小年纪……他身侧的王后更是鲜嫩美丽,如三月的桃花纯洁而惹人心动。
这么一想,他心里嫉妒的厉害。
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是王,而他们奋斗一辈子,也只是当卒马的命。
他嫪毐不想认命!
美艳的太后是他改命的关键,他必须要想办法取得她的欢心。
姬长月多年没有被这样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盯着看过,她贵为一国太后,哪里有人敢抬头直视她?
可正因为懦弱胆小的男人太多了,她倍觉无趣。
这男人,有趣。
她身体里的血液也在沸腾,没有生气,反而直着盯回去,饶有兴趣的逡巡他的一切,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放,不客气的一脚踢过去。
嫪毐跟那些胆小的伶人不同,他随军多年,胆子也大,竟然直接握住了太后的脚腕不放。
姬长月微惊,收脚没收回,顿时恼怒,“放肆!”
“是小人放肆了么?”嫪毐说话时仍旧没有放开那只小巧的脚,这个距离甚至能嗅到太后身上的幽香,“小人还当太后娘娘在奖励小人。”
‘啪’的一耳光,姬长月抽的自己手疼。
嫪毐的嘴角当即淌出了鲜血,不过他没有犯怵,而是轻轻放开了太后的脚,珍之又珍的放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小人冒犯太后娘娘了。”
他虽然在请罪,可那目光分明没变。
吕不韦赞许点点头,就知道这小子胆大,跟其他男人完全不同,他知晓姬长月的命脉,她强势惯了,能让她柔肠温情的男人没几个,有的也都死了。
因着从前在赵国的经历,她渴望的正是能震得住她的男人对她温柔,而不是胆小男人的臣服。
这就够了。
这两年姬长月越发蠢蠢欲动,想跟他旧情复燃,吕不韦虽然意动,可他哪儿敢啊?秦王政盯着他呢。
况且他想的是伟业霸图,而非男女情长,孰轻孰重他分得清楚,断不会为了昔日情人的示好,便葬送身为丞相的前途。
想来想去,他干脆为姬长月选一个样样都让她满意的男宠送过去,同时也能安插一个眼线在甘泉宫,探听姬长月与秦王的动向。
这颗棋子是必要的。
姬长月跟秦王政是一条心的,在国政上她虽然听吕不韦的,可一旦涉及秦王相关,她便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儿子。
但秦王也才十七岁,他会犯错,吕不韦为了确保大秦不走错路,这一颗棋子必须安插,这是防范于未然。
皆大欢喜的局面,所有人都高兴才是。
正当这时,外面传来戎甲踏地的声响,一阵一阵的颤动着。
姬长月收起架势,蹙眉不悦,“何人在外喧哗?”
婢女险些跌倒,进来便跪在地上,神情惊惧不已,“太后,不好了,王上的亲兵过来了,说是要抓一个人。”
“政儿?”姬长月吃惊,“抓什么人?”她扫了一眼殿内,神情顿住,“你来的时候撞见政儿了?”
吕不韦颔首承认,“是,不过王上并未起疑心呐,我素来也会带门客入宫。”说着,他狐疑的将目光落在嫪毐身上。
嫪毐神情一紧,莫非,他看王后那几眼被秦王知晓了?
他灵机一动,跪伏在地上辩解,“太后容禀,小人与相邦入宫时撞见王上,小人好奇年少登位的秦王究竟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克制不住好奇就抬头,谁料王上恰好也在看小人……他盯着小人的脸看了会儿,很不高兴。”
“可后来王上也没说什么,小人还以为无事呢。”
“看来……”他无不悲切道,“是小人这张脸惹的祸,它看起来太不像是伶人该有的。”
这话的话里话外都是秦王政看出这是吕不韦要送给太后的男宠,他心生不满,替庄襄王子楚愤怒,想杀了他。
姬长月脸色微变,目光沉沉。
嫪毐当机立断,抓住桌案上的利器狠狠划入自己的脸,霎时间鲜血横流,姬长月尖叫出声,“你做什么?!”
他忍着痛,苦笑道,“毁去这让太后为难的脸,小人宁愿做个寺人服侍在太后娘娘身边!”
吕不韦高看嫪毐一眼,他将目光投向姬长月。
果然姬长月动容,脸色阴晴不定,过了片刻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啦,何必如此极端?你起来吧。”
吕不韦得到这个答案,满意一笑,旋即道,“看来伶人是做不成了,寺人还是做得的。”
嫪毐抓紧手,猛地看向吕不韦。
吕不韦对疑惑不解的姬长月道,“我有办法,正好嫪毐毁容,先把他交给王上的亲兵,事后我将他改头换面,装作净身,扮作寺人的模样送入太后的甘泉宫。”
“太后,稍安勿躁。”
姬长月定了定神,思索了几瞬,“那便交给相邦了。”
因着嫪毐的那几句话,姬长月虽然不会怨自己的儿子,可也高兴不起来,原本没人说,她也确实心虚,一旦有人点破她这是背叛庄襄王子楚,她就恨得很。
她凭什么要为子楚守身?
是子楚先对不住她!他还没补偿够她就死了!
他欠她的,她凭什么要为他守身?她凭什么要为了任何一个男人守身?
怎地没有妻子死了,男人为妻子守身的事情?
那女人凭什么要为了已亡的丈夫守身!
如此不公平,她不会遵守的。
朝阳殿。
般般散了步回来,用了一碗桃子奶茶,躺着痴缠表兄,说她肚子鼓鼓的不舒服。
“要喝的是你,不舒服的也是你。”嬴政哼了一声,不急不缓的帮她揉肚子。
“人家这是愤怒,多喝一碗解恨而已,表兄不懂。”般般嘀嘀咕咕,靠在他怀里,拉着他的手腕放在肚子上,“哎呀,你别乱摸。”
怎么有手摸着摸着就往下了?
不怀好意。
“我已派人了,今夜他必死,杀了他予表妹解恨。”嬴政轻轻摸摸她的头,安慰道。
般般听见这话,多云转晴,喜滋滋的胡乱亲他的脖子,“表兄真好,人家想表兄了。”说着,她小手乱摸,要脱他衣裳。
嬴政握住她的手腕,“方才不是还不让我乱摸?”
“动一动肚子里的奶茶就没有了。”般般说得很有理,“你泡那个没有?”
嬴政盯着她笑,点点头叫了秦驹进来。
她迫不及待,虽然羞涩但很大方,跨坐在他腰上,缠人得紧,“我想在上面。”粘粘糊糊的亲他。
嬴政低低应了,与她吻在一处。
手臂一路向下。
没过一会儿她就催他,“哎呀,好了没有呀?”
“我不要~”
“心急,否则你要不舒服了。”他让她别着急,听她在自己耳边哼哼唧唧,声音软成一滩湿热的。
又过了会儿,牵银进来送铜盆,伏低身子不敢看床幔内的人,送完后退着出去,将殿门关好。
只听见王后的声音,她便酥酥麻麻了半边身子,脸红心跳。
嬴政抽离出手指,银丝勾缠在指尖,他随意拿脱掉的衣服将其擦干净,起身捞出铜盆里的东西。
次日天色大亮。
难得夫妻一同醒来,嬴政穿戴妥当,“不睡了?”他亲了一下妻子的额头。
“不困了。”般般揉揉眼睛,坐起身来。
嬴政捏捏她的脸颊,温声道,“昨日那人已被一杯毒酒毒杀,现下尸体已被拉出工丢到乱葬岗了。”
般般喜悦,蹭蹭他的手,“好。”那种人才不配服侍姑妹,三心二意的,她试探性的问表兄,“那可要赔一个伶人给姑妹才好?”
嬴政给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目光,她飞快挪开目光,假意撒娇的亲了一下他的手心,“表兄。”
他其实不生气,摇了摇头,仍旧和气得很,“相邦会再挑人的,你别管了。”
他可以不管,但要他亲自来,嬴政也确实做不到。
“好耶。”般般欢欣鼓舞的冲他摆手,“那表兄去上朝吧!”
第43章 (修末尾)女子画像(二合一) “不许……
风平浪静的日子度过。
因着今年蝗灾,虽然上有对策,不过般般今年的生辰到底没有大办,她说百姓快吃不起饭了,她如何奢华。
这话她说的不大乐意,但那颗心是真的。
嬴政命人用金丝织了一件舞衣,也不知道是如何绣成的,分明基本是纯金锻造,入手却极轻,并不冗沉。
舞衣在冬日的日光之下熠熠生辉,折射出迷人的光晕。
般般一时高兴,让人给自己梳了个凌云髻,穿上舞衣于月下轻舞,嬴政为她作曲,编钟在他手下奏出悠远的古韵。
“金缕衣…”般般随口念出一个名讳,因为也是金丝绣成。
“这名字不好。”嬴政沉思,沉吟片刻,“不若称做金绡逐月。”
表兄素来有颗文艺心,他可喜欢听歌了,还喜欢从词曲中给自己喜爱的东西取名字,般般也知晓,她细细揣思过,也觉得很好听,“甚好。”
与其说‘金绡逐月’是舞衣的名字,不如说这四字是他在形容今夜的妻子,他觉得那一刻的她如同追逐月华的流光。
而制成‘金绡逐月’的布料被取名为‘羲和缚’。
显而易见,羲和缚是单单有钱无法弄来的罕有布匹。
布坊的老板对来购布匹的富绅摇头,“这位客人,你不是秦人?”
富绅大腹便便,的确并非秦人,“我从楚国而来,店家,羲和缚缘何如此昂贵?”
老板一听是楚人,不免轻视些,“你可知晓羲和缚名字的由来?”
富绅自然不知,“这……”
——“羲和缚中的羲和,相传是太阳神,那么羲和缚自然比喻被束缚的阳光,甚至狂狷些,这羲和缚正是被束缚的太阳神。”
是谁在说话。
两人一同扭头,入眼一位身形略瘦的男人,他蓄短胡,皮肤微黄,一对眼瞳含着笑意,“没猜错的话,这名字是秦王所取?”
“你又是谁?”店家不满此人语气里的笃定和轻佻,觉得他不敬秦王,“你也是楚人啊?”
“我的确是楚人,”此人微微一笑,礼貌颔首,“在下是相邦门客,李斯。”
提及吕不韦,店家倏然收起脸上的不忿,“原来是相府人。”
李斯并不在意店家态度的微妙,对楚国来的富绅解释,“这羲和缚是秦王送予王后生辰礼物的原材料,自然珍贵无匹,它正是使用熔炼后的金子搓成细长的线状,熔了白羽再穿针引线绣成的布匹。”
“它昂贵便昂贵在,原料是金子,且无法正常清洗,稍有不慎便会损毁,损毁后轻易无法复原。”
富绅微愕,反应过来了,“是那件金绡逐月吗?”
不等人承认,他分外感慨,“秦王与秦王后的恩爱我在楚国也听过不少,不曾想秦王如此用心。”
看来外头传秦王后是妖精成精也有道理……
李斯看出富绅的想法,主动道,“有时,传言未必为实。只论王后爱吃蝗虫这一说,也只是她心怀百姓想出的对策罢了,有了这则传言,百姓除虫事半功倍,不足一月竟消灭了蝗灾。”
“秦王与王后五岁相伴,至今十多年了,感情自然亲厚。秦王爱重王后是好事,足以证明秦王重情重义,不会亏待百姓。”
富绅听罢,“是这么个理。”
“还有呢,酒溲饼也是我们王后的点子,我记着已经传到了其他诸侯国了吧。”店主撇撇嘴唇,“吃着我们王后的东西,还要在背地里污我们王后的名声,六国的正义便是如此吗?我实在不敢恭维。”
楚国富绅一下涨红了脸,“这……这也不是我传的!”他一摆袖子,竟然走了。
李斯揣着袖子,悠悠的望着离去的富绅,半晌后无奈的摇头笑笑。
店家凭着这门客的几句话,对他另眼相看,不过他可没忘记方才此人说起秦王,语气里那微妙的直接,说不上来,约莫是没那么尊敬的。
他冲他笑笑,语气微硬,“阁下是相邦的门客,那便是我大秦的门客,想来也是要到大秦做出一番事业,既如此,阁下便是秦人。”
“秦人,要身与骨全都归属秦才算是秦人,只有这样,阁下才能在大秦闯出一番名堂,阁下认为呢?”
李斯当然不会反驳,跟着点头,“店家所言有理,受教了。”
店家将毛巾扔到肩上,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进了坊里。
很多时候李斯都很好奇,为何秦人的凝聚力如此之强,就好像是无论如何都打不散他们一样。
这些百姓对秦王的崇拜与追捧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王位短时间更迭了三代,可他们的爱戴从未改变。
罢了。
李斯劝自己。
你不正是被秦人所撼,才决心追随秦国么?
这时有小厮过来寻人,“李斯先生,小人终于找到您了,您怎么跑到了这里呢。”
他发现这位叫李斯的门客,甚是喜爱在咸阳城内溜达。
“不知相邦有何要事?”李斯温声询问。
“相邦要进宫去,说要带先生一同。”
李斯闻言,立即肃容,忙低头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着。
——他终于有机会面见秦王了。
般般忙着年宴的事情竟也不觉着累,越是要到了年底,宫里事务繁杂的很。
牵银从外头进来,屈膝行礼道,“王后,华阳太后派人来请,说是赢姓宗亲今日都入宫了,想带您一同拜见。”
般般狐疑,华阳太后会有这么好心?
“可说了是何时?”
“应当不着急,说让王后好生准备呢。”
般般撇了撇唇,“那我与大王一同用了晚膳再去,你去回她吧。”
“诺。”牵银退下。
等着表兄一同用膳,却等了许久不见他从咸阳殿出来,般般都想自己先吃了,打发人去问情况。
白面内监回来,说咸阳殿王上正在接见相邦与其门客。
“什么时候见的?”般般蹙眉疑问。
“约莫是未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