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 61 像是在无声地说……
夏知遥在手机里把周妈妈说的全都列出来, 边记边问:“空气炸锅其实可以买一个,很方便的。”
“对对,这样好。”周妈妈一边笑, 一边点头, 语气亲昵得像对女儿。
两个人在厨房里说说笑笑,连周越都忍不住在门口多看了几秒, 那画面安稳又和谐,让他一瞬间觉得, 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
收拾好后,周妈妈拍了拍手,说差不多该走了, 夏知遥看了看时间,也跟着站起来:“我正好也走一趟,送您下去。”
周越没拦, 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看着两人肩并肩走出门的背影,心里忽然安静下来。
晚饭, 他把妈妈带来的菜一一端出来,加热后摆在餐桌上,没有精致的摆盘, 也没什么复杂的花样, 却很合胃口, 咸淡正好, 热气氤氲里有股熟悉的家的味道。
吃完, 他利落地收拾了桌子,把碗碟刷得干干净净,厨房重新恢复安静。
走出浴室, 他单手撑在桌沿,另一只手翻开电脑,屏幕亮起,文件和未读邮件像一条无声的清单,提醒着他还有多少事情没完成。
他揉了揉眉心,随即沉进工作里,一封封邮件被回复,一个个文件被批注,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滑过去。
直到处理完最后一份文档,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合上电脑,感觉肩背的僵硬像被抽走了一半。
被子翻开,他钻进去,才发现有点冷,不止是温度的冷,还有一种莫名的空落感,他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觉得有些不习惯。昨晚这个时候,身边还有夏知遥。
周越闭上眼,昨晚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上来,她在昏暗灯光下的侧脸,指尖抓着他肩膀的力度,唇间溢出的低喘,还有那种让人分不清是克制还是纵容的眼神。
他呼吸微微发紧,越是去想,越清楚,这种迅速沉下去的放松感,已经很久没有过。
就像他说的,夏知遥在的时候,他睡得很好,哪怕只是安静地坐在同一个空间里,也能让他那根绷得死紧的弦一点点松下来。
他闭上眼,耳边像还残留着她的声音,有时候锋利得能把刺出血,有时候又出乎意料地温柔。
那些画面一幕幕闪过,困意渐渐涌上来之前,他想,这一觉,大概会睡得很沉,可心底某个角落却模糊地知道,这份安稳,只有她在的夜里才有。
第二天中午,周越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正打算再补一觉。
门铃却在这时响了,突兀而执着,一声接一声,像是不肯罢休的闹钟,把他从困意里硬生生拽了出来。
他皱着眉坐起身,披了外套,踩着拖鞋去开门,门外站着快递小哥,手里提着几大袋子,脚边还码着十几个箱子,个个都贴着清晰的收件信息。
“周先生?这些都是您的,晚点还有。”
周越愣了两秒,嗓音还带着没睡醒的低哑:“……我没买东西。”
快递员显然对这种反应很熟悉,笑着说:“您家有人帮您下的吧?”
周越低头签了字,刚把门关上,回头一看,自己家客厅已经像个小型物流分拣中心,箱子堆到茶几和沙发边上,颜色和尺寸各异,甚至还有几个明显是生鲜保温箱的。
床上用品、四件套、羽绒被,外包装都是低调的高级感,手感柔软得像云,厨房的调料、锅碗瓢盆、刀具,品牌全是她以前爱用的。
甚至连纸巾、洗洁精、收纳盒这种小细节也没放过,颜色、尺寸、材质,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她在屏幕前一点点筛选、反复对比的样子。
他站在一堆箱子中间,有些发懵,低头拆了一个箱子,里面是枕头,旁边一个小箱子里,是两套深色的浴巾和毛巾,洗标上熟悉的品牌标志让他微微怔住,那是她曾经坚持要换的,说柔软又耐洗。
他忽然有种奇怪的错觉,好像她只是暂时出门,很快就会拎着钥匙回来,像什么都没变过一样。
他弯下腰,把最靠近茶几的一只箱子拉过来,里面是两只厚底的白瓷马克杯,再往下拆,是一个保温壶,配套的滤网和茶罐整齐嵌在泡沫里。
那种细致入微的周到,不像是随便送几样东西,更像是在替他,把日子从头到尾重新安排好。
客厅很快被拆开的纸壳、包装袋占满,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生活入侵。
周越坐在沙发上,伸手按了按新枕头的软硬度,那种熟悉的回弹感,让他胸口微微发紧。
他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先收拾这些东西,还是先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手已经摸到手机,却在拨出之前停住。
低头看着自己被一圈箱子围住,他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恍惚,像是有人不动声色地闯进来,把空落的地方一点点填满,而他来不及拒绝,也不舍得拒绝。
他低低叹了口气,视线在满屋子的快递盒和崭新的生活用品间缓缓掠过,像是被推入某种“被照顾”的场景。
没有多余的字条,也没有任何解释,她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把这些都送来了,只是把这个原本像临时落脚点的房子,一点点变成像“家”的模样。
周越安静坐回沙发,四周是拆到一半的纸箱和还没收拾的碎纸,低头笑了一下,笑容淡淡的,不张扬,却透着久违的安心。
她一直都是这样。明明什么都不说,却能一件件地把他的生活缝补得刚刚好。而他,好像也开始习惯了这样的她。
“夏知遥……”他低声呢喃,不带责怪,更像是一声深长的叹息。
她没再提两人之间的事,却用这些细碎的生活痕迹,代替了“关系确认”,把那句“我还在意你”藏进锅碗瓢盆、藏进日常细节里,比起那晚的情欲缠绵,这种无声的安置,更让人心乱。
手机“叮”地一声响起,他低头点开微信,是他妈发来的:【那天看你家缺了好多东西,知遥说她帮你买的。你记得谢谢人家。看人家这个姐姐当的。】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手指才慢慢动起来,回了句:【我知道了。谢谢妈。】
收拾东西的动作很慢,每一样生活用品在手里停留的时间都比必要的长,他像是要确认,这些真的是她挑的,她的眼光,她的习惯。
收拾到最后一个箱子时,天色已经暗了,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进来,把客厅映得一半冷一半暖。他靠在沙发上,忽然有种冲动,想听听她的声音。
手机就在手边,他解锁,找到她的名字,按下拨号键的瞬间,心跳竟无端地快了一拍,电话响了很久,却一直没人接。
周越靠着沙发没动,屏幕黑下去的那一刻,他忽然笑了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失落。
他低低地说了句:“你啊……”声音里带着一点宠,也带着一点无可奈何。
屏幕再次亮起,是她的微信,【有事?我在我妈家。】
周越看着那行字,沉默了两秒,指尖动了动,回了三个字:【谢谢你。】
很快,她的消息跳了出来:【应该的,反正是你妈出钱。】
周越盯着那句话,靠回沙发,低头看向茶几上的保温杯,指尖摩挲着杯身的金属纹理,似乎想从这冰凉里分辨出一点属于她的温度。
她的语气看似云淡风轻,像在说一件不值得放在心上的事,可他听得出,那里面隔着一层不易察觉的距离,像是故意在提醒他,不要把这当成她的“特别”。
可他清楚,这些东西不是谁随便就能挑的,更不是谁愿意花时间替他一一备齐的。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沉默了很久,心底那种被轻轻推开的感觉越发明显。
他们之间的关系,说起来像是一种临界状态的化学反应,表面平稳透明,实则只要有一个外力介入,就能瞬间失控。
白天,在公司里,两人从不越线半分。
夏知遥一贯的冷静、干练,处理事务总是快、准、狠,周越沉稳、理智,对外滴水不漏。怕偶尔对上视线,也只在工作所需的那一瞬。
会议室里,他们并肩作战,思路清晰、配合默契,话语间全是专业术语,任何私人情绪都被关在门外。
可一旦夜幕降临,应酬、饭局,气氛微妙地松动,酒杯碰撞的脆响混在灯影里,节奏就会变,只要酒精沾上唇齿,那条白天画得分明的界线就会变得模糊,甚至消失。
他们从不谈爱,也不追问第一次之后是谁先靠近谁,每一次都像是一场“无意中的例外”,却来得过于自然,自然到像是一种早就形成的、只属于他们的默契。
饭局散席时已经快十点,外面夜色沉下来,走出包间的那一刻,夏知遥神色看不出情绪,可在酒精的映衬下,眼尾却像是被染上了一点更深的色。
周越走在她右侧,外人眼里,他只是绅士而礼貌地维持着同事间的距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隔着半步的距离,他能闻到她呼吸间清淡的酒香,混着她一贯的香水味,像是勾着他往深处走。
下楼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话,等走到停车场,夜风一吹,白天的理智像被一点点剥掉,只剩下那种熟悉的、危险的默契在暗处发酵。
他拉开车门,视线与她短暂交汇,她没躲,也没移开,只是微微一挑眉,一个极轻的动作,却足够让界线崩塌。
周越没多说一句话,可那股从饭局出来后就开始滋生的燥意,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她侧过脸看向窗外,城市的霓虹倒映在她的侧影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既疏远又近得触手可及。
红灯前,他终于侧头看了她一眼:“去你家,还是……”
夏知遥没转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家近。”
就是这一句话,让他唇角几乎不易察觉地抿了一下。
车子驶进小区地下车库,代驾停好后,周越下车,她的手从他掌心滑过去的那一瞬,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克制都在往下坠。
上楼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夏知遥换了鞋,把包放到沙发上。
周越关上门,倚在门边看着她,眼神沉得像夜色,带着几分不掩饰的直白。
这一刻,白天的所有界线都消失了,他们都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种夜晚,他们经历过太多次,早就不需要试探或铺垫。夏知遥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顺口说了句:“我先去洗澡。”
周越“嗯”了一声,语气平平,却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笃定。
夏知遥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瞥见盥洗台上整齐摆着几瓶熟悉的东西,洗面奶、卸妆水、护发素,甚至连香型都是她惯用的那款。
夏知遥站在花洒下冲洗,热水顺着颈侧滑落,在锁骨处汇成细小的水线,浴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条缝,凉意和熟悉的脚步声一起涌进来。
她没睁眼,只是探了口气,语调带着点无奈的慵懒:“你就不能等等?”
周越关上门,脚步缓缓靠近,声音被水汽裹得低沉而温热:“我好像还没跟你一起这样过。”
她睁开眼,看着他慢慢走到自己身边,站在雾气和热度交织的空间里,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
水声哗啦作响,他伸手调了调水温,顺手将她湿漉漉的发丝捋到一侧,动作像是随意,又像是借机在她颈后停留。
她没动,也没拒绝,只是偏了偏头,让热水继续冲下去,空气里,暧昧的气息被水汽裹着,慢慢升温。
她闭着眼,感觉到他的指腹在发间慢慢滑动,水声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存在。
“低一点头。”周越的声音很近,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她照做,发丝顺着他的动作被温水冲落,冲完后,他关掉花洒,从旁边的架子上抽过毛巾,直接罩在她头上,双手在毛巾外轻轻按揉。动作不急不缓,却让人无处可逃。
“走吧。”他低声说。
她挑了挑眉:“去哪?”
“你说呢?难道你想在厕所?”他看着她,带着点挑衅。
夏知遥没有反驳,只抬手拿掉毛巾,自己擦了擦水珠,随手将毛巾递回给他。
周越跟在她身后,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那条被湿发染深颜色的衬衫后摆上,每一步,他都能感到某种被牵引的冲动。
走到卧室门口,她停下脚,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笑,却什么都没说,周越伸手推开门,让她先进去。
夏知遥走进去,随手将衬衫的袖子往上卷了卷,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撩人。
她坐在床边,低头擦着发梢,神情淡淡的,好像这只是她来过无数次、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周越关上门,他伸手从她手里拿过毛巾,替她擦起头发来。
毛巾在发间摩挲,他的指尖不时触到她的耳廓和颈侧,带着热度的触感让空气一点点紧起来。
“你什么时候买的那些东西?”她忽然开口,声音被毛巾闷得有些轻。
“前几天。”他语气不急,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事。
“特意的?”
周越抬眼看她,单眼皮的眼神很沉,唇角勾了勾:“不特意的话,你以为我会记得这么清楚?”
她没接话,只是垂眸笑了一下,毛巾被他随手扔到一边,他的手顺势落在她的肩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衬衫布料下的肌肤,两人的距离只剩下呼吸间的温度。
“知遥。”他低声叫她的名字,声音像是从喉咙最深处压出来的,带着一点克制到极致的燥意。
夏知遥闻声抬眸,眼神清亮,却隐着一层被夜色和水汽打湿的光。她没有退,也没有迎上,而是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在无声地说:你要做什么,就尽管来。
他忽然俯下身,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逼得她仰起头和自己对视。
“你是在等我失控吗?”他的声音低哑得像磨过砂砾,带着被逼到极限的暗火。
夏知遥眨了眨眼,慢慢向后撑着手,身体微微后倾,唇却离他更近了些:“那你还不快一点?”
周越像被点燃,眼神陡然一沉,直接扣住她的后颈,吻了下去。
第62章 Chapter 62 我怎么觉得,像……
没过多久, 就是春节了,忙了一年的大家都放了假,城市的节奏骤然慢下来。
街道空了许多, 超市和商场早早打烊, 只有路口的鞭炮屑还在风里滚动,留下一丝热闹散场后的余温。
夏知遥回了家, 虽然仍要在合作方与各种公司资源之间周旋,间或抽空在亲戚朋友间走动寒暄, 但比起平日排得满满的日程,已是难得的松口气。
早晨被厨房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唤醒,空气里飘着米香与热油气。她吃完早饭, 陪母亲去菜市场,回来帮着择菜、洗碗。
午后窝在沙发上,难得的打起了游戏,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慢了下来,仿佛从快节奏的洪流中抽身, 安安静静地待在这个小小的岛上
周越在父亲家待了两天,拜年、应酬、吃饭,和往年没什么两样, 酒杯一轮轮换过去, 话题永远绕着工作、行情、投资机会转。
他偶尔低头看手机, 大多是节日问候或者业务群里依旧没停的消息。
他对每个提问都保持着得体的回应, 笑容恰到好处, 可心里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始终没有真正松下来。
第三天中午,周越大包小包拎着各种礼品往车里放, 后备厢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
他关上后备厢,拍了拍手上的灰,坐进驾驶座,习惯性地发动车子,准备去母亲那边。
手刚扶上方向盘,视线却在副驾驶座空空的地方停了一瞬,鬼使神差地,他解锁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
他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两天前,除夕夜,他俩讨论的春晚越来越没意思。
周越盯着屏幕,手指在输入框上悬了几秒,最终还是敲下了:【你在家吗?】
消息过了十几分钟才有回复,【在我妈家。】
他抿唇想了想,手指飞快敲下一句:【能回你家吗?我过去找你。】
对面却很快回了个拒绝:【别来我家。】
周越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眉心轻轻蹙起,他从没去过夏知遥自己的家,不是没提过,而是每次都被她用各种理由挡了回去。
他记得很清楚,有一回他们喝到很晚,他顺口说不如去你家睡,结果她笑了一下,还是去了他家。
还有一次,他正好在她公司附近收工,说我送你回家,她却让他停在路口,下车后消失在人群里。
这些事当时没细想,如今安静地坐在车里,他才发现那种刻意的回避其实很明显,夏知遥不是不见他,只是绝不让他进入她的私人空间。
他正想着,手机又震了一下,夏知遥发来的一个酒店的地址,【我只有下午有时间,晚上还得陪我妈。】
短短两行字,像一根火柴点着了他心口那点燥气。
周越看了不到两秒,手已经打方向盘,车头在空旷的十字路口干脆利落地调了个头。
春节的路况空得异常,他的手握在方向盘上,指节微微发紧,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股急迫是出于好奇、出于在意,还是那种被她“只给一点点”的感觉撩得心口发痒。
周越先到酒店,随手给夏知遥发了条微信,【806】。
不到二十分钟,门铃响了,他打开门,她就站在外面,头发微微还带着湿意,显然是刚洗过澡出来,身上那股花香的沐浴露的味道,顺着空气钻进他鼻腔。
门一关上,周越几乎没多想,伸手就掐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这边带近一步,嗓音压得很低:“你是不是觉得,我找你就为了干这个事?”
夏知遥抬眼看他,故意慢吞吞地眨了下眼,唇角带着笑意:“难道不是吗?那你来这干嘛?你不是应该去你妈家拜年?”
她话音刚落,周越就扣住她的后颈,把她按在墙上,带着点狠意地吻了下去,唇齿之间全是没来得及克制的气息。
亲得间隙,他低声哑笑:“那要不现在去拜年?你能乐意吗?”
房间里还残留着暧昧后的余温,窗外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斜斜落下,把地毯映得暖而昏。
夏知遥捡起床边的衬衫,低头扣扣子,发丝散在脸侧,遮住了大半表情。她的动作很慢,像是有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
周越半倚在床头,没点烟,眼神却沉沉地落在她身上。过了几秒,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你家?”
不是询问,更像质问。
夏知遥手上动作明显停了一下,她没抬头,只道:“没收拾。”
周越盯着她的背影,薄唇轻轻抿起,语气缓慢却带着逼近感:“没收拾,所以连一次都不让我去?”
夏知遥像是被这句话逼得无法后退,才轻轻呼出一口气,补了一句:“过两天叫保洁阿姨去弄一下。”她的语气听上去依旧平淡,但背脊在不易察觉地绷直。
周越看着她这个细节,可眼底那种被敷衍的不满,却比刚才更浓了。
扣子才刚系好,他已经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自己,嗓音压得更低:“你觉得我信你这理由吗?”
夏知遥与他对视,眨了眨眼,表情看不出情绪:“你信不信重要吗?”
周越看着她这副硬撑的样子,眉心慢慢沉了下去,手指从她下巴移开,却顺势沿着她的颈侧滑到锁骨,像是在无声警告,这事,还没完。
“行。”他低声说,暂时放过她,但是这个账肯定是记下了,“过两天,我等着你请我去。”
夏知遥没回应,只是在镜子前整理衣服,左看右看自己脖子胸口有没有痕迹,她其实很清楚,这个话,他不是随便说说。
“那我先回去了,晚上跟我妈和她朋友出去吃饭。”
周越半倚在床头,忽然开口,语气懒散却带着一丝不满:“我怎么觉得,像是被你嫖了一样。
夏知遥顿了顿,回头看他,眼神带着笑意,唇角慢慢勾起:“我可没给钱,不算嫖。”
她推门而出,关门的声音轻而不响,留给他满屋子的安静和一股说不清的燥意。
她那句话似乎是在刻意提醒他,他们之间的关系,随时可以抽身。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这种感觉像是被撩到一半,又被抽走火星,让人浑身不自在。
周越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楼下街道,不出意料,她已经走出了酒店,背影利落得像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段可以随时翻过去的插曲。
可他耳边,依旧回荡着她方才的声音,拼命想压住,却还是被他逼出来的低吟,那些细节,他记得清清楚楚。
她抬头、闭眼、抓着他的力道,呼吸乱到几乎说不出话的样子……这些画面像是刻进他脑子里,挥不掉,也不想挥掉。
这种样子,只有他能看到,她可以在别人面前永远冷静、克制、游刃有余,可一旦到了他手里,她的理智和防线,都会一点点崩掉。
想到这里,周越胸口那股火不降反升,反而更像是一种隐秘的、近乎占有的满足感,刚才真不该放她走。
周越指尖抵着窗沿,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她总是这样,给他一瞬的软,又抽得干净利落。
他盯了几秒,掐灭了嘴角那点笑意,转身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想把心里那股没出口的燥意压下去。
正好,夏知遥发来消息:【到家了。】
紧接着又来一条:【你不是说,从来都不止一次的吗?】
周越盯着屏幕,指尖顿了顿,他回过去两个字:【你回来。】
对方很快回了一个笑的表情,后面跟着:【没空,下次吧。】
等他收拾好,重新上车驶向母亲家的时候,那股情绪还在,不光没消,反而像积在胸腔里的热气,越压越胀。
他忽然很想,看她彻底乱掉的样子,乱到,再也装不回那副淡漠的壳。
初七下午,天色渐渐暗下来,街灯初上,周越从健身房出来,还是有点凉,他一边把帽衫的帽子戴上,一边往家里走。
远远的,就看见台阶扶手旁倚着个熟悉的身影,昏黄的路灯落在她发尾,染出一圈细碎的光。
“出这么多汗,也不知道落落汗再回家?”夏知遥双臂抱胸,声音里带着嫌弃,却又像不经意地等了很久。
周越脚步一顿,微愣片刻,随即笑出声来:“你来干什么?”
“干你。”她抬眸,语气里都是调皮。
周越被噎住,忍不住低低笑骂:“操,这不是我们男人才说的话吗?”
“那你是不给干?”她眉梢一挑,像用手在抚摸着他最敏感的那块神经。
他笑着摇摇头,抬手晃了晃钥匙,示意她往前走:“先吃饭,行不行?”
“春节这几天都是大鱼大肉的,吃点清淡的吧。”她边说边从台阶上下来,步子自然地跟在他身侧,像是今晚的去向早就替他安排好。
周越带她去了家云南菜,想着吃点酸辣的,野山菌之类的,说不定夏知遥能有点胃口。
酸汤虾一端上来,红亮的颜色衬得酸汤更显诱人,周越把盘子端过去,连虾带汤到夏知遥碗里,“尝尝。”
夏知遥低头,筷子轻轻碰了下那块虾肉,没说话,直接送进口里,咬开时酸辣的汁水一下子在口腔里炸开。
薄荷牛舌卷紧接着上桌,蘸一点秘制蘸水,味道辛辣又清爽,煎豆腐被煎到外皮金黄酥脆,筷子一夹,里面还是热乎乎的嫩白豆腐,淋上蒜香酱油,混着野生菌的香味,热气在两人之间弥漫。
夏知遥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这种不经意的对视,反而比正面交锋更让人心头一紧。
见手青最后才被端上来,碧翠欲滴,锅盖一揭,热气带着山野的鲜香翻涌而出,像是要把整张桌子都笼在其中,香气厚重而清冽,夹着一丝独有的菌香,勾得人胃口大开。
夏知遥慢慢夹起一筷,细细地嚼着,齿间溢出的清香和微苦在舌尖交织,她放下筷子,若无其事地开口:“你说,咱俩要是吃这个中毒了怎么办?”
周越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抬眼看她,唇角勾起一点不以为意的弧度:“死肯定是死不了。”顿了顿,他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顶多……会看到点幻觉。”
夏知遥挑眉,像是在故意追问:“什么幻觉?”
周越没立刻答,筷子一顿,忽然探着身子凑近她,气息带着汤里的热气,落在她耳边,低低笑了一声:“比如……你骑在我身上,自己动。”
夏知遥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唇角微微一挑,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那是幻觉吗,这不是前几天才发生过吗?”
周越慢悠悠地夹起一筷菜,笑意更深:“别急,我还没说完呢。”眼底的笑像是埋了火,没急着烧,只等风一吹便能点着,“幻觉里,你求着我别停。”
这一顿饭吃得不紧不慢,末了,店员端上来一杯盛在冰镇高脚杯里的玫瑰冰淇淋,夏知遥没什么犹豫,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神情像是在认真对待一件微小却重要的事。
周越看着,心里暗暗惊讶,她今晚吃得比平时多,几乎是她平日一天的饭量。
他收回视线,唇角却还是忍不住勾起一点弧度,这点细小的变化,比冰淇淋更甜。
周越付了账,站起来:“走吧。”
“去哪?”
“你不是说……干我吗?”他低头看着她,眼神炙热。
回到家,门才“咔哒”一声关上,周越就反手将她压在门板上,唇毫不犹豫地覆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急切,也带着长时间的压抑与不耐,他的手沿着她的后背探进外套里,动作熟练而迫切,像是早就忍了很久。
夏知遥被他吻得有些喘,手却反握住他帽衫的领口,眉眼间带着一丝揶揄:“一身汗味。”
周越低低笑了一声,指尖已经解开她衬衫的扣子,唇与呼吸都未曾离开她:“一会再去洗,明天上班忙吗?晚上别走了。”
“后天飞新加坡,去Nexora那边续约。”她偏过头喘了口气,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像是从唇间溢出来的热意,“你呢?”
“香港,大湾区那个综合体项目。”他的唇贴在她锁骨上,呼吸灼热,声音闷在肌肤间,带着点燥意和不安分。
夏知遥一边勾着他的脖子,唇齿在他肩头轻轻咬了一下,语调却像在会议室里评估方案:“那个项目要是拿下来,我们半年的利润就稳了。”
“是啊,”周越抬眼,眼神在暧昧的光影里压得很低,唇角带着一丝笑,“所以难啊。”
两人一路缠到床边,衣物沿途散落,呼吸交错得急促,周越的动作忽然停住,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眉心轻蹙。
夏知遥半睁着眼看着他,唇角带着一丝讽意:“怎么了?”
周越低下头,咬住她耳垂,呼吸在颈侧辗转,带着浅笑:“我们为什么总是在床上聊这些?”
夏知遥仰头笑了一下,手指从他后颈一路滑到肩膀:“那你想聊什么?”
“聊你。”他的吻没停,声音闷在她锁骨那一带,“聊我们什么时候能在床下,也好好说两句。”
夏知遥被他吻得有些发软,笑着推了他一把:“那你现在闭嘴行吗?”
周越低笑,“行。”
第63章 Chapter 63 周越却像没看到……
清晨, 夏知遥在一片安静中睁开眼,第一眼便对上近在咫尺的侧脸,周越睡得很沉, 呼吸沉稳而温热, 规律地拂在她颈侧。
他的手还搭在她腰上,掌心的重量与温度让这份距离显得更近。夏知遥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目光平静得没有半分波澜,随即又缓缓合上眼, 不打算惊扰这片静止的时刻。
过了片刻,她才在不动声色间抬起手指,将他覆在腰间的那只手轻轻拿开, 缓缓起身,指尖先掀开一角被子,确认没有发出声响, 才轻轻下床,推门进了洗手间。
台面上摆着她的牙刷、护肤品、化妆包,因为次数多了, 来周越这里过夜的物件也一点点留下,如今几乎凑齐了一套。
她俯身接水刷牙,泡沫在唇边泛白, 冷水拍上脸, 冰意驱散了困意, 镜子里的自己神色沉静, 眼尾那点浅浅的红痕没有刻意遮掩。
她伸手拧开化妆包的拉链, 动作熟稔地化妆,等一切收拾妥当,镜中人已经换回白天那副利落干练的模样, 仿佛床上的温度与昨夜的情绪,只是晨光里被悄然折叠的一段梦。
她化好妆时,周越也已经醒了,坐在床边扣着衬衫纽扣,眉眼清朗,神情带着一夜好眠后的轻松与神清气爽。
夏知遥转身去了厨房,磨豆、煮水,动作熟练而安静。
等咖啡的间隙,她瞥见周越站在阳台上,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夹着烟,低头看着手机。晨光从肩头滑落,映出一圈淡淡的雾气。
“少抽点吧。”她淡淡提醒。
“就一天两三根而已。”他不紧不慢地回,烟雾在唇间散开。
咖啡煮好后,她将杯子放在餐桌上,又从冰箱里取出昨天买的开心果面包。
周越掐灭烟,坐在餐桌上,喝了口咖啡,咬着面包,语气随意:“我一会儿先去总部跟郑总开会。”
“嗯,我九点有个会。”夏知遥也接着说。
一切都井然有序,正常得近乎刻意,仿佛昨夜那场炽热缠绵,只是被清晨收拢、封存的幻觉,从未真正存在过。
周越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生出一种古怪的错觉,这样的对话,像极了老夫老妻间,熟稔到连语气、节奏都带着默契。
只是这份默契背后,并没有真正的归属感,像是他们之间唯一稳定的,是这种不咸不淡的关心。
从前的那些时间,有的早晨也是周越先醒。
天色还暗着,他安静地躺在那儿,看着她侧脸埋在枕边,呼吸轻缓而沉静。偶尔,发丝会落在唇边,他会伸手替她拨开,却没有惊动她。
等她睡得更熟,他才轻轻下床,换好衣服,从书桌上带走昨晚翻到一半的文件,关门前,目光会在她的身影上停一瞬、
门被轻轻带上,周越已经在客厅里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神情,坐在沙发前,低头敲击着笔记本键盘,神态专注得像一夜未曾被打扰。
夏知遥醒来后,自己开门走出去,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听到门的细响,他抬起头,目光淡淡落向她,像往常一样,说了声:“早。”
这种清晨的寂静,渐渐成了他们最稳定的模式,夜晚属于夜晚,清晨属于清晨,身体可以近得像最后的救赎,情感却始终在后退。
偶尔在会议室里对视,哪怕眼底带着疲惫,也不会有一句关心。
后来,这样的夜晚多了起来,不是频繁到令人堕落,却刚好够让人上瘾。
每一次都像是最后一次,可在下一场酒局之后,又会悄无声息地重演。
他们不谈感情,却在黑夜里默契地把彼此当成唯一的出口,天一亮,便各自戴上面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等夜色降临、酒液入喉,那点沉默的、压抑的渴望又会缓缓苏醒。
谁都没说出口,但心里都清楚,他们从未真正放下,也从未真正拥有。
第二天,周越和助理许诺飞去了香港,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周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手机屏幕,没有她的消息。
想了想,也算正常。夏知遥后天要飞去新加坡,去Nexora那边,行程恐怕比他还紧。
他甚至能想象她此刻的样子,在办公室里对着满桌的文件,神情专注而冷静,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他收回视线,把手机开飞行模式上,外面的天色沉在机翼下,云海翻涌。
许诺在旁边继续汇报:“到了之后直接去港商集团见董事,下午去现场,晚上宴请。”
“好。”周越语气淡淡,像是在回应行程,也像是在应付心里那点莫名的空落。
在香港的几天里,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会议、考察、应酬,夜色里的维港灯火流转,他站在酒店阳台上接电话,语气礼貌而疏离。
许诺把文件放好正准备走,只看到他垂着眼抽烟,半截烟在风里忽明忽暗。
凌晨,周越又一次从浅睡里醒来,意识还半沉在梦境里,枕边的余温似乎还在,他下意识伸手过去,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的空,被褥里空无一人。
他这才慢慢清醒,呼吸间带着一点莫名的落空感,抬手摸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未读消息,是夏知遥发来的。
不是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新加坡夜色下,鱼尾狮喷泉被灯光镀成金色,水花在长曝光里像一条弧形的白练,画面构图严谨,显然不是随手一拍。
周越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唇角忍不住往上翘。心里那点被清晨冷空气侵入的空落,就算她什么都没说,也足够让他美滋滋地重新躺回去。
谈判顺利结束,合作方热情地请他们去吃地道的粤菜,周越不动声色地寒暄着,举手投足间一如既往地稳重得体,连笑容都恰到好处。
可在举杯换盏的间隙,他的心思早已开始游离,盘算着下午空出来的几个小时,要怎么打发。
回到酒店门口,助理许诺低头刷着手机,笑着提议:“周总,下午要不要出去走走?我正好想去中环帮我女朋友买个礼物。”
周越原本想拒绝,他向来不爱逛街,可“女朋友”“礼物”这几个字,让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夏知遥,干练的西装、细高跟,肩上总是那只容量惊人的大包,走路带风。
忽然间,他很想看看,如果她换一个小巧的包,会不会让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走吧,你要买什么?”他淡淡应了一声,语气仿佛云淡风轻,可许诺没注意到,他的脚步比刚才快了几分。
许诺笑道:“那可多了,她让我带护肤和化妆品。”
许诺径直去了另一层挑礼物,周越独自乘手扶梯上行,视线在香奈儿那抹经典的黑白色调上停了片刻。
柜台的灯光打得极巧,黑色珍珠链条包静静躺在玻璃柜中,他走过去,隔着玻璃看那只包,脑海里浮出她的影子。
锋利时能压住全场,不露锋芒时依旧干练得挑不出毛病。可他见过另一面的她,酒意里眉眼微松、清晨醒来睡意朦胧,像藏在铠甲之下的柔软,不易被人窥见,却真实存在。
这个包,像极了那一面的她,温柔,却自有分寸;精致,却不失分量……
“先生,需要帮您打开看看吗?”店员的声音将周越从神思中拉回。
他点了点头,随口又问:“你多高?”
“一米七一。”店员笑着答。
周越微微颔首:“和我女朋友差不多高,能帮我背一下看看吗?”
店员愣了下,随即笑意更真了几分,把包从柜中取出,单肩试背,“虽然小巧,但容量很实用,”店员边转身边说,“平时逛街放个手机车钥匙刚刚好。”
周越看着镜中那一抹黑,目光微微一动,似乎已经替她在心里描摹出画面,那双细高跟踩在地砖上,步伐不急不缓,包链在肩头轻轻晃动,和她整个人的气场恰好相衬。
他收回视线,淡淡开口:“要了。”
提着那只不大的购物袋走出店门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极少这样,为某个人准备一个没有理由的惊喜。
周越回国的第三天,早高峰的寒风里,他倚在夏知遥公司楼下停车场,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黑色礼盒袋。
远远看到她的车开过来,她停下车,明显愣了下,像是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
“怎么在这儿?”她走近,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袋子上,视线顿了顿,眉尾挑起,“香港出差,还顺便兼职代购?”
周越将袋子递过去,语气淡淡:“不是代购,觉得这个跟你挺配。”
她低头看了他一眼,接过袋子,很快,她又抬起头,语气像往常一样轻描淡写:“行吧,既然买了,总不能让你退回去。”
第二天一早,夏知遥就换掉了平日的大容量通勤包,背着那只小巧的珍珠链包来上班。
她走廊上步伐依旧稳,却在经过周越办公室门口时,稍稍放慢了半拍。
周越正低头看文件,余光捕捉到她的身影,唇角极轻地勾了一下。没抬头,只在微信里发了一句:【我眼光还行。】
她那边隔了几秒才回:【凑合吧。】
可周越看着这三个字,竟像能从字缝里看到她回消息时那点不愿承认的笑意。
几天后,下班时周越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自己桌上多了一个长方形的灰色硬壳袋,封口整齐,提手用细绳系着。
他拆开外袋,里面是一件深墨蓝色羊绒大衣,肩线干净利落,廓形修长,连扣子都做得低调精致,摸上去手感柔软却有分量,翻到内侧口袋时,里面夹着一张薄卡,【刚好路过,觉得你穿起来会好看。】
第二天,他换上这件大衣,里面配了件浅蓝色条纹衬衫,整个人干净利落又带着几分随意的英俊。
一大早的,郑晓天正往会议室走,视线在无意间扫到周越,“哟,我们周总也会打扮了啊,终于肯放弃你那一堆黑白灰了。”语气半是揶揄半是调笑,惹得几个人低声笑了笑。
夏知遥只是抬眼看了周越一眼,没有接话。
会议结束,人陆续散去,周越却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俯身一点,声音低低的:“衬衫,眼熟吗?”
夏知遥合上笔记本电脑,抬眸瞥了他一眼,神情写满了“有正事说,没正事滚”,周越却像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勾了下唇:“你买的。”
她怔了下,才想起来,那是在纽约的事,那时她已经在蓄谋离开,想在走之前把他所有的事情安排好,给他换了很多衣服。
而现在,他穿着其中一件站在自己面前,像是随口一句,却把她当年的心思轻轻揭开。
夏知遥没应声,垂下眼遮住了神色,周越盯着她片刻,终于开心的笑了。
第64章 Chapter 64 还处在……要名……
回去之后, 日子很快又被工作和应酬填满。
白天是密不透风的会议、审阅不完的文件,行程被秘书排到分秒不差。
晚上则是应酬的延续,酒局、晚宴、商务谈判, 在灯光与笑声中周旋, 举杯、寒暄、落座,一切流畅得像一场无休止的循环。
偶尔, 他会在酒杯之间走神,想起香港的那几天, 想起那个装在黑色纸袋里的礼物,可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被下一声敬酒、下一份合同拉回现实。
饭局上, 郑耀天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总部?”
周越笑了笑,反问:“现在必须回吗?”
“也不是,”郑耀天语气带着点闲聊的兴致, “主要是我想八卦一下你的进度。”
周越无奈地低声笑了下:“还处在……要名分的阶段。”
郑耀天沉默了半秒,随即爆出一阵大笑:“现在的女人啊……”带着点揶揄,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调侃味道。
周越只摇头, 懒得接话,却在唇角压不住那抹苦笑。
郑耀天笑够了,还想再补两句, 周越却摆了摆手, 像是被戳到什么不想谈的地方:“别提了, 我连她家门都没进过。”
郑耀天的语气里带出几分真切的惊讶:“啊?你们都这样了, 还没去过她家?”
周越靠在椅背上, 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淡淡:“怎么,你很意外?”
“废话, ”郑耀天忍不住感叹,“夏知遥这保密级别,搁过去都适合去干我党的地下工作。”
周越失笑,抬手揉了揉眉心,没有反驳,只是低声道:“她的世界,不是我想进就能进的。”
几天后,天行举办的答谢饭局,席间多是熟面孔,觥筹交错之间,笑声层层叠叠。
郑晓天笑着与众人寒暄,举杯畅饮,神情轻松得像是生来就属于这种场合,闲谈间把气氛带得热热闹闹。
合作方的热情几乎不给酒杯留空的机会,话题从项目合作一路聊到彼此的兴趣爱好,席间笑声不断。
周越不急不缓地回应着每一句寒暄,笑容恰到好处,既不疏离,也不显得过分亲近。
“先说好了,我这白酒一般”郑晓天在众人换酒的间隙,微微俯身对夏知遥低声道。
夏知遥点点头:“放心,有我。”
郑晓天白酒喝不了太多,没过多久眼神开始游离,酒意在瞳孔中晕出一层薄雾,连握杯的手都微微发着抖。
周围人很快看出了端倪,便起了哄,“郑总,怎么才一轮就不行了?”
“不会是带着两个得力干将来替你挡酒的吧?”
玩笑声此起彼伏,像潮水般涌来,把郑晓天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扯了下嘴角,想笑出几分镇场的潇洒,目光有些飘,终于落在夏知遥身上,那眼神里带着几分醉意的狼狈,还有一点不加掩饰的求助,像在无声地说:我是真的撑不住了。
夏知遥微微俯身,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你白酒不行就别逞强。”说着把他面前的分酒器拿了过来。
“哎哟,这是要替酒啊?”
“这杯不算大吧?起码来个分酒器,才有看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夏知遥身上,带着玩味、期待,甚至隐隐的挑衅。
“既然是代人喝,那就喝得光明正大一些。”
她站得笔直,白衬衫剪裁利落,袖口随意挽到手肘,腕骨清晰,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接过那瓶酒,把自己的分酒器倒满了。
“不过咱们说好了,”她语调不急不缓,却清晰得不容忽视,“我也是合伙人,这是郑总的公司,也是我的公司。我喝,还是郑总喝,对各位来说,都是答谢。”
她抬起头,视线稳稳锁住起哄的那位男人,目光冷静、语气克制,却自带一股逼人的压迫感,仿佛一把刀贴着喉咙缓缓滑过。
“我干了,您随意。”话音落下,她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连杯底的最后一滴都不曾迟疑。
她将分酒器放回桌上,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又伸手重新倒满分酒器。
“刚才那壶,是我替郑总的。”她语气平稳,像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随后抬眼扫了一圈在座的人,这一壶,是我自个儿的。”
话音未落,她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好!”有人忍不住拍桌叫好,笑声、惊叹声在包间里炸开。
“您看,”她淡淡道,“这个诚意,够不够?”
她神色自若,仿佛那小半斤酒不过是一碗温水,从喉间滑落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放下分酒器时,她轻轻一笑,目光扫过众人,她的视线最终在那位起哄的男人脸上停了一瞬。
对方喉结滚动了一下,讪讪地举起酒杯,却再不敢多言,嘴角强扯出一丝笑:“夏总,真是……够豪气。”
包间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即,是雷鸣般的笑声与掌声,“夏总豪爽!”
“这酒量,服了!”
“郑总找了个好搭档!”
夏知遥没有再多说,只是微微低下头,修长的睫毛在灯下投出一弯清冷的弧影,目光轻巧地回到桌面,仿佛刚才那场不动声色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场上的紧张感随着这一笑渐渐松动,气氛重新流动起来,众人顺势接起话头,酒局的热闹再次被点燃。
而她,却像完全不需要缓冲一般,立刻进入下一轮应酬,举杯、浅笑、寒暄、轮番敬酒,说话总能恰到好处,姿态优雅得体,在这场复杂的博弈中不动声色地游刃有余。
但周越看得太清楚了。
她的每一份得体背后,藏着怎样的自我消耗,笑得优雅,却从未真正放松过眉心,敬酒如仪,却始终没有真正融入这些觥筹交错。
在旁人眼里,那是光彩夺目的从容,可在他眼中,他看着她强大、锋利、游刃有余,
可他清楚,她其实很累。
郑晓天这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夏知遥,低声嘀咕:“我靠……知遥姐也太狠了吧。”
他凑近周越,咂舌道:“你姐这战斗力,咱俩加起来都打不过。”
周越低低一笑,没有答话,可那笑意里,藏着太多,说不尽的爱与疼。
这场酒局,她赢得漂亮,举止周旋有度,进退恰到好处。
可也正是在这一杯一笑之间,周越忽然明白,她从来不是无坚不摧,而是一直无人可依。
而他,不想再袖手旁观了。
下一秒,周越忽然起身,笑着举起杯,对着隔壁正和夏知遥寒暄的几位道:“刚才夏总敬了大家一轮,我这个合伙人,总不能光坐着看热闹吧?”
有人笑着起哄:“周总终于要露两手了?”
周越神色不变,反手给自己满上白酒,目光沉稳:“那就趁今天,让大家见识一下。”
他举杯的那一刻,笑容克制,眼神却分明落在夏知遥身上,像是在说,你挡得够久了,该换我了。
酒液入喉,辛辣直灼到胃底,他却连眉都没皱一下,第一杯下去,他顺手又倒满第二杯,语气淡淡:“来,今天不管是为了项目还是为了朋友,都喝痛快。”
场面瞬间热闹起来,觥筹交错间,周越硬生生将那些原本要落在夏知遥面前的酒一杯杯接下。
夏知遥看着他,眉心微蹙,唇却抿着没有出声,她懂他在做什么,也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替她挡在前面。
酒局散场时,郑晓天已经醉得七荤八素,站都站不稳,被助理半拖半拽地往门口送。
走到一半,他回过头来,眼神迷离,脸上泛着夸张的红润,像个胡搅蛮缠的孩子,“知遥——”他拖着长音,冲周越咧嘴一笑,笑得坏得彻底,“交给你了哈,好好送回家,别给我弄丢了!”
夏知遥站在原地,神色未动,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周越跟上时,才发现她是真的有些多了,脚步虚浮,鞋跟落在地砖上的声音轻飘飘的,她走得并不快,却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走廊的灯光很亮,映得她的侧影清冷而孤傲,可周越看着,却只觉得那背影有些危险,像随时会失去平衡。
周越几乎是紧跟着出来的,夏知遥走得不快,却在经过转角时下意识地轻触了一下墙面,像是随意,却透着一丝不稳。
他快走两步,伸手在她前方推开走廊的玻璃门,指尖在门把上停了半秒,等她走过。
近距离看,她的眼神比平时柔了许多,平日那股凌厉被一层薄雾笼着,瞳仁里映着灯光,像是覆了酒意的光泽。
她似乎还在努力维持神情的平静,说话时语调比平常轻,带着一点慢条斯理的懒意:“我没事。”
“别说话了,”他伸手替她稳了稳肩,“等回家再逞强。”
她没反驳,只低低“嗯”了一声,像是把那点倔强先暂时收了起来。
出了饭店,夜色里带着冬日的凉意,周越伸手替她挡了下风,引着她往车边走,她的步子轻飘飘的,鞋跟敲在人行道上的声音间断又不稳。
上车后,她像是终于放松下来,没怎么犹豫就靠向了他,肩膀贴着他的胸口,发丝蹭在他的下颌,甚至还顺势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周越微微一愣,随即忍不住在心里笑开了花,心口那点沉闷,顷刻间被甜得发胀的暖意填满。
司机启动车子,透过后视镜问:“是去安华园吧?”
夏知遥闭着眼,声音带着点酒后的慵懒:“不去,去天璟湾。”
那是周越的家。
周越低头看了看她,对司机淡淡道:“就是安花园,她喝多了。”
司机“哦”了一声,不再多问,转动方向盘,车子稳稳驶入夜色。
周越收紧了点怀抱,让她靠得更实在,心里却暗暗想着,等会儿下车,这个醉醺醺的女人,大概连自己走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
车子在安华园门口缓缓停下。夜色沉沉,老小区的铁门在风里发出轻微的金属声,昏黄的路灯映着一排排外墙斑驳的老楼。
周越下车绕到另一边,替她拉开车门,夏知遥下车时,脚步虚浮了一瞬,他顺势伸手扶住她的手臂,他压低声音问:“你家在几楼,还知道吗?”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眼尾还带着酒后的微红,语气里夹着几分不耐和醉意:“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吗?”
周越无奈地笑了笑:“那我跟你走。”
她没回应,只是抬头望了眼夜空,忽然笑了一声,脚步踉跄地往前走,嘴里含糊却清晰地念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声音带着酒后的飘忽,混在夜风里,有种漫不经心的洒脱,却又透着一点让人分不清是真醉还是假醉的孤独。
她念到一半,脚步忽然一顿,停在昏黄的路灯下,回头看他。
眼睛半眯着,带着酒意的笑意,唇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你怎么不继续背?”
周越被问得一愣,还没开口,她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声音带着点醉意的挑衅:“又不听话了,是吧?”
周越看着她那副半醉半醒、带着点挑衅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只得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夏知遥听着,眉梢微挑,像是终于满意了,继续往前走。脚步虚浮,却哼着笑:“这还差不多。”
周越跟在她身侧,眼角余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生怕她一个不稳。诗句在夜色中断断续续地流淌着,混着酒意与冬夜的风,带出一种既荒唐又让人心口发热的亲密感。
她死活不肯上楼,非说要在楼下赏月。周越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上什么也没有,不由失笑:“哪儿有月亮啊。”
夏知遥眯着眼,像在看一个小孩似的,慢吞吞地说:“你不就是月亮。”
周越怔了一下:“我?”
“你是周——越。”她咬字极轻,像在撒娇,又像在认真地宣告。
周越低低笑了声,凑近她耳边问:“那是不是一个 yue 字?”
她抬眼,眼神半醉半醒,唇角勾着:“是啊,不过这个月,只归我。”
周越压低嗓音:“你他妈少在这撩拨我。”
夏知遥像没听见似的,仰着头望向那片空空的夜色,嘴里悠悠地念:“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她顿了顿,忽然侧过脸看他,唇角带着一丝酒后的笑意:“青天不在,我问你也行。”
周越失笑:“那你问啊。”
她眯着眼,声音轻得像羽毛划过心口:“我问你,月亮能不能陪我一辈子。”
那一瞬,风声、夜色、酒气全都混在一起,替她的问句添上了不容忽视的重量。
周越低下头,视线与她对上,认真得不像是在开玩笑:“月亮能,周越也能。”
她没再回应,转身继续往前走。周越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醉酒,比任何一次清醒都要让人无法逃开。
她走得东倒西歪,他伸手稳稳扶住她的手臂:“够了,赏月改天,你先上去。”
楼道里的台阶很旧,每一步都带着细碎的回声。她走得慢,偶尔踩空,他就顺势托住她的腰,昏黄的灯光一盏盏打在她的侧脸上,映出细碎的发丝与眼尾的红意。
快到楼层时,她忽然哼笑一声,像是还在续着之前的话题:“月亮只归我一个人,谁抢都不行。”
周越偏过头,望着她被灯光映亮的眉眼,低声应了一句:“嗯,谁都不行。”
第65章 Chapter 65 周越……如果你……
周越替她推开门, 扑面而来的暖气里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薰味,玄关处随手踢掉的高跟鞋横在地垫边上,茶几上散着几本书, 和一杯只喝了一半的咖啡。
沙发上搭着件开衫, 随意而无序,像是出门时匆匆丢下, 却也让整个房间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度。
电视两边的格子里书本排得整齐,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秩序。可地毯上那袋未拆封的快递, 却把这种秩序轻轻戳破。
屋子里有生活的痕迹,却也透出一种力不从心的凌乱。那不是温馨的“有人同住”的杂乱,而更像是她一个人, 日子只做到能维持下去,勉强留下的一点痕迹。
夏知遥却像没察觉这些,随手把包丢在玄关的柜上, 脚步虚浮地走进去。
她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回头冲他笑了一下:“你不是说月亮能陪我一辈子吗?那今晚就坐这儿别走。”
周越关上门, 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视线顺着她散乱的发丝一路滑到她唇上,她眼里那点笑意, 像酒后无意点燃的火, 安静地烧着人心口。
“你先喝点水。”他走过去, 把她按在沙发上坐好, 转身去倒水。
杯子递到她手边, 她却没接,只仰着头看他,唇角带着那股不急不缓的挑衅:“我不要水。”
周越微微俯身, 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声音低沉得像夜色里压下的风:“那你要什么?”
夏知遥歪着头,眼神半真半假:“要月亮。”
周越刚想提醒她小心,夏知遥已经摇摇晃晃地往洗手间去了,周越下意识皱眉,脚步紧跟,他停住,视线落在她身上。
夏知遥伏在洗手池边,指尖死死搓着手,周越正要开口,她忽然停下,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动作骤然变得缓慢而熟练,一点点摘下隐形眼镜。
“你这是真醉还是假醉?”周越倚在门口,声音压抑,眼神里满是探究。
她没理他,头也不抬,卸妆水拍在脸上的动作冷静而有序,像是屏蔽了周围一切,只是在走自己惯常的程序。
水声终于停了,夏知遥拿毛巾随意按了按脸,转身径直往卧室走去,衣服一路脱一路丢,随手扔在床尾,她钻进被窝,背过身,像要把整个世界隔绝在外,只留下一片安静。
周越在门口站了半晌,眉心紧蹙,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他走过去,把被子轻轻往她肩上拉好,然后自己才在另一侧躺下。
他侧过身,目光落在她的背影,她的呼吸均匀,带着夜晚特有的安静,仿佛早已褪去了酒意,沉入最单纯的睡眠里。
周越看着看着,心里却翻涌不休,他分不清,究竟该庆幸她是真的醉了,才没有再跟他计较,还是该懊恼,今夜他连一句真心话都没能从她口中套出来。
床头的灯仍亮着,他伸手关掉开关,房间瞬间暗了下来,周越安静地盯了很久,眼底的情绪一点点沉下去,像要把这一刻牢牢刻进心里。
他缓缓仰躺回去,呼吸在无形中与她的节奏重叠。困意袭来,心口那点燥意也被黑暗压了下去,终于,他在她的呼吸声里,慢慢沉入睡眠。
第二天早上,周越先醒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走进她的生活空间。
两居室的小公寓,本该温馨的陈设里却透着几分凌乱。
周越顺手把茶几上的书一本本叠整齐,又将那只只剩半口的咖啡杯端到厨房,放进水槽里。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几株绿植早已枯萎,叶片干瘪发黄,像是很久没人细心打理过。
他环顾了一圈,拉开冰箱门,冷气扑面而来,隔层上东西堆得不少,乍看热热闹闹。
可周越随手拿起一盒酸奶和一袋面包,低头一瞥生产日期,早就过了保质期。
那一瞬间,他心里说不清是酸楚还是烦闷,只觉得这间屋子的生活气息,都是她一个人勉力维持的模样。
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夏知遥倚在厨房门口,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乱翻别人家冰箱,很没礼貌。”
周越转头望了她一眼,没有争辩,只是默默拿过垃圾袋,把冰箱里过期的东西一样样清理出来。
结块的酸奶、干瘪的水果、发硬的面包……每一样落进袋子里,沉闷的声响都像是在他心口砸了一下,让那股压抑的火气越烧越旺。
夏知遥走过来,没再多说什么,反而有些心虚似的,低下头去收拾台面上散乱的调料瓶和擦拭纸巾。动作看似随意,却透着刻意的回避。
周越几次张口,话到喉咙又硬生生咽了下去,直到嗓子发紧,才低声哑哑地开口:“你平时……就这样随便对付自己的吗?”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无法掩饰的火意。
“吃的坏了不扔,饭也不做。”他盯着她,字字像砸在心口,“你这是在过日子,还是在苟延残喘?”
那一刻,他并不是在责备她,而是在责备自己,责备那个一直站在她身边,却从未真正“看见”过她的自己。
她明明那么聪明、那么强大,可在最私密的生活里,却彻底放弃了对自己的照顾,就像她早已习惯了放弃被爱,放弃期待。
夏知遥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双臂环在胸前,靠在门框上,神情冷冷的。她终于淡淡吐出两个字:“习惯了。”
说这话时,她的唇角甚至勾起一丝近乎冷讽的弧度:“一个人,能活着就不错了。”
“你赚那么多钱,干什么用的?”周越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困惑与心疼,“自己都不买点好吃的?”
夏知遥轻轻一笑,那笑意淡淡的,几乎不带温度:“我吃得挺好的啊。”说完,她举了举手里的手机,语气轻快得仿佛不在意,“外卖,餐厅……都挺好吃的。”
她低下头,声音也低了几分,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我对自己怎么不好了?赚钱也好,工作也好,有时候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想那么多。”
她顿了顿,唇角牵起一点近乎自嘲的弧度:“再说了,花半小时做饭,自己一个人吃五分钟,再花二十分钟刷碗……何必呢。”
周越被她这番话噎得胸口发闷,她把所有的孤独都说得理所当然,把冷清的日子过得像是必然。可他知道,那不是习惯,而是妥协。
他一步一步走近,脚步在静谧的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夏知遥察觉到,微微抬眼,眉心几乎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却并没有后退。
周越在她面前停下,沉声开口,嗓音低哑:“这就是你一直不让我来你家的原因?”
夏知遥眼神闪了一瞬,随即偏过头去,没正面回应,只轻轻吐出一句:“你现在看到了,不也就这样。”
周越死死盯着她,眼神像要把她看穿,胸口翻涌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火,“夏知遥,你自己要是不心虚,你会不让我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她神情一僵,眼底闪过一瞬的慌乱,却很快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像是要用这份冷漠把自己包裹起来。
周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胸口愈发沉闷,他盯着她,嗓音陡然低哑:“你以前什么样,我清楚得很,你不是喜欢做饭吗,在家里搞点小玩意,还有时间把我的书架排成彩虹,现在呢?”
夏知遥直直盯着他,眉眼间冷意一点点凝住,眼底的动摇闪过,却很快被一股压下去的倔强取代,她猛地抬起下巴,嗓音不高,却清晰得像是带着刀锋:“那你要我怎么样?”
周越他死死盯着她,目光凌厉到近乎要把她看穿,“夏知遥,”他低声开口,嗓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意,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就是这样,总要把人逼到绝路上才算数吗?”
他眼里的火几乎要烧出来,却偏偏被她那副冷硬的倔强架着,进退不得。那一瞬,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气她,还是气自己。
夏知遥被他箍得生疼,呼吸被压得一阵发乱,她猛地抬起手,狠狠推了他一把,眼眶因为憋闷而泛红,却死死不肯低头。
“周越,你凭什么管我?”她的声音带着颤,“糟蹋也好,不堪也好,那是我的事!”仿佛要用这几句话围成一刀防御,把自己牢牢的封锁在城堡里,拼命地去抵抗他的拥抱,也在抵抗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动摇。
而周越被她推开的瞬间,整个人微微一晃,却仍固执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眼神通红:“不是你的事,是我们的事。”
夏知遥用力想甩开,可周越像铁钳一样攥着她,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肯松。
“放开我!”她咬着牙,眼泪却倔强地死死逼回去,不肯让他看见。胸腔被气得发疼,她声线发颤,几乎喊出来:“周越,你到底要我怎样你才满意!”
周越的呼吸急促,额角青筋暴起,眼神死死锁在她脸上。他喉咙上下滚动,像是要把什么压碎,下一刻几乎嘶哑:“我要你别再推开我!我要你承认,你心里有我!”
她僵在原地,手腕还被他钳制着,心口被这一句话生生刺穿。可她猛地抬起下巴,目光倔强又满是怒意,嗓音冷硬:“就算有又怎样?你能给我什么?!”
周越胸口狠狠一紧,仿佛被她这句话撕开了伤口,眼神一瞬间阴沉下去。他低下头,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挤破喉咙才吐出来:“我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那时候会住院。”
他咬着牙,呼吸发颤:“你哪是什么工作狂啊……你就是拿自己当工具在用,把自己耗干、榨光,连喘口气都不舍得。”话语里是压抑到极点的怒意,又混着赤裸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