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女妖的方法。
许知言还真知道,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说。
说了,可能会挑起一场战争。
湖中女妖是一切的因,因为她们的嫉妒和盲目报复,才会造成这一连串的悲剧,而教皇不会放过她们。
许知言甚至有种感觉:诅咒从没有解开,只不过是换了个形式,最开始是从教皇身上移到了米勒身上,现在又去了神佑骑士身上。
是了,他突然想起来了,安利亚曾经说过:“诅咒如同怨恨也生于怨恨,一旦产生,就不可能消失。”
他无法立即回答这个问题,湖中女妖们是北部的守护女神,看着教皇眼中的恨意,他犹豫了,然后撒谎了,“……女妖强大,普通人对她们束手无策。”
看出了他的为难,米勒岔开话题询问教皇:“有让其他人来看过他的情况吗?”
说实话,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因为教皇醒来后就几乎全天守在神佑骑士身边,所以他们还没有好好深入了解过,此刻彼此之间还是有着些许的试探。
而安利亚都被蒙在鼓里,这件事就有些奇怪了,也让米勒不得不多心。
毕竟现在的圣城,没人会比安利亚更了解诅咒。
“现在有太多双眼睛在盯着我们。”教皇深深望着许知言,回答了米勒的问题。
也因此,只要安利亚一有动作,就说明又有人中了诅咒,所以他们才会暂时隐瞒这件事,而这也是神佑骑士本人的请求。
况且,安利亚是白金院的成员。
安利亚本人倒是对被隐瞒一事没有太大反应,信任不信任也无妨,他没有这些骑士那般在乎这样的感情,不被信任也不会受伤,被信任了也不会特别开心。
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中,许知言走上前去,近距离观察了那株花叶都是鲜红色的血玫瑰。
它已经完全扎根于神佑骑士的血肉中,开出的花朵带着种阴暗气息的美丽。
那些娇艳的花瓣甚至会随着神佑骑士的呼吸而轻微颤动。
人肉里开花,就算是许知言,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即使已经见过很多恶心的东西,可他还是被这血玫瑰恶心住了。
它完全就是把神佑骑士当成养料了。
皱着眉头,刚想看看能否从玫瑰根部切除时,床上的人就突然痛苦拧眉。
许知言还没看清,教皇就已经来到跟前,紧张握住了神佑骑士的双手。
体温的碰撞,陌生的血液,感受到二者的存在,床上的神佑骑士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对着许知言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先知,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许知言悲伤看着他的腿,点头了,“你尽管说。”
“湖中女妖报复心极强,如果知道我中了诅咒,一定会再次派人过来迫害,她们不会放过与我亲近的人。”
教皇好不容易才苏醒,神佑骑士不想重蹈覆辙,而这件事他只能拜托许知言,“到时请不必管我,只求千万别让陛下再次受到污秽的侵扰……”
水妖妒心极强,又善诅咒,但凡是中过诅咒的人被她们靠近,体内没清除干净的残秽都会被引诱,导致二次爆发。
像教皇和米勒,就是绝对不能与水妖碰面的人。
所以神佑骑士才会恳求许知言,届时将米勒带到安全地方躲避水妖时,能顺便捎上教皇。
听到他强撑着身体说出这种话,许知言和教皇都很难受。
教皇是在难受他不顾自身的安危,这个时候还在牵挂着他人,许知言是觉得不忍。
这些水妖,真的是欺人太甚!
为了保护现在势单力薄的教皇,神佑骑士还恳请将骑士卡西乌斯召唤过来,“陛下,他是我最信任的部下,如果有他在,相信很多事都能迎刃而解。”
许知言对卡西乌斯这个名字还有点印象,记得是个温文尔雅也很有能力的年轻骑士。
去年在长夜之城猎龙的时候,他与神佑骑士形影不离,是被深深信赖的左右手。
不过后来他们踏上去圣城的路,他却没跟上,而是独自一人走向了通往荒野的野道,就此与众人分开。
现在许知言才知道,原来他是厌倦了圣城内部的勾心斗角,对此感到心灰意冷,再加上无条件支持神佑骑士,所以不被枢机院喜爱,就私下里暗箱操作,派到西境的偏远分部养老去了。
而他们之中其实还有个人对卡西乌斯也很熟悉,那就是温妮莎。
虽然这两人也是借着去年的猎龙比赛才认识的,但是他们的父辈很熟。
安利亚也知道这层关系,便给许知言和米勒低声解释:“他们的父亲是有着生死之交的战友。”
镜湖覆灭之后,共有三位英雄被国王们授予了七月英雄荣耀。
其一,是爱德华神官的叔叔冬骑士;其二,就是温妮莎的父亲;其三,则是这位卡西乌斯骑士的父亲。
卡西乌斯的父亲是七月战争前线的指挥掌旗官,镜湖的覆灭,他的那份谋略功不可没。
但是因为战后帮助猎巫期间惨遭被迫害的多名无辜女性伸冤,他也被无情波及,以包庇巫师的罪名被告上宗教法庭,最终被判处九十九年监.禁,锒铛入狱。
前途彻底完蛋,狱中生活也苦不堪言,他因为长年累月的残酷囚禁患上严重的肺疾,正值壮年,寿命却所剩无几。
人生看不到半点希望,最终英雄心死,在入狱第十年的七月,于牢房内剖心自尽。
他入狱后,他的独子也从英雄的血脉变成罪人的肮脏子嗣,幸好被好友圣殿团长秘密收养,才不至于落入奴籍。
温妮莎的父亲和这位结局令人唏嘘不已的正义掌旗官也是好友。
只可惜后来天南海北,一个含冤在狱中自尽,一个因病早逝于长夜之城,再没能联系,彼此的子女在相识之前,甚至都不知道父辈的这层关系。
假如卡西乌斯肯回来,那确实是个中流砥柱的好帮手。
和神佑骑士一样,这个孩子也是圣殿团长亲手培养出来的,所以他相当信任。
去年如果不是卡西乌斯自己心灰意冷,执意要离开圣城,他说什么都会把他保下来。
圣殿团长早有这个想法,当即提议明天晚上就举行召唤仪式,通过鸢火先询问卡西乌斯的意见:
“现在这边缺人得厉害,反正血玫瑰的事在白金院大学士到来之后就传出去了,干脆大胆点,把被搞去分部的所有人都招回来吧。”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这么久,现在教皇醒了,以后谁也别想再对圣殿骑士团指手画脚。
说干就干,得到教皇的准许后,他当即下去为召唤仪式做准备,而安利亚也终于走近,着手检查着神佑骑士的情况。
不过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人体长出玫瑰这种事,在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说了和教会医院一样的定论:
“异血玫瑰比想象中还要毒烈,他们现在成了寄生关系,它以血液为食,为了不让宿主死亡,甚至停止了生长。”
好消息是:神佑骑士多半能保住性命,不会因为被吸干净全身的血液死去。
坏消息是:活着成为血玫瑰的温床,每日都要供养这些寄生花。
而且以后恐怕不只是双腿,假如玫瑰移位来到腹腔等敏感位置,还是会死。
这两个消息一出,众人都是垂头丧气,因为大差不差,都是坏消息。
一直待到深夜,许知言和米勒才带着疲惫回到圣子宫殿,不过,两人并没有回到各自的房间,而是一起进了许知言的房间。
刚坐下没多久,屁股都还没坐热,安利亚就推门而入了,并且边关门边说:“我现在只信得过你们两人,所以就直接说吧,神佑骑士中的并不是异血玫瑰的诅咒,而是一种高度相似的人为诅咒。”
许知言和米勒乖巧坐在床边,并不意外他的突然出现,因为在教皇寝殿时就是他给两人暗号,表示有重大发现,回来后再详谈。
毕竟是专家中的专家,专业度不是一般医生能比的,在给神佑骑士检查的时候,安利亚就发现了那是种刻意模拟异血玫瑰诅咒的人为产物。
对比了一下,又发现和教皇在沉睡期间中的诅咒极其相似,“先前我在圣泉给你们说过的,教堂内部有叛徒,我现在可以肯定了,这是个带有巫师力量的叛徒。”
厄里斯大陆有两个善于诅咒的存在,其一是镜湖女巫,其二就是湖中女妖。
可是,教廷和镜湖一向有着深仇大恨,前者后来更是将后者荡平覆灭,况且世界巫力的源头更雨之子还没有消息传出。
按理说,现在大陆上顶多会有类似巫师的邪恶力量,更雨之子没有诞生,巫力就不可能复活。
就算是七棱会也不能使用巫术,没有更雨之子,他们也只是一群力量特殊穷凶极恶的歹徒。
所以米勒觉得:“你断定它是巫师力量的根据是?也许又是类似的力量也说不一定。”
安利亚却很笃定,“我亲眼见识过巫师的诅咒,作为这方面的专家,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不能怀疑我的专业知识。”
而这时,许知言也突然想到他和米勒一起做的那个怪梦,“米勒,你还记得之前尤弥尔说的那个骑士吗?”
那个大逆不道,曾经和镜湖女巫相爱私奔的圣殿骑士。
米勒便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但是很奇怪,这名骑士的所有存在痕迹好像都被抹除了,我查了这么久,甚至连符合最低标准的人都没有找到。”
不可否认,那名骑士憎恨教廷成为叛徒也很正常,他隐藏在教廷内部,还神秘的有着本该随着镜湖覆灭而消散的巫师力量。
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大隐患啊。
许知言和米勒对视一眼,想了想,没有再隐瞒,他们一起看向面露疑色的安利亚,然后,许知言把狼之谷听到的秘密以及后来的那个怪梦,甚至那些三相女神像的事都说了出来,米勒则在旁边补充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