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说谎骗他。
米勒说银龙失踪,可为什么表情那么奇怪,就好像是在安慰他的假话。
许知言头很痛,脑袋好像要裂开了,“……我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米勒是,你也是,都在说谎。你之前在银橡子里给我留言,让我小心米勒,然后又对米勒说,让他小心我?”
这是在挑拨吗?他搞不懂,也无法再相信她。
他的变化太明显,白雾女妖很好奇:“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那根本不是记忆,而是地狱,还是十万次不能拒绝只能不停体验的地狱。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穿越过来的一粒炮灰,原本什么事都跟他这个外来者没有关系,原本靠着那份“先知”能力,他能像其他穿越者一样平步青云、活得快活无比……
原本……该是这样的。
许知言现在才知道,每个人的心思都好可怕,伪装得岁月静好的外表下,藏着太多看不透的人心。
在这个不那么太平的世界,他被裹挟着前进,承担着沉重的责任,从进入圣城之后就压抑得难以呼吸,曾经看哪里都很美好的世界,醒来后却觉得陌生起来。
真正的战争没有游戏里那样好玩,仅是那些难民的惨状就让他难受到说不出话来,前世的时候就连车祸都很少遇见,更别说这样残酷的景色了。
如今才终于意识到,穿越,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从小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他无法理解那些君王对权力的追逐和疯狂,他只是一个上学时为学习考试烦恼、工作后为工资房租苦恼的普通人,这双手无法拯救谁,他也无法成为谁的救世主。
承担那些期待,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压力,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头好痛,胃也好痛。
他……想回去了。
在头疼欲裂的时候,一阵凉爽轻柔的白雾微风却忽然朝他吹来,那些细雾就好像从加湿器里出来的,让沉重的心情放松了点,也安抚着他的情绪。
“暂且不提你能否回去,但是,你舍得放下那个孩子回去吗?”
就像她不疑惑自己和米勒的对话怎么会流露出去,许知言也没有疑惑自己的内心会被看穿这件事。
毕竟,她之前就在以压制黑羽的力量监视着许知言,而许知言也看到了那份记忆。
他终于知道更雨之子是谁了。
可是,要他放弃米勒……
他想也没想的就摇头了。
米勒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捡到的第一个孩子,对他来说早已经是家人一样的存在了,所以才既笃定又纠结,“虽然他骗了我,可他绝不会害我。”
他知道米勒瞒着他很多事,可是,也无法放下米勒。
如果他走了,米勒就又会变成孤身一人了。
这个孩子被抛弃过太多次,如果再被最重视的人抛弃,就真的太悲惨了,而且,他也舍不得。
“既然如此,你还在迷茫些什么?就相信他吧。”
白雾女妖似乎叹了一口气,“你可以不信任我,这没关系,我也不想和你们搞好关系,但我看得出来,那个人对你是真心的。”
她在圣城监视那么久,都没发现许知言有复仇的想法,米勒的做事做法她也看在眼里:这个人就算被各种误解,都要想尽方法瞒住许知言的身份。
她其实也在暗自观察着这两人,也从他们的朝夕相处中看出这份感情已经比钻石还牢固。
就算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抛弃米勒,也还是会有那么一个独特的例外,因为不忍他再次孤单,便日复一日的等着他回家。
所以她也感到一言难尽,更雨之子和永恒之王竟然是这种关系……
不用别人说,许知言也无法抛下米勒,他和米勒多次共患难,这份亲情早就根深蒂固了,所以,才对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隐瞒感到难受。
“……你曾经说过米勒会成王,我知道在这点上你没有骗我,那他被镜湖诅咒又是怎么回事?”
“七月战争彻底毁了镜湖,可是如你所知,巫师并非完全消失,这个世界还存在着魔法。”
更雨之子的存在就是镜湖最后的希望。
可是按照预言所说,当米勒成王后,他会消灭包括更雨之子在内的所有巫师,彻底将魔法从这个世界抹除,纠正被三相女神修改的世界法则,让世间一切回到最初的姿态。
白雾女妖看他,“所以,你认为留下来的更雨之子会怎么对待这个最大的威胁?”
都不用猜了,当然是:除掉。
镜湖不乏能力强大的女巫能看到些许未来,其中就包含那三位死在列王会议上的女祭司。
所以,她们在对米勒的父亲下诅咒时,其实也借着这份诅咒渗透了米勒的人生,让他被至亲抛弃,流浪人间,悲惨为奴,留下了终身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身为更雨之子,你应该也从那份记忆中看到了那份未来吧。”
看到米勒成为暴君的未来。
许知言一时间沉默下来,良久,才轻声道:“不会了,这个预言已经没用了,不会实现了。”
他的语气很肯定,有时候他都在庆幸,还好自己遇到的是小时候的米勒,正好在这个孩子阴影渐成时带他走出泥潭,远离那些不开心的事,“如果是现在的米勒,他不会滥杀无辜的。”
这饱含信任之意的话却让白雾女妖一愣,随后想起,对了,许知言还不知道,其实米勒一直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许知言没察觉到她的异常,他想起了那份记忆,“我才知道她们一直在等待着我,这真的太痛苦了……”
隐约中,他好像听到了脚步声,而且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但他没有停下询问,而是想在脚步声到来之前抓紧问完。
白雾女妖说话向来留三分瞒三分,余下四分真真假假,……咦?等一下,难道这就是深渊女神讨厌她的原因?
总之,他要抓紧这个双方都还算坦诚的机会,“所以,你为什么要给我看那份记忆?而且你们对更雨之子有愧疚,却还要咒杀我?”
塞壬公主因为试探对他下手能理解,可为什么连冰灵神和湖夫人都要对他下手,她们两个不是最愧疚的人吗?
白雾女妖也听到了那脚步声,她也认了出来,所以也没停下,“她们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在我看来,估计是想帮助三相女神,阻止魔法的再度侵入。”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该有魔法存在的,三相女神和镜湖女巫为此吃尽苦头。
那两人被神蚀腐蚀到几乎断气都还要施咒,多半是想让这份千年仇恨在自己手中断掉,她们对不起更雨之子,于是那副残烛之身也做好了随时赔命的准备。
当然,这只是白雾女妖个人的推测。
可这让许知言很难接受。
她们要牺牲,就不分青红皂白要杀他这个什么事都没做的人?“让你们害怕的那个‘它’,一直就是更雨之子?”
“是,也不是。”
她纠正了他的话,“从前‘它’包括你,但是现在就不包括了,你太弱了,而且毫无野心,‘它’则强大太多,欲望和野心也是你的数百倍。”
许知言:“……”
好吧,他确实很弱,这点无法反驳。
三相女神是创世神,也能是灭世神,更雨之子继承了这份力量,自古以来就是大陆上最强大的存在,从来没有之一。
所以她不得不怀疑,许知言的力量是被夺走了,“那个鹿角女人死了。”
鹿角女神,指的是三个月前失踪的深渊女神。
许知言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谁杀了她?”
醒来后他也问过深渊女神的情况,得到的回答是:圣城城破那晚,疯掉的深渊女神第一时间就被白金院的马车带走,但是这一行人很倒霉,刚出圣城就撞见亡灵攻城,在混乱中下落不明,至今生死未卜,很多人都认为遇难了的可能性很高。
众人最后得到的消息就是:很奇怪,碎裂的司月权杖突然神秘消失了。
时至今日,黑渊的鹿角神明以及受其庇佑的沃克家族还在大范围地寻找失踪的女神。
一阵寒意突然袭来,紧闭的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如房内两人预料中一样,身上还带着冰雪的米勒走了进来,并且一进来就说:“她是因为神蚀才死的对吧。”
深渊女神疯掉的那天,他身上的诅咒格外疼痛。
白雾女妖点了点头,挥翅间关上了房间门,房间周围的隔音准备也重新全面上线。
“我以前说过,我们只要因为神蚀死亡,就会诞生出下一个我们。新的深渊女神已经诞生了,但是她的族人藏得很好,这多半是为了保护她吧。”
黑渊的人不会不知道主母已经遭遇不测,所以白雾女妖才决定接下来要去黑渊走一遭。
她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不大了,反正已经给许知言解了惑:只要他肯,他和米勒之间的隔阂可以瞬间消失。
事实上,如果不是白雾女妖意外找到深渊女神留给她的司月权杖碎片,她也猜不到这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居然会死亡。
是的,司月权杖并不是神秘消失了,而是辗转以女妖们才知道的方式来到了白雾女妖手中。
“她向来不信任我,现在却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我,想必是知道自己大限已至,除了我就没人可挑了。”
说完,房间内的桌子上也出现了一副完好无损的崭新司月权杖。这是她这些日子来用自己的力量组装好的。
只要有这东西,新的深渊女神就一定会找上门来。
放下司月权杖,白雾女妖飞上头顶的黑暗后便神奇消失了。
不过,人是不见了,声音却还在跟许知言好好解释他们之间的一些误会:
“另外,有一件事你弄错了,银橡子里的留言,还有你看到的那些记忆,这些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比谁都希望你们的关系能密不可分,所以,和好之后再来找我吧。”
在阁楼那晚,她给许知言看到的记忆只含有列王会议的部分,其他多出来的部分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也惊讶于那三个祭司原来早在多年前就在自己的记忆动了手脚。
然后,银橡子从火焰中重铸后就被她送到了白雾森林,而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许知言听了这些,顿时愣住,随后又看了一眼米勒,愧意立时上涌。
他太盲目了,其中果然有误会,像是银橡子里的留言,这东西都可以造假,更何况其他的。
但是,其他什么东西都可以造假,他和米勒的共度的时光不会有假。
“老师,您跟她聊了什么?”
眼前的许知言好像又变回了沉睡前的许知言,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再是欲言又止,脸色苍白的情况也好了很多,这让担心他身体情况的米勒稍稍放下心来。
这间屋子靠近走廊,刚才开门时的冷风带来了些许雪花,正好落在了许知言的发间,米勒看见了,下意识想拂去它。
可刚刚伸出手,就忽然想到现在的老师貌似在害怕着他,于是,又默默收了回来。
可是,让米勒深感意外的事发生了。
在他收手之前,许知言先一步地抓住了他的衣袖,还未反应过来,他就被拽到床上坐着。
低头看了一眼,许知言已经将头埋进他的肩窝,模样脆弱易碎,“抱歉,我现在心好乱,能让我这么坐会儿吗?”
鼻间嗅到米勒身上的好闻气息,不知为何,他也能莫名安心起来。
米勒受宠若惊,然后也能感觉到,这一刻的许知言很脆弱,好像自从醒来后,他就变得很是忧郁。
还好,他又长高了,现在让许知言靠着,也不显得那么单薄了。
房间内很快安静下来,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一时之间,小小的空间内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而坐下之后,米勒也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开了口,“老师,您有烦恼吗?”
许知言已经换了个姿势,现在正安静靠在他的肩膀上,也没有立即回答,安静到米勒差点以为难道是睡着了的时候,才缓缓开口:
“我在睡着的时候做了很多梦,那些梦全是过去真实发生的事,也全是些痛苦残忍的记忆,我醒不过来,也拒绝不了,这些记忆就这么一遍又一遍在我眼前反复上演……”
十万次。
睡着之后,他被迫观赏着一份血腥的记忆,观赏了十万次。
以白雾女妖的视角,他被迫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观看着血屠镜湖的惨像,就好像要唤醒他对人族的仇恨,记起自己身为巫师和更雨之子的事实。
那些画面残忍恶心到极点,他无数次看到呕吐,却仍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撑开眼皮被迫观赏,看着血流成河,看着堆尸成山,看着残暴凌虐,看着人间地狱。
以至于就算不是原主,醒来后,还是对巫师以外的所有异族产生了消除不掉的恐惧心理。
“睁开眼睛后,我头一次发现周围人都是那么可怕,只是和人对视上的瞬间都感到毛骨悚然……米勒,其实当你对我说银龙失踪的时候,我也在害怕你……”
许知言苦笑着说出这些事,他被那些噩梦折磨得不轻,唯一的避风港只有米勒。
所以,当识破那个谎言的时候,心中才忍不住又产生了恐惧,就连米勒都在骗他,人族原来都是这么丑恶的吗?
可很快又觉得自己心灵太脆弱,居然误会了米勒,“你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当你下意识想替我承担湖夫人的诅咒时,明明是把我排在比自身还重要的第一位,我却这么懦弱,仅是因为一些梦就怀疑你……”
可是,真的希望米勒别再瞒他了,他好怕有一天会和米勒关系变差,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忍不住鼻子发酸,怪了,怎么越长大越爱哭了。
好在强忍住了眼泪,没流出来,不然就太丢大人的脸了。
“米勒,你总说我是你的救赎,我以前不理解这句话,不过现在总算懂了……做那些噩梦时,我每次快要支持不住、快要崩溃的时候,只有想起你的脸,才能咬牙坚持下去。”
他不想让米勒再次孤独,所以咬牙从地狱回来了。
许知言说了一些米勒认为只能在梦中听到的话,这太像是做梦了,以至于米勒怔在原地好久。
好久之后,才震惊发现:不对!不是幻觉,更不是梦!
一把抓住许知言的双肩,米勒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拼命摇着许知言的身体,担心得不得了,“老师?老师!您是不是又乱捡地上的蘑菇吃了?”
不是吃毒蘑菇吃坏了脑袋,根本说不出这种话。
许知言原本正伤心着呢,冷不丁的被这么一摇,脑浆都差点给摇匀了,眼见米勒已经打算拉他去厕所催吐了,他一时都不知该继续难过还是笑出声来。
哭笑不得之时,也连忙拽住米勒,“等一下,你别破坏气氛啊,我真没乱吃东西。”
他说的都是实话。
米勒还是不敢相信,许知言只把他当亲人,根本不会说出这种暧昧的话……不对,等等,他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出意外的话,许知言说的都是心里话,但是本人多半没有意识到这话有多暧昧,尤其不知道对着一个才被拒绝没多久的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老师他在感情方面,一向迟钝。
米勒瞬间清醒了,不过失落之余,也对许知言更加心疼了,为他的遭遇感到很是难过。
怪不得这三个月他时不时就会梦魇,满脸痛苦,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的噩梦,那是比残酷的现实还要恐怖的东西。
如白雾女妖所说,这是最好的机会,许知言真的不想和米勒变得疏远。
抓住米勒的手,他轻声道:“我们是彼此的亲人,我以前也说过的,亲人之间是不需要敬语的,米勒,别再用您称呼我了,我想和你变得更加亲密。”
虽然知道老师完全没那个意思,但是这无意识说的话真的杀伤力惊人,尤其是听到那句“我想和你变得更加亲密”时,米勒还是控制不住心跳加速了。
不过害怕被发现,面上还是尽量装作面色不改的模样,他点头道:“我明白了。”
许知言苦笑了一下,“那现在我说第二件事了,我刚才说了心里话,你也能对我说出心里话吗?米勒,银龙它到底去哪了?”
不想疏远,那就需要把话说开。
沉默了半分钟,深知这点的米勒也点头了,于是问了一个稍稍有些奇怪的问题:“老师,你还记得去枢机院的那晚发生过什么事吗?”
发生过什么事?
许知言愣了一下,因为也是突然才发现,那晚的记忆有填不上的空白,“我只记得我做了个太阳陨落的梦,之后就是在花园醒来了……”
而且这事居然不能细想,越想,头越疼。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轻叹一口气,米勒没再隐瞒,“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想不起来才是正常的,因为你那一晚的记忆,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白雾女妖曾对米勒说过,就算是更雨之子,也很难说就能轻易拿走他人的记忆,不是忘掉,而是干干净净拿走,连当事人都没有察觉。
所以这份记忆,很可能是被善于操纵记忆的深渊女神在疯掉之前拿走的。
可随着深渊女神的死亡,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以后也很难知道真相了。
即使同为深渊女神,可上代和下代之间的记忆并不共享,她们可以看作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所以就算找到新的深渊女神,对方估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米勒说出了一件残酷的事:“其实,最后一个见到银龙的人,是老师你。”
而且,害死塞壬公主的人也是他。
白雾女妖压制住许知言的黑羽,也在不时监视着他,因此也看到了塞壬公主被咒杀的那一幕,可也就仅此一幕了。
那个时候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奇特力量,如潜伏在草丛中的蝮蛇,在她窥探的瞬间就盯上了她,甚至还隔空重伤了她,直到今天也元气大伤。
那一晚,当许知言在阁楼找到她的时候,其实她刚在死线走了一遭。
发现许知言神秘失去一晚的记忆后,米勒也很吃惊,但最终还是选择默默帮他洗干净了鳞剑上的血。
没想到自己才是最后一个见到银龙的人,不过,在最初的惊讶过后,许知言却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是错的。
从前的很多顾虑,现在想来,似乎都变得可笑起来了,他害怕米勒讨厌自己,因此选择隐瞒身份,于是直到今天才意识到,其实他们早已经是能为对方献出生命的特殊存在了。
这跟主角与炮灰已经没有关系了。
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后,他举目无亲,是米勒给了他安定和想要回去的家,就像他曾经说过的,只有米勒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而米勒对他的感情就再简单不过了,这个孩子总是把他放在第一位。
趁着难得的坦白和独处时间,按捺住心中翻涌的情绪,许知言的手指向上,轻轻抓住了米勒的手腕,带着期盼再次开口:“米勒,我再最后问一个问题。”
“您……你说。”
“你能接受最真实的我吗?”
接受他是个穿越者,接受这具身体是个将要毁灭大陆的魔头,接受其实他们最初的相遇并不单纯,而是带着私人利益的事。
“被困在孽妖迷宫那时,我说有秘密瞒着你,当时你说会一直等着,等到我愿意说出的那天,现在,这话还作数吗?”
在他希冀的眼神注视下,米勒却缓缓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