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巫师?”
在许知言正为穿越一事感到混乱的时候,对面的克兰国王再次询问,却一下就问到了重点。
许知言已经汗流浃背了,下意识就想跳船,却在摆出起跳姿势的下一刻被克兰国王一把抓住。
当那只手触及自己腕骨的那一刻,一股沁骨寒意便瞬间直抵脚心,即便头顶是灿烂的阳光,可许知言还是觉得浑身都冷得不行。
在后世这位以百战百胜闻名于世的狮心王眼中,许知言看到了久违的疯狂。
和大陆所有人都不同,他并不惧怕巫师,发现许知言是世间少有的男巫后,双眸中便泛着异样的兴奋光芒,“我们从前见过吗?你一看到我的脸就变得惊骇万分,现在居然还想跳船?”
他自认长得不丑,太多人在见到这副被称为造物主奇迹的相貌后都会失神怅然,也有太多人被这副相貌迷惑欺骗,死在他的剑下。
至今为止,还是第一次出现许知言这样的惊恐之人。
可他越是追问,许知言就越是挣扎得厉害,他索性放开了手,许知言便因为站立不稳掉进了海水中,溅起了一米多高的水花。
许知言是会游泳的,可入水后没多久他就蒙了。
昨晚没泡多长时间就被捞上船,所以他没太深体会,现在才发现,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上没肉了还是怎么的,他浮得很费劲,身体好沉,只要疲于划水就会不断往下沉去。
变成亡灵居然还会溺水,他这亡灵怎么和血海里的那些完全不像,做得也太憋屈了吧。
筋疲力尽沉入海底前,许知言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克兰国王也跟着跳入海中,并向他游来。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刚看清周围的场景,肋骨就被齐刷刷压断三根,顿时疼得他眼前一黑。
再一看正在给他做心肺复苏的罪魁祸首,居然也面露惊讶,两人对视上的时候,还评价起他来了:
“你有点骨质疏松啊。”
许知言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都成一具骷髅了,这人到底怎么想的,居然还给他做心肺复苏?
心疼看着自己被压断的肋骨,他躲开了克兰国王想帮自己接上断骨的手,眼中那份厌恶根本无法藏匿,“别碰我!”
克兰国王也看到了他的抵触和厌恶,微微怔了怔,但很快就笑道:“你很有意思,刚才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我杀死,明明才是第一次见面就有这样惊人的杀意,你确定你不认识我?”
他说得没错,许知言确实恨他恨到想亲手除掉这个祸害,在尝试能否将刚才施下的祝福取消却失败了三次后,更恨了,“既然知道我恨你,那就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是我动?难不成你忘了,你脚下踩着的东西,这是我的船。”
即使年龄还小,克兰国王也照样说得许知言哑口无言,怀着一肚子怨气,许知言站起身,刚想离克兰国王远点,对方却单手就从水中提起一根足有五米多长的巨大骨头。
“行,我不动你,我听说这东西补钙,要不借你啃啃?”
这是他刚刚捞许知言时顺路捞上来的,就这么用绳子绑在小船上,打算带回国去喂狗。
许知言已经无语了,因为如果他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明遗骨柱,而克兰国王特地带走它是为了喂狗。
他退到了船尾,脸上写满了对这个人的抗拒,“你留着自己啃吧,我不缺钙。”
好在克兰国王没有为难他,不啃就不啃吧,把遗骨柱放回海中后,他再次看向许知言,开始谈报恩了,“我又一次救了你,这次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吧。”
这个问题让许知言诧异抬头,被他的厚脸皮惊到了,“分明是你把我扔到海里的!”
“你这话有三个错误,首先,是你自己要跳的;其次,你不会游泳是事实,如果我不救你,你就会保持溺水的状态沉到好几万米的深海去,到时会变成什么样,可不是你能控制的;最后,你真是巫师吗,怎么这么弱?”
居然把他的弱小都归为错误,许知言气得不行。
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和这种人也没有话可说,现在只想赶紧靠岸,于是抓起木桨就奋力划动起来,任凭克兰国王怎么追问也一声不吭。
在他的努力下,小船在半天后就靠了岸,上岸后他立马狂奔起来,想甩掉那个疯子。
可还没跑出五十米,克兰国王就举着一个东西对他挥手,“喂!那个正在逃跑的巫师,你东西落我这里了!”
许知言回头一看,脚步顿时迈不开了,因为,那居然是亡灵骑士的心脏。
这是亡灵骑士的遗留物,离开血海时被他带走,没想到居然也带到这个世界来了。
不情不愿地原路返回,他臭着脸伸手讨要,“还我。”
克兰国王却把东西藏在身后,笑眯眯看他,“刚才一直让你划船,我心里怪过意不去的,这次轮到我报恩了,恩人,你要去哪?我可以当你的保镖保驾护航。”
作为年仅十四岁的天才高手,还是能把杀害十多万士兵的镜湖看门兽努比特亚秒杀的绝世天才高手,他做保镖真的是屈才了。
而且用脚趾头想,许知言都知道他居心不良。
想到自己曾被二十多年后的他逼婚,再一想他的性取向好像真不是跟自己开玩笑的,貌似真的对自己有意思,许知言就迅速退远到二十米开外。
“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你要真想报恩,就把我的东西还来。”
然而克兰国王已经自然无比地闭口不谈还东西的事了,“不做保镖也行,但我不报恩就浑身难受,这样吧,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此时的他刚刚坐上王位,又是被不少人交口称赞的英雄,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比谁都有资格有底气说出这句话。
许知言恍然了很久,下意识喃喃开口:“那我要你的命,你给吗?”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许知言这才惊觉自己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以为克兰国王生气了,然而抬眼看去时,看到的却是对方正在思考着的脸。
克兰国王居然真的在认真思考能否实现这个愿望,然后也是在考量了多方因素后否决了,“不太行,我才十四岁,还没活够,你换个愿望吧。”
好吧,还好他就没抱希望过,“那我没别的愿望了。”
许知言失魂落魄朝前走去,克兰国王很快追了上来,好奇地问他:“巫师,你东西不要了?”
“你又不会真的还我,还专爱耍我,我说再多也没用。”
“谁说我不还的。”克兰国王反驳道,也真的把心脏扔了过来,还把握住距离,正正好扔到许知言怀中,“你要我就给,拿去吧。”
终于拿到心脏,许知言二话不说,立马抱着东西拔腿跑路,然而这次同样没跑出五十米,就再次被叫住。
历史再次重演,克兰国王再次举着东西,“喂!你又有东西落我这里了。”
这次许知言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老老实实垂头回去了,因为那居然是孽妖的碎片,没了这东西他不能穿越时空,要永远留在过去了。
他们登陆的地方并不好,这片区域在三天前仍战火弥漫,一场大火烧毁了周遭九成的村镇,根本没有能住宿的地方。
好在赶在天黑前,他们找到了一所临海而建的修道院。
因为战火连绵,修道院内已经人去楼空,人们都去逃避战火去了,克兰国王也不客气,直接捏碎门锁推门进去,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许知言还在盘算着该怎么让他把孽妖的碎片还来,失神间,已经被他拉上二楼,被叫醒时才后知后觉这个疯子又碰自己。
跟摸到脏东西一样,他迅速收回手,也迅速和这个逼男为妻的疯子保持了一个五米的安全距离。
反复擦着自己的骨头,他冷冷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克兰国王还真的乖乖重复了一遍,“这里视野不错,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说着,也在大门口席地而坐。
想到他睡在门口不方便自己夜里跑路,许知言还惦记着趁他熟睡后拿回自己的东西,便道:“你确定睡那里?别怪我没提醒你晚上风大。”
这话却让克兰国王怔了怔,转过头看他,“你还是第二个在意我是否会生病的人。”
许知言瞬间毛骨悚然,恨不得砍掉自己多嘴的舌头,“呸!自作多情,谁关心你了!我巴不得你冻死才好!”
身后,克兰国王笑得怡然,“现在,是第一个口是心非关心我的人了。”
他真的太听话了,还真就乖乖回到里屋去,可明明知道许知言讨厌自己,还不断凑近,问东问西,百般询问许知言的真名。
许知言被烦得不行,灵机一动,便用未来的克兰国王曾提到的黑巫师一词搪塞。
克兰国王脸上写满不信,“可你也不黑啊。”
许知言不耐烦道:“那你叫我白巫师也行。”
克兰国王对比了这两个称呼后,“嗯,还是黑巫师吧,听着比白巫师帅气。”
修道院里除了那根遗骨柱就没吃的了,再三邀请许知言要不真去啃两口也许味道不错但均遭到拒绝后,克兰国王便起身准备去海边钓鱼。
许知言抿了抿唇,忽然叫住他,“不用。”
话毕,挥手间就用魔法变出一桌美食。
克兰国王忍不住鼓起掌来,“哇,好厉害啊。”
许知言被他弄得有些困惑,“你第一次见魔法?”
“倒也没有,只是第一次看到巫师把宝贵的魔法用来变吃的。”
……这个混蛋,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他!
两人在桌前坐下,许知言一口没吃,也没打算吃,就撑着白骨脑袋看克兰国王,确认他真的咽下去后,心中紧绷的弦也松缓了。
吃吧吃吧,多吃点,这里面可是下了能药倒二十头牛的强效安眠药,不怕药不倒他,就怕他不吃。
正在许知言掐算着待会儿的计划时,克兰国王却忽然抬头看他,“黑巫师,你不吃吗?”
许知言没好气地指着自己空荡荡的腹部,“你看这里像是有胃的样子吗?”
“可你没有眼睛也能流泪啊,睡着的时候还一直在哭来着。”克兰国王单手撑着下巴,突然问了一个让许知言当场怔住的问题,“对了,米勒是谁?”
睡着以后,许知言不止一次地念出这个名字,克兰国王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禁好奇起来:为何这个男巫总是那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