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从头开始，他又要开始那折磨人的无尽等待。

可那双眼中坚定的火焰不曾熄灭，也不相信自己救不回老师。

上次失败了，这次就换个方式，他一定会改写老师的死亡命运，三万年又如何？只要能救回老师，什么样的苦难他都能忍受！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又熬过了一个三万年。

这次赶在卡洛儿出现在圣城时，就在飞扶长桥上将她除掉，然而颤抖的手来不及拉住害怕后退的老师，老师就掉下长桥的万丈高空……

再一睁眼，他又回到了三万年前。

又是一个三万年，这次他直接来到了七月战争的镜湖，抢在士兵们闯入前在众女巫面前现身。

可刚将那个女婴杀死，脐带另一头的男婴就瞬间枯萎成碳……

不停的穿越，不断的重蹈覆辙。

三万年……

六万年……

九万年……

十二万年……

三十万年……

六十万年……

一百二十万年……

三百万年……

九百万年……

一千万年……

三千万年……

……

……

……

无数个日夜过去，他熬过了无数个三万年，在各种场合下救了老师一次又一次，然后，也在各种场景下见证老师死了一次又一次。

不管怎么救下老师，老师都会在下一刻死亡，因为他已经是被抹消掉的存在。

无数次轮回，不知道多少个三万年，就连孽妖都看不下去了。

原来一切都在按照命运进行，孽妖作为历史的见证者，经历了与他的无数次重逢与离别，保留着所有记忆，每一次都无法拯救爱着的主人，只能进行悲哀的轮回。

孽妖不会说话，但它总是格外珍惜与主人许知言的相处时间，它知道所有的一切，却不被允许说出口，于是，也只能看着他们一次次重蹈覆辙。

可让它意外的是，不管轮回多少次，米勒都不愿放弃。

他尝试过无数种方法，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最疯狂的时候，他连奔十夜，来到混乱时期的卡梅尔王国，将那位万恶之源杀死在罪恶的温柔乡中。

祖父死了，他的父亲克兰也就不会出生，他更不会出生。

可这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也结束不了任何悲剧。

眼前忽地有耀眼白光闪过，长剑还在滴落着血亲的脏血，他又回到了荒芜的鲸骨地，回到了三万年前。

一切都被重置，他又一次失败了，作为被诸神诅咒的罪人，他是不死不灭的无痕之人，永远无法从这场可悲的轮回中挣脱出去。

但他还是没有放弃。

继续等待。

继续拯救。

再次失败。

再次穿越。

继续等待。

继续拯救。

再次失败。

再次穿越。

继续等待。

继续拯救。

再次失败。

再次穿越。

继续等待。

继续拯救。

再次失败。

再次穿越……

无尽的轮回不曾让他的脚步停留过半秒，然而，无法避免的，已经让他的精神濒临崩溃的临界点。

他见证了老师的无数次死亡，这是比杀死他还让他痛苦的事，在他又一次抱着老师的尸体哭泣时，吟游诗人却来到他面前。

在过往的轮回中，他也无数次杀死这个恶神，可对方总能很快复活。

祂是个记仇的神，此刻的到来也只是为了嘲笑他的惨状，“居然还没疯掉吗？啧啧，你确实是个值得佩服的家伙。”

祂和孽妖一样，都在注视着这个人的轮回。

祂也可以阻止这场轮回，这世上也只有祂能做到这样的事，可祂不会那么做，“我是唯一能杀死你的存在，可你和杜兰那么相像，我舍不得下手。”

然而，就舍得他在无尽的轮回中走向癫狂？

米勒已经说不出话，也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仇恨让他再次将这个恶神斩杀，然后，也再次回到了三万年前的鲸骨地

不管怎么努力，这无尽的轮回都不会结束。

失败的同时，让他想不通的是，其他时空的自己竟然也穿到这个世界，想抢走老师。

平行时空是合理存在的，其他时空的他也正经历着这样的轮回，几亿年的轮回等待尚可接受，可其中不乏等待了几十亿年、几百亿年的他。

长久的孤独与绝望之下，在时间流河中，有人终于疯掉，想起其他时空还有活着的老师，于是特地穿越时空前来抹杀他，只为了取代，好能留在老师身边。

但是这样的举动，只会换来更大的绝望。

当他发现别的自己在这么做之后，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老师就是老师，只有这个时空的许知言才是他的老师，他不会抢走其他人的老师，也绝不会让自己时空的老师被其他人抢走。

所以穿越了数亿万个平行时空，将那些时空中的自己都杀死，想除掉除自己以外的所有米勒。

披甲白骨马和孽妖无法阻止他的疯狂，便只能带他穿到更早之前，穿到这个时空的他才与许知言相遇之时，可他还是毫不留情地杀死了十三岁的自己。

他的长刃切开了那具年幼身体，正要离开这个时空前往下一个时空时，十三岁的小米勒却突然问他：“你就是长大后的我？”

小米勒浑身是血地躺在雪地里，他努力仰起头望着他，一边吐血一边挣扎着问：“我在未来过得幸福吗？”

听到这个问题，米勒挥剑的手停住了，“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们并没有相似之处。”

小米勒的手便颤抖着指向了他的脖颈间，也就是他一直戴着的储物戒指，“……那是老师买给我的宝物，我这里也有一个……”

受到这样重的伤，他肯定是活不了了。